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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心靈修補社的辦公區，小雪人莫名緊張和興奮，感覺是做夢一般。前天還在和洗碗水打交道的她，今天竟然在這樣高大上的地方上班！難以置信！神色拘謹地來到二號機房，將那杯高級口味的咖啡送給笑笑，引來同事們的羨慕眼光。一個同事還問笑笑，小雪人是不是他女朋友？她聽了，尷尬得別過頭去。笑笑趕緊正色解釋：她是我妹妹。然後，非常滿足地品了一口溫度剛剛好的咖啡，“好喝，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啊。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一邊回味著嘴裏的咖啡，一邊揚眉笑問，“你發財了？買這麽貴的咖啡？”
“不是。是粉店的工資結了。所以，請你喝咖啡。”小雪人喜悅的同時又略帶著委屈，把粉店老板叔叔中風，檳榔店老板給她假.錢的事情，簡單描述了一番。
“假.錢？”笑笑驚訝得瞪大了一雙胡椒眼，表情漸漸變得氣憤，眼睛就瞪得更大了。摸了摸又看了看那張假.錢，說，“真是太可惡了！欺負外地人啊！這種人要斷子絕孫！”
“沒辦法，隻能認倒黴。”小雪人抿緊了嘴唇。
笑笑又把假.錢仔細看了一遍，安慰道：“就當買個經驗教訓，以後要小心。這張假.錢還不算太假，應該還能用出去。”
聽說假.錢能用出去，小雪人很高興，卻說：“先留著吧，不用，我不能去害別人。”
“哎，你傻呢，別人可以害你，你幹嘛不去害別人。幹嘛要吃虧。是五十塊，不是五塊，也不是十塊。”笑笑語氣很輕，話卻很重，在小雪人疑惑的眼光中，他又緩和了口氣，“反正能用出去就還是用出去，要不我幫你用掉它？”
“不了，我先留著吧。”小雪人要回那張五十元假.錢，說，“沒事，我就當沒有掙這五十元就好了。再說現在我也不差錢用。”
“這可是你的血汗錢。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別人有了假.錢，都巴不得早點用掉。”笑笑搖頭，表示不理解。
小雪人尷尬又慌張，趕緊轉移話題，說：“好啦，我要去上班了，而且是全職，壓力好大。”
“沒事，你可以的。加油。”笑笑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有什麽事隨時找我。”
從二號機房出來，進入五號機房，小雪人意外不已，才一天沒來，之前空空到隻有她一個人的機房，現在有了十幾個新同事！她的機位靠牆，和她鄰座的女生名叫雅兒，本地原住民，文靜漂亮，秀發披肩，穿著淑女，聲音甜美。一問年紀，竟然和她一樣，十六！她很慶幸能和這樣漂亮的同齡女生，成為並排坐的同事，暗想是公司有意安排她們坐一起。
“雅兒，你之前做什麽工作的呀？”小雪人好奇笑問。
“我之前沒有上過班，爸爸不準我出來上班。說每天給我錢用，隻要不出來上班，他可以養女兒一輩子……”小雪人認真聽雅兒說著，原來雅兒還有個雙胞胎姐姐，姐姐在一家全球連鎖的快餐店上班。她們不願意再被爸爸管束，而出來工作，並不是因為需要錢而出來工作。雅兒說爸爸管得太寬了，比如：不準她紮頭發，說女孩子的頭發就應該披著，所以從小到大，都披著頭發，如果頭發紮起來被爸爸看見，就會挨罵；爸爸說女孩子不用出來上班，早點找個男人結婚生孩子才是正經；爸爸說外麵的世界太複雜，女孩子容易被騙；爸爸說你看你們媽媽，嫁給我就在家享福，不像別的女人要在外麵看人臉色工作，我這輩子都在看人臉色吃飯，不能再讓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外麵受氣；爸爸說……
小雪人認真聽著別人說著，她無法經曆和體會的苦惱，在她看來那些苦惱反倒是幸福！有爸爸多好啊，她做夢都想要一個爸爸！爸爸不叫她出來上班，她肯定不出來，她要在家天天陪著爸爸！所以，她羨慕地問：“你爸爸真好，他很有錢吧？”
