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不，其實他們並不開心，開心的人怎會在這裏鬼哭狼嚎？不然那放浪形骸的樣子豈不就是開心的化身！那麽世間所有開心的人都該是放浪形骸的模樣！看啊，他們一杯又一杯喝著，一根又一根抽著，好像沒有誰在乎自己的身體，好像明天會不會到來也沒關係！反正隻要現在可以不要命地喝，可以完全解放天性地放浪形骸！可，為什麽我和他們不一樣？小雪人感到大惑不解！進社會這麽久，怎麽還這麽懵懂，怎麽還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漸漸知道——真正的開心的人，一定會有健康的身體，會愛惜自己的身體！真正快樂的人會期盼明天的到來！他們懷著希望，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而憧憬明天！真正開心的人，會對世界充滿希望，相信世界會更美好！那麽我呢！我是開心的人嗎？我……現在還不是……不，我一半是，一半不是……不，我不是……不，我是！我應該努力成為是！為什麽不去成為那個是？難道要變得和他們一樣嗎？偽裝出快樂的樣子活著嗎？看啊，他們不快樂！他們在哭，他們抱在一起哭！店長要走了，他們彼此不舍！我也很想哭，我比他們更不舍！可我……可我知道哭有什麽用呢？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如果他的未來更美好，我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我應該祝福他！我應該笑啊！收起廉價無用的眼淚，讓我笑著和他最後告別吧！我隻能笑啊！能對他笑就很好很滿足啦！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自己也會喜歡上別人呢！原來我也會喜歡一個男生啊！雖然，這最終隻是我一個人的秘密，可，我的人生多了這樣的一個秘密，應該高興才對啊！我不該悲傷！我應該笑啊！對！笑啊！那麽笑就是開心對麽？不然我要對著他哭嗎？那太可笑了！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未來會更好，我為什麽要哭？！
夜深了，大家也喝夠唱夠玩夠瘋夠鬧夠哭夠了，個個精疲力盡，臉上的神情像癟了的氣球，頭發亂糟糟、衣服髒兮兮的樣子，並不像是在狂歡，而是像吃了敗仗般無望！帥氣的店長也玩得一身衣服皺巴巴的，醉醺醺的樣子像一個傻瓜！他笑著和大家一一作別，最後一個輪到小雪人，她笑著望向他，等他先說告別的話。
“明天起我就不去店裏上班了，但是有空的話，我還是會來看你們的。”他笑得很誇張，喝了酒的緣故。
“哦，那你保重。”小雪人回答得輕描淡寫。
“你也一樣哦。唔，以後有機會大家再一起聚一聚，不可以把我忘了哦。”
“好。”她笑著點頭。
“好吧，那再見，早點回家休息。再見。”
“再見，你也早點回去。”她依然笑著，她隻能笑啊，好希望他能記得她今晚的笑啊！那她就很滿足很滿足啦！
她獨自走向回家的路，才走兩步，就聽見小不點朝她大喊：“小雪人，你回家嗎？你不去我家了嗎？”
“不去了，我得回家。我要回家換洗衣服。”
“那好吧。我還說你去我家呢。可……我想跟你聊天，不想一個人回家，要不我去你家吧。”
“那……我先送你回家吧。”小雪人無奈得很，心想明天反正不來上班了，今晚晚些回家也沒關係。
“好吧。要不你就去我家睡嘛，這麽晚了，就不要回去了。”
小雪人不想和她再糾結這個話題，隻想著快點把她送回家才好，又尋思著新話題，猛然想到小肥肥，驚呼道：“啊！小肥肥！小肥肥還在店裏！”白天她們帶著小肥肥去上班，晚上來KTV就把小肥肥放店裏了。
“哎呀，沒事，一個晚上又沒有關係。再說了我們又沒有店裏的鑰匙。”
“唉……”小雪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來，又自責又愧疚，她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照顧好小肥肥的能力，不然不該把它丟店裏獨自過夜。
小不點並不在乎小雪人的心情，也不在乎小肥肥的處境，而是帶著神秘地笑，說：“小雪人，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我跟店長表白啦！本來我也不敢說的，可是我想，反正他都要走了，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就喝酒壯膽，然後就說了！”
小雪人好像一點也不意外，隻是說不出話來，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表白這種事情和她沒關，愛情和她也沒關，別人表白和她更沒關，所以她不想發表什麽看法，雖然那個人是店長。她一點也不難過，也不羨慕小不點。
“你怎麽不問我後麵怎樣了呢？”
“後麵怎樣了？”
“他說可以考慮一下，先從朋友做起。”
“哦……”小雪人麵無表情。
“你說他是敷衍我？還是答應我了？”
“我不知道，這些我不懂。”
“愛真的好需要勇氣，我總算是說出來了，就算他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反正我說出來讓他知道就好了。”
“哦。”
“你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歡他，但是他肯定看不上我吧。我都差點為他死了。唉，我上次割手腕，其實就是因為他，我看見他和一個女生在一起，後來才知道是他親妹妹。”小不點酒後吐真言。
呃……小雪人啞然，那麽說小不點並不是因為爸爸不給錢而割腕了？原來是騙她的！她突然感到好受傷！所以，別人說的話她就不該全都信。現在……她隻想快點把小不點送回家，然後，從今往後就再不來往了，她要一個人活著，和人打交道太累了！喜歡了一個人也太累了！誰都不認識，誰都不喜歡，那才好呢！這樣想著，眼睛裏就裝滿了眼淚……怎麽回事，說了不哭，說了要笑……幸好路上黑，小不點又喝多了，所以沒被發現她哭了。
總算到了，她看著小不點開門進屋關門，看著窗簾後客廳亮著的燈，她默默說著：小不點再見了，以後你要好好的開心一點哦！祝你幸福！我走了，明天起我就不去上班了，再見了。
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看著窗戶裏的燈滅了，她這才轉身欲走，可轉身刹那，聽見門又開了，她以為是小不點，就回過頭去看……咦，一個穿著灰色袍子的男人，從小不點家的門裏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