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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東方既白

  林海茫茫,寒風刺骨。


  此時,東方既白,浮雪輕揚。


  湯原縣城東,此處山林名叫野熊窩。


  林間,五個人持槍在警戒。


  青鬆林立之下,兩間土坯房中燭火綽綽。


  魏長風首先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林三常蜷縮在土炕一角,還沒有醒。


  駱霜晨靠在牆邊,嘴裏叼著兩根草,在閉目養神。


  “醒醒,真他媽有心,都被綁架了,還能睡。”魏長風說著,用腳朝著林三常的屁股點了兩下。


  “哦——哦,這是哪裏?誰踢我呀?”林三常明顯是內心不滿意的,用力掙了幾下,發現自己也是雙手被倒綁著,他看了看駱霜晨和魏長風,卻是笑了,“你們二位這是怎麽還和我在一起呀?”


  “你,林三常,都怪你,怪你這個混蛋,我們不但白扔了那麽多的高粱米,這倒好又讓人家給綁票了。”魏長風大罵著。


  “這也怪我呀?我都不知道我得罪了哪位尊神了。想法子給我解開呀?這是哪裏呀?”林三常好像並不是那麽驚恐。


  “我也被捆著呢,怎麽幫你解開?耗著吧,沒有直接斃了我們,就是不想要我們的命,終究會有解決的辦法的,看你捆著的樣子,我怎麽那麽開心呢?”魏長風裝作不屑於顧的樣子。


  “哎——田中先生,你到底是醒了?還是……”林三常用眼從白紙糊的窗戶外看了看,黃白的窗紙隻透些微明的光亮。


  “你說你煩不煩,睡得正香呢,一醒就要餓了。”駱霜晨把口的草吐了出來,把身子正了正,看著林三常的樣子,不覺得好笑。


  “那這樣,田中先生,你側過身子來,我用牙把您的繩子解開,然後您再幫我解開,我的牙有改扣兒的絕活。”林三常有些急不可耐。


  “讓我們先生睡一會兒吧,來你給我解開,我再給你解。”魏長風接過了話頭兒。


  “也中,就是我擔心我給你解開了,你就不管我了,然後你們跑了,剩下我自己,就等著被撕票吧。”


  “你看你個小心眼兒吧,等我自己能解開了,就一定不會管你了,要知道你這樣墨跡,就後悔帶你到這裏來。”魏長風把身子背對著林三常倒了過來。


  這時,鬆木門打開了,進來了一個獵戶裝扮的人,帶著麵罩,手中端著步槍,聲音聽著很陌生:“都睡醒了?研究啥呢?想一起跑啊?做夢呢。”


  “我說老哥,我們可都是正經的生意人,憑什麽要抓我們啊?”林三常問那個“獵戶”。


  “哪有那麽多的話?先候著吧,等我們二當家的過來再說吧,啥事也別我問我,不過我可警告你們啊,都老實地待著,別動什麽歪點子。”話音未落,又把柵子門關上了。


  “哎——我說,我們都餓了呀,給——給點吃的呀——”林三常明顯地想更加詳細地獲取信息,來確認他現在在哪裏,被什麽人給綁到這裏來了。


  “省省心吧,我再睡一會兒,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魏長風把頭扭向一邊,作要睡的樣子,暗地裏他雙手一用勁,已把捆綁的草繩子解開了,兩手的指尖不停地在白鋼指環上摩挲著。


  駱霜晨也是睡意全無,其實這半夜來他都沒有睡,他警覺地記下了來時的路和接觸過的人,他初步判斷,這是抗聯的一支隊伍,更是來策應於楨的山林警備隊的,不僅把這些高粱米運進山,還要幫助自己盡早地找出“鼴鼠”是誰,畢竟這幾年抗聯隊伍經曆了多次整編,抗聯隊伍中也是混進了很多特務,要想全部清除,困難是很大的。這個“鼴鼠”已成了納蘭的心腹大患,不除掉他,長春的地下組織還會受到重創。


  魏長風半合著雙眼,不時地瞄著林三常,但見林三常焦灼地翻轉著,其實他也解開了綁繩,他在想原來每次與“鼴鼠”對接情報都是在湯原縣城裏,這次糊裏糊塗地被綁到山裏,萬一錯過了與“鼴鼠”的對接時機,自己不知道要在這裏逗留多久呢,這兩個人明顯也是深藏不露的人,可是又不能準確地判斷他們是敵是友,走一步看一步吧。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過去。魏長風從門縫射進的陽光來判斷,此時快近中午了,可是卻沒有見到什麽二當家的來,也沒有人給他們送吃的。


  林三常顯然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大叫起來:“來人啊——我要出大恭——”


  門打開了,強光照射之下看不清來人的麵容,狗皮帽子之下是個虎背熊腰的大個子,聲音粗野地吼道:“怎麽老是聽你嘰嘰歪歪地叫?你就直接往褲子拉就得了。”


  “你——你這人怎麽回事?講不講點道理?我是人,不是小狗小貓,快點讓我出去,我挺不住了。”


  “真是麻煩——”那人把步槍背在肩上,彎腰就去給林三常解綁繩,那個林三常就在側身子的當口,突然飛起一腿橫掃過去,把那個大個子掃趴下了,那個大個子大叫起來:“奶奶的,你小子玩陰的——”