“他對我和媽媽還有姐姐的確很好，還好吧。他每天晚上出去上班，白天在家睡覺，一天多的時候能掙上千塊。對我和姐姐就是管得寬，管得嚴，這次我和姐姐跟他吵一架，就出來找工作了。”
一天一千，一個月也就是三萬！果然很多錢啊！小雪人在心裏飛快算出，一個對她來講的天文數字，正羨慕到不知說什麽時，雅兒問她：“你呢，爸媽應該也很有錢吧。不然怎麽買這麽貴的咖啡喝？我爸爸都不讓我和姐姐喝咖啡，說小孩子不要喝咖啡。”
“我……”小雪人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也並不想解釋，隻說，“你想喝的話，我請你喝。這杯我喝過了，不好意思給你喝了。”
“味道很苦吧。我不愛喝苦的。”雅兒皺起了眉頭。
小雪人揚眉笑講，說：“不苦，甜的，之前我也以為是苦的，而且有很多口味……”正說著，這時隻見雅兒座機旁的紅燈亮了，雅兒提起話筒，笑著輕語：“您好，心靈修補社，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語速不緊不慢，一點也不緊張的感覺。“嗯，我在聽，你說。”“嗯。”“嗯。”
這時小雪人桌上的紅燈也亮了，她趕緊提起話筒來，說：“您好，心靈修補社，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心砰砰狂跳，耳朵和臉跟著紅起來，之前笑笑跟她說的那些小竅門，一個字都想不起。
“你叫什麽名字？”是一個嚴肅低沉的成熟男子聲音。
呃……怎麽是男人？小雪人之前一直祈禱能接到女人電話。雖然她不懂女人，但和男人比起來，覺得和女人說話會不那麽緊張。她從來不知道男人是什麽，從小就沒有爸爸，男人對她來講，完全陌生到好似另一種奇怪的物種。而她潛意識裏一直是把笑笑當作女生看的，不覺得他是男人。
“我叫小雪人。你呢？”她故作輕鬆的口吻。
“聽你聲音，年紀不大吧，你多大了？”
“十八歲了。”故意壓低了嗓子，為了讓自己的聲音成熟一些。
“十八歲！真好！要我還能十八歲，我要用現在所有的家產去換！”男子的聲線激動起來。
“……”敢情又是個有錢人？小雪人沉默不語。
“小雪人，我跟你說，我這輩子活得風生水起，家大業大，可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牙齒不好。從前我哪裏知道牙齒這麽重要，現在我牙不好，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不好，才知道牙好的重要性。我花了很多錢，跑遍全世界最好的醫院，看遍最好的牙醫，可錢都白花了！一幫庸醫，簡直是廢物！”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憤，小雪人被他嚇得不敢吭聲，他繼續自顧自地說，“明天我就要去拔牙了，你知道拔牙嗎？就是拿冷冰冰的鉗子，把我嘴裏的牙齒拔掉！我這樣一個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也還算是個人物，竟然要被庸醫用鉗子拔牙！那幫庸醫除了會拔牙，還會幹什麽！為什麽世上那麽多人牙齒都好好的，我這麽年輕牙齒就壞了一半！竟然要把自己的真牙拔掉，然後裝假牙！假牙是什麽玩意，我竟然不幸到要裝假牙！那我老了怎麽辦？我這麽年輕就要裝假牙，以後每天都要忍受假牙！而且，還不知道被人怎麽笑話，那些嫉妒我的人，就等著看我的笑話！我怎麽都想不通，憑什麽要被他們恥笑？越想越難受！要現在有人給我一口好牙，我願意用一半的家產去換！可，就算是我給再多錢，那幫庸醫都治不好我。我跟你說，小雪人，你要好好保護牙齒，不然牙壞了，就隻能被庸醫拔牙，花錢找罪受……”男人在電話那端嘮嘮叨叨著，小雪人在電話這邊默默聽著，就好像在聽一個大人物在激昂慷慨地做會議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