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籠中鳥
明動雙手攜著殘影，一朵又一朵白雲往嘴裏塞去，恨不得多生幾張嘴巴，餘光裏青山的身影消失。
明動還不知道他的身子經過先天之靈的重鑄已經遠勝從前，卻仍被青山一掌打碎肋骨。不過對危險努敏銳的他深知不可硬接，手腳並用，一邊吃白雲，一邊靈活的躥去。
盡管這裏的中間位置與尋常的外界一樣，明動可靈活移動，但他始終擅長的是長距離的逃跑。
在這不大的空間中，他仿佛斷了手腳，扭動躲避顯得十分笨拙。不消片刻便被青山欺至身旁。
而臨近的瞬間，青山伸出五根手指，每根手指皆凝聚著濃鬱的元力。青山清楚傷明動反而會讓白雲消失，便會影響天啟花葉的複原。於是他五根手指往明動的穴道急速點去，而若細看，五根手指的元力中隱約摻雜妖豔的色彩。
傳聞中藥門的掌門東東開擅醫，其神秘的師弟青山則擅毒。
當妖豔的色彩觸碰道明動的皮囊，那皮囊就如一夜凋謝的花朵，轉瞬失去了光澤，很快明動的皮囊盡數變成枯萎的土地。
其毒順著元力繼續深入，悍進明動的穴道。
青山的手指很快，不僅是主要的穴道，連普通的穴道都未放過，毒氣彌漫讓明動的氣血驟至。
若換作普通人來看，明動就像被萬千釘子釘住，動彈不得。
青山看都未看連眼睛都動不了的明動，身子一動便至樓石身旁，如法炮製，隻是此次手法要溫和很多，畢竟樓石修意者的身板不如明動經得起折騰。
青山收手，樓石便直挺挺倒在地上，比石中劍還直。
青山回到原地盤腿而坐，蓬頭垢麵難以看到他的神色。
至此明動和樓石兩位後生隻能幹瞪眼。
明動稍微冷靜沒有立即嚐試讓自己動彈，隻是刺痛讓他眉頭緊皺。
樓石則一根筋拉到底，隻知自己的師姑需要自己，便嚐試著意運周天控製石中劍，讓石中劍內的劍氣衝破束縛。
然而意魂僅過一處穴道，便驚擾了藏在穴道中的毒，毒氣蔓延。樓石的身子仿佛消瘦了一分，緊跟著是難言的疼痛鑽心，一縷黑色的鮮血從嘴角溢出。他眼皮耷拉，卻未有放棄之意，咬碎銅牙，額頭青筋暴起，眼神淩厲的再次嚐試。
明動恰好與樓石對望，見此下意識急呼：“樓兄不可。”
聲音響起，明動明顯一愣。他本以為自己眼珠子都不能動，嘴巴定是一樣。他稍事一想，心道：青山想來是摸清了樓兄與我的性子，知道樓兄肯定會拚命的破開束縛。而青山的確不想殺我們，便故意讓我嘴巴能動，好出言提醒。
當然更有可能是，青山那句帶著潛台詞的話。
我覺得你很可憐，我便與你說話，我便會讓你說話。
念罷明動便不認為青山讓他說話是陷阱，便繼續呼道：“樓兄，先靜躺一會兒。師父辦法多的很，不要太著急。方才我們所做的，至少可拖延幾天。師父用這拖延的幾天就能讓此人與我成為一條線的螞蚱。”
此話聽起來傻乎乎的，但對樓石隻有這麽說。而且他看到白雲的確比之前稀薄了幾分，所以拖延幾天倒是實話。
樓石虎目欲裂，僅聽進去了一半。
明動無奈續道：“樓兄，千萬別中了此賊的計，他不殺你，但你這樣做就是自己殺自己，他便能脫開關係，便能心安理得，千萬別中了他的計。”聲音逐漸變冷：“樓兄，別讓師父為難。”
樓石雙目一顫，流露出痛苦之色，卻不再嚐試。
明動揪心，卻是溫聲細語的不斷安撫樓石的情緒，直到樓石恢複了平靜，才徹底鬆口氣。而看著樓石眼裏詢問怎麽辦。
明動不敢苦笑，隻能無聲的動著嘴唇：“放心，師父一堆辦法。”
樓石全然信之，便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個兒師父。
明動本想瞥開頭，但做不到，隻能在與樓石對視中陷入思索。
當務之急是要摸清青山的實力，如此才能有最佳的交手策略。而從方才青山的出手來看，他是煉體者。
明動心下猛沉，按理說煉體者不可能禦空飛行便到不了九天之上，如此要麽是有同夥，要麽就是憑借功法。
後者尚好處理，畢竟曾經煉體者池畢憑借功法飛天，隻要仔細感知力量的流動，便有應對之策。
如是前者，便棘手了。二打一都是舉步維艱，二打二，或二打多便毫無勝算。
明動心下搖頭，繼續暗道：青山向來神秘，而一般神秘的人都喜歡獨來獨往。而且當初在陣基內第一次與青山交手時，並未感知其他的力量波動。如此便有九成是青山自己上來的。
