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有驚無險
要幹大事，明動決定養精蓄銳，便找了個張弛有道的借口修者。他自己想在大雪中睡覺，卻被齊眉“請”到了潭水上。
這等好事，明動自是來者不拒，大字一趟，全然當作了自己的地兒。
興許是真累了，當月值當空時，明動已是鼾聲如雷。
齊眉被鼾聲吵得靜不下來，便拿出了筆和書。風雪漫天，與字影重疊，但隱約可見一行字寫得格外的重？
明動修為沒有被毀。
一夜無話，隻有風雪和筆落聲。
次日明動早早醒來，今個兒一定得把沉浸扔雪球無法自拔的樣子做像了。齊眉仍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看書。
對此事，明動有過疑惑，也有過問語。麒麟一族的書都是齊眉自己寫的，那她一天琢磨自己寫得東西，莫非是孤芳自賞。
而齊眉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她看得書不是她寫的。卻未解釋這些書從何而來，饒是明動變著花樣激將，齊眉就是不答。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有人卻心潮澎湃，終於熬到了齊眉去拿酒菜。明動並未立即跟著下山，而是傾聽了一會兒動靜，才開始動身。
齊眉來回大約是三炷香，接近一個時辰。
明動從軍府的地圖上推算，一個時辰若是全力奔跑，恰好能逃出去，當然這是要一路無阻，而且是路線筆直。一旦出現意外，便不可能。
故明動決定此番先探查，他可賭不起。
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但此時的明動恰好相反，步履輕快。原因有二，一是仿佛馬上能逃出生天的愉快心境，二是這幾日扔雪球的結果，畢竟越扔越遠，勁力自是越來越大。
明動怕趕上齊眉，在下山時刻意放緩了腳步。而大雪能掩蓋蹤跡和氣味，倒不怕被齊眉看出他下了山。
而快至雪山腳下時，明動不再走山路，而是朝山路旁的大雪躥去。畢竟山腳可沒有大雪，若被齊眉察覺到了新鮮的氣味，便功虧一簣。
大雪很厚，可惜山上沒有木板，不然便可施展曾在一年遊曆中的滑雪功夫，故他選擇滾。
饒是明動身子強韌，不斷顛簸也覺吃不消，七葷八素的滾到山腳。
雪山位於麒麟族地的東南方，故最近的路線便是往東南方逃跑。
明動定了定心神，照著計劃掠去。
……
齊眉回到了自己的上頭，隨意找了個空地，又隨手一揮空地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她在憑空探手，一直足有老虎大小的野兔便被她拎在了手中。
野兔眼裏全是狡黠，但見是這座山的主人，立即靈動露出一絲頹然，連掙紮都欠逢。幾日來，自己的同伴接連消失，讓他很清楚，這樣的事情遲早會落到它身上。
隻是沒想到來這麽快。
它看向齊眉，仿佛在說，反正逃難入住你山頭已有幾個念頭，今個兒被你吃算是報了這份恩情，給我來個痛快。
齊眉回了個眼神，那是當然。
蠻獸間的東西，隻有蠻獸。若是換作明動，定會認為，你還給我猖狂上了之類的。
齊眉手法熟練，不多時便香氣四溢。
肉呈金黃時，齊眉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不消一會兒，一隻足以遮天蔽日的蒼鷹懸空落在她身旁。
齊眉扯下兔腿放入精致的盒子中，跟著從蒼鷹腳下取下一本書和一封信，以及一壺酒，便把剩餘的兔肉掛在了蒼鷹腳上。
輕聲一呼，蒼鷹便消失在天上。
齊眉猶豫的看了眼自己木屋的方向，喃語一句：“算了，不回去拿了，今個人就看這本書。”便將書揣入懷中，將酒放入盒子，探手在摘幾顆野果，便往雪山走去。
明動雖對麒麟一族的地勢爛熟於心，卻不道麒麟分布的格局，也不知有沒有暗哨，或者巡邏之類的，故格外小心，三步一停，不斷側耳和伏地傾聽。
