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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宋第一捕

  此時正值新月初上,銀白色的月光溫柔如水,如風,揚揚灑灑,透過枝葉花叢,灑落地上星星點點,仿佛塵世的喧囂戰亂都在遙遠的世界。這裏,這一刻,隻有寧靜與愛。


  關柔水撥弦發音,彈起一首北宋詞人晏殊的《清平樂》來: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麵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琴聲婉轉細膩,卻又暗藏離愁別恨,幽幽相思仿佛無盡處。


  宗北望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三年以來她的思念都是這樣,一直的牽掛,一直的期盼,一直的擔憂。


  他抬頭望著天際明月,不禁也心有所感,即興即愁彈起一首同樣是北宋詞人晏殊的《浣溪沙》來: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琴聲之中無限惆悵,惆悵的是人生追求的渺茫,生活道路的坎坷曲折,他突然之間有些消沉那心中的雄心壯誌,想要憐取眼前人,也許理想始終是遙遠而渺茫的,隻有眼前人更真實,可以觸摸甚至擁有。


  可是,難道自己又放得下理想嗎?


  他可是從小就被父輩灌輸要有熱血有抱負做頂天立地的英雄,被灌輸要忠誠要仁義要以天下為己任。


  這種思想早已根植與骨肉,流淌於血液。


  他想起祖父宗澤直到臨死前都還念叨著杜甫的詩句“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最後高呼三聲“過河”含恨而終。抗擊金兵,收複失地是祖父一直的理想,然而直到死,這個理想也並未實現。


  突然,空寂的夜中飄來一陣洞簫之聲,簫聲十分地低沉,抑鬱愁悶,忽而婉轉之間,又突地悲憤盡泄,怒恨滿懷,無拘無束,痛快淋漓,仔細聽來,卻是詞人張孝祥的《六州歌頭》。


  簫聲與宗北望《浣溪沙》的琴聲仿若對唱,隱有同感,都是一種“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的感慨,簫聲更讓宗北望心生愁歎,一時興起,一首辛棄疾的《永遇樂》信手而彈: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倉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燈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裏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後?

  琴聲沉寂,簫聲複起,訴不盡的都是誌向未酬,現實的沉重,命運的無奈,心中蒼涼無限,如泣如訴如悲如怒。


  宗北望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對關柔水說:“柔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點事去去就來。”


  說完便躍上牆頭,循著簫聲而去。


  ————


  躍過幾座房屋,便可見一大片的湖麵,湖水之中燈影搖曳,湖邊無數亭台樓閣,但遠處卻是一座極高的山。


  山是棲霞嶺,湖是西子湖。


  仔細辯聽,簫聲在山腳之下,宗北望躍房而過,再近了便聽得出那簫聲正在“嶽王廟”的位置。他隨手從一戶人家找了塊木板和一枝竹杆,腳踏板上,施展起輕功,借竿之力如飛激進,不一會兒那簫聲便清楚可聞。


  他輕躍上岸,月光之下便見得亭子裏有一人正靠著亭柱吹簫,抬頭看時,亭子上赫然有三個大字——風波亭。


  那是一個穿著淡黃衫的中年文士,他已經感覺到了宗北望的到來,便停止了吹簫,長歎了一口氣,回身望著宗北望。


  落拓而居傲。


  宗北望一看得那張臉便異常地激動起來:“楊叔叔,果然是您!”


  吹簫人的神情依然漠然:“北望,有什麽事嗎?”


  宗北望說:“我派人到處打聽您的消息,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您!”


  吹簫人問:“你找我幹什麽?”


  宗北望說:“蒙古兵來勢洶洶,屢破我城池,中原正是差人之際,楊叔叔名列中原五獨,武功蓋世,若能有楊叔叔相助,事半功倍矣。”


  原來吹簫人正是名列中原五絕頂高手的“西浪”楊白寒,他卻一臉淡然:“我如今浪跡天涯,自生自滅,早已不問朝堂事。”


  宗北望說:“我知道您看不慣皇帝昏庸,奸臣當道,小人得誌,可是外族入侵並不隻關乎皇帝江山,更關乎民族尊嚴,百姓安危,蒙古人居然把人按等級分,先降的西夏大理為二等,金人三等,宋人還被列為四等,這等奇恥大辱豈能容忍?身為宋人又豈能置身事外,看故土淪陷,民族危亡!”


  楊白寒沉默不語,看著西湖遠方,眼中無盡憂傷,半晌才長歎一口氣:“生平誌向又豈隻是與凡人爭鋒,一刀一槍又豈能痛快淋漓,無揮兵之權又何談抱負!”


  宗北望也不由得黯然無語,曾經鼎鼎大名的大宋第一捕,如今名列“中原五獨”的楊白寒又豈是漠然無誌之人。


  早期和平年代,多少大案要案大犯要犯,在他麵前相形見拙,無處藏身,手到擒來。然而當新帝沉迷美色,使得賈似道和花通天之流專權,天下再無王法,連同權臣的親戚走狗也都肆意橫行,強橫霸道,而身為捕快的楊白寒竟無法法辦,有大官撐腰,有皇帝縱容,一個小小的捕快又算得了什麽?