而剩下一成乃明動不確定世間有沒有這樣的高手，高手的力量能瞞過他的感知。
如果青山是自己上來的，最大的可能是青山是踏元氣而行。如今他自己便日夜參悟元力，已然清楚，隻要元力使得極其巧妙，確實能踏著空中散得極開的元氣飛天。
如果是這樣，不談青山的境界，他對元力的掌控可能達到了齊眉說的最高一層，元力改變元氣。
盡管煉體者達到歸元境就能以力變氣。但兩者差得極元，後者是撥開元氣，就像用手推開水。而前者是用手將水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狀，且不談捏得過程有多難，就是用手不讓水順著指縫流走便難於上青天。
念此，明動既欣喜又苦澀。高手再高皆不及天高，總有觸及的時候，怕就怕在影子都未看到，青山就帶著小圓離開了。
明動沉默良久，長吐一口濁氣後開始著手青山的道兒。而此時刺痛恰好消失，明動不由一怔，隨後心呼生死二氣遊走經脈。
他猜測是中了毒，畢竟看到他首先想到的是藥門。而祛毒用二氣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如今二氣不能出經脈，簡而言之如果毒在血肉中他束手無策。
而這一查既是欣喜又是疑惑，問題出在經脈，但穴道中隻有元力不見其他的東西。他雖不相信生氣在毒上會大展異彩，但死氣能看盡世間萬物，所以並不存在毒藏在元力之中他發現不了的情況。
僅是元力為何會刺痛？突然，明動恍然心道：此時毫無刺痛之感，而之前卻有。興許是方才思考間，毒被二氣解了。
他猜的沒錯，實際的情況確實如此。
無毒，明動不用提醒吊膽。他下意識動了下手指，然而手指跟鐵棍一樣，僵硬無比，而且傳來陣陣疼痛。
看來隻是封穴的手段。
明動有了大概，但不敢小覷，青山著有判陰陽便自會這功法，而判陰陽除了將元力分為萬千股這等違背常理的手段外，還有詳細的經脈圖，而這些經脈對應的便是封穴的手法。
明動曾用過自是知道其威勢，而由青山來用，可不是他這三腳貓能比擬。而他經脈分為內外兩脈，而元力封存在煉體那一脈。
明動雖不知為何，但恰好如了他的意，心念死氣朝檀中穴的元力衝去。然而元力如火，死氣如油，那元力竟在死氣下濃稠了幾分。
明動咧嘴，難怪會將元力存在內脈中，原來是想用我的死氣溫養元力。
青山可能不知道具體的生死二氣，但與東東開作為師兄弟的他肯定知道世間有這兩種特殊的力量。
明動不再著急，既然死氣不行，那就隻能用元力。如此解穴就成了他與青山在元力上的交鋒。
“樓兄，不要用意魂去硬衝穴道，換個花樣經過穴道，就像之前你修煉的。”明動本想眨眼，卻發現做不到。而他猜測，樓石的情況與他差不多，隻是多了毒。而青山不殺人，那毒就不致命。頂多可能會毀經脈，毀修為。而毀經脈令人驚懼的事兒在他眼裏不過是毛毛雨。
樓石眨眼示意聽到了，便依言行之。而此次意運周天的速度極其的慢，當意魂經過第一處穴道，他先用意魂感知。而見自己經脈中竟出現了些許元力，不由心驚。
不過這難不倒他，意魂本是元氣從抽離出來，更是比元氣虛無縹緲。而元力必須有式方能存在穴道之中，不然就會直接破壞穴道。簡單來說有式就有形狀，有形狀便有空隙。
而意魂隻要能經過這些空隙便能抵達下一處穴道。
樓石心想：師父果然有辦法。如此便在感知空隙之餘，不斷將意魂分得越來越細，試圖像流水一樣穿過空隙。
這是細活，比之前用劍氣阻攔白雲更細。
經過長久的試探，的確嚐過了空隙，但在最後的位置全軍覆沒，因為那空隙中是毒，能將意魂消解的毒。
如果明動知道，定會讚歎青山手段了得。而更讓他驚歎的是樓石的憨直竟幫了樓石。
樓石心想：世間萬物不管是什麽，都是相互的。我的意魂消失也意味著還有其他的東西消失，隻要我不斷嚐試，就能耗盡讓我意魂消失的東西。
而他沒想到有個詞叫以戰養戰，意魂不斷成為毒的養分。而他更沒想到有一句話叫：欲要其忘，先讓其狂。當毒被意魂喂養到一定程度，竟主動朝封住他的元力展開攻勢。便有青山的毒和青山元力之間的交戰。
而樓石盡管經脈陣痛，但先苦後甜，經脈慢慢通了。盡管最後經脈千瘡百孔，但他可以感知到石中劍，以及裏麵的劍氣。
盡管他此時和明動是籠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