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潛入
次日，月夜風高三人來到了麒麟族地千裏之外。在往前可能就會被麒麟一族的守護尊者發現。
對修者來說查探不分白日和黑夜，而之所以選擇夜晚，隻不過求個心安。
從東邊一路往西，無驚無險。伶倌在那日被樓石重傷，恢複需要一段時間。至於千蟲一族沒有跟來，明動和古柔想破腦袋也沒想出所以然。
不過既然不來，那就省了一番功夫。
此時三人半蹲於地，大氣不敢出。尤其是明動心髒砰砰直跳，他在三人中對麒麟一族的厲害深有體會，當下又多了樓石和古柔以及小圓，他知道，一個個不甚，便可能被一網打盡。作為牽頭人，難咎其責。
明動深吸一口氣，待心率平緩，便朝樓石打了個眼色。
樓石正色點頭，劍氣在石中劍上凝聚，跟著樓石伸臂，一劍將明動刺了個通透。
明動咧嘴感知到生死二氣平靜下來，用性命讓二氣平靜實屬無奈之舉。起初明動打算是與樓石切磋找讓二氣平靜的方法，畢竟每次二氣平靜都是在打鬥中發生。
但兩人乃師徒關係，心上都多了一層關係，一個不敢下重手，一個認為不會死。如此，生死二氣一點反應都沒有。
最後才有了以性命換取二氣平靜的辦法。來之前已經試了幾次，故這次明動很快便用生氣治好自己的傷勢。跟著從旁邊拿起兩個竹子編織的背簍放在古柔和樓石麵前。兩人也沒猶豫，一骨碌便坐了進去。
背簍中，古柔用符筆在明動的掌間急點。此番她要的是死氣，但沒有拘泥死氣的辦法，便折中先拘生氣讓死氣同行，跟著以困生陣封住生氣，讓無處可去的死氣沒入隱陣之中，在以元氣喂食死氣，讓死氣不消失。
與此相似的辦法曾在天瀾城用過，隻是當時是安倀鬼用死氣覆蓋住元氣，而明動不知道如何用死氣覆蓋元氣且不會吞噬元氣，才有了這個折中的法子。
而與死氣隱藏元氣相似的還有生氣隱藏元氣，名作仙隱。但生氣代表生，有可能讓元氣暴漲，從而露出端倪。
而之所以敢在清丘城用仙隱，原因有三，第一元氣本亂，第二多數修者的心神被古柔提前落下的另一道符陣吸引，第三沒有太高的高手，最厲害的便是伶倌。盡管如今的伶倌可與樓石鬥得旗鼓相當，但那是她還沒破鏡。
而這三個原因放在眼下都不合適。
待古柔點頭，明動一手抱起一個背簍，這個符陣已經嚐試了很多次，從未出現差此，所以他不擔心。
而古柔和樓石是修意者，對行蹤的掩藏太差強人意，隻能由明動抱著。
所謂高手風範在三人中並不存在。
古柔乃書生，重理重氣節，卻不重修者風範。
而樓石隻有一句話：“俺聽師傅的。”
盡管此時三人看起很奇怪，但勝在實用。
如今已入初動，荒漠幹旱沒有大雪，卻有大風，尤其在晚間更深。明動那本就極難被發現的腳印很快消失在風沙中。
明動不敢走太快，怕牽扯的風聲和造成的腳步聲引起了煉體高手的注意。但也不敢走得太慢，畢竟路長著呢，時間用的越多，變數就越越多。
而且明動還不敢走直路，畢竟風撞擊在身上的聲音還是有的，他必須順著風向走，令這個聲音減到最小。
而來時他已經研究好風向何地勢，自然有一條最佳路線。所謂萬事俱備便是這個道理。
寒月當空，黃沙無人，隻有偶爾扭動的風以及微微泛起的黃沙說明著這裏有東西路過。
明動屏氣凝神，傾聽著周遭的一起。突然他眉目一凝，有高手來了。他快速掃視周遭，朝一塊岩石躥去。
他不敢在原處停留，畢竟三人重量會把沙壓出一個細小的坑。
