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血茶之盟
一切事件進程的改變就是因為當事人內心對真相或進程的認知發生了改變。
夜色仍濃。泛亞大都會二樓貴賓室中,駱霜晨、祝雲鵬在聽程恭年講述著前陳舊事。
“現在時局那麽亂,我以為你一直認為你的家人都安好,你才不會擔心。何況事情已經發生了,又能怎樣?我想有朝一日,你和你弟團聚時,我再告訴你真相。哪裏知道,你因為這個被他們要挾著。”
“可是他們給我看了母親和弟弟的照片,我還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他們力行社搞到你家人的照片有什麽難的,你母親的聲音,那不太好模仿了,何況你聽到的時候,正是你慌亂擔心之時,假的你也當成真的了。”祝雲鵬笑著說,“這就叫潛意識引導。”
“我不信,這是不可能的!”邱紫坤還是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慌亂。
“這樣,我把昨天我南京同學寄給我的信和照片給你看看,你弟現在法國巴黎讀書呢。”程恭年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了茶桌之上。
邱紫坤半信半疑之間,從信封中抽出了信紙,中間夾著四張照片。
信紙中如此寫道:飛鴻吾兄,見字如麵,數月未通信,是因為弟才從國外歸來。亂世之中,吾輩不能盡心力以報家邦,成就平生之誌已是憾事。自1928年秋,受汝之托送令內弟到法國,已是九年之久,然弟幸不辱命。在法居留之時,又代兄看望小弟,他已是大學中英姿勃發之博士生員了,學業精進,身體健壯,有相片為證,請兄勿念。他讓吾轉告兄嫂,感恩此生,有幸今生,一切都好,奈何天涯路遠,親情永長,期家國靖平,闔家團聚……今次從法歸來後,又是為兄到令堂和令嶽墓地祭掃……
下麵的兩頁紙是弟弟給程恭年和邱紫坤寫的信。
邱紫坤玉手顫抖著,哭泣著:“什麽?我弟還活著?他還活著?他在法國?你把自己攢的錢也都寄給小弟了?難怪我在你的書櫃中發現了很多國外的匯票。”
駱霜晨拿起照片一看,一張是西裝革履的留著小胡子丁兆白應該是程恭年的同學了,兩張是墓地的照片,最下麵的是埃菲爾鐵塔下一個英俊青年和小胡子丁兆白的合影。
邱紫坤搶過照片看的時候,已是悲喜交加;讀著弟弟給自己寫的信時,她的內心已滿是悲戚、悔恨、驚喜、懊惱、怨懟、迷茫……
此時,程恭年感覺他能做的都做了,他的眼中含著淚水,攬過了邱紫坤的肩膀:“哭吧,把心中的苦都哭出來吧。”
祝雲鵬看了看駱霜晨,笑著說:“咱們此時是不是多餘的?走吧,我帶你去喝酒去。”
“我不去,我得把事搞明白了,我兄弟以後怎麽辦?還有那個潘生蛆,怎麽收拾他?”
此時此情,邱紫坤仿佛又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她知道了自己的以後的路了,特別是在太白居住的這些日子,她看到了亂世中的俠肝義膽,看到了善惡有報。
“祝院長,駱廳長,你們別走,我還有話要說。這一切都是我的懦弱造成的,是我對不起飛鴻,我要給他自由,你們作個見證吧,我們是在南京領的結婚證,我們的分手也不想帶上滿洲的痕跡,我也知道查小姐對他是一往情深,讓他們光明正大在一起吧,他的大恩隻有來生再報了,接下來我知道怎麽做了,我不會再受製於人,不會再善惡不分,請你們相信我,以後請你們多多關照他吧,他也很難的,把錢都給我的弟了,自己苦著自己。”邱紫坤說著站起來,向他二人深鞠了一躬。
“哎,別著,受不起,嫂子,你這是為哪般?沒有事的,錢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以後小舅子的學費我們都給出。”駱霜晨大笑著說。
“那你們聊吧,我去找慈姐和查小姐說會話去。”邱紫坤就要向外走。
“別走,嫂子。我還有急事找你呢,我幹姐你不救麽?他還在豐臣的地牢裏呢!”駱霜晨大叫道。
“救啊,我也會想辦法的,你別管了。”邱紫坤看著駱霜晨眼中亮起了欽佩的光彩,“還行,我姐還真沒白疼你一回。”
“坐下,飛鴻你不能讓她走。”駱霜晨就看著程恭年使眼色,“能抱一會兒,就再抱一會兒,以後就抱不著了。”
“少來了,你呀,能不能正經點兒?”
