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逃（本卷終）
明動煩躁更甚，道：“還有很多事你沒有交代清楚。再者我沒有殺你的理由？”
中年笑道：“你的兩個問題，我可以用一句話回答你。”
明動麵沉如水：“你說。”
中年道：“你殺我了，就會知道我沒有交代的事情。”
這句話聽起來極為矛盾，如果死了，還怎麽開口。
中年並沒催促，悠悠續道：“從一開始到現在，我與你說的話，隻有我們兩人知道。其他人可聽不去。”
明動皺眉，隱約抓住點什麽，但此時心亂如麻，全然無心細思。
“拖得越久，小圓的命就越難保。”中年斜目：“當斷則斷，可別猶豫太久。”
明動目光急顫：“小圓再哪裏？”
“殺了我就知道了。要殺我也很簡單，一掌拍下去就行了。”中年人咬起嘴唇，似乎不打算繼續說話。
明動厄不住的打顫，緩緩抬起右手，在臨近中年頭頂的瞬間，心裏在堵不住萬種情緒，決堤心緒翻湧。
明動腦子一片空白，僅是憑著隻覺拍了下去。
不見滾燙的鮮血，隻有青灰如曇花一現的交織，中年化作一片翠綠的花葉落在明動中心。
無言的欣喜開始填補明動心裏的空缺，他空洞的雙眸也湧出了一縷活水，將花葉抓住手中，猛然朝端木極和端木宜看去。
“別想著報仇了。對你而言，小圓的命應該遠勝於他們。你耽誤不起。”正當明動要動手時，中年溫和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
這聲音由生氣傳達，明動的煩躁減了幾分，卻是一驚，此時他至少明白了中年人九成的用意。
“我尚用最後的生氣攜著元氣替小圓固靈，一旦元氣消失意味著我的生氣消失，屆時就得靠你自己給小圓渡生死二氣，之後你無生死二氣支撐，會陷入長久的假死，即是所謂的昏迷。”
明動的確感知到了掌心湧動的元氣，亦感覺到元氣的消失，不敢停留，立即朝遠方掠去去。
下簽平靜轉身，呢喃了一句：“果然會被你騙。”便消失在原地。
端木彤不明所以，下意識認為要追去，真要動身時，林貝貝擋在她跟前，並沉聲道：“明動讓我向你帶一句話，在青雲你見到的那個蒙麵人，就是明動。”
這句話乃那夜明動留給青裏青的，讓青裏青轉告於她，並讓她在合適的機會告訴端木彤。
而眼下十分合適。
端木彤怔在原地，短暫的出神後，看向那邊的端木極。在青雲有個蒙麵人告訴她，端木極要搶她的斬風雨。
最初她隻當是挑撥離間，但事後回端木家的途中，那蒙麵人說的話應驗了。
“多謝了。”端木宜端起了斬風雨，一謝林貝貝，二謝事後不能感謝的蒙麵人。
明動在掠出百裏，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撕碎。元氣自紙中釋放，快速朝四麵八方掠去。而元氣行徑的距離終究有限，不過在某處時，元氣好似翻滾了一周，在這道元氣周圍更多的元氣開始響應，很快竟落下了一道符。
而這道符僅是送出一道元氣，便破滅。而第二道與第一道元氣一樣，落符送氣，就這樣元氣像漣漪一樣一圈又一圈不斷朝遠方蕩去。
齊眉拿出骨鏟和骨筆卻未立即動手。
池角也不著急，優哉遊哉的打量著宮殿。不知何時蕩來一圈元氣，他下意識皺起了眉頭，轉瞬意識到不對，赫然朝齊眉看去，但那還有齊眉影子。
“她跑了。”古虛英俊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
“連環陣，理應如此。”池角探手抓起空中的元氣在鼻尖嗅了嗅：“走不了多遠，跟我來。”
連環陣主要以傳情報為主，但如果天符師利用得當，便是相當好的逃脫陣法。
荒漠東側。
正當天南杏無聊的用通體翠綠的大刀玩著殺時，樓石落在了她身旁，簡潔的吐出二字：“要來了。”
天南杏一下站起，望著不遠處遊蕩的蠻獸躍躍欲試。
荒漠中部。
青裏青笑意盎然的看著伶倌與漢子，道：“蘭宇不僅破了紅塵，還在我體內留了東西，兩位要不要看看。”
……
明動對中年人的話不敢有絲毫遺漏，全神貫注聽著。
“我沒看到那位用劍的少年，想必你已經給自己留了後手。之前我與你說過，我看人很準。那少年很純粹，你可以完全信他。”
“這裏最後告訴你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兒。下簽要搶走花葉，而讓他這麽做的乃公孫家的人。不過呢，這是之前的事兒，我給他講了一些道理，他就不會追來了。”
“如果小圓不是天啟花葉，用其他先天之靈固靈也可。但事實相反，便必須用雲海之上最純粹的先天之靈。要做的很簡單，將小圓放在雲海之中，將雲海中的先天之靈往小圓體內引即可。最初小圓可能會立即腐爛，但你不要驚慌，這乃破而後立。”
“她體內有了別的先天之靈，就不用你繼續渡生死二氣，那先天之靈自會聚納天地間的二氣，而這些二氣會慢慢變成小圓，這是一個恢複的過程，之後你隻用照看與等。”
“那雲海之心其實差不多。不過，如果用雲海之心，小圓永遠不會死，那怕她體內的二氣再被奪。”