這一躥，自是引起了風的變化。高手很快落至明動之前的位置，傾聽一會兒，便朝岩石躥去。
此時明動的姿勢極其怪異，他雙腿盤坐在空中，左臂臂彎則死死夾住古柔的背簍，同時左手探出食指插入岩石內。
如此他才能既保住兩人，又不能落地。眼下他有兩個期望，高手早點離去，岩石能撐住三人的重要，可別突然崩碎。
眼下最為緊張不是明動，而是古柔。她首次以修意者的身份幹煉體者的事兒，她小氣都不敢出一口氣，緊緊閉著嘴巴，看著一位其貌不揚的修者出現在麵前。她能看到了這位修者眼裏的疑惑，他也看到了這位修者煽動著耳朵朝她湊來。
距離不斷拉近，漸漸僅有咫尺。
在她心快跳到嗓子眼時，修者終於停身，嘀咕著：“奇怪了，分明感覺有東西，為何眨眼間就消失了，莫非是蟲鼠之輩。”
嘴裏那腥惡臭氣，令古柔眉頭皺緊了眉頭。但她知道此時千萬不能露出一絲破綻，不然便功虧一簣。她謹記明動之言，閉目死撐。
高手又看向平整的沙地，再次嘀咕：“奇怪了，若是蟲鼠之輩，怎會沒有痕跡呢？莫非是今日的風太大，聽岔了。”
明動看著眼裏，心裏已是罵翻了天，都已來了，且沒發現異狀，還不趕快離開，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所謂守護者都是孤獨的，自言自語幾句並不為過。
高手又看向岩石上那個洞，又念叨：“奇怪了，這裏處於背風麵，怎麽會有洞？”
這下輪到明動心跳不止，他看到高手慢慢朝那個洞探去，隻要摸到那個洞，便就摸到了他手指，不暴露都難了。
他開始慢慢聚氣，一個不對便會皺起發難，勢必要在一擊內令這個高手斃命。他的肌肉開始有節奏的跳動。
這時高手突然停止動作，咧嘴露出滿口黃牙：“興許是前輩無聊弄的。”說著他探手朝岩石插曲：“本尊也來過。”
岩石隻是一塊普通的岩石，而高手則是麒麟一族的高手。岩石那受得住他這麽一點。
“哢嚓”岩石有了一絲裂縫，加之風有緊。
劈裏啪啦，岩石逐漸裂開。
此時難以用任何語言形容明動的心情，總之既是慶幸，又是不幸。慶幸高手並未發現他們，不幸他可能要被發現。
在岩石崩裂的一瞬間，明動眼疾手快，借力朝上空躍去，以此來避過碎裂的石頭快。
若高手此時走，但沒驚險。然而事不如願，高手不僅沒走，反而蹲下來看碎石：“原來本尊這麽厲害了。”
你厲害個屁，暗罵歸暗罵，事情還是的做。此時明動已向下風落去，若直挺挺落下，必定會將沙土砸個坑。
看著僅有拇指大小漸漸沉入沙土的碎石，他靈機一動，在空中翻身，這是他還沒成為修者就有的本事。他將裝著樓石和古柔的背簍扔出，然後用彎膝，用後大腿和小退的後麵夾住兩個背簍，跟著伸出左右兩根石指，不偏不依按在碎石上。
那碎石本就要沉入沙土，隻不過被他一按加速了速度罷了，這個細小的變化，除非故意盯著，才會發現。
而此時高手完全無暇顧及這邊。
明動借力，微微朝右躍去了半分，離高手遠了一些。再次落下，明動如法炮製，如此往複，借著碎石，頭朝下，腳固背簍，以極其怪異的姿勢遠離高手。
但碎石終究有用完的時候，明動還做不到從又軟又細的沙土借力，好在高手已喃語完畢，正準備離去。
那眼下便是最關鍵的時刻，明動不敢大意，借最後一次力，猛然朝高空掠去。
高手來的快，去的也快。
明動在空中看著高手的背影，有些犯難，就這麽落下去必定會造成很大的響動。他看著古柔的背簍，靈機一動。一把提出古柔摟在懷中。