所幸他是繞著山腳走，大部分麒麟蠻獸都在自己山頭的山頂修煉，聲音和氣味都傳不上去，故沒有多少驚險。而繞的路，也被他必以往更利索的腳步彌補。
待至路程的三分之一，明動忽然看見一隻還未化成人形足有山一般大小的麒麟獸。這下明動呆了，根據自己的嗅覺推算，要繞過此麒麟獸，起碼要繞三十來裏，這得消耗不少時間，再者就算繞過了這隻麒麟獸，萬一又碰到一隻該怎麽辦。
這不怪明動計劃不周，他想過可能會遇到沒化成人形的麒麟獸，而且他曾與齊眉出族地那次，亦見過麒麟獸，但從未見過如此大的。
莫非這隻麒麟獸是境界到了，但不想化作人形？不然怎會這麽大。
明動琢磨不定，僅憑外觀他無法推測這隻是修意還是煉體，若是煉體，他可能早就發現了我，若是修意便好說。
明動咬了下牙，決定先回去，畢竟逃脫之計不是一蹴而就，至少又有東西向齊眉探口風。當即立斷，轉頭就走。
按照來時的路原路折回，卻不想沒走幾步一位壯漢迎頭快速掠來，明動心呼糟糕，下意識捏緊的拳頭，但立即想到在麒麟族地，實屬不智。大不了就坦言相告，我是明動，下山轉轉。傳到齊眉耳力，至多被訓斥或者被嚴加看管，不至於立即丟了性命。
明動鎮定走去。
還未走進那壯漢便問道：“閣下何人？”
用了人字，看來世間人是暴露了，但又是如此問，看來他並不知我是誰。想來是那件事隱而不宣，而且他沒有立即動手，這讓明動心思活絡開來，反問道：“是哪位尊者？
壯漢再問：“你找那位尊者？”
明動突然想起孫暉說的，我會來麒麟一族看望錢兄，靈機一動道：“在下是孫暉，孫當家派來的。”
壯漢回憶了會，道：“原來是孫當家。”
明動一怔，但轉念一想，孫暉想查探麒麟一族，作為商人身份於情於理也該與麒麟的尊者打好關係，也是池家一貫的手段，明動自己也曾用到。
不過“原來是孫當家”這話並不好回，明動一時語塞。
好在壯漢立即又說道：“閣下請便，本尊就不打擾了。”言罷轉身離去。
明動停頓了片刻，突然聽到了壯漢的嘀咕：“原以為是來找本尊，沒想到不是。”
這下明動才徹底鬆口氣，想來應麒麟一族的蠻獸或多或少與商人都有不同尋常的關係，或者不可告人的交易，商人才能進入麒麟一族。而壯漢從始至終沒有懷疑我是闖入者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有八位守護者，無人能悄無聲息的闖入這裏。
原來是虛驚一場。
明動微微擦拭冷汗後，便急忙掠去，這麽一耽擱，沒趕在齊眉之前便遭了。有時候怕什麽，來什麽。
待明動折返至雪山腳時，隱約瞧見山路上有一個人影，風雪太大，無法看清。但不管是那位尊者，都不能讓其發現我不在了。
好在明動料到此出，也早有準備，便急速往山背掠去。
這是一座獨立出來的雪山，又是一座單側上。山前有雪，但山背沒有。明動想過從山前的大雪上山。
且不判是否與引起雪崩，單是大雪過膝，就不如走山路或懸崖爬上去快。。
明動望著陡峭濕潤的山壁，深吸一口氣後，縱身躍起，雙手宛如鐵鉤，死死插入堅硬的山石。
明動的身子在陰風下有一絲搖擺，但明動仗著力量過人，並未調整雙手一拉，再次躍去。他找的石壁乃極其堅固的，不是那種撐不住力的碎石。不然爬到一半，便摔下來。不會摔死，但心會比風雪更涼。
在明動行至三分之一處時，齊眉便走了山腰，她心裏無事，走得自是不拖遝，而怕盒子中的酒菜涼，她比第一次帶明動上山時走得要快一些。
這是明動錯估的地方，他沒想到酒菜會涼這麽一出兒。但好在，他這幾日的力量精進很多。
故在齊眉即將踏至山頂，他率先一步落至山頂。待齊眉的腦袋從大學中冒了出來，他已捏起了一團雪球，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的扔了出去。
因氣血還未平，他此次的力道恰好處於當下的巔峰，雪球高高拋起，猶如一隻輕燕在空中滑翔一會兒，便穩穩落在寒潭對麵，恰好過。
