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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地驚雷

  古柔等了有兩個時辰,也不見家裏回信,不免有些焦急。至此明動已被擄走半日,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小圓吵囔著要要去找明動。古柔雖於心不忍,但還是用拘生陣令氣陷入昏迷。


  鳳蘭和藍羽大將一直默不作聲,顯然在等古柔的吩咐。


  時值傍晚,當古柔決定先自己去查探天南家時。遠方走來位一瘸一拐的壯漢。


  那漢子老遠便振臂高呼:“聽說小柔在找阿叔,阿叔立即就趕來哩。”


  鳳蘭和藍羽紛紛朝漢子躬身行禮。在顏家還未在天瀾站住腳時,軍府的大部分兵器來自古家,出自這位名叫古河的打鐵匠手下。


  古柔暗舒長氣。


  不肖一會兒,古河便至古柔身前,瞧著這侄女一皺眉,便知其在想什麽,卻不敢笑,悶聲解釋道:“阿叔親自來找的阿叔。”覺得有些別口,古河便把第二字阿叔改成了我:“所以阿叔沒有時間回小柔的信。”


  這裏的阿叔自是指古羽。鳳蘭和藍羽動容,看來這事兒並不小。


  古柔也未廢話,當即把事情說了個遍:“阿叔,小柔不能再探天南家。這事兒隻有勞煩你跑一躺。”


  “什麽勞煩,小柔太.……”那客氣二字還不及出口,古河便識趣的閉了嘴。


  “阿叔拜訪的理由小柔也給你找好了。君未眠前輩的符陣,隕鐵。”古柔一字一頓。


  古河眼皮跳了有跳,如今他出古家便是為這兩事,倒有些得來毫不費功夫。


  古柔瞧穿其心思,道:“阿叔,可別會錯意。你的正事不在此,而是向天南家打探發生了什麽事。至於如何打探,阿叔應該早了門道。”


  最後有拍馬屁嫌疑的一句話,令這位打鐵匠倍感舒心,向古柔鄭重承若絕對將此事辦妥後,便一瘸一拐朝天南家進發。


  明動再次醒來,卻是因千刀萬剮的疼痛。不待回神,耳旁便想起溫柔中帶著擔憂的聲音“明動,你醒了?”


  明動隻當是幻覺,卻抵不住沁人心脾的幽香。明動定神瞧去,隻見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是楚楚動人的雙眸。


  “伶倌?”明動下意識輕呼。


  “原來明大將還記得我呢。”


  這一句話落,明動徹底清醒,不動神色的將死氣聚與眼眸,果然天南孤負著柳葉刀斜靠在洞外。


  明動眼咕嚕一轉:“你怎麽在這裏?”


  伶倌吹蘭吐信道:“那日我也在,我知道明大將是被冤枉的,覺得氣不過,便尋思著來救你。好在天南家的人都是傻子,動些腦子便找到明大將哩。”


  你那是動腦子,恐怕隻是動動嘴巴而已。這句話隻是心下腹誹,麵上卻冷笑:“妖鬼傳人的話,明某一個字都不會信。”


  伶倌神色一滯,心想:我與他算起來素味平生,他怎麽對我有如此大的成見,莫非是池姐的緣故。不覺間,無名火躥了起來。


  “不過當日在清丘城多虧你出手相助,明某才能逃出生天。”老樣子,欲要套話就得先抑後揚。況且不管伶倌出於何種心思,那日出手卻乃事實,一碼歸一碼。


  聞言,伶倌是輕舒一口氣,眼波流轉道:“明大將,不僅那日會救你,此次我也會將你救出去。”


  明動不敢信,問出憋了很久的疑惑:“你為何要救明某。”


  伶倌笑道:“我愛慕像明大將這樣年輕有為的少俠哩。”


  明動微愣後是無言。


  伶倌咯咯笑道:“好了,他應該回來了,他太厲害。我得回去好好想想辦法,才能救你哩。”


  言罷沒一點猶豫起身離去。


  明動豎耳傾聽,失望的是伶倌和甜南瓜並沒有對話。接下來又是那熟悉的刀割。


  天南煙靜靜坐在新砌的土屋內,對麵是再次被他叫來的天南杏。


  少女見自己阿叔眉頭漸深,平靜問道:“阿叔,你叫杏兒來所謂何事?”心裏卻是忐忑不已,莫非阿叔轉念了,要把我知道明動這事兒給捅出去。可如此,直接做不就完了,何必叫我來,莫非是因為叔侄關係,先給我提個醒,讓我有所準備,死得明白一些。


  天南煙若知道少女的心思,定是啼笑皆非。他為少女斟了一杯茶。


  這令少女又是心念,聽老人說,人在上路的時候都會大餐一頓,阿叔沒有大酒大肉,便招待他深藏的茶?

