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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下馬威?(一)

  軒轅長歌急忙朝四周看去,試圖分辨聲音的來源。然而對聲音異常敏銳的他也犯了迷糊。那聲音臨近耳邊就像裝進了罐子裏,嗡嗡炸響。


  天南杏小臉煞白,之前她比的“四”是意味著明動和古柔走到了第四步,也就是已經進入秋水嶺。而在接下來的打算裏,就由天南杏負責製造一些迷霧將追敵往沂州引,以此給明動和古柔爭取一些時間。


  如今方得到消息,就被點破。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軒轅長歌快速冷靜下來,拍了拍天南杏肩膀,道:“可能明兄和古小姐也不會想到行蹤被人查覺。因為透露消息的是個高手,現在我們需要自保。我想明兄和古小姐知道現在發生的事兒,也會讓我們自保。”


  天南杏猛打一個激靈,想到自個師父留下的話,一旦發生難以避免且意料之外的事兒,自保優先。於是立即點頭,抽出花刀作出架勢,算是回應了軒轅長歌。


  此時樓石和晏心夢已各自拔劍,以犄角之勢站立。軒轅長歌則仍分析著聲音的來源,然而那聲音在“秋水嶺”三字隻有就徹底沉寂。


  恰時,天南杏的花刀在響一聲輕吟。


  軒轅長歌猛然看去,天南杏雖覺疑惑,還是輕撫花刀,從內獲取情報,像這樣情報分開來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見。


  接下來,有聲音傳入天南杏心間,她露出了駭然之色,小嘴張得老大,顫顫巍巍道:“方才的那人是下簽。”


  “誰?”軒轅長歌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就是說‘秋水嶺’三字那人。”天南杏眼裏有了一絲驚恐。


  軒轅長歌心猛然一沉,果然是高手哩。


  而與其對峙的池家四人則露出驚疑之色。驚下簽為何要參與此事,疑天南杏話的真假。


  而軒轅長歌瞧得四人神色,突然意識到什麽,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也不在管那聲音的來源,揮手就對池家四人展開了攻勢。試想能捕捉到下簽的人,實力會低嗎?而且這人是站在他這邊的。


  那憑什麽不能大笑?

  一向安靜的洛水城在此刻不再平靜,風雨已來。


  與此同時,落水城外。一位小廝立在牆角喃喃自語:“他能捕捉到我,但我追不上他。世間還有誰能辦到呢?”


  “不管怎樣,是我有些管閑事了。”小廝吐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後消失。


  牆頭上,一位臉色平靜帶著蓑笠的男子亦跟著消失。
……

  這一日半,明動和古柔就像入山采藥的農夫,不管是那個犄角旮旯都會去瞧一瞧,不管大風大雨都阻攔不了他們的腳步。所幸皇天不負有有人。經過排除,那副地圖總算是拚湊完整。


  能如此快有兩點。第一,這事並不難,隻需足夠的細心一一對比,和足夠的耐力將秋水嶺走遍。第二,秋水嶺的人沒有找麻煩。


  第二點在情理之中,確實意料之外。不過即將達到目的地,明動和古柔也懶得去細想緣由。


  不過硬要說,極有可能是秋水嶺和燕州借著亂世出動這個時機,準備大幹一場,便無暇理會其他小事。


  “就在前麵那座山了。”明動往前指去,雖前麵是白茫茫一片:“那是一座孤山。按軍府地圖所示,其山腳乃秋水嶺最大的派係之一,白雲澗。剛好繞著孤山圍了要一圈。”


