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無夢
至到了晚上的時候,水無憂才幽幽的轉醒了過來,等她睜開眼的時候,靈淮坐在她床旁邊的一把幾凳之上。
水無憂像是想不起來剛剛自己經曆的事情,隻是扶著頭,緩緩的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後叫了一聲。
“大師兄。”
她才要坐起來,這時也才看到庚桑子還有雲澤竟是都在她的房間裏。
眼見師傅的麵色雖是仍舊如常,但是,她知道師傅這時候的心情很差,水無憂一時想不起來什麽,便任著直覺的叫了一聲。
“師傅。”
靈淮扶了扶她的身體,讓她靠坐好了,才微微的衝她笑了笑,顏色和藹的問她。
“可好一些了?”
“無憂,師父讓我先帶你回孟峰。”
“為什麽?”
水無憂定了定神,轉眼看向師傅,眼裏有解不開的不舍,可是,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咬著唇,緩緩垂下了頭。
“聽話,無憂,師父在這裏還有事情。”
靈淮又勸了一順,見她麵色裏帶著些驚懼的神色,又對她說道。
“我和雲澤太子明日裏選送你回去,聽話。”
水無憂埋下頭,也不搖頭,也不點頭,又是偷偷的看了看師傅,可是庚桑子並未看她,隻是垂眸。
“好了,你安心的睡,大師兄晚上在外麵給你守著。”
靈淮看她神色仍舊是恍惚,輕歎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雲澤也不好多留,走到她的床前,並沒有坐下,隻是攤開了手在她的麵前。
“這是龍宮裏的定魂珠,你拿著,讓它陪著你,你便不怕了。”
水無憂虛虛的靠著床榻,也沒有接,神色微懶的才應了一句,她便看著師傅的背影穩步的走了出去。
庚桑子走到了門口,見靈淮手持著玄武穩坐在院子裏的石椅之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也並未和靈淮說話,隻是眉頭皺了一皺,染了些陰鬱之色。
踏步走出去,月華之下,一條回廊蜿蜒在他的腳下,悠深的庭院中,輕聲的就這麽響著他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夜晚裏,這樣的聲音更顯得夜色是那麽的靜謐。
“庚桑。”
在他的身後有個聲音,紊亂的叫著他的名字,讓他的腳步停駐在了那裏,可是他並沒有回頭,似乎也無意回頭,隻是他的眉皺得更深了,不覺間,他的手指已然是握成了拳,他的麵色仍然是風清月白的淡,隻是薄薄的罩了層冷色,如霜,似冰。
“你看也不願意看我一眼嗎?”
這聲幽怨的聲音,緩緩的隨著那一股輕薄的風卷起的埃塵一起到了他的身前,然後又輕緩的散開,散在夜色裏,再是什麽也觸不到,哪裏也落不下的,就這麽散盡。
“你當真如此狠心。”
見庚桑抬步向前,身後那個飄渺的身形忘情的向他的方向奔了過來,卻在近在咫尺的時候,又站住了。
她又怎麽敢挨近了他,尤其是在白日裏,她做了那樣的事情以後。
是恨噬咬盡了她往日裏的清寧,還是愛放縱了她的私欲讓她想要用恨,讓眼前的人記住她?
哪裏有什麽答案,她又怎麽能夠真的明白,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麽。
“千年血靈芝雖是難得,可是,要取你的性命卻也僅是我一念之間,你,好自珍重。”
現在不能動她,庚桑子也不想動她,因為,在他的意念裏,並不值得他這樣去做。
“嗬嗬。哈哈~~”
身後是肆意卻又悲涼的笑聲,庚桑子也不回頭,穩步向前走去,那聲音卻是更加的尖厲。他哪知,那日分手之手,便是她的千年災劫之期,雖然是修得了金仙之體,可是,就是因為她的心馳意遙,如果不是守著最後的一絲念想,她早已經灰飛煙滅。
如果,她真的灰飛煙滅了,他可會在意自己?
哪裏會!
明明是知道,看著漸行漸遠的人影,她也僅能是澀苦的笑著,委身於皇宮,不過就是為了那一隻千年血靈芝來補她的元氣,卻不意間讓她看到了洛陽王唐非鈺。
看穿他的前世,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為難他卻是她不知不覺間做下了的事情,為什麽要這般做,連她自己也都不知道,隻是感覺像是被心魔操縱。
眼淚片刻間就打濕了她的臉,可是,又有誰來憐惜她?
冷冷的天際裏,冷月的光打在她的身上,也僅是孑然一身的冷清和寂寞,苦得讓她想起了多少個日子裏,她的心是怎麽在苦澀的得不到裏,消磨掉了往夕的風華。
她想要走近他,可是,又憑什麽呢?
他的心是世間最冷的,她走不進去,隻能遙望!
