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中計?
荒漠東北,金鱗右手負在身後,左手撫摸著一塊通體深紫的玉佩,普通的衣衫在初冬的冷風中獵獵作響。
其旁小廝打扮的男子拱手哈腰,半張臉藏在頭布下,看不清具體的樣子,似乎有些畏懼寒風,牙齒在咯咯打顫。
紫色的玉佩由他交給金鱗,隻是信物,而信中的內容仍在他口中。
金鱗大手一揮將玉佩捏在掌心,目視紫煙閣的方向:“墨煙紫叫你來的?”
小廝愣了片刻:“先生派小人來的。”
“先生?”金鱗不屑一笑:“何人還敢自稱先生?”
風至寒,聲漸冷。
小廝咬著牙道:“是公孫玄先生。”
“還敢叫他先生。”金鱗猛喝。
“是先生!”小廝猶豫了片刻,並未改口。
金鱗若有所思收斂神色:“他叫你來做什麽?”
小廝知道接下來的話要惹上閃身之禍,所以他的腰彎的更深:“先生叫小人來幫你。”
金鱗瞬間變色:“幫?”
“是。”小廝答的很小心,同時閉上了眼。
“金某需要幫?”金鱗捏碎玉佩怒斥:“滾回去告訴那個所謂的書生,金某一人足矣。”
小廝見金鱗沒下殺手,心想:這就是不斬信使嗎?他鬆可口氣,慢慢抬頭,因這個動作很難發聲,故而說的很慢:“金大人不必凡事都親身力行,小人是來聽大人調遣的。”
大人這詞很有名堂,先說幫後說調遣也十分有技巧。尤其調遣二字。
金鱗神色稍緩。
小廝趁勢說道:“大人,那邊還有重事。大人需要速戰速決。”
“重事?”金鱗挑眉,跟著板正臉道:“不需你提醒。”
“是。”小廝低頭,默默等著下文。
金鱗沉吟片刻,道:“你叫什麽?”
小廝簡短答道:“千一。”
金鱗又問:“你會做什麽?”
“小人可當斥候,擅長找人,但隻會找人。”小廝極其幹脆。
“倒還湊合。”金鱗眯眼,不怒自威,如今千蟲一族四散而逃,他的確缺少耳目。
小廝恭敬不語。
金鱗揮揮手:“起來說話。”
“是。”小廝站的筆直。
金鱗這才看清楚小廝的明亮的雙眼,眸裏不由閃過精光:“也好,你隨金某去找微生家。”
不是找明動,小廝不覺得奇怪,反而早料如此的點點頭:“大人,請隨小人來。”
……
明動憑著記憶來到某地,在與樓石商討某事,確定沒有遺漏後,才提氣高呼:“明動在此。”長音嘯,席卷百裏。
明動不求伶倌能聽到,不過以微生家馭獸的本事,很快會得到消息。而且出火虎族就沒有掩飾行蹤和身份。
隻要她沒死心,就一定會找來。
明動已做好各路人馬紛至遝來的準備,而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接近一個時辰竟無修者問津。
若非有一襲白衣飄然落下,他隻當荒漠的修者都死幹淨。
這襲白衣自是要等的伶倌,她的神色有些許疲憊,卻依然笑容滿麵:“明公子,許久未見可是讓小女好是想念。”
往日都是躲著妖女,如今卻要主動找。明動心歎事實難料,笑道:“怎麽隻有你來了?”
伶倌望向不遠處那安靜沒有任何元氣的峽穀:“他們可不想來送死哩。”見明動麵露譏笑,擺了擺手:“明公子,你在荒漠隻是局外人。小女高看你,不見得其他人會多看你一眼。所以小女故意被明公子引來,算是給足了明公子麵子。”
明動抽字剝詞,琢磨著道:“看樣子金賊也屈於明某的威勢之下。”
“威勢?”伶倌咯咯直笑:“明公子有多大的威勢,小女怎沒看到一點都沒看到呢?”
明動反笑:“妖女,今日你自個兒來是否托大了。”
“托大?”伶倌瞧了眼安靜的樓石,而後者沒有提劍令她微微疑惑,不過並不要緊,搖搖頭後,道:“今日小女來自有辦法對付二位。”
明動不可知否,卻嗤笑道:“明某記得你連樓兄鬥不過,談何以一敵兒。”
“是哩。的確打不過明公子身旁的少年郎。不過呢,小女打不過是因為他不懼怕紅塵,或者說那把劍不懼怕能吸納紅塵氣息。隻要小女不用紅塵,他不是小女的對手哩。包括明公子也不是。”伶倌吐了口氣:“明公子,還記得那個和尚嗎?”
明動挑眉:“那個說明某殺氣太重,揚言要將明某帶回佛門的高僧?”
“他被殺了。”見明動皺眉,伶倌輕輕擺手:“明公子不要誤會,不是小女殺的哩。小女可沒那本事。他呢,被金鱗殺了。”
明動眉頭更深,仔細的瞧著伶倌的神色變化,但後者除了妖嬈嫵媚,根本看不出其他東西。
“小女知道明公子的疑惑。”伶倌輕輕抬手,元氣如回流的細雨朝上空蔓延:“放心,今日之後,小女一定會慢慢替明公子解答。”
樓石謹記的師傅的囑托,原地不動。
“興許此事就可以解答一番。”明動攤手表示自己不會出手,道:“妖女,你一直想讓明某求你,如今明某就求你一件事。”
“哦?竟有這等好事。”伶倌停手,漂亮的臉上興致滿滿:“明公子,不會又是騙小女呢?”
