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隻見鈴子從手中公司統一發放的紫色紙製袋子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大小的紫色塑料卡片，然後帶著略為僵硬的笑容，像背書一般的口吻，說：“我們這是一張全球通用的，能彰顯您尊貴身份的古德拉克卡。有了這張卡，不管您去世界上的哪家酒店住，都能享受會員價上的八折，也就是折上折，並且同時享有雙倍會員積分，逢年過節還會收到公司特別定製的禮物。”
“折上折？這倒是挺好，我看看。”男裝店的女店員頗有興趣地接過卡片，把上麵每個字都看了一遍，“古德拉克卡，啊，我想起來了，你們公司老板本來是做豬飼料的吧。”
鈴子意外不已，沒想到還有人知道她們公司的來頭，用力點點頭：“是，我們老板白手起家，是從做飼料起家的。”
女店員咋舌不已，依然看著手裏的卡片，說：“那他不錯嘛，現在把公司都做這麽大了，酒店聯營的確是不錯的商機。”
小雪人覺得這個女店員很有可能會成為鈴子的第一個成功交易的客人，緊張又激動，隻盼著女店員趕緊拿錢買卡……可女店員好像是因為店裏生意不好，找不到人說話，才故意和她們說話似的，和鈴子都聊到吃火鍋的事情了，就是不談買卡的事。但她依然耐著性子認真聽，想著明天自己怎麽去跟客人溝通，現在就是提前學習。
其實鈴子自己也著急不已，這口水都要講幹了，為什麽這女店員還不問這卡多少錢呢？她希望客人能主動問，主動問代表有購買欲望，她不能主動說價錢，怕把客人嚇到。但又不能繼續這麽耗著，於是試探著說：“要不您留個名字電話，成為我們公司的會員……然後，你用這張卡去住酒店就能馬上享受最實惠的價格。”
女店員倒也爽快，說：“好啊，留一個吧。”她拿起筆正要寫，看似隨意實則有心地問了句，“寫了名字電話，這卡就免費拿吧？”
果然，讓鈴子和小雪人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客人以為古德拉克卡是免費的怎麽辦？鈴子頓時顯得有些慌，但還是以背書的口吻，認真回答：“其實也算是免費的吧，因為您去消費的時候可以享受到實實在在的優惠，而我們公司隻需您預先支付一點點卡本費，其實也就是換個形式。”
女店員的表情漸漸凝重，秀眉微蹙，問：“工本費多少？”
鈴子和小雪人倒吸一口冷氣，心都懸在了嗓子眼兒上，鈴子用背書的口吻，鄭重其事，道：“九百九十九元……”
她話還沒有說完，女店員就尖著嗓子打斷道：“什麽，這破卡要九百九十九元？你們公司是搞詐騙的啊？”臉色立刻變成了暴風雨來臨之前。
鈴子有些怕怕的，但還是的用背書的口吻，說：“其實也不貴的，您換個角度看，這張卡是終身有效的。您哪怕隻用十年，每年隻用一次，每年也才不到一百元，而你每次省下來的肯定不止這個數……”
女店員卻失去了耐心，朝她們厭惡的擺擺手，連連搖頭，說：“你們走吧，趕緊走，我不需要。這麽貴，我買不起。我也不旅遊，不住酒店！”
鈴子自然不願放棄，央求道：“哎，其實不貴的，漂亮姐姐，您就留一張嘛。”
小雪人趕緊附議，說：“是啊，您就留一張嘛，將來您肯定是大富大貴的人，肯定會到處旅遊住酒店的。”
可這一招對女店員根本不管用，反倒更是激怒了她，她罵咧著：“你們兩個小騙子，趕快走，再不走，我可報警了！”
小雪人做著最後掙紮，說：“姐姐，您冷靜。這卡真的很好，以後公司還會有更多更好的優惠政.策……”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她和鈴子就被女店員轟出了男裝店。
“哎，好可惜啊，差點兒就成交了。如果這卡能再便宜點就好了，如果賣九十九元肯定有人買。”小雪人感慨。
鈴子顯然更失望，眼眶都濕了，咕噥道：“怎麽這麽難。哎，我好沒用啊。”
小雪人努力安慰她，說：“鈴子，別哭……是因為那個姐姐沒有錢買，我們下次找有錢老板買就好了。有錢的老板就不在乎這點錢的，他們經常旅遊出差住酒店，肯定很需要這樣的卡。”
“你說，真有人會買嗎？可我們一下午都沒能賣出一張。”鈴子很是沮喪。
小雪人篤定地點點頭，說：“當然會有人買啊！這就是老師上午講課說的挑戰性啊，我們這是做的有挑戰的工作！她說隻有堅持不放棄才會成功。她不都說了她的親身經曆嘛，就是那個客戶拜訪了一百次都沒成功，但她第一百零一次去的時候，終於打動了客戶，然後那個人又給她介紹了很多客戶……”