清冷的笑著,眼前漸是模糊不堪,一絲魂魄,遊蕩在夜空裏,依稀仿佛間,像是已經失去了歸處。
庚桑子進到了自己的房間,微微抬頭,正看到天際裏半白的一絲魂魄在夜空裏飄蕩。
他的眼裏沒有愛恨,平靜無波的看過了一眼,也像是就僅止看過了一眼,便伸手闔上了窗欞。明日,就讓靈淮把水無憂先帶回孟峰,如今他已經顯了身,淩波仙子自是再做不了什麽動作,而且以今日之勢,那支千年血靈芝雖是靈丹,對她的裨益看來,並不算是大。
才閉上了眸,暗暗的思索之明,鼻翼間傳來一陣清冽的香,如梅,似蓮。
知道睜開眼,看到的將是什麽,他索性閉著眼,雖然已經參悟明白了這個像是在糾纏著他的魂魄,該是誰的,但是,暫時他還未想到對策,所以,也隻能視而不見。
手持著自己的額頭,就這樣半醒半寐間,竟是身旁軟軟的被柔軟的拂過,片刻後,已經有軟香盈盈的入了他的懷抱,柔臂半落,就搭在了他的腰間。
“嗬~嗬~”
懷裏的女子輕聲的笑了笑,把萬縷青絲的發搭在他的臂間,見他並不理會自己,也僅止是輕笑著,依偎入了他的懷抱裏。
“庚桑,我不要回去。”
她說的時候,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在他的耳邊呢喃,和著隱隱的香,俱都竄入了他的心內。
庚桑子並未說話,一隻手仍舊支著自己的額頭,另一隻手垂在身側,雖是她的發垂在了他的臂間,甚至那姣好的臂摩挲著他的手臂,他卻仍然沒有睜開眼眸。
“你……”
庚桑懷抱裏的人兒,將自己的頭抵在庚桑的胸前,靠著他,像是極力的把自己貼近了他,雖然是隔著幾層衣衫,可是,他的心跳竟是讓她的心平靜了下來。
庚桑子依舊是麵色平和的閉目淺睡,他懷抱裏的人也不擾他,隻是一隻手稍稍的握了握他的衣襟,隱隱的感覺到他的身體似乎有些緊繃,她將自己的臉又向他的懷裏摩挲裏片刻,展了展笑容,緩緩的抽手,攬上了庚桑子的頸,將臉靠在他的頸側,她的呼吸竟是淺淺的打在了他的頸項之上,在他的耳邊,她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在兩人已經近在了咫尺間,就在他的薄唇已經是似有若無的吻上了她的細或花瓣般的香肩的時候,她淺淺的在他的耳邊問。
“你,就想這樣陪我千年,萬載?”
她也不在意他的不回應,仿若無事中做,勾著他的長發,在手裏,卷了個圈,她又問了一句。
“可是,現在為什麽,你連看我一看,都不願意呢?”
她已經完全貼伏在了庚桑子的懷抱裏,縱然是坐懷不亂,可是如此這樣,終是讓他不悅,動了動自己的手指,見這次,她並沒有禁住了他的身體,庚桑子緩緩的伸手,穩住了她的肩,讓她離自己遠了一些,這才緩緩的開口。
“你為什麽不穿衣裙?”
“嗬,嗬,“
她低低的一笑,伏下身,一襲烏黑色的發擋住了她絕世傾城的臉,僅露出眸光像是有些寂寞的落在庚桑子剛剛睜開的微涼如水的眼中。
“也不知幾千年了,就你能看到我,既然,你的心中並無那些個念頭,我又”
兩人近近的麵對著,幾乎是已經到了曖昧的境地,她的唇就和他抿著的唇隔了隻有薄薄的一線,這時候,她的頭發已經落在了他的臉頰之上,纏繞著,盤旋著,絲絲柔軟的貼著。
“何須那麽勞神廢力的呢,而且,我本就……”
其餘的話,她竟是不想再說,側身又重新躺到了他的手臂之上,抵在那裏,如月般一雙鳳眼,稍稍的帶了些柔媚的顏色,貼近了庚桑子後,她看到他將頭扭開。
沉默了片刻後,將手仍然是搭在了庚桑子的腰上,也不說話,清澈的眸,緩緩的閉闔上後,隻是抵在了他的胸口,身形略蜷。又過了片刻,她伸手將庚桑子的手拉起,擱放在了自己的腰側,然後,埋下了頭,把自己完全依進了他的懷抱裏,幽幽的歎息了一聲,她像是已經忘了什麽,隻是憑著感覺的又偎了偎身子,把手搭在他的心口,像是,才安穩了。
如置霧中,半醒半夢間,雖然並未失了分寸,也知自己並沒有像前兩次那般被她禁住了心神,隻是,如此這番情形,庚桑子久久之後,才睜開了眼睛,如玉般的人兒還在他的懷抱裏,雖僅僅是魂魄,但是,她真的就在自己的懷裏。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隻是感覺自己浸在了霧裏,被她困在了雲間,半絲也動彈不得。
明明能夠拂開她的手,將自己的手抽回,可是,才欲動作,她的眉間是微微的擰了擰,狀似並不安穩的樣子。
在前些日子,他已經在她的身上用了禁術,隻是期冀自己能夠束住她的魂魄,可是,如今這般情形……
漸漸的,似乎是看她這張隻能用絕色傾國形容的臉龐看得久了,庚桑子竟是忘了自己的初衷,也像是什麽都忘記了般,任由夜色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