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其實小雪人知道那個奇怪的聲音是在安慰她，可她現在拒絕安慰！安慰無效！她隻想哭，隻想為自己的不幸哀嚎！絕望又無助，雙手捂住耳朵，不想再聽見那個奇怪的聲音，而那個聲音也識趣般了無回應。


  窗外風雨大作，電閃雷鳴，而她身體裏的那個世界除了風雨電閃雷鳴，還有苦難血淚絕望和渴求！她渴求愛，渴求家，渴求朋友，不想一個人，不想再流浪！


  而她現在最渴求的是一隻溫暖的手，哪怕隻是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她也能馬上破涕為笑。多希望能再感受一次被手掌撫摸的溫暖，可這輩子她隻感受過一次：那是在小學六年級的語文課堂上，老師講作業時站在她的身邊，將手掌輕輕地在她肩膀上搭了一下，像蝴蝶在花兒上停留片刻又飛走。當時是夏季，她穿著一件白襯衣，老師手掌的溫度透過襯衣滲入她肩膀的肌膚，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手掌是有溫度的啊，它是多麽溫暖啊！


  說來奇怪，上次和鈴子手牽手走在街上，卻沒有記憶裏的那種強烈的感受，反倒習以為常，可能是從前和同學也經常手牽手。她奇怪為什麽老師的手讓她感到那麽溫暖，很想知道別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是否也會很溫暖……可是，那樣的一隻手，什麽時候才會出現，才能感受到呢？除此之外，她還想感受擁抱和親吻。


  記得小學的某次跳繩比賽，很多同學的家長有參加，那天她猛然看見小珠子被媽媽抱著坐在腿上，那一刻她既害羞又震驚又難過，還假裝沒看見的樣子飛快把頭扭到一邊。當時才猛然意識到，原來她和別的同學不一樣，在她的記憶裏從來沒有擁抱，也從來沒有牽過雕塑媽媽的手。她和媽媽之間好像隔著一條銀河的距離，而現在她們的距離更遙遠，遠到誰也看不見誰。


  她抹著眼淚，抬起右手，定定看了好一會兒，緩緩將它搭在自己的左肩，接著將左手搭在右肩，將自己緊緊擁抱。可是，這樣的擁抱已經讓她熟悉到麻木，每次擁抱自己想要給予自己安慰，卻反倒更難過更悲傷。什麽時候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擁抱呢？書上說擁抱時，感受到別人的胸膛會像壁爐一樣溫暖。


  為此，渴望得到溫暖的擁抱讓她魂牽夢繞！但，她又並非對任何人的擁抱都期待，她是不願輕易和別人有肢體上碰觸的。矛盾又苦惱又渴求，也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這樣。隱隱覺得別人應該不是這樣，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


  越想越難過，越難過越哭，這種日子何時到頭！她真希望時間快一點，或是趕緊去十年之後。老人們通常以十年為單位來回憶人生，還說十年不過是彈指而過。對她來講，十年太漫長，漫長而煎熬，所以想趕緊跨過去。雖然對十年後的自己也不甚樂觀，但能肯定那時的她已經長大了，是另一個不同的她，變得堅強而不輕易流淚的她！


  她實在痛恨自己如此愛哭，因為弱小無助，也因為年紀太輕，隻盼著快點長大快點到十年後，盼著時間將她從新塑造！她不願狼狽地活著，更不願庸碌一生，冥冥之中想要做點什麽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可，又實在沒有頭緒。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些，嘈雜聲也輕了一些，她坐在地板上發呆，已經沒有再哭，眼淚浸泡過後的眼皮和臉頰肌膚隱隱作痛。突然一隻鳥兒停在了她的窗台上，它黑乎乎的，脖子很長……烏鴉！她馬上認了出來，趕緊起身，原地站立，抻長脖子望著它，不敢向前。烏鴉背對著它，似乎隻是稍作休憩就要飛走。


  它剛從外麵回來？還是要出去？下雨天還出去？應該是回來吧！她剛想對烏鴉說“姐姐，到房間裏來吧”，還沒張嘴，烏鴉就張開翅膀飛走了。


  她偏著頭想了想，烏鴉肯定不知道這是她家吧，不然討厭她的烏鴉怎麽會來這裏？可轉念又一想會不會有別的事，比如兔子病了？烏鴉礙於麵子又不和她說話，隻是停在窗台上暗示一下？不然，烏鴉肯定不會來，兔子肯定會直接來找她……她越想越蹊蹺，難道兔子和烏鴉吵架沒有和好？兔子想不開做傻事？不行，她得去看看！

  開門，躡手躡腳出門，還好四周靜悄悄的，大家好像都睡覺了。她抱著僥幸心理來到走廊上，在那麵牆上兔子家的門一眼可見！她本想立刻上前，卻又馬上縮回腳，進屋拿上蛋糕雞蛋雞腿，才又折身去兔子家。


  “咚咚咚——”她輕扣門，不一會兒，兔子就來開門了。


  “小雪人，你怎麽來了？我姐姐不在家。”兔子又驚又喜，趕緊讓小雪人進屋。


  小雪人見兔子好好的，長舒一口氣，笑著說：“我給你帶了好吃的。給。”說著進屋，將吃的擺餐桌上。


  “什麽好吃的？”兔子眼巴巴瞧著，一眼看出蛋糕，又瞧著袋子，“這袋子裏是什麽？”


  “雞腿和雞蛋，你和你姐姐一人一個雞腿一個雞蛋。”頓了頓，又說，“如果它不回來，就全都給你吃。”


  “那你自己吃了嗎？我正好沒吃飯呢，小雪人真好！”兔子一邊打開蛋糕盒子，歎講，“好久沒有吃過蛋糕了，也好久沒有過過生日了。”


  “你也有生日嗎？”小雪人條件反射地問，雖然難受，但不至於太難受，因為她知道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有生日的。


  兔子驚詫不已，說：“當然有啊。你沒有咩？”


  “我也有啊。”小雪人一副自然又篤定的樣子。


  兔子“哦”了一聲，就開始吃蛋糕，還問小雪人要不要一起吃一點，小雪人搖頭，說：“我吃不了蛋糕，對奶油過敏。”她學著鈴子不吃蛋糕的理由。


  “那你也不喝牛奶嗎？”兔子問。


  “不喝。我最討厭喝的就是牛奶！”一說起牛奶，小雪人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個結，牛奶太難聞太難喝了，捏著鼻子也忍受不了那個怪味道。讀幼兒園時，每天早晨都要喝牛奶，她通常都是把牛奶偷偷倒廁所裏。她後來想：可能自己天生就是賤命一條，吃不了高級的食物。


  從小到大，她對吃都沒有明顯欲.望，反倒是很習慣饑餓，也因為總是吃難吃的食物，而不知道好吃的食物是什麽味道。除了蛋糕，她對別的所有食物都沒有感情需求。能在自己生日的時候，吃到一個屬於自己的有白色奶油的生日蛋糕，是她從小的夢想。她這樣想著，猛然想起小飛行來，便在褲子口袋裏掏了一會兒，摸出那張金色的紙片，小心翼翼地舒展開。


  “這是什麽？”兔子立刻湊過來看。


  ※※※※※※※※※※※※※※※※※※※※


  感謝在2020-02-23 00:03:00~2020-02-24 01:02: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酸湯肥牛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