第96章 生死
笑殺手十分氣憤地看著他:“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隻顧著喝酒,喝酒能解決問題嗎?你知不知道大哥三弟為了國家可能已遭不幸?而你比他們,比所有人都更有責任。你又知不知道,很多無名的人不相幹的人都在為這片土地流血,你身為太子,身為一個國家的希望,你卻無動於衷,你這到底算什麽!”
活死人憤恨而又無奈地爭辯:“可我隻是一個被貶的太子,一個普通人,一個廢人,而且朝廷的奸賊還在不放過地追殺我!我縱有心殺賊,可刀卻無力,如之奈何?怪我嗎?”
笑殺手責問:“難道你要屈服嗎?難道你就這樣自甘墮落了嗎?你曾經的雄心壯誌呢?難道以前隻是朝廷給你的一個虛名在撐著你?而你現在真的看不見朝廷之外還有那麽多的熱血正義之士在支持擁護你嗎?你消沉於世,辜負他們,你心安嗎?人的一生要遭遇多少挫折打擊,如果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來,還自命什麽英雄,談什麽豪情壯誌,大哥說得好,如果死去一樣地活著,還不如活著一樣地死去!”
活死人開始一語不發地沉默,這種沉默極像一種爆發的前奏。
他突然嘿嘿地笑起來,癡呆一樣的,那裏麵深藏痛心,是一種認命,不對任何抱以希望的笑,之後笑突然凝固,變成了一種恨,極度地怨恨:“不錯,我是有滿腔熱血,我立誌定國安邦,可那個皇帝,他卻聽信讒言,他自己都不顧自己的國家在遭受掠奪與踐踏,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會有多可悲的結局,他寧願相信害他出賣他的人,真正忠心為他的人卻要遭受排斥甚至打擊,還為他拚死拚活地值嗎,啊,值嗎?”
笑殺手知道他這種怨恨已深,他連自己的父親都不願稱父皇,卻改口另稱,仿不相幹,可想而知,但他說的卻也確有道理,於是也溫和了些語氣:“正因為如此,才需要一個清醒有為的領頭人去改變,你真的忍心看自己的山河破碎,國土遭到踐踏,甘願做個亡國奴?你就不能像大哥三弟一樣,縱然遭到奸臣迫害,也恩怨分明,知悉黑白,仍為了國家和民族而誓死戰鬥到底?”
活死人悲哀一笑:“世道不堪,人心不古,一腔抱負歸徒勞。嘿嘿,遺忘吧!隻有遺忘才能自由,何必要去找些不必要的煩惱和痛苦放在心裏呢?你們所有人都應該當太子死了,其實,他的確是死了,不可能活過來的,對了,別人都叫我活死人,我是活死人,活死人,活死人,嘿嘿嘿……哈哈哈……”
揪心的笑劃破夜的沉寂,在無邊的黑暗中久久回蕩不絕。
他轉身欲走,笑殺手卻拉住了他:“你不能走!”
他止住笑聲,一臉麻木地問:“你還想要我幹什麽?”
笑殺手說:“跟我去見你師父,去見無名大俠!”
他很堅決:“我不會去的!”
笑殺手說:“事關中原國家的安危榮辱,由不得你!”
他說:“名利虛榮也好,道義理想也好,都隻不過是刑場刑架而已,我們為什麽不能自由地為了自己而活?為什麽非要為了讓人看得起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為什麽要為一些無所謂的人犧牲自己強迫自己?二哥,放棄吧!不要作無謂地犧牲了,嶽元帥,風波亭,還不足以讓人為戒,感到心寒嗎?”
笑殺手說:“若天下人知道他們所寄希望於其身的太子是如此地消沉、懦弱、窩囊,他們該作何想?他們都不在乎太子被貶,被貶的太子因為曾一身正直,一腔熱血,所以受到他們的支持與擁護愛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利,但豈能為了自私而辜負大義。個人在民族和國家利益麵前,豈值一提!”
“你講什麽都沒用,一個人的心若死了,他的一切都跟著死了,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麽他都看不到,會發生什麽他也不會關心!”
“在這樣一個昏亂的世道,心痛的不隻你一個人,我、大哥、三弟包括你師父楊白寒楊大俠,很多人鬱鬱不得誌,看小人雞飛狗跳惡心至極。可那又如何呢?如果邪惡的猖獗,沒有正義的抗爭,這世界會怎樣?你想看到這世界真的罹患絕症,無可救藥?想讓我們老老實實的做一個亡國奴?那樣你就開心了?”
他沉默著,心裏在極矛盾地掙紮。其實,在他靈魂深處依然還有不死的理想,隻不過他對現實毫無信心,現實無情地打擊,把他的理想層層禁錮,他對現實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於是便作了一種假死,以求安寧,逃避痛苦!
他終於還是搖頭,要走。
笑殺手出手了,他要來硬的。
他也反抗了,他清楚自己被製服將要麵對什麽,那些都是他無法麵對的,他知道自己的消沉與逃避愧對恩師楊白寒,愧對天下人!
奪命十三簫本來是極厲害的,但他隻會前八簫,而且終日消沉更讓他退步不少。
笑殺手名列中原十殺,武功本非泛泛,但奪命十三簫畢竟奇詭高深,笑殺手一時也製服不了他。
數十招後,活死人便處處被動了。
他虛晃一招抽出身來拔腿就跑,不要命地狂奔!
笑殺手在後麵窮追不舍。
也不知跑過了幾條街,突然間視野一片開闊。
眼前是一個很大的湖。
沒跑得兩步,活死人就停住了,笑殺手也停住。
幽暗的月光下,幾個悠長的影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地麵上,一眼就可以看出雙方處於僵持。
其中一個淡黃長衫的中年文士,手裏一支尺餘長的洞簫,活死人與笑殺手都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他正是中原武林中無人不知的——太子之師,“西浪”楊白寒。
離楊白寒的幾步之遙有三個人,有兩個笑殺手都認識,是他曾在黑山林遇見過的殘僵道人和鬼佛頭陀。
另外一個老頭兒,身材矮小幹瘦,頭發稀疏有點雜亂,臉色蠟黃且廋,眼裏閃著駭人的慘白光芒。
笑殺手不知他是誰,開始還以為隻是鐵蹄門的普通高手,細看了才發覺在三人之中老頭兒才是主角,不由得驚疑起來了,難道他就是從未露麵的“鐵蹄門”門主?
不由暗替楊白寒捏了一把冷汗,十分擔心。
僵持的雙方都發現了活死人與笑殺手,但均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