“不是。”明動別扭答道:“的確有事求你。”
“拿出誠心來。”伶倌微微瞥嘴。
“那就看你想要得到的什麽?”明動拱手,一副誠心誠意的樣子。
伶倌沉默半晌,笑道:“還是那個問題。”
“哪個問題。”明動回笑。
“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看來明公子沒有誠意呢。”伶倌信步走去,想離得近一些好窺探橫空出世的明動的秘密。
“如果你直接一些。興許你我便是朋友。”明動紋絲不動。
“不可能。明公子與小女永遠都不會是朋友。”伶倌忽而噗嗤一笑:“倒是可以結為夫妻。”
明動和樓石皆是一呆,那小圓叫罵,不可能結為夫妻。
這時伶倌距離明動僅有一丈:“明公子的父母是誰?”
這個問題牽扯很多東西,必須要有答案。
明動回神:“還是那句話。明某自己都不清楚家父,家母是誰。如果你有所猜測,可以告知明某。”
這個問題對他而言,隻是一個好奇的疑惑,可知可不知,就算是半個孤兒也有孤兒怨。
伶倌蹙起好看的眉頭,雙手環胸:“那好,就換個說法。小女要明公子的天啟丹。”雙手環胸多數表達為防備,她清楚如果明動有天氣丹,不說暴起動手,也會不自在,即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換個說法?明動心笑,妖女果然不會套話,他亦抱起雙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什麽是天啟丹?看來明某不知道的事情的確多,需要你一一解答哩。”
伶倌頓了片刻,笑道:“既然明公子都這麽說了,就別怪小女手下不留情了。”
不及明動反應,她道出六字真言。
“唵。”
元氣驟顫。
“嘛。”
元氣驟聚。
“嘛。”
意霸境,天地唯留暗元氣。
“叭。”
元氣仿佛消失。
“咪。”
天地清明。
“吽。”
九彩之光乍現,卻轉瞬即逝。
至此明動才回神,想動卻發現身子被什麽東西禁錮住了。這等情況在青雲劍一那座符陣裏有過。
是天地間的第三種虛無縹緲的力量,無。
明動心驚卻不心懼,當初在那符陣內憑著小圓的生氣他能動彈一二,如今他有比有小圓更濃鬱的生氣,想動隨時能動。
不過會不會有陷阱呢?
原來伶倌是有這麽一手好功法,才敢獨自前來。
明動低眼看著一步一步走來的伶倌,平靜道:“樓兄說你隻有三字。許久不見,竟領悟了六字,了得。”
“可不是哩。”伶倌從懷中摸出一把雕刻著極像周身的經脈圖案的銀白匕首,圖案的末處,即是匕首的尖端,像一顆心髒,在明暗光線的變化中,仿佛在砰砰直提。
伶倌將匕首落在明動的胸口:“小女承認明公子身子強韌,但小女不承認陌影前輩的匕首無堅不摧,所以想試試。據說這把名喚‘心’的匕首能吸修者的精血,如果沒了精血,明公子活不成。但如果有天啟丹,就不一定。”
明動打斷道:“妖女,容明某問一句話,可好?”
伶倌往前湊了湊,抬臉嬌媚道:“明公子,請說。”
明動歎道:“我死了,你能救嗎?”
伶倌一怔,好像沒仔細想過此事,頓了頓,恍然目露慍色:“險些又被明公子騙哩。小女十分篤定你死不了。”
明動再歎:“既然死不了,為何要試。”
伶倌再愣,好像是這麽一回事。跟著臉上掛起小女孩才有的羞紅:“明公子承認了。”
明動突然探手抓在伶倌的手腕上,道:“不得不承認。你既然篤定明某有天啟丹,也該清楚有天啟丹的人可以無視無。所以匕首隻是逼迫明某動手而已,如你所願,你清楚了。所以你要搶嗎?”
“明公子果然聰明,小女的心思被你一猜即中。你都說了要搶,小女自是要搶,所以我們做不了朋友。”伶倌忽而一笑,天地間元氣驟臨,九彩之光盤上她的秀手,眨眼間鑽入明動體內:“明公子,你中計了。小女一直等著你抓我哩。而沒有花的匕首,你如何能破了紅塵。乖乖跟小女說說話,很多事,你就清楚了,豈不美哉。”
明動雙目突然渙散,呆呆答了一字:“好。”
伶倌放聲大笑,終於把這個狡猾的明動給抓住了,良久感覺到劍氣湧動,才看向一些不自然的黝黑少年:“你呢?可有本事破了小女的六字真言。”
樓石恢複正經:“俺沒有本事。”如此神態,自不是說假。
“那就告辭了,有緣再見。”伶倌提起明動扭動婀娜的腰身轉身。
“等等。俺要跟著明兄。”樓石突然急了:“隻要讓俺跟著,做牛做馬都願意。”
伶倌笑道:“那就跟著,恰好小女缺個打手。如果你膽敢做出格的事兒,小女可有本事讓明公子生不如死。”
樓石謹記根本沒聽進去,隻是能跟著師傅就行,毫不猶豫點頭。
伶倌輕哼小曲,與另一邊的池畢做著同樣的事兒,琢磨如何問話。
她倒沒去追問石中劍到哪裏去了,興許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