“而整個過程，有個關鍵。在入雲海前，你一分一秒都不能離開小圓。但要入雲海，得需強大的實力，目前而言那位劍客還做不到。如此就要你親自用生死二氣入雲海。如此便有短暫的空檔，而彌補這個空檔，你得用尋一個先天之靈暫時替代你。”
“而暫時隻有一個時辰，超過一個時辰，小圓就蓋棺定論。”
“那少年劍客的劍是不錯的選擇。不過不管用什麽先天之靈，世間都一樣，便有些浪費，看你如何取舍。”
“而我說的雲海非彼雲海，這些事你一定要打聽清楚，別入錯了地方。”
“好了，差不多了。你趕快吧，爭取在我死之前將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如果超出你的預料，比如你離開不了荒漠，你可以選擇留在荒漠。但出了荒漠，我無能為力。這句話不難理解，如果理解不了就照著做。”
“對了，我叫晏歸來。”
此話落，便沒了聲音。
明動心驟然一緊，但感知到元氣仍在，便鬆了口氣，按照事先定好的路線急掠。
……
荒漠東側。
齊眉背靠東邊負手而立。池角站在南方先仰頭看著上空遠處一閃而過的白衣以及手那鈴鐺的漢子，還要在後麵苦苦追趕的青裏青。跟著由掃向身旁不斷掠過的蠻獸，笑盈盈道：“曾在數月前，有兩位麒麟族的尊者去了天瀾城，一個叫麒六的尊者找了亂世五雲飛，我就認為各族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可，想去世間，嗯，用闖蕩一詞，為過嗎？”
齊眉沉默不語。
池角不以為意，繼續笑道：“沒想到會在這一天來臨。至此，我有些不自信了，有些懷疑你會不會是軍府的人。”
齊眉麵無表情。
“齊尊者將東邊的亂起弄的那麽亂，是掩護明動離開嗎？我有些不懂，金鱗都死了，還有誰能攔住他。想來裏麵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兒。”池角信步朝另一邊走去，邊走邊道：“難怪齊尊者一直不出手，原來是在等明動傳消息。算了，與你說話無趣。古虛兄，齊尊者交給你了，我去追一追，看能不能追上像泥鰍一樣的明動。”
話說騰空而起，而去的方向，赫然是明動兩日前路過的地方，直到某地，他止身，朝空中抓了一把元氣，像揉麵團般在手中玩弄，稍事探手輕吹，待元氣回歸天地後，喃喃自語：“前兩日你都在這片地遊蕩，還以為你故弄玄虛，沒想到你真是故弄玄虛。明動啊，明動，又被你騙了，那你會從那裏離開呢？”
說著望向東方：“我知道了。可惜啊，池家沒人手去追了，都被齊尊者牽製住了哩。在逃方麵，不得不說，你確實了得。”
因感慨，所以話癆。因不平，才要宣吐心中的不快。
池角搖搖頭，看向不知何時落在離他右側十丈遠的小廝：“等你好久了。”
小廝頓了頓，道：“我已經按照約定引金鱗去拖住微生家。我要的答案呢？”
“不在白水湖。”池角攤手：“如果不行，你可以自己去查。”
“下次繼續合作。”小廝話落人去。
池角微微一笑後，又愁眉苦臉的搖搖頭；“還是得看看青龍的人如何了？別來個全軍覆沒，便不好交代了。”
……
“那人是你吧？”齊眉從懷中摸出一本書。
古虛接過書：“是我。”頓了頓，伸出右手：“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齊眉伸出左手，眼裏有了眷意。
雙手扣在一起，劍氣衝天而起，兩人消失。
……
明動落在樓石和天南杏旁邊，回頭看了眼風沙滾滾中崩騰的蠻獸，急語道：“杏小姐，按樓兄說的做。事情完後，你可以去古家。對不起，我沒多少時間，下次再續。”言罷卷起漫天風沙掠去。
天南杏有些不開心，但見明動如此著急，也未多想，提起劍吆喝一聲，便衝向不遠出的蠻獸。登時刀光四起。
樓石見師傅嘴唇翻飛，就知道發生了不好事，沒有插話，拚了命記住師傅的交代。
明動感知到中年的元氣即將消失，猛然停在一頭龐大的蠻獸前，強忍眩暈擠出最後一句：“從蘭州繞道入雲海，記住千萬不要與古柔聯係，隻有你我。”
在明動閉眼之際，樓石鄭重點頭，跟著吞下石中劍，拿過師傅手中的秀刀背在身後，緊跟著消失在黃沙中。
伶倌望著下方與蠻獸打得不可開交的天南家刀客，眉頭緊皺的抬起手，她的手心有一朵鮮豔的紅花。
其旁拿著鈴鐺的漢子瞧其神色極其痛苦，一把抓住伶倌的手腕，元氣湧下，紅花消失：“你境界不穩，萬不能用。如今他已經沒了天啟丹，到可以緩一緩。再者，他能殺了金鱗，你此時也不是他對手。”
伶倌雙眸忽然變的冷漠：“這是我最後一次替微生家做事。”
漢子知道伶倌為何破鏡，欲言又止，良久歎道：“明動與你已無瓜葛。”
“好。”伶倌拂袖離去。
漢子看著身後如蝗蟲的蠻獸，最終放下已舉在半空的鈴鐺。
如此多蠻獸，他做不到馭獸去追蹤明動的行蹤。
當第一隻蠻獸踏出了荒漠，天空顯現了一幅山水畫。
“果然如此。”漢子凝目，緩緩消失。
天南杏望著空蕩的上方，盡管很多事與明動說的不一樣，但至少離去了。她不敢大張旗鼓，隻能悄悄朝那些蠻獸看去。
恰時一頭蠻獸回頭，似眷戀的望了眼處於西北的荒漠，跟著毅然決然的隨波追流衝出了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