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虎嘯山門
雲海國,傍晚時分,軒轅長歌站在客棧的屋簷之上,難得緊張的看著不遠處安靜走路的少女。他敲打著手指,似乎在計算的時間。
斜風驟雨打濕了他的衣衫,他眼睛不曾移動一下。
某時他突然停止了敲打,歎了口氣,遠方軍府的報名處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莫輕落在軒轅長歌身旁,望著少女道:“伶小姐,一直都沒動靜?”
“沒有。看來明動不會來了。”軒轅長歌搖搖頭。
莫輕笑道:“我曾說過,有趣的不是比武,而是整個過程。”
軒轅長歌若有所思,跟著嘿嘿一笑:“借莫兄吉言。”
“那走吧,軍府的人來了。我們也得去軍府住一段時間咯。”莫輕飄然躍下。軒轅長歌望了眼虎嘯虎門,悠然下屋。
子夜,虎嘯山門依舊燈火通明,相比白天的確少了很多人,卻依舊如長龍排著。這等景象會持續道比武結束的月後,此時來的多為商旅。
明動和樓石排在長龍的中部,分別帶著滿臉麻子的麵具,因為搶了三位流寇,有足夠的財力,麵具自是栩栩如生,乃上等好貨。
麵具的身份分別是麻一,和麻二,乃雙胞胎。明動覺得名字太簡單,但想到可能不久後就會摒棄兩個身份,便沒去糾結。
兩人中間隔了位背著木匣子的消瘦漢子。此人名叫李元同,明動和樓石的麵具便出自他手。
此時他眼裏驚魂未散,畢竟在家裏坐的好好的,就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前後兩位高手抓到了隔了百萬裏的雲海。
而且兩位高手什麽都沒解釋,隻是告訴他安靜跟著,不要多說話,不然小命不保。要不是兩位高手給了他足夠的錢財,他可能在半路就會因擔驚受怕而昏迷過去。
他是青州的人,按理說不會驚怕。著實是兩位高手帶著他趕路的速度太快,快到他認為兩位高手的實力遠在青州九城城主之上。
還有就是兩位高手的話太少了,一般這樣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輩,一言不合就會要人小命那種。
如此他連逃跑的心思都沒有,而且看到逐漸近了的軍府將士,連報官的心思多沒有。一來是迫與兩位高手的壓力,而來他是青州的人,報官反而有可能把自己直接搭進去。
他唯有低著頭,方能有眼前一角的心安。
明動站在李元同前麵,目光一直未離開盤查的將士,他第一次來,必須要提前莫輕套路,方能有應對之策。
樓石則緊緊盯著李元同,生怕後者跑了。
軍府的盤查並非因為夜晚就顯得鬆懈,所以長龍的進展並不比白天快。
近乎挨了一個時辰,明動總算走到了盤查的將士前。
“名字?”將士的臉龐沒有任何疲憊。
“麻一。”明動恭敬回答,靈耳則聽著下一處盤查的問題。
將士再問:“來自何地?”
“青州。”明動眼神輕顫,青州的名聲可不太好,不知軍府會不會有特殊的照顧。
將士抬頭:“身份。”
明動已經從之前看到的知道,無論在何地隻要有正經的身份,比如教書先生,商人……在軍府都有備案,隻要拿出軍府開的文牒即可。
麵具能仿,文牒可不能。
明動隻能道:“沒有身份。”
將士眼裏閃過一絲精光:“閣下,等等。”言罷朝身旁的將士打了個眼色。後者走至告示欄,探手一抓,拿一本像名冊的東西。
原來告示欄內有符陣。
詢問的將士接過名冊後開始快速翻閱。
明動猜測是青州在軍府的通緝犯,未防萬一發生,便眼聚死氣往名冊上看去。如他猜測,名冊上的確是通緝犯,每一頁有百位,不僅有具體的相貌,還有具體的命案。
名冊看著雖薄,其實內含符陣,足有千頁之多,合計下來差不多有十萬位通緝犯。
明動猜測名冊上的通緝犯是名不見傳的,畢竟像青州九位城主,這些將士不用翻名冊都知道。
將士都是修者,十萬對他們來說很輕鬆。半刻鍾將士便看完了名冊。
同樣明動亦看完,讓他欣喜的是麻一這身份就是普通的身份,讓他皺眉的是,李元同赫然在名冊內,罪名殘殺天瀾國普通人家三人。
在將士合名冊的時候,明動已不著痕跡看向垂頭的李元同,有了些許恍然,此人有如此精湛雕刻麵具的的手藝,卻不在沂州在青州,足已說明問題。
可惜在抓李元同時並未多想,且也未想到雲海軍府會查得這麽細。
“閣下,前麵請。”將士顯然問完了問題,對站著不動的明動下了逐客令。
明動心想:李元同必須帶入雲海國,不然以後的事處處捉襟見肘。他咳嗽一聲,看向樓石:“二弟,哥哥在前麵等你。”
樓石目露疑惑,跟著猛然一驚,他看到師父無聲的吐了四字:“推李元同。”憨直的他立即照做,直挺挺推了下李元同。
明動想哭不敢哭,想笑又不敢笑,好歹說兩句,不然太突兀。好在李元同猝不及防往前一倒。
明動故意走的很慢,見此立即轉身一把抱住李元同,元力不著痕跡湧入李元同內,登時毀了李元同的整張臉,並且還錯開了李元同的連股。跟著生氣與死氣並行,恢複李元同臉上傷痕的同時,讓李元同陷入昏迷。
“怎麽回事?”將士見此反應也快,立即欺身。
明動收回元力和二氣,急忙搖頭:“我也不知道。”
將士微微猶豫後,快速按在李元同脈搏之上,稍事道:“生命還在。”
明動快速接話;“會不會餓暈了。我們花了兩月從青州而來,一路風餐露宿,今日也未怎麽進食。”
“你們一起的?”將士看了眼樓石,又看向明動,心想:他被夾在中間應該是一起的,便道:“他叫什麽?”