  古柔已習慣明動行動前的重複,靜靜的點了下頭。


  山路崎嶇,好在行路人腳力了得。


  白霧深處隱有房屋的形狀以及人影。


  在近幾分,已有人抬頭看來。


  明動臉皮極厚,擺手招呼。


  那些看來的人明顯一怔,隨後輕笑一聲便幹起了自己的事。


  明動樂意見此,便掛著笑意繼續往前深入。


  無人管,就像之前的話,他們隻是路人。


  周遭的輪廓逐漸清晰,白雲澗算是較大的村落,隻不過多了一些仙氣。而與往常一樣,明動無暇景致隻是走馬觀花。


  而無驚無險的臨近山腳,總算有人主動找他們說話。


  而這人明動很熟,不由愣住。


  “兩位要做什麽?”來人名叫白鷺,即是當初秋水嶺派去參加雲海國比武的高手。


  “登高。”明動對著蔥綠的孤山努了努嘴。


  白鷺沉默片刻讓開了身為,並對古柔說道:“古小姐,若想切磋。隨時可奉陪。”


  明動一下子明白白鷺的來意,不由露出尷尬的笑容。


  古柔點頭:“有機會,定來找白兄切磋。”


  白鷺離去。


  明動托腮:“你和白鷺很熟?”


  “不是我和他熟。是天符師和神傀很熟。”古柔答:“我曾與他有過交手。”


  兩人起身。


  “我是在想不明白,都幾千年過去了。神傀和天符師還沒爭出個高下嗎?”明動道。


  古柔道:“不管有沒有分出勝負。修行理念的截然不同就會導致一直鬥下去。”


  明動道:“那為何白鷺對你如此客氣。”


  “隻是要在功法上分出勝負,又不涉及人。”古柔抿嘴:“而且到了一定的時刻,天符師和神傀會聯手的。”


  “商量好的?”明動皺眉。


  古柔道:“心照不宣。以往有過聯手的經曆。”


  “原來是歡喜冤家。”明動怪笑道:“意思說我們在秋水嶺無阻,還托了你天符師的福。”


  古柔道:“有這個原因。鬥了幾千年,已不屑旁門左道。要動手都正大光明說,自然有人奉陪。”


  “白鷺方才算是立下了戰約嗎?”明動好奇問。


  古柔道:“算是。”


  明動笑歎:“那下山肯定就免不了一場硬仗。難怪下簽會那麽說。”


  接下來兩人說起了家常話,無外乎就是推測心心念的人如何如何了。


  孤山不高,很快行至山頂。


  山風習過,明動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不過尋目望去並未見到任何人,但也在意料之中。


  “如何,發現了什麽嗎?”古柔問。


  明動沉吟一會兒搖頭:“氣機很正常,很難看出這裏有符陣。”


  古柔道:“下簽來過且說見過商天行。意味著那幅圖並非傀身化物,確實是符陣。”


  “那該怎麽破陣?”明動問。


  “如果氣機正常,會不會需要先破壞這裏的氣機。然後再像荒漠宮殿外那樣,重排元氣,方能找到符陣的入口。”古柔這話裏幾乎說了三種符陣的手法,而如此複雜,明動則深以為然的點頭。


  若真是君未眠落的符陣,那理應如此複雜。


  隻是該如何破壞這裏的氣機呢?


  明動和古柔同時思索起來。而兩人都沒發現的是,明動背後的秀刀開始輕顫。


  明動起初還沒發現,直到一絲絲鋒芒刺撓著背,有些痛,有些癢,他才驚神。他回頭看向已綻出暗芒的秀刀,略微思索,猛然一震。


  曾記得打造秀刀的材料與那副圖是一起出現的,如此那秀刀會不會是破陣的關鍵呢?


  當下這裏是否有符陣明動都不敢確定,但抱著一試的心態他拔出了秀刀。與以往一樣,他需要與古柔商討。


  然而卻發現他與古柔說的話石沉大海。他微微皺眉不知道發生便往古柔走去,近了,他便揚手朝古柔肩膀拍去。


  然而那古柔不知為何成了煙雲,明動的手從古柔身軀穿過。


  幻陣?