在小雪人的努力開導安慰下，鈴子總算是恢複了信心，說：“小雪人，你這麽小，咋這麽懂事？我怎麽這麽容易喪氣，真要和你好好學學。”
小雪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是菜鳥，我應該跟你學才對。”她看了看街道兩邊，說，“要不我們再試試看，一百個客戶裏麵總能有一個會買的吧。就算是這次不買，不代表下次不買，是吧。”
“是。走。”鈴子讚同小雪人說的。
於是，倆人並肩又繼續拜訪一個個新的客戶。可，最後結果還是讓她們失望了，一張卡也沒有推銷出去。天色漸漸黃昏，倆人在街頭晃蕩著，都不願意回家，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你說，這卡咋這麽難賣？是不是因為大家都沒有錢買啊？”鈴子皺著眉頭，惆悵不已。
“可能是今天運勢不好吧，說不定明天運勢來了，一天賣很多張呢。鈴子，你要不每天看看星座運程，我覺得那個好準！”小雪人說。
“真的嗎？你還信那個？”
“不是隨便信的，是因為真的準才信的。以前我在家每天在電視上看星座運程，如果那一天綜合運勢少於三顆星，我準要被我媽打，真的，一次都沒跑偏。現在我媽沒管我了，我也就沒看了。”
“可你知道，我住的地方沒有電視。”鈴子很無奈的聳聳肩膀。
“可以去網吧看啊，上網看。”小雪人一邊說，一邊目光銳利地搜尋路邊，看看是否有網吧。
“哦……..”鈴子點點頭，又感歎，“哎，為什麽我們就不是有錢人呢？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變成有錢人，拿著這樣的卡出去瀟灑呢？”
小雪人用手指勾著嘴角，想了想，說：“十年後，你肯定是個上百萬的富婆。”
鈴子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被逗得咯吱咯吱笑起來，說：“你就隻會說假話安慰人。如果我有一百萬了，我就分你二十萬！”
“好啊，那你快點一百萬吧，我等著你的二十萬！”小雪人立刻期待不已，甚至覺得鈴子馬上就能翻身變成富婆似的。
天色越來越暗了，鈴子邀請小雪人去她家吃晚飯，小雪人怎麽都沒有答應——中午去別人家吃過一次了，晚上還去的話太不像話了！於是，她和鈴子道別後各自回家，約好明天早上八點鍾公司門口見。
因為找到工作的緣故，回去的路上，小雪人是載歌載舞，她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雖然還沒有業績，也沒有拿到工資，但她隱隱覺得自己就要掙上很多錢，等她有了錢就去吃很多好吃的，當然要帶著鈴子一起。啦啦啦啦啦啦——她一路走一路唱著，上樓梯時腳步也特別有力，開心！所以，再過道裏遇到陌生的鄰居也一點不慌，反倒是笑臉盈人，讓人看了就喜歡的樣子。
“你剛搬來的？”一個女孩兒正好洗完澡從廁所出來，她穿著一套粉色睡意，頭上裹著粉色浴巾，戴著一副金邊眼睛。
“嗯，是啊。”小雪人的回答帶著華麗的向上飄的尾音。
“是住我旁邊那間吧。”
“嗯，是啊。”相同的語調，相同的微笑。說話間，她已經來到自己的房門口，見鄰居家的門敞開，就站門口望了望，“你這間屋子好大哦，收拾得好整潔。”
“我都沒有收拾呢，簡直像狗窩呢。”女孩兒進屋，也招呼小雪人進屋坐坐，小雪人笑著說不用了，說，準備去洗澡，然後睡覺。
那女孩兒卻偏想拉著她聊天一般，問這問那，但她的每一個問題，小雪人都回答了。
女孩問：“你還是學生吧？”小雪人回答：“不，我已經上班了。”
“你就上班了！不會吧！你有十八歲嗎？”
“有啊，剛滿十八！”小雪人撒謊不臉紅。
“哦，那還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是個初中生呢！”女孩兒表示難以置信。
“那可能是我娃娃臉吧。啊，姐姐，不說了，我得先去洗澡了。”小雪人說著打開房門，準備進屋。
盡管那女孩兒還想找她聊天，但也隻能看著小雪人進屋又關門。
小雪人進屋，開燈，看著明亮的日光燈，比了一個“v”的手勢，耶！明天開始好好奮鬥！早日脫貧致富！一定可以！
她從床底褥子下翻找出錢袋子，拿出二十元來，捧在手心，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財神啊財神，保佑我發大財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