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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人不但不停，反倒加快了車速，說：“忍耐一下，我騎快一點，就快到了。”


  雅兒緊咬牙關，本想忍耐到最後，但顛簸下的屁.股疼痛欲裂，隻能叫停。當她雙腳立於地上，大腿肌肉微微發抖，她驚訝笑講：“天啊，我腿上的肉在抖，太搞笑了。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腿了。”


  “過一會兒就好，如果有個坐墊就會舒服些。”小雪人感到很不好意思，說，“早知道我們該打車回家。”


  雅兒原地站立，緩了好一會兒，擺擺手，笑著說：“我就是想試一下坐單車的感覺，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了。”一邊試著小步往前走，一邊納悶，“我真搞不懂那些說‘寧可坐在單車上笑，也不願坐在寶馬車裏哭’的人是怎麽想的，明明是坐汽車裏的感覺好，至少屁.股不會痛。”


  小雪人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有錢人才會那麽說吧，可能有錢人也有過得不開心的，才會覺得做一個窮人會很快樂。”


  “反正以後要我嫁給一個窮小子，那絕不可能，飯都吃不飽，哪裏來的快樂。打個比方，我想吃頓大餐，還得自己出錢，還不如不結婚，對吧。結婚以後的日子比結婚前還苦，傻子才會結呢。小雪人，你以後結婚一定要找個有錢的。如果不能給你很多愛，至少能給你很多錢。”雅兒邊走邊說，晚風吹著她的飄逸長發。


  小雪人看著，有些惘然，雅兒說的這些，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雖然很多人跟她這樣說：要找個有錢人結婚。相比雅兒，她覺得自己簡單得好像一隻草履蟲，無奈又惆悵地說：“那也得有錢人能看得上我吧，可是，有錢人怎麽會看得上我呢。”從前她的願望是能在自己生日時，吃到一個屬於自己的，有白色奶油的蛋糕，可是現在……這個願望好像沒有那麽強烈了，也說不出是為什麽。隻感覺心裏空空的，又感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別人好像都有很清晰的目標，有結婚的打算，目標明確地要找個有錢人。可是她，心裏空空的，從前無比向往的蛋糕，也漸漸變得模糊而感到茫然。


  “隻要你打扮一下，把頭發留長，把裙子穿起來，就會很漂亮。我媽媽還說你長得好漂亮呢，就是不打扮而已。”雅兒望了小雪人一眼。


  “真的嗎？不是吧。可我覺得自己好醜。”小雪人感到害羞，微微偏過頭去。


  “哪裏醜了，我媽媽說你眼睛長得最好看，又大又圓又亮，我媽媽都叫你‘大眼睛’妹子。”


  “真的嗎？我……都好自卑自己的樣子。”小雪人聽了又開心又臉紅，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知道雅兒不是那種會說假話的人。


  “是啦，我從來都不說假話，說假話連沒意思。你信我的就對了。我媽媽常說‘女大十八變’，小時候醜的長大了說不定會漂亮，小時候長得漂亮的說不定會長殘。我媽媽說你五官長得好，再過兩年，肯定是個超級大美女。”


  “好啦，別說了，我真的不好意思了……”小雪人害羞得臉紅，從小到大，她都覺得自己好醜，醜得像一個小男生……每次都要故意和長得漂亮的女生玩，來證明自己是女生。不管是雅兒還是小文子，她覺得她們長得好看，而很榮幸自己能和她們做朋友。她猛然想起小珠子來，小時候隻有站在小珠子身邊，才有向別人證明自己是女生的勇氣。也不知道現在的小珠子多高了，長發還是短發，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女生吧。還記得小時候跟小珠子說：以後等我學會騎單車，就載著你出去兜風。剛才載著雅兒時，她就在想：也許永遠都無法兌現和小珠子的約定了吧。


  雅兒一邊跟著小雪人往前走，一邊不時緊張得前後張望，問：“這麽偏僻的地方，你不害怕嗎？”


  “不怕啊，習慣了就好。”小雪人清淡地笑笑。


  “我好佩服你，覺得你很勇敢。”頓了頓，雅兒又說，“我就沒有你這樣的勇氣，所以不敢離家出走。”


  “你幹嘛離家出走，我羨慕都來不及。”


  雅兒打趣道：“我就是沒有地方去，離家出走也不知道去哪裏，以後我離家出走就來你家，好不好？”


  小雪人猶豫地“呃……”半天，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反正到時候我沒地方去，你肯定會收留我的，對吧。”雅兒哈哈大笑起來，小雪人附和著一起笑。


  倆人步行了十幾分鍾，總算到了小雪人的出租屋。一張床，一張桌子，牆壁斑駁，光禿禿的天花板打著補丁，昏暗的日光燈搖搖欲墜。雅兒看著簡陋的房間，驚訝道：“這麽破的房子，怎麽住？風扇也沒有，你住這裏不熱嗎？”房間簡陋到讓她震驚！“這條件太差了，根本就沒法住啊……”她站在房間一角，猶豫又惆悵的樣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呃……還好吧。”小雪人並不意外雅兒的反應。


  “真的太佩服你了。我……”雅兒把房子打量了一圈，想了好一會兒，非常費力地說，“我還是回家吧。”


  “啊……好吧，那我送你。”小雪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於是，倆人進屋不到一分鍾，就又出了房間，下樓。小雪人送雅兒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等出租車，這裏偏僻，很久很久才會有一輛出租車。倆人邊走邊聊，一個不想回家，卻不能不回家，一個想留客人，卻不能不送客。


  “要不，以後我們合租房子，一起住吧。找個條件好點的，在市中心的位置，上下班也方便。”雅兒提議。


  小雪人當然願意，但嘴上不讚同，說：“你有家幹嘛租房子，住家裏多好啊。”


  “可你不知道住家裏多煩人，除非我爸媽不在家，有時候我被他們氣得好想人間蒸發。”


  小雪人不能明白地“哦”了一聲，她做夢都想要的家，雅兒似乎一點也不稀罕的樣子，原來雅兒也並不快樂啊！她既欣慰，又難過，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不明白。倆人走了快半個小時，才總算遇到一輛空出租車，雅兒上車，她則獨自回家。


  翌日，趁著昨天發了工資，小雪人一大早就找房東怪阿姨，續了一個季度的房租，以確保自己未來三個月至少不用流浪街頭。房東怪阿姨最開心的事，莫過於收房租了，她笑問小雪人在做什麽工作，小雪人笑答在電話公司上班，阿姨又問工資有多少，她答還可以，阿姨還想問問問更多，她則借口說要上班，腳底抹油般溜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