  國師花通天的大兒子“百花風雪摧心劍”花風雪一怒之下殺了禦使大夫風鎮北,楊白寒法辦不了;花通天的小兒子“一夜風流”花中狼無數次奸淫良家婦女,,民聲怨憤,他無可奈何;花通天的大女兒花千嬌是皇帝愛妾,現實的世道,權力就是法律,楊白寒也曾不顧一切抓了花中狼,但很快就被放了。


  無法法辦壞人也不算什麽,更甚的是無辜的平民百姓與正直忠義之士因為惹得權臣黨不高興,即使沒有犯法,也一樣要遭受打擊迫害,而朝廷居然要他充當劊子手,強迫他去抓無罪之人。這對於嫉惡如仇,滿腔正義的他又是如何的心情?然而當蒙古犯境,他請願去邊關守城殺敵,卻被皇帝與奸臣譏諷為小小捕快,豈可上得戰場。


  他的誌向他的理想在昏暗的現實之中一點一點地枯萎,最終滿腔悲憤地離開了曾讓他信誓旦旦,滿腔熱血的國度,一個人跑到了西涼荒山之中,過著隱世的日子,偶爾到江湖走走,卻也是一派漠然,成了憤世嫉俗之輩。


  楊白寒又看著不遠處的“嶽王廟”說:“就算是馳騁沙場,立下汗馬功勞的嶽元帥,又能如何呢?打天下的人是值得稱頌的,可坐天下的人又有幾個是開明無私的呢?坐天下的人隻沉迷於江山的安樂,根本不關心江山以外的東西,當年的嶽元帥功比日月,卻反遭皇帝猜忌惹上殺身之禍,一將功成萬骨枯,飛烏盡,良弓藏,曆史以來多少悲劇重複的上演,何必呢?”


  宗北望無奈地歎口氣:“楊叔叔隱居西涼荒山,突然來京,想必是為太子殿下的事吧?”


  楊白寒點頭:“太子性情耿直,不懂得圓滑世故,可如今世道,特別是官場,身處上層的人更是愛慕虛榮,喜歡溜須拍馬阿談奉承之輩,連皇帝也不例外,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自以為高尚偉大無比,是完美的,絕不容忍別人的指責,太子很早就看不慣花通天賈似道之流,我知道他早晚會有吃虧的一天,但這一天還是來得太快了,三個月前我曾接到“玉劍神龍”花白月飛鴿傳書,說太子遭貶了,當時我就離開西涼想看太子有什麽打算,沒想到他離開皇宮後音訊全無。”


  宗北望說:“如今太子現身,聽說到了東方天下的強龍堡,楊叔叔想必也知道吧!”


  楊白寒點了點頭:“我已聽說,但白天去多有不便,想深夜去看看。”


  宗北望說:“聽說 東王也到了強龍堡,他可能對太子有所圖,楊叔叔可得想法助太子一臂之力”


  楊白寒說:“其實這倒不足為慮,有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無名人相助太子大可放心,另外太子住在強龍堡,東方天下一定不會讓別人為難他,當年壁山絕崖論武,東方天下本該榜上有名的,隻不過當時他正閉關修煉黑陽功而錯過了時間,不然的話,中原五獨的名號也不一定是這樣。所以,東方天下的武功現在還沒人可小看他。”


  宗北望說:“可他終究也是一隻狼,近兩年強龍堡的勢力發展極快,在江湖上與之前的丐幫,殺手門,鐵甲兵團,太陽城,南尊會五大幫會並列稱為“武林六霸”,而且還聽說他有招兵買馬的跡象,說不定他是想在太子身上做文章,挾天子以令諸侯,好名正言順舉事。”


  楊白寒說:“天下本無姓,唯能者居之,隻要有那個能力,用誰的名義都無所謂,諸葛亮死心塌地輔佐劉禪也也就那樣,曹操野心勃勃將帝位取而代之也是一代梟雄。東方天下想得天下,東王的鐵甲兵團首先不會答應,花通天的南尊會也不會答應,蒙古人就更不會答應了,還用得著我們來操心嗎?”


  宗北望的眼睛一亮:“楊叔叔的意思是漁蚌相爭,漁翁得利?這些人爭來爭去,最終獲利的是太子?”


  楊白寒說:“無名人先救太子,太子到強龍堡極有可能就是他的主意,他很有可能就是走的這樣一步棋,具體有什麽目的我也猜不準,應該是險中求生吧,蒙古人以及很多想國運圖的人要對太子下手,太子需要安全,而恰恰隻有強龍堡與鐵甲兵團兩股勢力打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所以不會起殺心加害,反而會很好地保護,而強龍堡比東王遠在山東的鐵甲兵團近,所以太子選了強龍堡,無名人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吧!”


  宗北望也放下心來,說:“無名大俠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智謀也非一般,更重要的是他熱心武林正義,實為中原之幸,隻是卻不知他到底是誰,為何要蒙麵號無名?”


  楊白寒說:“這是中原武林的一個秘,但遲早會有解開的一天,隻可惜你雖有滿腔熱血,但究竟武功修為不夠,我欲傳奪命十三簫與你,你卻又忙於戰事,而這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練就,頗有些遺憾。”


  宗北望說:“奪命十三簫是楊叔叔的獨門奇學,怎可輕易傳人呢?楊叔叔的好意北望心領了。”


  楊白寒又想起問他不在戰場來京何事。


  宗北望便把糧草的事說了。


  楊白寒聽了沉默半晌方說:“你的前麵可是龍潭虎穴,你可要當心呀!”


  宗北望點了點頭,想起明天的事,便提出告辭。


  看著宗北望的背影去遠,楊白寒也想起了什麽,淩空湖麵幾點,如奔平地一般過了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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