  明動凝目。


  其實那秀刀的刀芒越發淩厲,竟自主的朝天穹斬去,刀芒劈開山頂的白霧,刺眼的白光趁機鑽入白霧留下的那一線內。


  明動下意識眯眼,也因為眯眼,他從那一線內看到了一位額頭有印記的男子。


  商天行?明動下意識心念。然而不等他細看,那刺眼的白光盡數消失。入眼是滿目的清晰。


  眼前一個客棧的當堂。共有十張桌子,左四張,右四張,中間兩張。十張桌子不管從前往後看,或者從右往左看,都極其對稱。其中有八張桌子坐人,總計十五人。


  當他看到這十五人的時候,他眼神與神色開始迷茫,興許這眼前的大堂到底有多少人已不重要。


  而當他下意識在走一步,他眼裏的迷茫退散,化作滿目的豪情與灑脫。


  當他在走一步,他高高揚起了嘴角,他好像融進了大堂。


  這時他耳邊響起了銀鈴般的聲音:“誒,小二呢?”


  然而山頂隻有明動和古柔兩人。而古柔一直很安靜。


  那便是幻聽。


  然而此時的明動不認為是幻聽,又或者說此時的明動並非處於山頂的明動。


  他腦海中的記憶在消退,又或者說不是消退,而是被什麽東西遮掩。


  此刻的他把自己當作了一個老者,那個聲音來自小圓,他所看見的是小圓正攙扶著他。然而真正的小圓正躺在他體內某一個位置。


  他入戲了。但古柔並未發現。


  而在“戲”裏:


  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老頭,是來吃飯的嗎?”


  “可不是嘛。不過才走兩步,就被各位的俠氣喂飽了哩。各位大俠,可得給老朽留點肚子哩。”明動麵露淺笑,不著痕跡的瞥向坐在中間靠後桌子,隻有一人的獨眼男子。剛剛那話就是從他口中吐出來的。


  眾人哄堂大笑。


  “有意思。今個兒由蕭某招待你,接好了。”說話的是坐在中間靠門桌子頭帶草帽的男子,看看不清樣貌,聽聲音約莫三十來歲。桌子腳擺滿了還未開封的酒壇。


  隻見他大手輕拍桌子,盛滿酒水的瓷碗不偏不倚,帶著殘影朝明動激射而去,酒沒灑落半分。


  這一手,引起了滿堂喝彩。


  明動笑盈盈看著男子,不為所動。倒是小圓秀眉微皺,探起玉手,恰好接過酒碗,同樣酒水絲毫不灑。接著一飲而盡,瀟灑的用端碗的手背擦拭沒有任何酒水的唇角,嬌喝一聲:“好酒!”


  這一手,令眾人紛紛側目。


  明動瞪了小圓一眼,後者愣道:“書裏都是這麽喝酒的呀。”


  眾人又笑,明動快如掃視眾人的神色,心中有了大概。


  “咳咳。”小圓嗆得,清淚直流。


  又是一陣笑聲。


  明動拿過酒碗,笑著拍了拍小圓的後背:“閨女,酒不是這麽喝的,好歹也要灑幾滴出來呀。不然各位好漢連著敬酒咋辦,不可能讓我這個老頭子一一擋了吧。”說著鍵腕一抖,酒碗飛射回男子的木桌,準確無誤的撞在酒壺上。


  酒碗顛旋,酒壺也滴溜溜旋轉,清澈的酒從壺嘴流出,絲毫不灑的沿著碗壁落入碗心。在眾人口瞪口呆間,酒壺酒碗同時靜止,酒恰好斟慢瓷碗,多一分溢出,少一分顯得誠意不夠。


  “小二不在,隻有用掌櫃的酒回敬掌櫃了。不過這酒,老朽請。”說著,明動坐在對著大門的方位,便於觀察跑路,小圓則與他麵對麵。


  明動這一手,不管從力度,角度,時間,均拿捏得不差毫分。比起草帽男子,手法明顯高了不止半點。


  自然令眾人屏氣凝神,紛紛望向草帽男子。


  男子毫不做作,端起酒碗咕嚕咕嚕,一飲而盡,繼而目露精光的看著藏在碗底的那枚銅錢,豪氣道:“蕭某看走眼了。這七壇酒蕭某請,當給老先生配個不是。”說著大手一揮,桌角的酒壇紛紛朝坐人的七章桌子射去,接著重重拍在桌子上,大聲道:“伶倌給老先生上好菜。今個兒,隻喝酒,不動刀弄槍,就當給掌櫃的我一個麵子。”最後一句,眸中殺機湧現。


