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義薄雲天
蒙麵人的身影突然疾變起來,掌法愈快,漫天之間頓然籠罩起一片如鬼火般的幽藍光氣,當兩人還沒來得及應變,“澎澎”兩掌,兩人各被蒙麵人擊中當胸,倒飛出去,各自覺得喉頭一熱,嘴裏滋生出一股鹹鹹的味道,鮮血緩緩自嘴角流出。
已被小天魔拖出屋外的關柔水見狀失聲驚呼起來。
兩兄弟的神情依然狂傲不屈,縱然是死,也要抬著頭,巍然地死去。
兩人緩緩地拭去嘴角的血,咬了咬牙,站起來時已感到十分吃力,他們心裏都很清楚,蒙麵人這一掌豈止開碑裂石的威力,已傷了自己的內髒。也就是說,隻要兩人再用力戰鬥,就會造成內髒加劇地崩裂,內髒就會大量地出血。
他們的生命已隻剩下微弱的戰鬥力。
然而,他們不會坐以待斃。
他們仍然以仇恨的姿態屹立著,如那巍然千年的山嶽,那是一種藐視,一種視死如歸,曾馳騁於千軍萬馬腥風血雨之中,又何曾懼過死亡?
李不歸輕歎一口氣:“其實你早該和柔水成了親,為宗家傳下香火的!”
他沒看宗北望,但這話是對他說。
宗北望說:“你不也一樣嗎?為了保家衛國鎮守邊關,弄得至今的感情世界都一片空白。”
李不歸說:“生於亂世,腥風血雨,男兒當提刀劍,挾正鋤邪,建功立業,又豈奢望兒女情長?不過你不同,你早有你愛的人,也有愛你的人,很早就注定了,你應該負起這種責任,如果你今天還能僥幸活下來的話,你真的應該先給柔水一個交待。”
宗北望無奈一笑:“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兩人一直對話,但一直麵對著白發蒙麵人,蒙麵人看不出兩人有什麽不對,根本不象是自己想象中的衰敗頹喪,不由得十分不解,放眼天下,任武功奇絕之人受了這般掌力又豈能從容而立,傲然麵對?
可他們明明是中了掌,受了傷!
他忘記了一點,忘記了眼前的人是誰,名列“鐵血四將”豈能同常人而論?“天神”張雷陽,曾以一人之力來往於蒙軍萬千人馬之中,殺敵上千,身中數刀卻掛滿敵頭而回;“鐵將”關守龍曾因其父關猛秋戰之城外,一人衝出城去,在團團圍攻之中搶得父親屍體,也是遍體鱗傷,但仍安然回城,回城了才因流血過多而不支倒下;“狂俠”李不歸與“戰龍”宗北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李不歸乃宋高宗時太師李綱後人,也是從十二歲開始衝鋒陷陣,多少年來對猛如虎的蒙軍心不怯,恨如仇,衝鋒陷陣之中殺得蒙軍人仰馬翻,守得城池固若金湯,隻可惜朝廷斷浪。
“鐵血四將”的名號不是封的,而是用事實證明,被別人所讚服的,在他們的身上,血不是血,肉不是肉,全身都是鋼鐵一般,鋼筋鐵骨似的,因此他們不是人,是神,是凡人心中的神。他們的心誌經曆過烈火的淬煉,忍人不忍,能人不能,從不會為了生命的存活而乞求與恐懼,他們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絕不倒下,永不屈服,即使肉體逝去,但信念永恒,靈魂長存!
世間最強大的、最霸道的絕不是武功,而是意誌,意誌才是弱者與強者的區別與比較。
“等下我全力一擊,你趁機退走,一定要抓住機會。”李不歸用手勢打暗語。
“你這是什麽話,我宗北望豈能不顧義氣,做貪生之人!”
“沒有人會說你我怕死,但死一個比死兩個要好!”
“那好,你走,我來牽製他!”
“如果你死了,柔水還活得下去嗎?你走了,他們也不會對柔水怎樣的,柔水隻不過是他們對付你的籌碼而已。別忘了,在月圓中秋之時,在邊關的城牆上為我燒一碗烈酒,縱然天地有別,但隻要信念活著,感情還在,咱們兄弟也一樣可以對話,暢談心事。答應我,一定要活著離開,有朝一日秣兵厲馬,揮師大漠,雪我低賤等級之恥與山河破碎之恨,我死瞑目矣!”
宗北望的心裏止不住湧起一陣酸楚,眼眶中泛動著滾滾熱淚,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當胸中情懷無比感動的時候,生離死別的時候,一個重情義重過生命的人又如何抑製得住!
夜如水,平地裏起了一陣風,飄飛的衣衫拂動的頭發,死亡竟然是一種從容一種坦然。
白發蒙麵人的眼中的凶惡之氣陡然熾烈起來,他已經準備著再發淫威了。
李不歸與宗北望也各自凝神以待,這將是石破天驚的遭遇,在這一刻之後,整個世界都將處於一種毀滅與顛覆。
然而,有很多事都無從選擇。
宗北望最後的看了眼關柔水,她一直看著這邊,暗淡的月光下,臉上的淚痕與眼中的關切擔心以及焦急之情,宗北望都能一目了然,但她無能為力,她也不過是一隻待宰羔羊。
風愈急,並非自然的風,是從白發蒙麵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然後,透過蒙麵人的黑布,從雙眼之間泛出一種幽藍的光,然後這種光迅速向全身蔓延,很快他的整個身體都被藍氣籠罩,猶如一個傳說中麵目猙獰的鬼怪。
李不歸突地一聲怒叫,人隨刀,旋身而起,滿腔仇恨憤怒如火山爆發,拚盡全身之力地砍向蒙麵人。
隻見刀影,隻聞刀風。
宗北望於此同時將兩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種極響亮的口哨,便聽得一聲長嘶,但見一匹烈馬騰空而來,從院子裏徑直越過院牆,往宗北望身邊竄到,宗北望恰好的躍上馬背,隻來得及回顧一眼,戰龍駒已奔出數丈之外。
小天魔與那些拿狼牙棒的蒙麵人想攔截之時早已來不及,他隻是憤恨不已的揮著天魔劍,卻也不可奈何。他沒想到宗北望會突然走,李不歸與宗北望的暗語他們根本不懂。
宗北望任由烈馬狂奔,心中悲痛急湧,腦中一片空白,眼看著至親至愛的人陷入魔掌,而自己卻要偷生。
但他別無選擇,他留下枉送性命是無所謂,可邊關將士還翹首以盼他的糧草,難道他能連累他們一起死?
英雄,不是為自己活的!
前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靜寂的夜中是那麽地清楚可聞,馬蹄聲越來越響。
很快,宗北望便看見了幾騎馬,正迎麵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