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飛揚跋扈
冬日的暖陽,讓風中抖動的樹枝都懶得多動一下。
開運街109號,“涅瓦河西岸”俄餐廳的綠格子玻璃窗被映照得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店裏客人不多,悠揚的樂曲讓人仿佛徜徉在聖彼得堡的納爾夫斯基的大街上……
程恭年和查春娥二人相對而坐,笑語盈盈。
臨窗的桌子旁,一個齊耳短發的格子呢女子,在翻閱著一本書。也許是看得累了,她摘下了眼鏡,不時抬頭望著窗外。
“飛鴻,你最近是不是特累呀?”查春娥深情地望著程恭年。
“還行吧,我不知為什麽,突然感覺生活沒有方向,整日地渾渾噩噩地,你說我舅舅,就那個樣子,醉熏熏的,脾氣壞得很,軍政部吧看著像模像樣的那個大的機構,實際上有哪件事能做主的?沒勁,真的好沒勁,沒有奔頭,最近日本人嚴查反滿抗日分子,查得緊,搞得人心惶惶。”
“那又怎樣?大家都這樣糊裏糊塗地活著唄,那你那個兄弟陸黎呢?”
“別提他了,很多天沒有看到他了,不知道哪裏去野了。人家瀟灑得很,有靠山,雖說山不大,但足可以擋風,有佳人在旁,悠哉悠哉。”
“你呀,就是快把我忘記了,你說你都多久沒有到我那裏去了?”查春娥嗔怪地說。
“我呀無聊地時候,就是喝得醉得不成樣子,去你那裏,也影響你休息,再說,畢竟……”
“畢竟什麽?你是不是還記得邱紫坤呢?”
“不是,她也不想見我,我也知道我們已法回頭,沒有誰對不起誰,緣分盡力吧。”程恭年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角有些濕潤。
“是我不好,不該問你這個,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是有我的,你送我的戒指我一直戴著。”說著將自己戴著一枚鑽戒的左手中指在程恭年的唇邊緩緩移過。
“你呀,總是這樣柔情似水,溫婉可人,我真心被你給融化了似的,我有時還擔心你嫌我結過婚呢。”
“說什麽呢?你呀……”查春娥注視著程恭年的額頭。
而程恭年突然低聲說:“娥,別回頭,一會可能要出事。”
“啊?……”查春娥差點叫出聲來,“怎麽了?出什麽事?”
“我看窗邊的那個看書的姑娘對過來了一個穿長衫的男的,和他一起進來的五個人坐在他們兩邊,腰裏都有槍,看樣子不像是好人,估計要出事。”
“管他呢,出事又幹我們什麽事,我們走就是了。”查春娥顯得並不在意。
“她與我的一個朋友好像很相熟,我感覺在哪裏見過她。看來是要出大事,這個姑娘要遭遇危險,可她好像不知道。”程恭年用眼角瞄著窗邊的女孩對過的長衫男客的動向。
查春娥假裝親吻他,略微側過了頭,不由得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飛鴻,我認識她,她叫嚴龍華是總務廳的翻譯,她父親是義昇昌的老板,她經常到我們放送局送資料,很文靜的姑娘,她能有什麽危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可要幫她呀。”
“好的,你看門外,還有一些人,看舉止都不是好人。娥,你聽我的,你要是認識她,就先把她引過來,我來幫她脫難……”
查春娥聽罷程恭年的耳語,緩緩站起身來,一襲紫色法式長裙,優雅地款款徑向嚴龍華走了過來,特意抬高了聲音說道:“妹子?今天好心情,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嚴龍華剛與那個長衫男客說了兩句話,未及多敘的時候,查春娥的突然出現,讓她有些意外:“查小姐?你好,很久不見,您這是來吃俄餐?”她禮貌地站了起來,但沒有離開座位的意思。
但見那個長衫男客麵色清白,幹瘦,二目有神,他似乎對查春娥的出現有些焦慮,就眼神中這焦慮的一閃而過,讓不遠處緊盯著程恭年更確信了這人的不尋常,他不由得摸了摸腰間的手槍,他知道隻能智取,這店裏店外有很多特務,他想,下一步就看查春娥的了。
“妹子,我也是閑來無事,和我朋友在這裏改善一下生活。可是,有個事姐得要你幫忙,裙子是那個冤家送給我的,我試穿了一下,感覺瘦了,後麵的拉鏈夾著我的內衣了,我拉不下來,你過來幫我一下?”