那古柔不敢嬌呼，隻能怒目瞪眼。
明動嘴唇變化，似乎在說對不住了。他拿起古柔的背簍振臂一甩。
他曾在雪山上扔雪球的成果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背簍宛如流星朝東側一裏處砸去，而他則皆力朝西側落去。
因背簍是被仍自是搶在明動之前落地，輕微的哐啷聲，背簍的碎裂，這自是引起高手的注意。
明動已經算好世間，在背簍炸開引起高手注意的瞬間，落在地上。前後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
高手先被背簍吸引，自是忽略了明動那邊。
明動靈活的在地上翻轉，趁機他見得高手並未看來，鬆了一口大氣。趁餘勢稍止，才不慌不忙朝遠處走去。
此時古柔平靜下來，美目的怒氣也隨之不見，隻有四字，算你厲害。
而樓石則一臉憨笑，俺師傅就是厲害。
明動頗為受用，心一下子鬆了下來，他這才感覺到手臂的柔軟。他一本正經，麵不改色的提出樓石，將古柔方入背簍，才暗舒濁氣。
古柔沒有拒絕，隻是看著樓石高大身軀在明動手臂裏蜷縮，說不出的別扭，想笑也不敢笑。
而樓石別無他想，就算被綁在師傅腿上走，他也樂意。
明動瞪了眼睛，示意樓石往外靠一些，樓石沒有會意，紋絲不動。
算了，師傅抱徒兒天經地義。明動如是安慰著自己，有了前車之鑒，他的心神更加凝聚，隻要有任何風吹沙動，他都會提前很長一段時間反應。
如此，自是耽誤了不少時間，好在換來有驚無險，終於在黎明破曉之際，踏入了麒麟族地。
而此時好戲才正式開始。
好在有著其他蠻獸尊者的腳步聲掩護，他不用刻意掩藏自己的腳步聲，走的便要自然一些。
當初被抓進麒麟一族，他已經昏死，與齊眉離開也走得南側，而那日探查雖探查的東南方向，但隻探查了三分之一。所以明動不知道麒麟族地外麵一圈怎麽回事。
樓石盡管經常來麒麟族地，但此時不能出聲，也無法指引。
而古柔則感新奇，偶爾見著有麒麟獸跑過，忍不住眉目連連和心到嗓子眼。
麒麟族地已經有了鬆軟的泥土，明動每踏一步，都會傾聽觀望周圍有沒有蠻獸，如果有他就會找一處合適的腳印將腳放在裏麵，如果沒有他才動身，不然憑空出現腳印，那是怪事。
故這一路明動走得格外小心，也格外的慢。
隨著漸入腹地，這份小心才慢慢消失。因為腹地他算是比較熟悉。
從遠處看到那座巍峨的雪山，明動恍然如夢，有種重回故地的感覺。他朝古柔和樓石打了個眼色，示意那座雪山便是我修煉的地方。
然而兩人乃修者，隻看道一團模糊。樓石還好，仍是一臉憨笑。而古柔的滿目催促，讓明動有了難逢知音的感慨。
當來到一座唯一滿山遍野都是花草樹木的山峰時，古柔多看了兩眼，明動亦多看了兩眼。來到此山，之後的路便十分好走了。
明動曾與齊眉走過，沿途不見修者。應是腹地內都是地位較高的尊者，互不摻和。
古柔瞧明動突然快了起來，嚇得花容失色。而明動則憨笑連連，我這是老馬識途。
時值晌午，明動總算來到了孫暉地圖標記的連綿群山。
初時沒有尊者，此時仍沒有尊者。
明動駕輕熟路來到那座內空的大山，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目露凜然。
古柔從其口型得知有尊者在，既有疑惑，亦有提醒吊膽。