  桌子被這麽大力拍打,卻絲毫不顫,這草帽男子,實力不同凡響。


  眾人接過酒壇,卻隻有少數人轟然允諾。


  “大……爹,你怎麽看出來他是掌櫃的。”小圓坐下後便一直瞥向廚房位置,口水滴答。


  “很簡單。你看到櫃台和上麵的那把劍沒?”這一聲“爹”聽得明動心裏惡寒,不著痕跡的收回在那幾個沒有接腔的修者目光,再見小圓點頭,續道:“櫃台腳不圓潤,反而木屑參差補齊,雜亂無章。顯然是被什麽重物長年壓迫所致。任何掌櫃不會把重物放在櫃台上,除了觸口可及的武器。自然而然就是那邊看似普通的劍了。而能用如此重劍的掌櫃,實力必定不俗,怎會怕這些人。但他又不在櫃台,顯而易見就在大堂了。”舉碗示意了草帽男子,輕嚐一口,麵色陶醉,意猶未盡再道:“我留意過,大堂內,除了草帽男子,其他修者看向那劍時,眉角下榻,嘴唇輕抿,眼神閃躲,是輕蔑,貪婪,懼怕的情緒。而之前,草帽男子在向我敬酒時,無意間瞥了眼那劍,唇角眉角不自覺上揚,顯然對那劍頗為自豪,得意。這把劍自然就是草帽男子所有。”


  “那萬一是掌櫃請的武夫呢?”小圓眉目睜大,天真無邪打斷道。


  “我也想過。你看那掌櫃的右手。掌間老繭叢生,是用劍之人沒錯。但為何五個指頭,比其他地方要光亮許多,想必他還長年與算盤為伍。還有武夫怎麽可能會收賬,喏,你看。”說著輕抬下顎,下巴尖直指地上的酒壇。


  小圓定睛一看,好多銅錢散落在酒壇旁,雙目驟然放光,顯然是窮慣了的表現。


  “怎麽樣,爹…..我說得沒錯吧。”明動自鳴得意的再淺嚐口小酒,眼睛微眯,神色飄然。


  “你說漏了一種情況。”小圓拍拍明動的手,湊到後者耳旁,眉目含喜:“萬一有兩個掌櫃呢?”


  “咳”酒沒下肚,就被嗆了出來,見小圓麵色紅潤,沾沾自喜的模樣,玩心一起,抬腕伸指點在後者白皙的額頭上笑罵道:“好的不學,就學會懟爹。”


  小圓不進反退,秀額拚命往指頭上擠,嘻嘻哈哈,好不歡喜。


  打鬧間,一位侍女端著香氣彌漫的飯菜,戰戰兢兢把美味佳肴放在明動桌子上。


  “姑娘……”這時明動下意識的探手攬向侍女較弱的腰上,突然間感覺不對,心神一凝,立馬收回大手,硬把那句“陪大爺玩玩”咽到肚皮裏改口道:“多給我拿雙筷子,我這閨女吃飯手腳並用。”然後狂鬆口氣,暗暗佩服自己急智,也趁隙打量了侍女一番。


  普通的神采,普通的樣貌,嘴唇煞白,連話都說不出,瞳孔放大,顯然懼怕到極點。


  明動暗忖自己怎麽會無意識的動手呢,莫非這也是風雨草的遺症?

  小圓看在眼裏,瞪了明動一眼,心想,真是饑渴的色鬼,幹笑道:“我這老爹,就愛作弄人,我來吧。”說著麻利的從嚇得不輕的侍女手中接過飯菜,弄完後,拍了拍侍女,輕聲道:“你去吧,不用拿筷子了。”


  待侍女走遠後,還站著的小圓見明動眉頭緊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明動鼻尖,笑著嘲諷道:“怎麽,嫌我礙事了?你咋那麽著急呢?”