這不高也不低的聲音,讓桌邊的那個男的顯得有些局促,他的喉節迅速地蠕動了兩下。
嚴龍華顯得有些不自然,她知道她是來和同誌接頭的,此事極其重要,她哪有心情去管的事,可是這查春娥此時的出現,並且提出這個要求,她又不好意思拒絕,無奈點頭說:“對不起,大夫您稍等,我幫我姐姐去下洗手間,馬上就回。”
那個長衫表情複雜地勉強擠出一點笑容,略欠了下身子,聲音略有些嘶啞:“好的,好的。”
嚴龍華二人穿過走廊,向西北角的洗手間走了過去。
進了女洗手間,查春娥用眼角向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別的人,才低聲緊張地說:“龍華,你這是幹什麽來了?”
“怎麽姐?你轉過身,我幫你……”
“哎呀,我沒有事的,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是幹嘛來了,但你知道不?你的左右坐著的五個人,還有你對麵的人,還有門外都是帶著槍的的人,你可能很危險啊!”查春娥眼睛專注地盯著嚴龍華的麵容,生怕她不相信自己。
“姐,你看錯了吧?我就是約一個關內來的醫生,要給我父親看病的。”嚴龍華有些不相信。
“你呀,醫生帶著這些帶槍的人幹什麽?你聽我的先別出去,看看那些人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帶槍?你看到了?姐是不是沒睡好?別逗我了。你要沒有事,那我出去了,我們還沒談事情呢,你呀,一驚一乍的。”說著,嚴龍華就要往外走。
兩人就在洗手間來回拉扯起來,查春娥背靠著門,硬是不讓嚴龍華出去。
兩人推推搡搡著……
這時,就聽到外麵有人在吵嚷:“八嘎,人呢?出來!”
“太君放心了,她出不去的,我一個人就能把她抓住。”這聲音有些嘶啞,是剛才那個長衫的聲音。
“啊?這是條惡狼……”嚴龍華不由得怒火中燒,血貫瞳仁,她低頭彎腰從自己的手包中拿出了防身的小手槍,“我要新手殺了他……”
“我說得對不?那個家夥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大夫,是日本人的狗。”查春娥心想,我的恭年快來救我們呀。
此時的程恭年一看兩個女人暫時脫離了那幾個的包圍,他就拉住了衝向洗手間的日本便衣特務,笑著說:“幾位先生,且慢,剛才進去的女人是我的女友,你們要抓誰?別亂搞事情可以不?”
那個長衫擠到前麵來,用手中的槍管在鼻子前嗅了嗅說:“這位先生,看你也是個紳士範兒的主,我們是菊機關的,奉命來抓共黨交通員,請不要自討苦吃。”
“別老是把自己說肮髒的強搶民女說得那麽冠冕堂皇,你該不是看上人家了吧?爺告訴你,爺是軍政部通聯司的,今天那個姑娘是我女友的朋友,你們不能欺負人家,就是你們機關長豐臣也得給我幾分薄麵吧?”
這是店老板哈爾卡林夫斯基小跑著過來,起伏的啤酒肚直挺挺頂了過來,他操著生硬的漢語對長衫說:“先生,我是僑民,請不要在我的店裏製造不愉快的事件,再有,這位程上校是我感情厚厚地朋友,他還是吉長地區警備司令邢士廉的外甥,請大家彼此克製,哈拉紹不哈拉紹?”
“我管你是什麽軍政部,什麽警備司令邢士廉?黃爺今天就是來拿人的,再阻攔,我們可就不客氣了。”那長衫聲音調門很高,飛揚跋扈。
“動我的女人,你試試?”程恭年迅速拔出了勃朗寧手槍,直頂在長衫的額頭。
“可以呀,膽子不小,敢拿槍威脅你黃爺!”長衫用眼睛看著身旁的五個日本人,意思是你們得幫我呀,這家夥拔槍的速度也太快了。
“朋友,朋友,你也息怒。”哈爾卡林夫斯基還在不住地勸解著。
“往外退!我數三個數,不退我就開槍了。”程恭年命令著,不時地看著洗手間的門,意思是你們先別出來。
“幾位太君兄弟,先別衝動,咱們先後退。”長衫的意思是這家夥用槍頂著我呢,別著急呀,門外都是咱們的人。
“退!退!一——二——”程恭年大聲喊著。
“程公子——你別喊了,沒有用的,他是我的一條狗,你要殺就殺了吧!”這時店門打開了,一個中等身材的魔鬼從門外走了進來,筆挺的西裝卻掩蓋不住他全身的陰險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