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陣中人
古柔隻是純粹的問好。而明動則認為解開了那句話：“既不在符陣內，也不在符陣外。”
回答他們的是相同的兩句話。
男子拱手：“別來無恙。”
年輕人則麵無表情：“傀身化物。”
明動深吸一口氣，那之前自己身體被冰雪侵蝕也可以解釋了，神傀可以以萬物化傀身。而之所以是符陣的錯覺，是因為本身就有符陣，隻不過符陣在當時的招式用於輔佐，可能連一成都占不到，但確實有。
有可能是男子和年輕人同時出手了，也有可能隻有年輕人一人出手。明動偏向後者，而神傀和符陣本乃水火不容的兩種功法，世間隻有一人能同時用出。
而這年輕人便是那世間的唯一。
“見麵就打，老夫便盡不了地主之誼。明少俠，古小姐不如先過來坐坐。”商天行坐下，年輕人隨行。
山頂之上如同那副圖一樣有間茅屋。而新鮮的是那臨時搭建起來的木桌和木椅，可能是這段時間來的人多了，茅屋太小，不如在外麵坐著吹吹風。
明動和古柔默契的同時起步，也同時落座。
商天行笑道：“山是好山，也有好水。卻沒有好茶，也沒有好酒，所以老夫能招待二位的也隻有這裏的好景與和風，希望兩位不要介意。”
明動抽空打量了周遭，這裏沒有白霧，所以一覽無餘，也確實與地圖上的秋水嶺一模一樣，也確實很美。
明動心讚一聲後，笑問：“看到的是由符陣所化，還是真的秋水嶺？”
“入眼之處皆乃真實。”商天行確實生的極為年輕，一點都不像千年前的人。這讓明動略微不適應，尤其看到那和煦的笑容，明動怎麽都覺得笑容是商天行用來藏汙納垢的。
之所以如此想，是商天行在世間的風評不好。好聽點都是胡亂生是非的主兒。
“但外麵看到你。想來符陣內應該有仙隱之類的陣法。”明動試探。
“確實有。”商天行側頭：“老夫不是喜歡打啞謎的主兒，明少俠可有話直說。”
明動正打算再開口，古柔溫和的聲音已響起：“先生之讓我們不要見麵就打，不知此話是什麽意思？莫不是現在不打，以後就不用打了嗎？”
商天行道：“古小姐一如既往的聰明，確實要打，而且還是不死不休。不然誰也出不去。”
明動挑眉，古柔沉思。
商天行有些意興闌珊道：“明少俠方才是否想問，老夫分明被困在這裏，為何還敢說，明少俠願意鬥，老夫隨時奉陪的話。又或者想問，奉陪的人是老夫，還是這位池少俠？”
明動震神：“願聞其詳？”
商天行聽得這“願聞其詳”四字不由愣了愣，稍事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明動，回道：“先回答後麵的問題，是老夫可以隨時奉陪。”
明動眯眼：“果然是雙符之一。”
商天行輕笑：“老夫說了不喜歡打啞謎，明少俠也無須含沙射影的套老夫的話。”頓了頓：“老夫不是君未眠前輩的對手，連一半都不如。所以明少俠無需認為，老夫戴了七年的枷鎖是故意的。”
明動深吸一口氣：“那我就明說。我不認為你在被困的地方是我的對手。所以我不認同一定要不死不休才能出去。我想出去就出去，無需看你的臉色。既然無需看臉色，那就可以交易。老前輩，你認為呢？”
商天行哈哈一笑：“你這本事不知從師弟那學到幾分，但這脾氣倒得到深傳。”
明動不可置否淡淡道：“望老前輩不要打啞謎。這買賣是能做，還是不能做。”
“老夫雖被這符陣戴了枷鎖。但這符陣又何嚐不是被老夫束縛住了手腳呢？”商天行慢悠悠的的吐來。
古柔小手一緊。
明動皺眉：“什麽意思？”
“這符陣即是老夫，老夫即是這符陣，困住你們三人的符陣。”商天行道：“明少俠明白了嗎？如果你要出去，就必須殺了老夫。反之，你一輩子也出不去。”
明動嗤笑：“什麽道理。若按你的道理，你即是這個符陣，那你大可把我們放出去？何必有生死的說法，矛盾，太矛盾。”
商天行本安靜的臉龐突然變得神光異彩，笑盈盈道：“若照明少俠的說法，我即是這個符陣，老夫是不是能隨時離開這符陣，因為符陣就是我，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又或者說，老夫就算不能離開符陣，也能控製符陣移動，卻天下到處走走看看，卻找那老夫那師弟？”
“但……”商天行語氣忽重：“但為何老夫在這裏足足呆了七年。明少俠啊，你已見過老夫的師弟，那師弟也該跟你說了，老夫是閑不住的主兒。但偏偏在這裏閑了七年。”
