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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人將紙片攤在掌心,像看著一個能與她交流的朋友,認真說著心底的話:“可我沒錢買生日蛋糕,所以不把明天當生日才好,本來就不是真的生日,對吧。哎……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呢?小飛行……”她心裏還有好多話想說,可又不願再多說,因為越說越難過,不想也不說才好。她將紙片折好,放回褲子口袋,又掏出那瓶神經藥水,暗暗發笑:這是我的,今晚可以喝一點哦,喝喝。
她走到樓下,還沒有上樓,就聽見貌似是四樓很熱鬧,好奇不已,趕緊上樓。大廳裏站了五個年輕的女孩兒,嘰嘰喳喳聊著天,有一個朝一間房門口走了兩步,催促:“林老師,快一點啊!等下晚了就沒位置了。”
“誒,馬上就好。你來幫我提下蛋糕啊,晚上我們去ktv的時候吃啊。”房間裏傳來一個聲音非常好聽的女聲。小雪人估摸她就是那個唱歌的女孩子了,原來是老師啊,林老師。
林老師穿著一條漂亮的花裙子出門,旁邊的那個女生提著一大盒蛋糕,小雪人趕緊閃到一旁讓路,麵無表情地想要躲開林老師的目光,卻又不得不又迎上了林老師望向她的眼睛。她隻是飛快地望了林老師一眼,就低下著頭去,慌張又害羞。她在陌生人麵前素來如此。長相甜美的林老師倒是對她微笑著,而她回以的那個微笑在心裏,臉上是僵著的。她暗暗後悔,怎麽不笑一下呢,真沒有禮貌。
目送幾個女孩兒下樓,她緩步走到自己門前,又側身望了望林老師的房門,鎖著的。她還是第一次和林老師見麵,那麽漂亮的女孩兒而且還是老師竟然也住這裏,瞬間覺得心理很平衡,貌似住這裏也不賴。無奈地鼓著腮幫子開門,進屋,歎氣:哎,別人都有生日,有蛋糕,有朋友慶祝,可她為什麽就沒有呢?身子趔趄著軟綿綿的往床上一躺,什麽也不想,已經不願意想“為什麽沒有生日”這個討厭的問題了。況且,她現在手裏拽著一瓶神經藥水,也可以算是生日禮物呢。
她摩挲著藥水瓶子,又不停地聞它的味道,明明很刺鼻,卻又越聞越好聞,還真想將它一口氣灌進肚子裏,來慶祝自己的生日。可,現在還沒有到淩晨十二點呢,現在是五月三十一日,還不是六月一日。她要等到零點才喝,一個人偷偷地喝,喝喝。
咚咚咚——有人敲門!
“小雪人,在不在?”門外是惠惠。
小雪人趕緊將藥水塞被子裏,一邊從床上跳起來,激動道:“在啊!惠惠姐姐,你下班回來啦!”像一陣風似的將門打開,看見惠惠笑嗬嗬地站在門口。
“給。祝你六一節快樂!明天我要加班,要很晚才會回,所以今天提前祝你節日快樂!”惠惠咧嘴笑著,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手裏提著一個牛皮紙袋子。
小雪人想要推卻,又隻能收下,無奈道:“姐姐,你怎麽總是給我買東西呢,我都感動得要哭了。你不要再亂花錢了!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暗暗掂量著袋子,好沉呐!
“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不要嫌棄才好。怕你沒吃飯,就給你帶了個鹵肉飯。快吃吧。”
“哎,姐姐,你這麽好,我要怎麽報答你。”小雪人感激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惠惠不以為意,笑講:“你就不要客氣,好嗎。你是小朋友,要開心過節嘛,我是老了過不了兒童節咯。再說,咱們認識也是緣分啊。你一個小女孩在外麵不容易……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在讀書呢。”
“哦……好吧,謝謝你哦,姐姐。”小雪人揚起乖巧的小臉蛋笑講。
惠惠看看她,感歎:“我都大了你七八歲,要是我也和你一樣你年輕就好咯。”
“你又不老,又長得好漂亮,要我也和你一樣漂亮就好咯。”小雪人是發自肺腑地這麽想,她覺得惠惠越看越好看,很典型的那種清秀溫婉模樣,而她就沒有那種氣質。
被人誇漂亮的惠惠自然也感到高興,甚至還微微羞怯,說:“你真會說話,我哪裏好看了。等你過了十八歲,那肯定是個超級大美女,都說女大十八變啊!”
“呃……會嗎?”小雪人撓撓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手裏的袋子太沉,便將它放書桌上。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洗衣服。你想吃什麽就跟我說,我順路給你帶。節日快樂,小朋友。”惠惠說著就回了她的屋,並關上房門,因為要換衣服。
小雪人笑著用力點點頭,偏著腦袋想:女大十八變?那兩年後我就十八歲了啊!
一邊將袋子裏的東西清點出來,一邊搖頭歎氣,自言自語:哎,還有兩年呢,感覺還有好久,度日如年一樣。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鬼才知道。好煩。如果可以早點到十八歲就好了……
她將袋子裏的東西一一清點出來,有一個鹵肉飯,四盒牛奶,四個蘋果,四個雞腿,四個麵包,一塊白巧克力,一袋手工棒棒糖。哇,好多呀,難怪袋子這麽沉!第一次收到這麽多禮物,她又意外又驚喜又感激!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似乎是第一次有這種開心的感覺!仿佛是成年累月籠罩在心頭的層層烏雲,散去了一些,於是,她的心變得明亮了一些。
有這麽多好吃的,夠她吃很久了,這段時間都不會擔心餓肚子了。她無比期待地打開鹵肉飯,白色的米飯上蓋著厚厚的一層鹵肉,香氣撲鼻。吞咽了一下口水,將搭配的辣椒醬放進飯裏,然後用勺子舀著小口小口吃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吃鹵肉飯,好吃到沒法形容。她想:如果鈴子也在就好了,她要把吃的分給鈴子一半。起身將食物對半分,一半裝進牛皮紙袋裏,等明天去送給鈴子……可,又惱恨得掐了自己一把,鈴子昨晚就坐火車去外地了。為此,她又突然感到心情沮喪,仿佛自己是個有罪的人一樣,在自私地吃獨食。
她舀了大大一口飯塞嘴裏,放下勺子,慢慢嚼,一邊將口袋裏的金色紙片拿出來,展平,放在桌子上。一邊嚼著飯,一邊盯著小飛行看,似乎有話對它講,卻又沉默著低頭繼續吃飯。一邊吃,一邊繼續盯著小飛行看,一雙清澈的眼睛帶著好奇的光芒。隱隱覺得小飛行看上去有點不一樣,因為用兔子的彩筆畫上顏色後,它是彩色的了,但那顏色好像在變。
“小飛行,你怎麽在變啊?我今天看你跟昨天看你好像不一樣呢。”她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小飛行並不回答她,她無奈地聳聳肩膀,說:“估計是我眼花吧,哎。”突然,想起被子裏的那瓶神經藥水,於是將它摸出來,晃了晃,聞了聞,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