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鬥角
明動瞧了眼周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照目前來看,隻有雷蕪和趙暗一直待在這裏,等會與他們一路的人肯定要來查探。我打算故技重施,將他一個一個引過來。”
齊眉琢磨道:“你確定他們會來?”
明動沉吟:“不太確定,但唯有此法。”頓了頓:“齊小姐,你可有好的辦法。”
齊眉搖頭:“如果不來,你該怎麽辦?”
“如果不來,我就先殺雷蕪,然後以趙暗以命換命。”明動敲打起手指:“不過我有七成把握他們會來。”
齊眉道:“怎麽講?”
明動道;“不太好說。但可以從兩點分析,首先如果他們認為雷蕪和趙暗死了,他們興許會去抓古柔幾人來要挾我,但這前提是他們能找到我,而這裏麵的關鍵是,既然我敢殺雷蕪和趙暗,意味著我並不在乎古柔幾人的命,他們就沒必要在去抓古柔,如此他們就陷入難境。所以他們這麽認為的可能性不大。”
齊眉思索道:“但反過來想,他們認為雷蕪和趙暗沒死,就沒必要來。”
明動道:“是這個道理。但仔細想想,趙暗遲遲沒出去,雷蕪不是前來了嗎?”
齊眉若有所思道:“另一點呢?”
明動道;“盡管我認為有人布了殺局等他們入網,但回頭一想,他們既然知道肯定有手段擺脫殺局,畢竟他們一個個都活了那麽久。還有就是我一直在想他們會用什麽辦法來利用我徹底替他們祛除魔障。而思來想去都沒有完美的法子。畢竟主動權在我手中,我隻要鐵了心不幹,他們不管是拿古柔幾人的命要挾我還是殺我都無濟於事。”
“所以結合來看,他們應該不要求徹底根除魔障,隻要我祛除一半即可。而另一半他們自己會想辦法。”明動側目:“對他們來說,我做的一半足以讓他們在當下從下風躍至上風。”
齊眉補道:“所以當他們覺得差不多了,就要卸磨殺驢了。”
“不至於卸磨殺驢。”明動神色莫名:“一勞永逸可不是朝夕之間的事情。比起將過多心神放在我身上,我自己都認為他們先穩住腳跟是最好的選擇,而一旦他們站穩腳跟,那少了後顧之憂,再來找我便有辦法逼迫我徹底祛除他們的魔障。所以他們暫時不會殺我,指不定還會放了我。”
齊眉聽明白了,道:“但你說過主導權在你手中,他們就是穩住腳跟,也不一定找到辦法。所以我認為他們會斬草除根,這樣不至於讓他們的對手抓住你從而威脅他們,就算他們認為你對他們沒用了便不顧你的性命。但你始終知道他們的秘密。”
“的確有這個可能。”明動深吸一口氣:“所以我得先下手為強。”
齊眉沉思道:“靠你不受魔障的困擾?”
明動點頭:“這是我最大的依仗。”
齊眉道:“就算成功將他們引來,但是我在這裏。”
明動知其意:“的確如果他們所有人和我都陷入昏迷,便隻有齊小姐能動。不過仔細想想,他們既然敢放任我動作,那理應就有人注視著這裏。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路冰和土單。這兩人都達到了意恒境巔峰。盡管我不知道那個境界怎麽回事,但我見過雪中花。”
齊眉皺眉:“如果按你所說,我們無法下殺手。還有就算能下殺手,路冰和土單事後得知肯定會報複你,那與你有關的人便一個都逃不掉。”
“的確,目前最忌憚的就是路冰和土單,這兩人已沒有顧忌想殺人就殺人。當時在荒漠與路冰和土單照麵就已注定了此局。”明動歎了口氣,而話沒錯,那時他麵對路冰和土單毫無選擇,而到了如今依舊沒有選擇。
齊眉思索片刻,道:“要不試一試挑撥離間。”
“可取,但行不通。”明動指向雷蕪和趙暗:“當時我曾問路冰一些關於金鱗的事兒,但路冰對金鱗絲毫在意,或者說毫不關心,那他們的關係並沒有想的那麽融洽。從這兩人的談話也能聽出來。所以離間計行不通。”頓了頓:“其實我倒有個好主意。”
齊眉雙眸綻出神光:“什麽主意?”
