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氣息
或許是因為下了兩天的雨,在雨停了以後,洛陽城裏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晴朗,天高雲淡。雖然水無憂是被師兄拘在這個小院子裏,可是,她望著頭頂上的這片天,卻是想起了孟峰上的景色。可是,這樣的景色,此時在她的眼裏,又哪裏有閑適的心情去看,她現在隻希望那對青鸞能在自己的身邊,那麽她此時就能出了這個院子。
水無憂正看著的時候,小院的門被雲澤輕輕的推開。
“無憂。”
“雲澤太子!”
水無憂對著雲澤的笑容,苦苦的笑了。
“別惱了,你師兄也是為了你好,那個中山道人此時就在外麵。”
水無憂低下頭,咬著唇,她咬緊了嘴角,即使有話要說,可是,她知道定然是師兄讓雲澤太子過來看管住了自己。
“別說了。”
找了個石幾坐下後,水無憂才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石幾,對雲澤說道。
“坐吧。”
“無憂,你又何苦這樣,那幾鞭不會有什麽問題,我先前親自去試過了,那個鞭子也僅是牛皮的峭人的鞭子,為了天下大事,你師兄如今也僅是為了天下人才如此的委屈,如果你一味的這樣不開心,我想他的心情便也不會好了。”
“我又算是什麽呢?”
水無憂苦澀的看向了藍色的一方天空,喃喃的說了句。
“要是師傅在就好了。”
可是,說完了這句話後,她又想起來,如果是庚桑在,隻怕現在受了那鞭弄的是自己的師傅了。心情糾結,她的心思和眼神俱都不知道飄到了哪裏,雲澤看在眼裏,他的眼色又是深了一些。
“無憂,”
他想要說什麽,可是看到水無憂側著的那個眸裏含著的憔悴,所有的話,已經都不需要說了。
為了她這般的樣子,他的心竟是像是被她揉捏到了一起。
“走,我帶你去。”
雲澤從來沒有如此的衝動過,他的理智一萬萬次的告訴他,不能帶她出去,這個院子裏有最牢的結界,隻有在這裏,她才會安穩,可是,如果不走出去的話,他知道,她的心又會是怎麽樣的疼。
“什麽?”
無憂還未明白的時候,雲澤已經拉起了她的手臂,向外闖了出去。
這個結界本是靈淮設下用來對付外部闖入的,因為水無憂本就沒有什麽法力,所以他自是沒有費心在裏麵做什麽,所以,雲澤也就能把水無憂帶了出去。
在出了院子以後,水無憂才明白了過來,她起初是隨著雲澤的大步,到後來,她甩開了雲澤,因為,她已經聽到了風裏那鞭子劃過空氣的響動。
“大師兄。”
她還沒有衝進去的時候,便是聽到一陣山石碎裂的聲響,這難道就是雲澤口中的普通的鞭刑嗎?
門口的待衛並沒有攔得住她,因為,她實在太快了,在待衛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推開了門,闖了進去。
“大師兄!”
水無憂這時候根本看不見誰在拿著鞭子,也看不見那支揮到了空中的鞭子就要落下,她隻看到自己的大師兄被綁在一個柱子上麵,手腳俱被縛了,而他的麵色並不改變,仍然是浩然的正氣,連眉都沒有皺上分毫。
這就是她的大師兄,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
“怎麽會這樣?”
“回房去。”
她很疼,當她伏到了靈淮的懷抱裏的時候,她手幾乎是觸到了已經露出來的森森的白骨,以前,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那些白骨有什麽可怕,因為,在孟身的絕情崖下,當她偶爾會隨著師傅下去的時候,會看到。可是,那些零落的白骨沒有像現在這樣血肉模糊,不會有鮮血像是水一般的往地上流。
水無憂隻顧著自己心疼,根本沒有聽到靈淮一如平時的那般的嗬斥,甚至是極其嚴厲的嗬斥,她隻顧看著那幾道鞭痕,看大師脖頸之處流下的她的手已經遮不住了的鮮血。
“躲開。”
就在水無憂還在心疼的時候,靈淮已經看到了那個青綠色的鞭子已經落了下來,他知道這樣的鞭子不可能是凡間的東西,卻也不是仙器,可是無論是什麽,能在三鞭之內把他鞭打成了這樣,無論如何水無憂是一鞭也受不了的。
就在下意識的反應的時候,靈淮已經聚了仙力,震開了縛著自己的繩索,然後便是反身一轉,把水無憂密密的護到了自己的懷裏。
“住手!”