明動張口想反駁，但細捋之後，商天行的話比他有道理多了，便無言以對。
“老夫隻是用這個符陣排除寂寞，比如打打鳥，吃吃野味。說到底這是君未眠前輩的符陣，隻有進不能出。”商天行覺得有些好笑，亦有些寂寞久了，便放聲大笑起來。
如此明動又生出別扭的感覺，略微思忖道：“下簽說他來過？”
“來過？”商天行的眼角泛出了晶瑩：“他怎麽跟你說的？不用多想，我這裏看得到外麵的一切，所以我知道他見過你。”
“他說他已經見過你了。”明動已反應過來自己話裏的破綻，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答。
“他確實見過，但他並沒有進屋，不對並沒有進符陣。他隻是在外麵與老夫說了幾句話而已。”商天行笑聲愈浪。
明動幹咳兩聲眼咕嚕一轉，突然又想到了一個點，便趕忙說道：“不管是任何東西都陰陽之說。隻要有進就有出。像君未眠這樣的前輩更加諳此道，他肯定留了出路。隻是你尚未發現而已。比如我手中這邊刀。”
商天行看著秀刀停笑出神。
明動以為找到了破綻，不由勾起嘴角。
良久，商天行望向古柔：“古小姐，你沒跟他說？”
明動愣，古柔臉紅，但也僅知道一部分，故道：“望先生賜教。”
這時一旁的年輕人開口：“溫前輩（注：君未眠本名溫不離，前文有提。）在二十年前左右西歸。而商前輩是在八年前被困於此。這是溫前輩的符陣，卻不是溫前輩落的筆。所以這符並不算完整。”
明動汗顏竟忘了時間一回事，但有何聯係，而且越是不完整那就該越有破綻。
接下來年輕人的話回答了他和古柔的疑惑。
“這符陣本身是用來囚禁陌影的。八年前那事之後才到商前輩。而陌影在離開這座符陣時做了一些手腳，便徹底堵住了符陣的生門。”年輕人沒有任何廢話。
明動凝目看向商天行。後者像孩子般攤手：“倘若明少俠認為高過陌影，可以試試去與曾經天下第一留下的手段鬥上一鬥。”
見明動沒有回話，且神色沒有太大波瀾，商天行猜到了明動心下所想，便道：“陌影留下的手段老夫可以告訴明少俠。反正時日尚多，明少俠盡可去嚐試。若明少俠以及古小姐真能破了陌影的手段.……”
“先生，暫時不急。”古柔適宜打斷：“可以先說說陌影留了什麽手段。”
商天行深深的看了眼古柔，道：“二十一把匕首而已。”
“二十一把匕首？”明動不管用惡鬼之術和天盤之術都沒發現什麽匕首。
此次商天行並未照顧明動的想法刻意去解釋那連明動都看不到的匕首是什麽，隻是笑歎道：“八年，老夫窮盡八年也隻破了十把匕首而已。而第十一把匕首，老夫連頭緒都沒有。而老夫不認為明少俠和古小姐的天資高過老夫。”
明動敲起了手指：“萬一真高過呢？”
“若是高過，明少俠就無需用那把刀才能進符陣。神行一踏便可來到老夫身旁。”商天行笑道。
古柔微微一笑，接話道：“先生，不知下簽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還欲呈口舌之辯的明動聞言立即閉嘴，豎起耳朵，這事才是重中之重。說實話他還真不相信要殺了商天行才能出去，又或者說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裏。
盡管以目前查探到了來說，整個符陣渾然天成，就像天地一般自然，不管是生氣，死氣，以及元氣都沒有任何特殊的之處，如此就是沒有任何破綻，便確實沒有路子出去。
“所謂害人終害己。不知道以你們目前的境界是否能理解。囚禁陌影的人取了這裏的天機，所以現在關押陌影的地方與這個符陣有很大的相同之處。下簽來問的就是怎樣的相同之處。”商天行目露精光：“而下簽要做的就是將這相同之處告訴陌影，陌影方能再次出世。”
明動皺眉：“不是約定？陌影自己願意呆著一地不出來。”
“約定？當花一死，那約定就已不在。”商天行道：“陌影隻履行與花的約定，其他人的都不會認。”
這時年輕人再次接話：“下簽與紫煙閣的所以交易就是為了讓紫煙閣幫著找商前輩的下落。”頓了頓：“不知明兄和古小姐還何疑問，我可以幫忙解答。”
“池兄似乎很急？”這時明動才將注意力轉到年輕人身上，與前幾次一樣，年輕人仍是給人深不見底的感覺。
明動不由吐了口濁氣，而後像多年一樣的老友笑問道：“那池兄呢，你又怎麽來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