“麻三。”明動鬆了口氣。
“來自何地?”
“青州。”
“身份?”
“路人。”
將士掀起李元同的臉,雖未皺眉,但眼神還是顫了下,這叫麻三的人未免生的太歪瓜裂棗了。
因為他方才看名冊,記憶猶新,故微微回憶,便點頭道:“你們往前走。”頓了頓:“身上有吃的嗎?”
明動本想說有,但想到將士這麽問,肯定是為後麵的盤查做準備,便道:“沒有,吃完了。”
將士點頭從懷中摸出一袋幹糧遞了過去:“你們邊走邊吃,到了後麵的盤查處,應該就能醒。”
明動躬身哈腰,連連感激著退去。
輪到樓石,仍是三連問。不過最後將士多問一句:“你剛剛為什麽推他。”他最初以為樓石想擾亂秩序,但見明動和李元同並未什麽大動作,便沒再深想,故隻是隨口提一下。
他的隨口卻難住了樓石,也讓明動有了緊張。
樓石看了眼被師父攙扶著走的李元同,急中生智道:“我也餓了,隻是想讓他走的快一些。”
明動心讚。
將士點點頭:“閣下,請往前麵去。”
樓石憨厚一笑,小跑而去。
明動未想到第一關就遭遇了這等凶險,突然有了擔憂後麵會不會是龍潭虎穴。他先把李元同弄醒,並聚音成線告訴後者所有事情。
李元同心驚膽戰,連去摸自己臉頰都忘了。不過對他而言,外表沒什麽大用。
第二處依然是三個問題,關乎如何謀生。明動對答如流,待回答完,他突然看到問他的將士從告示欄中拿出紙片。他眼聚死氣看到上麵的內容,是第一處問答。
而在他聽到第二處問李元同的三個與他完全不同的問題,他總算明白為何要設十處檢查點。
隨機的問題,不同的問題,讓路人隻能憑事實說話,但凡問題中的答案有些矛盾,可能就會露出破綻。
李元同得到明動的告知,作為青州人的他,想糊弄過去輕而易舉。
而讓明動擔心的樓石,卻回答的十分利索。
一來樓石曾入過一次雲海,盡管那次是跟著軍府同行,但他還是細心的聽了,並認真的思考。
二來,他就把在青雲與荒漠枯燥的日子如實回答,隻要不提與修行有關,連編謊話都省了。
而一些比較含糊的問題,比被問到:“你怎麽活到現在。”
他就這樣回答:“我被哥哥養到現在。”能往師父身上推的事,就往師父身上推。
就這樣,三人無驚無險的來到最後一關。
明動本以為最後一關的問題會極其嚴苛,比如拿他們三人的關係說事。豈料最後一關什麽都沒問,直接讓他們入了雲海國。
明動猜測應該是最後一關考量前麵九關的問答,隻要沒問題就可放行。
這樣的人絕對是心思細膩之輩。
明動都不由看了幾眼。當從一線天出來,能全方位看得上空白雲隱透得朦朧月光。明動渾身上下不由泛起疙瘩,那是由內而外的舒爽。
當遠離一線天,他的指尖聚其凝實的遠離,他輕快的朝晶瑩剔透的雨滴點去。
雨滴泛起美妙的漣漪,整齊又不失優雅。
漣漪蕩到最後凝聚一片葉,是天啟花葉的形狀,也是他元力的形狀。
盡管最後雨滴破了,卻破得十分勻稱。
細末入微,便是如此。
明動最後看了眼夜雨朦朧的虎嘯山門,以及那一線泛著明亮光暈的天門,微微一笑。
三人沒入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