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對手
不僅笑夠了，明動亦把來龍去脈捋順了九成，難怪能如此順利見到“蟲八”，難怪蟲八會說出那麽一席話。而剩下不清楚的一成則是，蟲八是倒戈了，還是在立投名狀？
樓石不知道師傅在想什麽，便學著師傅盤腿坐在其旁目視遠方，任由風沙入眼。
良久明動起身拍了拍衣衫的黃沙，咧嘴一笑，其實不管蟲八是倒戈，還是投名狀對計劃皆無太大的影響，如是倒戈，無非就是多對付一個蟲八罷了。除非池家願意放棄天卷和天棋，不然定會拿蟲八作設局請君入甕，換而言之，仍是能從蟲八入手追蹤池畢。
之前的交手便是最好的例子。
這時一隻拇指粗的蟲子從土裏鑽了出來，明動仍處於驚弓之鳥的狀態，自是有所察覺，低頭看去，未想那隻蟲子竟口吐人言，盡管十分晦澀，但簡單的幾字，明動還是聽清楚了。
“仍未有齊眉尊者和麒四下落的眉目。”
聲過，蟲子便沉入大地，黃沙輕微的翻滾，似乎是蟲子要引路。
明動托腮，輕笑一聲後，便吆喝著樓石跟駕輕熟路的隨蟲子離去。他曾回過麒麟族地，準備從那裏蟲八留下的氣味追蹤，卻發現氣味已經改變，難以入手，好在當時就有蟲子引路。
而能跟上蟲八，全憑這些蟲子。
另一邊蟲八將頭瞥向一邊，但滴溜溜的雙眼時不時往正在竊竊私語的池畢和池奎瞟去，兩人很小心，他完全聽不到，隻能憑唇語推測，而費了老大的勁兒得到的盡是無關緊要的話，這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並非他眼花，而是池畢兩人早有防備，說出的話與口型壓根風流馬不相及。
“接下來怎麽做。”池奎收起了匕首，意味結束了對之前事情的商討：“明動對我們的手段已有所防備，再要行刺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的確不能再行刺了，他已經清楚應對我們要先殺池參。而樓姓的劍客要殺池參輕而易舉。”池畢神色平靜，絲毫沒有頹然。
池奎眼裏閃過一絲陰翳：“刺殺不行，明麵上我們也不是他們對手。要不讓玄武的人出手，反正明動一事也與他們有關。”
話中有一口難以咽下的氣，池畢輕輕一笑：“不必找玄武的人。刺殺可不是單純的暗中出手。”
“你什麽意思？”池奎眸綻寒光。
池畢答非所問：“四國有個林貝貝，池家有個池角，盡管兩者有些差別，但本質上是一樣的，讓他來。虛虛實實，明動還能分的清楚嗎？”說著用大手作出別扭的蘭花指：“這麽久了，我該回去了。你去通知池角，讓他來一趟，順便帶一個煉體者過來。”
“如果他不來呢？”池奎提醒。
“明動知道宮殿的事兒。”池畢負手遠去。
蟲八見兩人分開，精神一震，記憶裏與池畢第一次見麵時，後者來的很晚，似乎池畢與池奎是分開行動，而池奎一直都跟著，池畢的行蹤則相對神秘，那麒四會不會在池畢那邊呢？
蟲八正欲作些小動作跟蹤池畢，那與池畢有著一張臉的池參出現在跟前，無奈蟲八隻能眼觀鼻鼻觀心，暗地裏則琢磨池參的來意。
不喜說話的池參簡短問道：“微生家能用多久找到你？”
蟲八眼咕嚕一轉道：“閣下什麽意思。”
池參麵無表情道：“想辦法帶明動繞圈子，拖得越久，你的仇越容易報。”
蟲八身軀一震，覺得不妥，已經會意的他立即舔笑道：“這個沒問題。就算明動從微生家哪裏得到了追蹤本尊的法子，但僅是幾日他肯定還未徹底掌握，本尊帶他繞圈子易如反掌。”
池參點頭：“那就開始。跟我來。”
蟲八嘿嘿一笑，而笑聲中摻雜著修意者難以聽出來的吱吱聲，跟著隨池參掠去。
池畢揮手散去圍住方圓一裏的符陣，隨後挑目看向那安靜女子身前足有三丈深的沙坑，坑內除了黃沙無一活物。
齊眉餘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又看了眼沙坑，眼裏閃過一絲失望，跟著平靜抬頭，似在解釋的小聲嘀咕：“有些無聊，對了樓兄仍未回來，是不是事情還沒辦妥。”
池畢佯怒著點頭：“那幾人卻是狡詐，一定要與他們了解，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齊眉垂目看向自己的腳尖。
池畢半蹲在齊眉身旁，靜默不語。
良久，齊眉抬頭：“差不多快到了，我們啟程吧。”
池畢半分欣喜，半分憂愁：“他們跟得緊，眼下不適宜，得緩上一緩。”
齊眉沉思片刻，輕輕點頭。
池畢起身目視前方，試探道：“對了，你聯係麒麟高手此事怎麽樣了。”
齊眉眼裏難得有了戾氣，道：“聯係不上。”
池畢輕聲道：“可惜你修為沒了，不然不用麒麟高手，你我聯手也能擺平他們。”
