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角樓上的一家人
晚飯開始了，應韋卓和許芷月的邀請，阿珠老人也入席，席間阿珠吃的東西很少，大多數時間她都在介紹桌上菜係的名稱，什麽龍飛鳳舞，什麽鴛鴦雙硒，要不是她介紹，許芷月還真的沒有聽說過，一般的蔬菜會做出這種口味。
看著大家拿起筷子，阿珠指著桌子上的一盤相貌似鴨肉的菜說：“這是我最拿手的菜，它結合了南北菜係的共同點，即鹹但又帶著一點點甜味，這也是小孩子比較喜歡的肉類，她的原料是鹿肉做的。大家也知道鹿肉對當代人來說不算是稀有動物了，現在有很多人都在養食肉鹿，它的肉不同於一般的羊肉牛肉那樣硬，但是在做菜的火口上要掌握好，不然做出來的菜會老。”
聽到阿珠這麽說，許芷月忙用筷子夾了塊鹿肉放到嘴裏，然後說到：“好吃！真的很好吃。”
韋卓作為公司的老板，常年走南闖北，什麽樣的五星級飯店的菜都嚐過，當他夾起一塊鹿肉放到嘴裏的時候，也點頭稱讚：“嗯！這肉汁嫩爽滑，口感確實不錯。”
聽到韋卓也讚揚阿珠的手藝，陳默馬上說：“你知道阿珠的手藝是哪裏來的嗎？想當年她媽媽曾在韓國做過禦廚，後來阿珠阿媽又去了好幾個國家進行了廚藝比賽和交流，要不是阿珠退休了，她現在還在大理國際飯店做領班。”
望著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許芷月和韋卓眼裏多了份尊重，接著陳默要求阿珠講講角樓的故事。阿珠也不推辭，於是看了下麵前的三個人說到：“你們趁熱吃，要是這菜涼了，就浪費了我的手藝。”
“是！是！！”大家都一致讚同阿珠的建議，特別是陳默媽媽，不斷地勸著大家多吃一點，並且還不斷地說：“來到雲南，你們吃上阿珠的菜，也就是品嚐到了國際大牌的手藝。”
自從來到陳家以後，許芷月感覺到了一種家的味道，還有媽媽在的味道，想到兩年沒有見到媽媽了，許芷月心裏免不了又多麽份思念。
“角樓的主人姓楊，名字叫楊百萬，他的名字確實給他帶來了財富，這楊百萬年輕的時候，就繼承了父親手裏的一大筆財產，因為當年他們的父親曾在天津開過雜貨鋪，是解放前的農商人士，後來全國解放了，楊百萬的父親也就回到了雲南，本來楊百萬是可以繼承父親的基業繼續經商，可是偏偏楊百萬的母親身體不好，舍不得兒子外出，於是楊百萬就留在了家裏，他把父親掙來的錢建了這座角樓。”
阿珠頭上纏著頭巾，許芷月仔細看著阿珠，雖然這個年齡了，可是歲月依然擋不住她年輕時的美貌，韋卓也不住地抬頭看著阿珠，這時候阿珠索性把手裏的筷子放下，雙手墊著下巴，接著講起來。
“城南的那個角樓建起來，就是為了給楊百萬當婚房，當時楊百萬娶了鎮上最漂亮的姑娘，那姑娘家是世代中醫，家裏條件也不錯。在他們結婚的那天，據說來自天津、上海各個地方的富商都來給楊百萬祝賀，楊百萬老婆的嫁妝從鎮北排到了鎮南，那場麵確實壯觀。”
說著這裏後，阿珠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口茶，陳默看到後忙往她杯子裏添了些，接著阿珠接著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楊百萬結婚後，不到一年老婆就懷孕了，當他大女兒生下來的時候，全鎮的人都羨慕死了，因為楊百萬的女兒長得確實好看，大大的眼睛，精致小巧的嘴巴，比她媽媽還有出眾。”
許芷月把手裏的筷子放下，全部心思都在阿珠的故事上，這時候陳默媽媽也停止了夾菜，不由自主地放下手裏的筷子，然後大家把目光都轉到阿珠身上。
“楊百萬的大女兒兩三歲的時候，他二女兒又出生了，這次楊百萬盼著自己能生個兒子繼承家業，可是當三女兒出生的時候，楊百萬還沒有盼來兒子，動亂就開始。”
阿珠的話，把桌子邊所有的人都帶到了那個標語紛飛的時代。
“運動開始後，楊百萬的父母都在驚嚇中得病而死，而楊百萬卻成了這個鎮上批鬥的對象，而他的妻子和女兒們，雖然長得個個都如花似玉，也沒有避免被揪出來天天挨鬥的命運。”
講到這裏，阿珠長出了口氣說到：“其實當時鎮上的路還有村外麵的河壩，都是楊百萬出錢修的，可是那時候對楊百萬眼紅的人，還是把楊百萬逼上了死路。”
阿珠的講述變得有些淒涼，桌子兩邊的人都停下來眼睛看著阿珠，繼續講著楊百萬的故事。
“這時候有些不壞好意的人，特別是村裏那些痞子，還有橫行霸道的村霸把主意打到楊百萬女兒的身上，就在楊百萬被關進一個黑房子裏不能出來的時候，幾個人闖到了角樓上，把他的二女兒和小女兒強奸了，唯一幸免的是他的大女兒正好不在角樓上，後來二女兒和小女兒因為受不了侮辱，一同跳河壩自殺了。”
房間裏的氣氛沉悶下來，許芷月的嗓子好像堵上了一塊東西，她很難想象當時楊百萬家遭遇的一切。這時候阿珠眼裏出現了淚水，從她帶著皺褶的眼角流下來。
正在陳默媽媽把紙巾遞給她的時候，阿珠接著說：“後來我的外婆也上吊自殺了！”
“什麽？”當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在阿珠身上的時候，阿珠說到：“那個唯一活下來的楊百萬大女兒就是我的阿媽。”
“楊百萬是你的外公？”就連陳默媽媽也感覺到不可思議，抬頭看著阿珠一臉震驚。
“是的，他就是我的外公，當我媽媽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看到家裏的一切都驚呆了，房子裏所有值錢的東西被砸了，二姨和小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而外婆幾乎還有半口氣，有氣無力地在詛咒著那些壞人，我阿媽嚇得當時就蒙了。”
阿珠的講述還在繼續，許芷月眼睛裏已經出現了淚水，不由自主地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