鞭子並沒有落在他的背上,而是被洛陽王持在了手裏。
洛陽王唐非鈺穩穩的站在台上,地上流著的血水已經浸了他那雙白底的金絲龍靴,他的手開始流血,就從他握了鞭子的位置,開始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流,然後便匯成了一股紅色的血水。
“國師,此女乃是我洛陽王府的嬌客,你怎麽連小王的顏麵也不顧了嗎?”
他冷著臉,絲毫不見手上的傷痛,隻是冷眼看著站在他對麵正是手持著鞭子的一身白色道袍,也算得上道骨仙風的道人。
“無憂!”
雲澤也緊跟著到了,他看到的卻是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了的一幕。
他站在那裏,愣了神,不能置信的看著。
因為是洛陽王遮擋著,所以,那個中山道人並沒有看到在洛陽王的身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當他抽出了鞭子,當洛陽王被撲上來的家仆圍了一圍的時候,正巧閃開了一些縫隙,中山道人看到的是一個麵容絕色的女孩子,似是淺淺的在笑,她伏著頭,抵在靈淮的懷抱裏,頭搭在他的肩頭,靈淮的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腰,能露出來的隻有她一襲白色的裙子已經染上了靈淮手臂上流著的鮮血。
她的容貌並沒有看得清楚,能見到的隻是一個女孩子,似是溫情脈脈的依在靈淮的懷抱裏,她的頭發甚至已經完整的遮住了靈淮肩頭的鞭傷的痕跡。
那些血染著她烏黑色如瀑的秀發,沿著她的頭發,烏黑色的頭發,一滴一點的落在了地上,像是雨,像是一場星點的血雨。
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萬籟俱寂的安靜裏,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個顏容絕色的女人如水般的依在靈淮的懷抱裏,她的唇落在他的傷口上,似是安慰,似在親吻,溫柔無限的親吻,再沒有有濃過此時的情的安慰。
她的嘴角已經染了靈淮的血漬,當她親吻過了以後,那些剛剛還在流著的血,似是被她吮吸進了嘴裏。
如此鬼異的一幕,就這般的落在了眾人的眼裏,當下,無論是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對於懷抱著佳人的靈淮,雲澤是羨慕,嫉妒,無處可以遮掩的嫉妒,在他的方向,他自是看得出來,無憂閉著的那雙眼是那般的安逸,並無情色,甚至沒有喜怒,可是,這嫉妒便是瘋了一樣的在他的身體裏流竄著,如若惡魔附身。
洛陽王冷眼的看著,在他的方向,能夠看到闖入的這裏的女子的眼角落下的那一滴已經混入了血跡裏的淚水,比水晶還要透明,比清泉還有清澈的眼淚,恍惚了他的眼睛,縱使久經殺場,這一幕,他的心,隱約的疼,他閉上了眼,那個久久的纏在他的夢裏的眼,又一次的在他的麵前,清冷,無情的對著他!
中山道人看著這一幕,他明明知道吸吮靈淮的血會是魔界裏的人最是忌諱的事情,而且吸食了仙人的血,便已經逃不過成魔的路,即使是魔,功力淺些的也要魂飛魄散的!
可是水無憂在他的麵前,吮吸著的正是靈淮的含著仙力的血,可是,為什麽,她的臉能這般的安祥?甚至在她的氣韻間,竟仍如蓮花般的幹淨的氣息,他是魔王,可是,他看不到她的身上有一絲的血氣,聞不到她的身上有任何的貪婪的氣息。
明明,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卻是為什麽,在她的身上有這麽幹淨的氣息,甚至上天的仙界裏眾仙都沒有的幹淨的氣息?
這個水無憂的身上到底有著什麽秘密?
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