接下來駱霜晨就把繡絹帕的事對邱紫坤說了,她欣然應允:“這是個好辦法,我這就去慈姐那裏,這些東西她能幫搞到,今晚就給你做完,我們抓緊行動,我姐在那裏一日,我就心中難安。”
邱紫坤出去了,她帶走了丁兆白寄來的信和照片。
接下來,三人又坐在一起研究起了如何解救郎鶴蘭的具體方案。
駱霜晨突然想起了嚴龍華的事,他問祝雲鵬:“院長大人,向你打聽一下,豐臣抓住了總務廳的一個翻譯叫嚴龍華的姑娘,你知道這事不?”
祝雲鵬剛想說話,程恭年立刻搶過話頭來說:“我知道怎麽情況,就是那個豐臣利用一個穿長衫的,誘捕了她,當時我就和春娥在涅瓦河西岸吃飯,剛好遇到了,你可別說了那個丫頭真是很勇敢。你說巧不巧,她和小查還認識,可她就是沒有看出來裏裏外外都是便衣特務,我就感覺要出事,我就讓小查把她叫到了洗手間……”
“當時那個女人傷在什麽地方?”祝雲鵬追問道。
“是鎖骨處,那個長衫的家夥看著像共產黨的叛徒,鷹爪功很厲害。”
“那就對上了呀,豐臣把一個女人送到了我們病院裏,沒有告訴我名字,當時是我給她治得傷,確是在鎖骨處,是鷹爪力給抓的,人還在昏迷當中,現在是加了雙崗哨,住院樓外麵也有要在警戒。”
“對呀,她個女子在衛生間就讓告訴小查,如果她被抓了就到大都會來找這裏的老板;當時特務太多了,我也幫不忙,那個豐臣還認出我來了,沒有辦法,所以我們才來到這找慈小姐。”
“對的,找慈小姐就是找我,我也是這裏的老板。”祝雲鵬詭異地笑著,“招了吧,程公子,你到底是什麽來路?你就是一個公子哥?你的來路別讓我自己去調查了吧?”
“對呀,飛鴻,說吧,幾年來,你的事我也給你摸個門清,你不說,我以後可不給你機會了。”駱霜晨給他和祝雲鵬分別倒上了一杯茶。
“哎,一言難盡,說來話長,我也是對國民黨傷心透了,今天我就敞開心扉吧,我也知道你們也絕不是普通的警察和醫生。我的真實身份是力行社新京站行動隊的隊長,代號‘雪鴞’,幾年來在這裏,我受到了太多的監視和誤導,內部裏勾心鬥角,互相傾軋,貪汙的,販毒的,玩女人的,他們製定了什麽《霧凇計劃》說要除掉那些賣國的大漢奸,可是隻要給了我的上峰足夠的錢,上峰就把他的名字從名單中劃掉,比如金璧東,其實紫坤也是力行社的,她的代號是‘雪鷹’,方才她不想說明,我也不想揭露她,好在她看透了這些陰謀;況且我看到了我舅舅的現實處境,他走錯了路,能有什麽好的下場呢?就像我的同學在信中說,吾輩不能盡心力以報家邦,成就平生之誌已是憾事。寒生,我真心想和你們一起,做一些驚天動地的正義的大事,不想在頂著漢奸外甥的帽子苟活於世,不想當亡國奴,這是我的真心話。”程恭年拿起了桌上的茶刀就要在胳膊上刺下去。
駱霜晨攔住了他,大叫道:“你要幹什麽?要學嶽飛刺字——精忠報國?得了吧,留下了記號,你還怎麽做地下工作?”
“對呀,你不如陸黎的地方就是你沒有他冷靜,刻下了印跡,我們知道你是以此盟誓,擺脫黑暗,可是突然留下印跡,日本人一旦看到,你不更是處於危險之中了?”祝雲鵬盯著他說道。
“那我們一起來喝個血茶?來來——”駱霜晨先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茶杯中。
“我是醫生,就不怕的就是出血,來吧——”
“我看行,歃血同心,殺敵報國!”
就這樣三人喝起了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