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蜜製藥丸
臘月的東北,天黑得早。
今夜,雪停了,北風還在吹。
長春城南關門裏,一隊京城禁衛巡防旅的士兵,踏著細碎的步伐從古風齋紅木家俱行門前經過。
納蘭鬆寒的沃爾斯利小汽車就停在門口,盧六斤坐在車裏,警惕著觀望著街口,手中拿著幾粒爆米花心不在焉地嚼著,駕駛台上盒子炮折射著鋥亮的光芒。
店裏,納蘭與鐵湛、薩骨爾漢圍坐在一起,吃著晚飯。
薩骨爾漢一邊啃著豬蹄一邊大笑:“三爺,您呀別見怪,我就是這毛病,沒事時候愛逗個樂。”
“六哥呀,你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沒個正經的,差點把五哥和我的大事耽誤了。”納蘭故做生氣的樣子說道。
“也怨我,太大意了,不怪老六。”鐵湛用筷子給納蘭的碗裏夾菜。
“讓我說什麽呢,你和我、和寒生都是生死兄弟,可也得講究個輕重緩急呀,你說這你要是在軍政部出了意外,我可怎麽辦?怎麽向寒生交代?軍政部那是什麽地方?聽著像個大衙門,那裏明著有保安部隊警衛,暗地裏卻有日本的諜報機關人員盯守著各個要害部門,有時哪個人是日本的間諜我都不知道,多危險,你沒事到那裏串門,我是服了你了,我的六哥。”
“啊嗬嗬——這個玩笑是有點開大了,我就沒去過那個地兒,想去玩玩。兄弟,老哥知道錯了,僅此一回。”薩骨爾漢把半個豬蹄送到了納蘭的嘴邊。
“我說老六,你這是哪門子功夫?你啥時候從我兜裏把那鈔票偷走的?你又是怎麽跟我到的軍政部?”鐵湛心中有太多的疑團。
“這就是我的獨門功夫了,小菜小菜,你去時坐的黃包車裏,我當時就在車底下呢,你下車了我就下車了,嘻嘻。”
“可我沒有發現啊?你可是奇才,是世外高人。”鐵湛欽佩地用筷子點了薩骨爾漢的額頭。
“六哥你的縮骨功和輕功真是了得,我的六斤功夫也是可以的,你怎麽進了我的汽車呢,這小子竟然沒有發現你,我是搞不明白你了,你後來要是想要我的命,恐怕我也成了你的槍下之鬼了。”納蘭從薩骨爾漢手中搶過半個豬蹄拚命地啃著。
“哈哈哈,這叫藝高人膽大。三爺,您也別怪我了,以後我呀沒事就在你的車後座裏睡覺,你去哪,我就去哪,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一下。”薩骨爾漢信心滿滿地說道。
“得,您啊安心在這裏陪老五待著吧,您一天天地在我車裏,我擔心再搞出什麽事來。”納蘭半開玩笑地說。
“對了,三爺,我從姓蕭的小娘們的包裏順到這個……”薩骨爾漢將一個蠟紙包著的丸狀物從靴子裏拿了出來,放在了納蘭的麵前。
納蘭疑惑地剝開蠟紙,裏麵包著的是個蠟封著的藥丸樣的東西,打趣地說:“六哥,你放在哪裏不中,放在靴子裏,這都是什麽味道呀?熏人。”
“我當時呀蜷著身子,沒想那麽多順手就塞在靴子裏了,嘻嘻。”薩骨爾漢跳將起來,抓起了兩片幹豆腐卷起了大蔥。
“五哥,你看看這是什麽東西,一個女人隻隨身帶著這個大藥丸做什麽?”納蘭也是有些疑慮。
鐵湛接過藥丸,反複捏了捏,很硬,用力剝去了外麵白色的蠟層,裏麵封著的是一大粒甘草味的藥丸,就說道:“三爺,這就是個治咳嗽的甘草藥丸,沒有什麽特別的。”
“真的?”納蘭看了看薩骨爾漢,“她如果是咳嗽的話,完全可以服用西藥呀,幾粒就行了,此前她還從我那裏要過那種瓶裝的藥,怎麽又搞個這麽大的藥丸呢?”