齊眉笑而不語，似乎“認可”此話。
“不用找他們了。我已經有辦法對付來敵。”池畢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不需幾日，此事就會作個了解。”
齊眉瞥頭望向另一邊，眸裏全是思索。
“屆時勞煩齊尊者做一件事。”池畢忽而笑道。
“什麽事。”齊眉側頭，恢複平靜。
“作一場戲。”池畢手作蘭花。
……
某地，明動半蹲在地，靜靜聽著掌心上那站著的小蟲的人言，聽完將蟲子方入地下，眉頭緊鎖。
很快他的想法與蟲八達成了一致，池畢三人分開行動，而池奎一直在視線內，眼下池參脫不開身，那齊眉或者麒四可能是被池畢掌控著。
而小蟲額外提到，無法追蹤池畢，後者所過方圓幾裏沒有活物。
這般小心，莫非是真如猜測。不過就算篤定，沒有辦法追蹤池畢也是徒勞。但眼下無需追蹤池畢，三人分開，如今池參孤身一人，倒可以輕而易舉擊破，然後以池參的命換齊眉或麒四的命。
而這樣做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前提，在池畢眼裏，是池參重要還是齊眉重要。如果池畢有其他目的，而且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達成目的，那池參的命就如螻蟻，而且會打草驚蛇。
再者蟲子告訴的話中，蟲八有十足的信心繞圈子，意味著池畢肯定池參不會有危險，簡而言之，如果蟲八沒有倒戈，卻輕鬆追上蟲八從而傷及池參，無疑就是告訴池畢，蟲八信不不過，那以後池畢肯定會更加小心，想要在追上池畢就難了。當然蟲八已經倒戈就不存在這個問題，那前方隻是陷阱。
裏麵太多細枝末節纏繞在一起，牽一發動全身，明動一時間猶豫起來：“可惜蟲八被池家帶走的太突然，不然也用這麽費神。”
樓石聽不懂，卻知道師傅的難處，便道：“俺在荒漠待了二十餘年，前不久又聽了千蟲尊者的話，俺認為齊小姐就算被抓了，也應該有辦法透露出消息，為何都過了這麽久，俺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明動下意識接話：“當初池畢抓走齊眉乃冒充我的樣子。如果一直冒充我的樣子，齊眉應該沒有戒心。”
說著立即想到了某個關鍵。最初他一直認為，池畢之所以冒充他抓住齊眉，是想借此挑起他與麒麟族矛盾，然後利用麒麟族來找他，殺他，以此布借刀殺人的局。
可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借刀殺人的局毫無苗子。這可能意味著池畢根本沒將以冒充明動抓走齊眉的消息放出去，便是說，池家根本沒有借刀殺人的打算。
那池畢冒充他人身份抓走齊眉的目的是什麽？
明動敲打起手指，還有一個矛盾的地方。如果池畢一直冒充我令齊眉沒起疑心，從而沒必要傳出消息，那為什麽齊眉不將池畢帶到蟲七那裏去？
反過來說，齊眉未將池畢帶到蟲七那邊，意味著前者發現了端倪，既然發現了端倪，為何不傳出消息。
難道是齊眉有自己的打算。
明動覺得有些頭疼，突然有些想念古柔，他眼裏有了一絲血紅，側頭看樓石時，嚇了後者一跳：“樓兄，你覺得齊小姐為什麽沒傳出消息來。”
樓石亦想起古柔，而心下也有了說辭，卻不知如何表達，隻能支支吾吾嘟囔：“古柔高深莫測，齊，齊小姐，一”
那“一板一眼”他不清楚合不合適，便始終吐不來，最後臉漲得通紅憋出一句：“書，書，齊小姐會記在書裏麵。”
明動犯迷糊了，但見樓石神色無比正經， 沉吟一聲道：“樓兄，你是不是想說，齊小姐不管有什麽計劃，不像古小姐一樣悶在心裏作高深模樣，她會記下來，也將計劃告知。”
“對，就是，就是。”樓石像孩子一樣蹦了起來，長嘯連連。
明動單手托腮：“如今荒漠盤根錯雜，就算古柔在，也會隨時通氣，更別說齊小姐。樓兄，你說的很有道理。”
被師傅讚揚，樓石憨憨直笑，露出明晃晃的牙齒。
“對了，樓兄，你的猜測是？”明動怕意思不明白，又補道：“為何齊小姐不傳消息出來。”
樓石正色道：“俺覺得，齊小姐是傳不出來。”
蟲七曾說，隻有在絕境或者特殊的地方齊眉才不可能傳出消息，而從這幾日來看，如果齊眉與池畢一直在一起，池畢是一直在行動，那絕境和特殊地方都不合理。
那是為什麽呢？或者說蟲七是否有遺漏？
明動挑眉望向遠方，這裏是荒漠，要知道緣由，怎麽也得跟蟲八會一次話了。
劍氣嘯，樓石攜著明動毫無掩飾蹤跡的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