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匪亦有道
吉林城北,玄天嶺上,白雪皚皚,蒼山如玉,鬆柏疊翠。
夜幕初垂,潔白的雪光輝映著夜空中的一彎朗月。
嶺上有一道觀,名曰玄帝觀,殿內奉禮真武大帝,又名真武廟。始建於清乾隆三年(1738年),其大殿前殿設計獨特,中有一梁懸空,一柱離地,成為奇妙的“懸梁吊柱“,為吉林八景之一。
此時,大殿內四個火把顯得光線有些昏暗。
一群身著各色粗布衣服的人手持大刀、長矛、土槍、步槍等武器的人隊列整齊,默默肅立。百十來號的人,站在大殿裏絲毫不覺得擁擠。殿中真武大帝的泥塑像下供桌前,一張寬大的虎皮椅上,一個幹瘦的中年人,身裝棕色大氅,頸下一玉石吊墜,在幹癟的胸口前顯得是那樣的不相稱,卻是耀眼得很,他手拄著長刀,一雙鷹眼注視著下麵手腳都被捆綁著的六個人,幾根小黑胡在氣息中抖動著,不怒自威。
“六爺,據瞭水(土匪黑話:崗哨)說,這六個人一定不是好人,都是日本人的裝束,我們幹脆直接把他們插了得了。”一個黑衣矮胖子手撫腰裏的雙槍,撅著厚嘴唇吼道。
“別急——墩子,受傷的那四個人怎麽樣了?”聲音略微有些嘶啞的“六爺”問道。
“六爺,那四人都在昏迷著呢,老柴杆子給他們上了草藥了。”
“來人,多點上幾根火把,大殿裏還是有些暗。”六爺吩咐著,他冷傲地坐了下來,“取涼水過來,讓他們醒過來!”
有人提上兩桶涼水,毫不客氣地向捆綁在地麵上的六個潑了下去。
“啊呀呀——誰呀——”陳允先率先大叫起來,“這大冷天,誰呀?”
駱霜晨、龍四海、魏長風、張碩非和郭鹿也都打了個激靈,一時間,每個人都被涼水澆透了,被捆得結結實實地,動彈不得。
駱霜晨抬頭看了看周遭情況,他明白了,這是一群土匪在一處廟裏議事呢,頓時明白了,他們幾人是掉進了土匪的陷坑裏,被抓到這兒了,他想質問下土匪,而後又遲疑了一下,沒有作聲。
“哥,下一步怎麽辦?”魏長風低聲問道。
“沒事,靜觀其變,你看他們的裝扮也都是一小股土匪。你把腳踝處的匕首給我……”駱霜晨低聲回應道。
坐在上麵的那個被喚作“六爺”的緩步走了下來,邊走邊沉思著,其他人也都不作聲。
陳允先大叫:“把爺們都鬆綁啊——不服咱們比試功夫,用陷坑抓人算什麽英雄?”
“嗬嗬——這個小崽子和我倒有幾分相像,你們都是爺我的票兒(人質)了,還叫個什麽勁兒?”
“少來,你要是大英雄就真刀真槍,小爺我死了也值得,這樣耍手段,就是殺了我也不服!”郭鹿也大叫起來,心想這次出門可真是刺激,“看你尖嘴猴腮地,也是吃不好、穿不暖的,胸口沒毛,還露著,裝什麽野蠻人?”
“小毛孩,你說什麽?長得如此標致,該不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少爺吧?”六爺用長刀的尖兒抵著郭鹿浸著水珠的額頭。
“我說朋友,別說那些廢話。有準頭兒把小爺我鬆開,咱們真刀真槍較量一下,如果我輸了,悉聽處置,怎麽樣?”陳允先顯然是心中百萬個不服。
“墩子,這黑了天也沒有啥事,要不把這個小瘦子放出來,咱們權且玩玩?”六爺聲音不高,卻字裏行間透露著威嚴。
“聽六爺的,我倒看看這個吵吵最歡的家夥有啥能耐。”墩子向眾匪徒一招手,眾人嘩啦啦閃將開來,形成了一個大圓圈,將駱霜晨六人圍在當中。
尖嘴猴腮的陳允先瞪著小眼睛四處觀察著。
一個十七八歲的土匪上前將陳允先手腳上的綁繩挑開。
陳允先慢悠悠站起了身的當口,駱霜晨低聲說:“允先拿出看家本事,震住他們,你要小心那個當頭兒的,不是善主兒,我且不動手,看你的了,我把長風的匕首給你。”說話間將一把匕首迅速插在了陳允先的腰帶裏。
“我說小幹巴瘦,咱們如何比試?”墩子還很仗義。
“我看你手中有雙槍,咱就比槍法。怎樣?”陳允先眨著眼睛,一條對策在他的心中形成。
“行,我個子比你魁梧,你劃道,我服從,讓你死也死得明白。”
“好,我們比三局,第一局,我在你們大殿上的老官兒塑像頂上放一個梨子,看我們誰打得中。第二局,讓人向空中飛碟子,看誰能命中,但不許打碎了碟子……”陳允先就像當街打把式賣藝的一樣,用尖細的聲音解說著。
“你這是扯蛋,那麽七米高的塑像誰能上去放梨子?那個瓷的碟子,一打準碎,你這是吹牛呢吧,要說打得準,咱的槍法不含糊。就是你這是扯蛋的比法。”
“我說那個墩子頭領,是你讓我劃道,可你又不幹了,哪有這樣的?”陳允先當仁不讓。
“那是我說禿嚕嘴了……”墩子有些口吃地叨咕著。
“但凡站著撒尿的說話得算數,就你還稱得上爺們?”郭鹿大笑著。
“那……怎麽辦?”墩子無語了。
“看你說的,道是我劃的,梨子就得我去放。”陳允先笑眯眯地說。
“吹吧——”墩子嗤之以鼻。
“我說小兄弟,你別吹吧,你還有第三局沒說呢?”六爺不屑地問道。
“第三局,就是你拿出手槍盡管向我開三槍,打中了我哪怕一點印痕,就算我輸!”
“真能吹呀——”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道。
“你看著——”話音未落,陳允先施展輕功,平地騰空,一躍而起,像一隻鷂鷹一樣,一隻腳點在了大殿中的台階上,第二跳就落在了供桌上,抓住一個白梨,斜刺裏抓住滿是灰塵的帷幔,將自己的身體像一隻蝙蝠一樣在大殿中悠了起來,悠了第二下的時候,身子隻在真武大帝像的冕旒上一比劃,身子又來了一個“燕子翻身”在供桌上一點,兩跳而下,輕飄飄落在了六爺的身後。身法利落,行雲流水一樣。
眾土匪驚呆了,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