明動看了眼地上的岩石，所幸沒有痕跡，他就沒有在動，宛如枯樹，聽著那尊者的一舉一動。
那尊者似乎在圍繞山走，而無法從蠻獸的腳步聲聽出是修意者和煉體者，明動就隻有等。而這分安靜持續了半柱香，那尊者終於走了過來。
當明動瞧的尊者容顏，險些輕呼，齊眉，她怎麽在此。
齊眉仍是一臉平靜，從表麵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麽。她負著雙手，閑庭信步，好似在逛後花園，而這本來就是她的後花園。
明動咽了口口水，莫非從我的舉動看出了端倪，然後用羅盤發現了此山的不尋常。他想問，但不敢問，唯有繼續等著。
齊眉再走了兩圈，突然抬手，元氣大作。
明動三人皆是手心沁出冷汗。回到之前的問題，因明動做不到用死氣覆蓋元氣，便隻能以摻雜的方式讓死氣混在元氣內，用元氣喂養死氣。
如此齊眉動的元氣若觸及到符陣，也會死氣吞噬，那她肯定發現奇怪的地方。而明動肯定她絕非發現自己，畢竟有煉體的本事絕不會繞個圈子用修意的功法，那她可能是想查下大山。
明動開始慢慢後退，他要脫離齊眉的元氣範圍。而這個舉動收到了成效，齊眉的元氣波及到原來的位置，卻沒波及到此地。
明動默默看著，等著齊眉結束。他篤定齊眉回無疾而終，畢竟他用天盤之術也沒有發現這座大山的奇怪。
果不其然，待元氣平靜，齊眉便皺著眉頭離去。方向與明動差了很多，明動很是放心。
又過了半柱香，確定齊眉已離開很遠。明動才再次動身，臨近山腳，他將古柔樓石放了下來，開始刨山。
他的動作很快，看得古柔兩人眼花繚亂。
堅硬石頭，均非他大手的一合之將。當了有個大洞時，明動抱著古柔進去，然後把洞口封住，才再次動手。
齊眉可能在來，可不能讓她瞧出奇怪。盡管新土會惹起注意，但也有解釋，可能是山皮滑落了呢，後者被蠻獸撞了下呢？
總之有勝過於無。
古柔和樓石默默的看著，他們真不幫不上忙，而明動利索的動作，也不需他們幫忙。約莫挖了一個鍾頭，明動突然收手，麵含驚顫。
古柔目露詢問。
明動作了個口型，前麵有死氣。難怪用天盤之術也查探不到，竟是如此。這是繼趙墨之後第二次見到死氣。
天地雖有死氣，但皆與生氣糾纏，像這種獨自存在少之又少。
明動朝古柔擠出口型：我有辦法進去，但要讓樓兄刺我一劍。
古柔搖頭：不行，這樣必定會暴露。
明動瞪眼：來到這裏豈能放棄。再者，有死氣阻隔，他們進去了，也不會被發現。
古柔猶豫半晌，咬牙點頭。
明動會心一笑，示意在等齊眉離遠一些在辦。
世間就有如此巧的事兒，在他們等待之際，齊眉拿了個由骨頭打造的鏟子折返。
而樓石劍氣湧動時，她恰好來到了大山腳下。
樓石的劍氣盡管短促，卻極其淩厲，自是瞞不住她。她一步便至劍氣傳來的地方，望著那一堆新土，皺著眉頭揮舞起骨鏟。
一鏟之下，那泥土登時燃燒起來，轉瞬之間便成會飛。
這骨鏟並非凡物。
很快齊眉便鏟出了一條甬道，她在某地停身，望著地上的鮮血眉頭終於舒展。她蹲身用手指抹了一絲鮮血放在鼻子胖嗅了嗅。
她露出了笑容：“你果然來了。如此我就不進去了。”
她轉身離開甬道，學著明動刨土舔洞。
直到甬道消失，她又拿來一些花草，待這處山腳沒有一絲異樣，她才提著骨鏟笑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