“對了,這就是蹊蹺的地方,以個藥丸比普通的蜜製中藥丸要大,老五不信你再琢磨琢磨。”薩骨爾漢將幹豆腐蘸著大醬說道。
鐵湛將這黑色藥丸用力剝開,裏麵是一個紙團。
“我說裏麵有物件吧!”薩骨爾漢自信地說。
納蘭打包紙團,上麵寫的是一行細小的日文“モグラはもう森に入った”,他看不懂,另兩位也是看不懂。
“這裏麵一定有故事,有內容,要不讓我兄弟看看?”薩骨爾漢建議道。
三人正說話間,駱霜晨和祝雲鵬從外麵走了進來。
“三位老哥,我們回來了。”
“正說著你呢,兄弟,你給看看這上麵寫的什麽玩意兒?”
駱霜晨一邊抓起了饅頭,一邊看那個小紙條,說:“這上麵寫著的是——鼴鼠已入叢林,這是從哪裏搞來的?”
“鼴鼠已入叢林?這是什麽意思?”納蘭感覺一頭霧水。
祝雲鵬也不客氣,坐下來就把薩骨爾漢沒有啃幾口的豬蹄拿了過來,一頓神啃。
“我說,你……你是誰呀?搶我的豬蹄,這是費了半天勁賭來的,你也太不外道了?”
“哦,對了,你們還不認識,這是我的六哥薩骨爾漢,這是陸軍病院的祝雲鵬院長。”駱霜晨邊吃邊介紹著。
“幸會,院長先生。”薩骨爾漢把油膩膩的雞爪一樣手伸了過來。
“手就不用握了,能坐在一起的就是家人。”祝雲鵬專心地啃著搶來的豬蹄。
納蘭就把白天發生的事對駱、祝二人說了一遍。
祝雲鵬聽了這些,他就感覺這個薩骨爾漢很有意思,他就邊吃邊笑道:“夠可以的,敢深入虎穴,不簡單。”
“過獎,過獎。等我得了病,大夫你得給我好好治。”
“烏鴉嘴,誰沒事說自己得病。”鐵湛阻止道。
“三哥,這一定是蕭子蘭給別人也就是日本人的情報,或是日本人給姓蕭的情報,而且這‘鼴鼠’‘叢林’一定是暗語,要想知道內情,就得先把這東西送回到蕭子蘭的手中,看她是給別人,還是別人給了她,看她怎麽處理。”
“這是老六從人家包裏偷出來的,怎麽能不讓人發現,再放回去?而且還是那女人隨身的皮包,怎麽能做到不讓她發現呢?”鐵湛麵露難色。
“這好辦,解鈴還需係鈴人。”駱霜晨看著從祝雲鵬身後轉過來的薩骨爾漢說道。
“你是說還讓老六再放回去?那得多麽顯眼?那個女人是日本安插在於芷山身邊的釘子,也不是善茬兒,今天傍晚時就夠險的了。”納蘭有些不放心,也有些不信。
“我們就賭一下,就賭她今晚回到家以後暫時還沒有發現藥丸已丟失,讓六哥趁她睡著時放回包內,反正裏麵的內容我們知道了,就看他怎麽處置這個藥丸,是發報還是與別人遞送情報,這個事我和祝大夫、五哥都做不來的,隻有我六哥能辦得到。”駱霜晨中肯地說道。
“藝高人膽大,誰人都敢偷,那個六哥,你比我大,能不能把我的手術刀還給我,玩一會兒就得了。”祝雲鵬喝了幾口湯後笑著說。
“又是鬧,老六,看來這事就得你來辦了,就在今晚,花樓別墅走上一遭。”納蘭看了看屋角的座鍾,此時已是夜裏八點四十了。
“老五,你把藥丸恢複原狀,剩下事交給我。”薩骨爾漢將祝雲鵬的一把手術刀在手中轉了幾個刀花,紮起一個饅頭一並遞給了祝雲鵬。
“此事你要是辦好了,六哥,明天我給你買燒雞和高粱老酒,我們來個一醉方休!”祝雲鵬來了興致。
“咱老薩辦事就是不拖拉,祝兄弟你給我準備好了,明天辦完事咱就喝酒。”薩骨爾漢說著就要走,“還有,那個老五明早天不亮就給我準備好一輛黃包車我要急用。”
“好的,都包在我身上。”鐵湛對這個哥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薩骨爾漢回到房間裏換上夜行衣,帶上隨身之物和那個偷來的藥丸,出了後門,攀山牆越屋脊,消失在夜色當中……
納蘭又向駱霜晨、祝雲鵬就拯救郎鶴蘭的事情做了進一步的安排,而後,乘車回府休息了。
駱霜晨和祝雲鵬二人又對淩晨的行動細節問題進行了梳理,然後二人就在紅木長椅上合衣而睡,就等夜深人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