明動心中有事，見得此處下意識，笑呼道：“齊小姐，你看我扔過去了。”說完自個兒一怔。
齊眉也一怔，但她好像料道會有此事，僅是短暫出神，便笑道：“恭喜。”明動回頭，她看得出這份笑容的真誠，再次一怔，喃語道：“莫非齊小姐，真想喝潭中水？”
“那時當然。”齊眉露出平時不可多見的笑容，將裝酒菜的盒子遞了過去，跟著細細端量明動。
之前她放下盒子便走，是怕打擾了明動。今個兒難得見明動不再修煉中，她的仔細瞧一瞧，這個年輕人分明被毀了修為，為何會有沱一境力量。
其實她猜錯了，明動並未恢複沱一境，隻是單純的有了沱一境的力量。
明動被盯得心發慌，但還是鎮定伸出早已用大雪抹去殘留石屑的右手接過盒子，跟著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晃了下右手，道：“勞煩齊小姐費心了。”頓了頓，試探道：“話說今個兒齊小姐回來的早，卻來的巧，你剛剛看到的，還是我第一次把雪球扔過去哩。不知何事，讓齊小姐恰好撞見了這樁喜事。”
齊眉本不想說，但見明動如此，也不好撫了他的意，便道：“我今天沒放書回去。”
明動訥訥道：“放書回去？”他知道不好繼續追問，便改口道：“今天齊小姐，也吃了嗎？”
不過至少知道了齊眉除了拿酒菜，還會做一件事，下次得把這件事的時間也算進去。
齊眉本想說吃了，但見明動有些失望的神色，不忍道：“沒吃。”
“那好，今個人就一起吃。”明動開始琢磨著如何套那隻麒麟獸的話。
“正有此意。”齊眉盤腿坐下，見明動遞過一塊兔腿肉，搖了搖頭，拿起野果沉默著小口吃了起來。
“到底是兩人吃飯，比一人香哩。”明動春風得意咬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
齊眉咽下果子，輕輕擦拭了嘴唇，道：“我不是人。”
明動啞然：“齊小姐難得打趣。”
齊眉默然。
明動見此，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套話了，沉思片刻，道：“齊小姐，你說我能鑽入潭水，就能逃跑，是不是真的。”
齊眉道：“是，但你做不到。”
明動笑道：“可不見得。”頓了頓：“若我真鑽入潭水，齊小姐會阻攔嗎？”
齊眉平靜道：“我阻攔不了，也該你離開。”
明動大笑：“那一言為定？”
齊眉愣道：“什麽一言為定。”
明動打著馬虎道：“我若能離開，你便不阻攔。”
齊眉點頭：“你若能離開，我便不阻攔。”
突然明動沒了說話的興致。
這時齊眉往山路看了一眼，道：“奇怪了？”
明動心不在焉道：“什麽奇怪了？”
齊眉道：“我方才明顯看見有個人在山腳轉悠，他應是要上山，為何不見他上來。”
明動沉下去的心緒一下子蹦了出來，笑道：“可能是路過吧。”
齊眉平靜道：“興許是吧。”
為了扯開齊眉的思緒，明動打著哈哈與之閑聊起來。齊眉仍是知無不言，仍是麵對打趣沉默。
夜漸深，話意漸止。
一天兩天都累有些說不過去，今夜明動又扔起了雪球，隻是從高拋變成了平扔，就想打水漂一樣。
盡管雪球臨近水麵便會消失，但每一次都前進了一分一厘，讓明動有了動力。此次下山，雖未交手，但明顯感覺到了力量比被毀修為前還重。
明動猜測，應是與這雪山有關，畢竟能讓修者都感到寒冷的雪可不是普通的雪。至此他也明白了積少成多這個理兒，有些不想這麽快離去。
經過漫長的掙紮，他決定將逃跑計劃延後，而且將從族地逃脫定位第二計劃，而第一計劃自是那玄乎的鑽水逃跑。
而齊眉每日都會告知雪山的主兒會沒會來，令明動心安不少，扔起雪球來也愈發順手。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幾日，直道孫暉的拜訪，打破一獸看書，一人扔雪球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