“具體說來話長。簡而言之有一位五毒的修者能一直跟著我。”明動目露凶狠:“如果能利用這個修者對他們下毒,我們再耍些其他的手段,便不僅能牽製路冰和土單,還可撇開關係。”
齊眉細細琢磨後,道:“很好的辦法,而且下毒神不知鬼覺,還可延緩他們的死期,就算路冰和土單查起來,也不會追到我們頭上。”
“辦法是好。但”明動露出苦笑:“那個人一直沒跟來。至少我沒感知到他已經來了。”
“興許已經來了。”齊眉平靜道:“五毒我有所耳聞。他們下毒不一定得跟得很緊。”
明動敲打起手指:“不過我們也不能把希望壓在他身上。”頓了頓:“雷蕪那路人體內的魔障對我有大用,在沒好的對策前,我還是會將魔障吸納,簡單來說,我還是得讓他們實力精進。”
齊眉垂眉:“這是無奈之舉。依你所言,他們有辦法看出體內的魔障有沒有消失或者消失多少,我們便隻能先按著他們的路走。”
明動歎了口氣:“先走一步看一步。目前還是將雷蕪那路人全部引來再說。到時候那五毒真的出現了,我們也算給自己留了條路。”
齊眉沉吟道:“怎麽引?”
明動道:“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下一位人來我肯定不能說話,便隻有靠齊小姐。反正齊小姐就往我想加快速度替他們祛除魔障這方麵引。還有不管如何千萬不能讓來的人離開。總之就是想盡辦法讓他們留下來跟雷蕪和趙暗一樣。”
齊眉道:“如果起疑怎麽辦,我沒有好的說辭。”
明動想了想,道:“齊小姐就想辦法讓來的人接觸趙暗和雷蕪的身體。我有辦法讓他們陷入昏迷。”
齊眉想起之前的雷蕪著道,了然點頭。接下來明動和齊眉小聲商討關於說辭的細節。直到通往洞窟的小徑響起了腳步聲。
明動才趕緊回到雷蕪和趙暗身後,裝模作樣的擺出架勢,同時以惡鬼之術查看來人,而當看得其麵容,心髒是猛跳三下,怎會是他來了。
來者是位清秀的的男子,落入洞窟後直接拂袖,如雪芒的白光瞬間讓洞窟如臨白晝,且泛著透骨的寒意。
“怎麽回事呢?”男子語氣溫和,但明動曾與他交過手,知道溫和之下的果斷。男子正是曾在荒漠遇到的路冰。
明動百思不解,路冰體內魔障已根除,根本不需要來此。或者說路冰的來意不是為了魔障,而是斬草除根?
明動心裏打起了響鼓,卻礙於不能說話隻能幹著急。
路冰見沒人回話,笑著點名指性:“明動,怎麽回事。”
“他說不了話。”齊眉答道。
“說不了話?”路冰仔細看了會兒雷蕪和趙暗,嘖嘖稱奇道:“原來如此,倒是比在荒漠時厲害了。”說完便轉身離去,絲毫沒給齊眉說話的機會。
而這一出兒明動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待用天盤之術感知到路冰走遠,端是一驚,莫非我的一舉一動路冰都在看眼裏,那豈不是毫無秘密可言。
明動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思索著裏麵的門道。
這時齊眉問道:“他怎會來?”
明動心亂如麻,一時間答不上話。他打心底希望路冰和土單兩人是替其他抗住對手的壓力,以此給其他人爭取機會。這樣路冰至少在短時間內脫不了身,屆時不管是逃還是其他都可以打個時間差。
而路冰的到來直接打跑明動的幻想,這無不就是在說,我隨時可以來,你就別想著跑。良久明動深吸一口氣道:“齊小姐,你先走。這邊的事我一人就可以辦完。”
齊眉道:“我走不了。”頓了頓:“路冰來的時間很短。”
明動一愣:“什麽意思?”
齊眉似乎知道明動的想法,說道:“我覺得他來更多是警告。不管是否有人布局,他們必須都有人在外麵。他們的事這一年我看的很多,而要殺他們的人也很多。”
明動想起了與劍一交手的那位劍客,心緒再次開朗:“看來是我想多了。”
齊眉道:“不過路冰能來,意味著他可以輕鬆擺脫掉他的對手。這值得注意。”
明動並不關心路冰的對手是誰,點頭:“隻要不是想來就來比好辦。”頓了頓,回到正題:“如今我已經見到,木原,土單,趙暗,雷蕪,風沁,路冰,加上已經死的金鱗,便是七人。按推測來說,還有一位刀客以及一位用叉子的。”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雙眸驟亮:“好像這幾人的名字都大有文章。”
齊眉道:“確實有文章。天地間九種自然元氣,金木水火土風雷冰暗。這已知的七個人都帶了其中一個字。”
明動若有所思道:“木原是劍客,卻帶這個木子似乎又不合常理,而且雷蕪,路冰.……不過這些人的功法本就按常理度之,倒是可以理解。”頓了頓:“齊小姐可知道還剩下的兩人是誰?”