  “蹊蹺了,這事兒不對。”明動一把擋開小圓的手指,把後者按在凳子上,神色凝重道:“這些人中,有高手,方才不留神著了道兒?”見小圓臉頰聳拉,撇著紅唇,完全是我信了你的邪的模樣,無奈攤手:“一直行注目禮,從未下手。”


  “好了,我的大….爹最正直了。”小圓笑著把明動拉回座位,小聲道:“趕快吃,等會去喝花酒。”說後句話時,心中奸笑連連。


  明動臉一跨,感情小圓還是不信啊,還借機懟上了。小圓這般行徑頗令他為無奈,隻能若有所係的挑動著筷子。


  從掌櫃給眾人上酒後,眾人就不再關注明動兩人,連偷瞥都欠奉,均沉默不語。想來一是被明動的實力震懾,二是…,這也隻有他們知道了。


  這時,少了明動二人的竊竊私語。一時間,大堂內,隻有咕嚕聲,呼吸聲,以及夾菜聲。


  突然的安靜,令喜歡熱鬧的小圓很不適應,一把夾了個雞翅膀塞進嘴裏,邊攪邊嘀咕道:“吃得好鬧心,太安靜了。”


  這句話不隻說給明動聽,也說個眾人聽。然而眾人仍不為所動,好似就等她趕快吃完,早點離開。


  “吃慢點,別噎到了。”明動把酒碗推到小圓麵前,笑道:“來,我給你分析分析這些人,你就覺得不安靜了,反而會認為很熱鬧呢。”說著不再用元力包裹聲音,突然指向左手邊桌子,麵色慘白,一直麵帶淺笑的男子:“你看他,不喝酒,不張望,隻是全神貫注的撫摸著懷中的長劍,顯然是個劍癡,偶爾用力輕點的手指,說明他想殺人,每次點三下,意味著要殺三人。”


  突如其來清晰的聲音,令眾人紛紛側目,無一例外。


  明動起身抱拳道:“江湖險惡,我給我閨女講講,以免她不識抬舉的惹了各位,望各位海涵。”頓了頓了,目露精光:“若各位願意聽。老朽姑且講之,各位姑且聽之。若有冒犯之處,大人不計老朽過,笑笑就過了,不要傷了和氣。”


  “哦?有意思。那你說說我呢?我又是怎樣的一個人。”開口的是獨眼男子,聳了聳肩,目露殺機再道:“若說不好,我砍了你的頭,然後……”說著,舔舔嘴望向小圓,後者安心吃飯,連冷哼均欠奉。


  明動星眸一凝,觸及小圓,連假笑都欠,直接冷聲道:“你不過是個跑腿的狗。”話語間殺意濃鬱,絲毫無客氣之說。


  除了一人,其他修者均有神情變化,嘲笑的,詫異的,同情的……


  “你……”獨眼男子霍然起身,跟著語氣一變,帶著陰柔:“好像是在找死吧。”說著空氣驟然潮濕,絲絲水汽凝結成珠,朝明動射去。


  草帽子大手一揮,水珠戛然而止,劈啪落地,清晰可聞:“老先生見多識廣,不妨聽聽,各位算是開開耳界。”聲音溫和,卻帶著絲絲劍鳴。


  獨眼男子冷笑一聲,坐會凳子,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望向明動。


  小圓撇撇嘴,再吃一口烤肉,心裏嘀咕道:那是見多識廣,還不是雪大哥磨出來的。


  “對吧,閣下。”明動從獨眼男子身上收回輕蔑的眼神,望向方才唯一不為所動的男子:“他有意無意的瞥向你,目露詢問,顯然你是他的頭咯。”