  “大個子,別看你身材壯沒有用,麻溜兒地待著吧。”林三常單膝頂住那個大個子的腰,用繩子就去捆他。


  魏長風裝作很驚訝的樣子,笑道:“姓林的,可以呀,身法這麽快呀——”


  “少來,快點幫忙——”林三常正說話間,門口又闖進來四個人,說時遲那時快,駱霜晨和魏長風飛旋起身子,一人對兩個,施展起功夫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四個人也給製服了。


  此時,土坯房外又飄起了大煙雪。


  房子裏,那五個警戒的卻成了俘虜了,被捆得結結實實,嘴裏被塞著毛巾。


  駱霜晨坐在火炕邊上,手裏擺弄著步槍,不住地拉動著槍栓。


  林三常瞪大了眼睛不時看著外麵,嘴裏叨咕著:“他娘的,這大雪下得也太大了,我們都不知道方向,走吧不知道怎麽走,不走等著被人家再捆上?田中先生,你拿個主意呀?”


  “這還用問麽?我們不熟悉當地環境,有這個房子好歹能安身,不然這麽大的雪不凍死才怪,等在這裏,也能看看是何方神聖把我們搞到這裏來,想要做什麽。你別像猴子一樣,老實待著吧,問這幾個顯然是問不出來什麽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要抓我們呢?”


  “就是呀,我們,我們都是良民呀,那那——”


  “你就別叫了,事已至此,聽我們先生的吧。”魏長風心知一定會有人能來,是不是那個鼴鼠就不好說了。


  時近黃昏時,土坯房來了一隊人馬,有六十多人,嘶鳴的戰馬驚飛了林間的麻雀。


  “關傻子——李三驢——人都哪去了——”為首的佩著雙槍,個子矮小,絡腮胡子從大卷狗皮帽下抖動著。


  “總隊長,可能有情況,哪能一個警戒的都沒有?”聲音很低,隨之他的一個手勢,其他人端起槍來迅速把這土坯房圍上了。


  “李三驢——李三驢——”小個子說著的時候,上來就是一腳踹開了房門。


  駱霜晨騰躍起來,把他按在門口的雪地上,這令他猝不及防,二人近身就扭在了一起。


  其他人見勢不好,紛紛拉上了槍栓,卻又無法開槍。


  “朋友,說吧為什麽要拿我到這裏?於四炮呢?”駱霜晨低聲問道。


  “於四炮?你怎麽知道他?咱家是‘下山虎’。”那個人手中抓住駱霜晨的衣領低聲回應著。


  “下山虎?夏雲傑?你是夏五哥?”駱霜晨有些驚喜卻不能大叫。


  “你少來套近乎,我不認識你。你給我老實待著吧,今天不拿住你,我怎麽向大當家的交代?身手可以呀,把我們五個警戒的都給撂了。”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駱霜晨說出了納蘭告訴他的接頭暗語。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那個叫“下山虎”接了這句,如果他接著對說“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那就錯了。


  “看來是真是一家人,我是納蘭三爺的兄弟駱霜晨。”


  “在下湯原反日遊擊總隊夏雲傑,我是奉命來接應你的,怎麽安排,聽你的……”


  “屋裏姓林的是魚餌,想法子找出鼴鼠。”


  二人扭打之中,就商定了下麵的對策。


  其他人哪裏知道什麽情況,圍著二人隻端槍卻不能放。


  屋裏的林三常卻來了手段,他舉起了槍,大叫:“都給我後退,不然我就開槍打死屋裏這五個人——”


  “好呀——來吧,我們人多怕什麽——”夏雲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正橫在了駱霜晨的脖子上。


  魏長風大喊了起來:“姓林的,你有病吧?我們先生在人家手裏呢——”


  “我不管,別看你們人多,必須給我三匹快馬,放了我們。”林三常不想放棄。


  “我們打家劫舍的,腦袋就別在褲腰帶上,你們都是有錢人,別說一命換一命,兩命換一命我們也合算。嘿嘿——”


  “姓林的,我拿你當朋友,現在可好,你這時為了保全性命,用那五個和這六十多人談條件?你腦子有病吧?”


  “不對呀,田中先生,以你的身手還收拾不了這個小個子?”林三常心中也是有疑慮的。


  “去你娘的臭狗屁——我們近半夜加一天,沒吃東西了,哪來的力氣?我們先生要是因為你出了意外,我先把你收拾了。”魏長風把手中的指環鋼絲纏在林三常的脖子上。


  “你?我們是一夥的——你要做什麽?幫他們啊?”


  “滾蛋,我們先生在人家手上呢,你給我老實點,別衝動。”


  “得,我認栽了,自己人搞自己人。”林三常丟下了手中的步槍。


  “嘿嘿,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來人把屋裏那兩個小子都給我綁了,押往板鞋溝。”夏雲傑裝作不耐煩的樣子。


  夏雲傑的手下端著槍衝了上來,重新又把林三常、魏長風給捆上了。


  這次捆他們是卻是更粗的草繩子,然後搭在了馬上,迎著暴風雪,消失在了深山老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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