齊眉道:“水陽和火熙。水陽好像是刀客。”
“果然有九人,果然將九種自然元氣集齊了。”明動咋巴著嘴:“這兩人是修意者還是煉體者。如果是修意者好辦一些。”
齊眉搖頭:“不清楚。我並未見過這兩人。而風沁和木原我也沒見過。”
明動點頭望向洞窟的入口:“如果路冰僅是來警告,那下一位會來誰呢?或者還會不會來呢?”
齊眉道:“應該會來。”
“那就好。”明動哈了口氣。接下來默默過了一個時辰,讓明動大喜所望的是果真來了人,而讓明動眉頭緊皺的是來人是那位臉色蒼白曾經來過的風沁,按理說不該是木原,火熙,水陽三人中的一個嗎?
風沁神色平靜的站立,手掌卻是聚起了槍氣,看樣子是對洞窟的場景十分疑惑,想動手得到答案。
“他們很好,你自己去查探一下就清楚了。”齊眉往前走了一步:“你們是一路人,應該看的明白。”
風沁靜靜的看了會兒齊眉後,散開槍氣慢慢走去。
明動心愣:這麽好說話。回想起第一次與風沁照麵,後者好像也沒反駁。這下明動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齊眉道:“方才路冰來過。不知你與他見麵沒有。”此話的意思:路冰對明動的動作一清二楚,如若見麵就應該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那齊眉就不用費口舌解釋。而且路冰來過意味著很安全。
明動心讚一聲:問得妙啊。而風沁的回答讓明動更是心頭火熱。
風沁道:“見麵了。”
齊眉道:“你直接將手搭在趙暗或者雷蕪身上,你就能得到想要的。”同時朝明動打了個眼色。
明動眯眼。風沁沉默一會兒道了聲好字,便一步踏至雷蕪身旁,跟著探手直接朝雷蕪身上摸去。
明動見此突然覺得路冰來是好事,至少省了很多廢話。而早已等候的他自是在風沁落手的瞬間運出生氣。
沒有任何意外,那風沁在轉瞬之間陷入昏迷,體內的死氣被明動抽走。當然明動拿死氣已無用,隻能不動聲色將多餘的死氣散入天地間。
做完一切,他已有些吃不消的舒了口氣。而擔心路冰查探到這邊的情況,現在明動連小動作都不敢做,隻能老實本分的替雷蕪三人祛除魔障,好在他可以很慢很慢。這時齊眉說道:“很奇怪。為何是風沁來了。”
明動點頭;“我也有此疑惑。齊小姐你可知道為什麽?你與他們相處過一段時間,應該聽到一些東西。”
齊眉皺起眉頭沉思片刻,道:“水陽和火熙我的確聽到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明動凝目聽出了話中有話。
齊眉道:“據說水陽一直在找刀榜第一的鬼刃。”
“鬼刃?”明動心頭一顫,當初在青雲他從端木宜和端木極兩人口中聽到過鬼刃,而據說鬼刃最後被從青雲拿走去了端木家。
隨後明動猛然一驚,輕呼道:“我好像猜到水陽為什麽要找鬼刃。”頓了頓,快語解釋:“鬼刃與三神鬼的惡鬼有關,而惡鬼與他們體內的魔障有關。”
齊眉道:“你是說,水陽要拿鬼刃祛除自己體內的魔障。”
“我是這麽想的。但我並不清楚鬼刃具體有什麽用,所以隻是猜測。”明動捏緊了拳頭:“莫非這就是雷蕪口中的選擇。”
齊眉道“什麽選擇。”
明動道:“雷蕪說過我是他們絕佳的選擇卻不是唯一的選擇。不過就算鬼刃真的能祛除魔障,水陽也該來我這裏一次。”
齊眉補道:“但是風沁來了兩次,水陽一次都未來,已經很明顯了。”
明動想了想,道:“木原我倒是可以理解為何不來。一來他的對手是劍一難以抽身,二來劍一的功法可以替木原祛除魔障。前提是木原能與劍一打得旗鼓相當。那火熙呢?齊小姐,你知道什麽?”
齊眉道:“她好想在找五獸之一的火鳳。”
明動猶聽天書:“火鳳不是已經被金鱗射殺了嗎?”