  那男子相貌普通,但額頭像鎖鏈的印記分為醒目,隻見他不可置否的聳聳肩,示意明動說下去。


  “閣下就厲害了,體內的陰寒煞氣,老朽在客棧外均能感到,老骨頭不知覺的顫了又顫呢。想必閣下久居牢獄吧。”明動抱拳,似乎顯得很客氣。


  這一句話,引起軒然大波,眾人均是麵色一凝,顯然他們之前沒有任何察覺,紛紛望向男子。


  男子恍若未見,端起酒碗,輕抿一嘴,尾指高蹺,好似毒鞭。


  “各位請放心,他是獄頭,犯人可沒如此淩厲的銳氣。”明動鬆拳,指了指男子旁邊的壯漢:“好了,再來說說他。老朽勸各位收回目光,當心牢獄之災。”見眾人望向他,滿意的點點頭續道:“這位兄台自老朽進來初始,就未曾抬頭,一直悶聲喝酒。這種人一般分三類。第一類,嗜酒如命,第二類,借酒消愁,第三類,借酒壯膽。兄台的濃眉一直擰在一起,雙唇緊抿,眼神凝重,沒有愉悅,沒有愁意,顯然不是第一類和第二類。而你,端碗的手臂輕顫不止,看來是在懼怕和掩藏不住內心的殺意。”


  這時壯漢把酒碗猛然砸在桌子上,瞬間粉碎成灰,繼而喝道:“老子的不用你這糟老頭子操心。”身軀止不住的發抖,看來卻有此事。


  明動無所謂的挑挑濃眉:“看來老朽自討沒趣了。罷了罷了,老朽還想幫你一把的。來說說他身前桌子的這三位俊男靚女。”


  這三人聞言一驚,同時起身抱拳道:“多謝老先生的好意,在下(小女)隻是來喝酒的。”


  明動下意識的想到,到底太年輕,欲蓋彌彰,但瞬間一愣,自己也不是很年輕嘛,怎麽說起話來,倒顯得老氣橫秋。


  “奉勸你們一句,那獨眼男子時不時的偷瞥你這貌美如花的姑娘。”明動尷尬的摸了摸鼻頭,從三人中收回目光,這句話對三人是假話,對獨眼男子是真話,那不是偷瞥,是要置三人於死地的殺機。


  “那……”明動再次望向三人旁邊桌子的兩位男子,欲言又止。


  兩位男子,一位麵色陰柔卻滿臉刀疤,一位坐著卻比普通看起來還高,兩人氣息紊亂,顯然之前有過打鬥。兩人隻是瞥了眼,明動然後又把目光投向街道。


  “哎。”明動歎口氣續道:“你們等的人不回來了。”說著望向自己桌旁衣衫統一,武器統一的四人:“你們每次望向門外,這位兄台均是不屑的撇嘴和滿臉的成竹在胸。”


  “老頭子,少多管閑事。”被明動指著的男子欲起身,卻被同伴拉住,臉頰抽動,麵露狠色:“當心言多必失。”


  “哼,果然是你們。”很高的男子突然起身,拔劍,劍尖直指四人。


  這四人同時起身,紛紛抽刀,瞪目想視。


  一時間,劍拔弩張。


  這時,小圓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意猶未盡的拍了拍影響身材高聳的肚子,開心道:“吃完了。好吃!”


  草帽子看也未看對峙的兩撥人,笑著朝明動拱手道:“既然老先生吃完了,也講完了。蕭某請老先生速速離開。”


  望了眼唯一看不透的最後兩人,一個尼姑,一個和尚,均眉清目秀,竟喝著酒,眉目傳情,怪哉,怪哉。


  明動收回目光,回禮道:“蕭掌櫃是等老朽離開後,與他們算算酒錢嗎?”見草帽男子拳骨一緊,不急不慢道:“不恰,老朽也想算算債。”然後望向額有印記的男子。


  這句話落,明動的容顏快速變得年輕,眼神亦逐漸清明。


  那男子微微一笑:“這麽快就擺脫出來了,後生可畏啊。對了,老夫,商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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