齊眉搖頭:“鳳凰不死不滅,可再涅槃重生。”
“那她找火鳳是為了什麽?”明動腦袋一時間轉不過來。
齊眉再次搖頭:“時間鮮有人知道五獸。”
“難道五獸也可以祛除魔障。”明動眯眼:“要不我們再等等。如果下一個仍不是木原,水陽,火熙三人中的一位。那意味著他們興許不會來了,意味著我們也要想辦法逃了。”
“好。”齊眉盤腿而坐,似乎已經確定了不會來,便開始凝聚精氣神以備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兒。
明動則暗暗琢磨,如何不引起路冰和土單的注意,既能逃,還能不留蛛絲馬跡的將洞窟的三人廢了,以及雷蕪那一路人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而苦思良久都沒有很好的法子,隻因為齊眉那句斬草除根。而要破斬草除根隻有以命換命。明動拿雷蕪三人的命換他自己以及古柔幾人的命。但隻是權宜之計,治標不治本,畢竟明動始終是弱勢的一方。
而如果涉及到第三方,第四方勢力插足。對明動來說依舊無濟於事,畢竟想殺雷蕪那路人的修者很多,但殺明動的人又何嚐不多。
盡管當下明動希望亂,但牽扯太多遙不可及的勢力和人,他是有心無力。除非他身後的十人也摻和。
但會嗎?明動自己都很疑惑,玉如意對小圓都可不聞不問,甚至可能推波助瀾,那要十人去顧及軒轅長歌等人的命太過奢望。
而仿徨不安的等了一個時辰,明動卻等到更沉重的消息,不僅水陽,木原,火熙三人沒來,連路冰都沒來。
這意味著水陽三人可能不來了,意味著一切都在路冰的監視之中。
而明動仍不死心的第又等了一個時辰,仍是沒有結果,無奈之下隻能決定以命換命,便咳嗽兩聲引起齊眉的注意。
齊眉起身:“他們不會來了。打算怎麽辦。”
明動對著雷蕪三人努了努嘴,打了狠厲的眼色。
齊眉了然朝明動走去。
明動想了想,用唇語道:“我是煉體者我捏住他們的命喉,你直接對他們出手,看能不能引來路冰或土單。如果能就隻能用最無奈的法子,拿他們的命換我們的命。”
“如果路冰沒來了?”齊眉用唇語回道。
明動道:“那更好,我們直接帶著三人走,又可以爭取一些時間。如果能與古柔他們會麵更好。”
“動手嗎?”齊眉慢慢吐了一口氣。
“動手。”明動深吸一口氣,施展出天盤之術和惡鬼之術防備著元氣可能出現的變化。
這時齊眉的元氣也灑下,飄飄洋洋落在雷蕪三人身上。
明動全神貫注,而當齊眉的元力盡數落下,周遭的元氣都沒有任何變化,倒是齊眉的元氣突然變得濃鬱而熾熱。
疑惑方從他眼裏眼裏升騰就被痛苦取代。一杆仿佛被燒得通紅的三叉戟貫穿了他的丹田。他丹田的元力如決堤的江河瘋狂朝天地間散去。
明動艱難扭頭,滿目不可思議的看向平靜的齊眉,涓涓鮮血從他腹部流淌而出。
齊眉平靜如水,看著明動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看死人一樣沒有感情,她手腕一翻,那握在她手中的三叉戟旋轉。
明動腹部的缺口隨之變的寬闊,若能細看已能看見裏麵的血肉。
而這時熾熱的氣息從三叉戟彌漫,帶著狂躁的火焰似打算直接將明動燒成飛灰。如果金鱗在場定能認出這火焰屬於火鳳。
而火焰迫入明動體內時,一道璀璨的金光從心脈破開血和花,張牙舞爪朝火焰吞噬而去。
這道青光曾在青雲出現,但明動不知。
而齊眉終於有了變色,她不知道金光是何物,卻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火焰正以摧拉枯朽之勢消失。
她垂下了眼簾,直接將火焰往外邊的空中引去,那金光如影隨形。而此時不知道何等緣故,似乎是因為少了金光,明動的內外兩脈竟開始捏去,不多時就像兩根互不幹擾的繩子扭在了一起,而藏在經脈的生死二氣亦如此。
有些像天啟花那方世界相互糾纏的生死二氣,但差得很遠,至少在緊密的程度不及天啟花世界的萬分之一。
而當下不管是齊眉和明動都無暇關注明動體內的變化。此時金光和火焰在空氣中糾纏,強勁的氣浪震碎了洞窟。那深海之水排山倒海融入洞窟。
明動因為疼痛有些神情恍然,隻能暫時隨波逐流,恰時他胸口的小圓綻出青光,似有白雲摻雜在青光之中,瘋狂朝他丹田湧去。
驚奇的是,他丹田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而齊眉的情況就很玄乎,她的神色突然呆滯,嘴唇變得毫無血色,而其眼角與印堂都翻騰著很色。
乍看之下,宛如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