  天南煙沒去瞧少女那豐富的眼睛,輕問道:“杏兒,你與明動也算比較熟了。你有沒有找辦法他。”


  天南杏嗆了一鼻,咳嗽道:“阿叔,你說什麽?”


  天南煙道:“阿叔要找明動,還他一個清白。”


  天南杏琢磨不定道:“那阿叔去找他不就得了。”


  天南煙道:“阿叔去找會令小孤不喜。”


  天南杏補太清楚兩人的關係,一個冷漠,一個孤僻,平日裏毫無交集,天南杏沒有應聲。


  要是阿叔在就好了。天南煙默默將雙手揣入袖口,也沒追問。


  沉默間,響起了敲門聲:“家主,有人拜訪。”


  兩人同時看去,這麽晚了還有誰拜訪。


  天南煙微微皺眉,外麵再此起身:“他說是古家的古河,有要事要與家主說。”


  仍是熟悉的疼痛,明動悠悠睜眼,仍是熟悉的幽香,仍是那聽著不順耳的問語。


  “明大將,你醒了。”


  明動下意識問了句:“我昏迷多久了。”


  伶倌輕聲道:“整整一日。”


  明動信了,但隨著伶倌的下一句又不信了。


  伶倌道:“天南孤每日都會去祠堂祭拜。我隻有趁這個時候來看你。”


  你們都那麽熟了?還用“趁”字,明動暗地搖頭,道:“你可否想到如何救我出去了。”


  伶倌不敢莞爾,平聲道:“那有這麽快。不過我已經摸清了天南孤的習性,再摸清天南孤的實力,應該就能動手。”


  明動雙眼一轉,道:“看來你的確摸清了那啞巴的習性。昨日你一走,他便進來對著我一通亂砍。”


  跟著露出可憐兮兮的神色:“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拖延他一時片刻。我不想剛醒來不久又陷入昏迷。”


  伶倌一怔,還是含笑答應離去。


  明動豎耳傾聽,此番又有了對話。


  “阿叔,快了。他迷迷糊糊應該沒有多少疑心,在來幾次他應該會相信我救了他。”


  “好。”


  “阿叔,你晚點進去,給他些喘氣的時間。”


  “好。”


  之後無聲,明動暗罵妖女,默默盤算著天南孤進來這段時間能不能驅逐刀氣,並遁走。而令他失望的是,天南孤時間掐得很緊。


  想必是初時用死氣驅逐了刀氣,在與他過招露出了端倪,天南孤已有所防備。


  而且似乎天南孤將昏迷的時間也掐的十分準確。莫非他真是屠夫?


  明動想起了他那一絲不差的落刀。


  天南煙朝眼前的漢子的行禮,他知道古河的拜訪的理由,卻驚奇千年不出古家的打鐵匠竟願為明動走上一遭。


  此時兩人在天南最外的樹林,夜已生寒。而比之更寒,是古河的臉色:“古某為一件事。你們放了明動,古某便不收回君未眠前輩留在天南家的符陣。”


  天南煙平靜道:“明動會安然離開天南家,請前輩不必擔心。”


  “說起好聽。那煙家主現在就把他放出來。”古河也不繞彎子。


  天南煙道:“現在做不到。他在小孤手裏。”


  古河道:“小孤?可是天南孤。”


  天南煙點頭,不卑不亢道:“這算天南家的事兒,前輩也沒理由插手。若前輩是為收回符陣而來,請便。”


  古河道:“明動乃軍府大將,怎會成了天南家的事兒。”


  天南煙淡然道:“他會天南家刀法。”


  “那是天南意傳授給他的。天南意已與天南家無關。”古河也不在乎話難不難聽,就像他不在乎那塊鐵好不好錘。


  天南煙道:“所以晚輩說,明動會安然離開天南家。”頓了手指天南家:“倘若前輩能打得過小孤,此時前輩便可帶他離去。”


  古河直言:“古某打不過他。”


  天南煙收手道:“恰巧晚輩也打不過他。倘若前輩能將天南意叫回來,也可。小孤聽天南意的話。”


  “古某也找不到他。”古河麵不改色。


  天南煙道:“那就請前輩先等一等。等晚輩找到明動。”


  “煙家主,你這是什麽意思。”古河橫眉瞪眼:“他在天南家,煙家主豈會不知道他在哪裏?”


  “不知道。”天南煙搖頭:“他被小孤帶走,下落不明。晚輩一旦找到他,便讓他替天南家出一次手。不管輸贏,都可離開天南家。”


  古河道:“煙家主,古某越聽越迷糊了。”


  天南煙道:“這是家事,不方便告知前輩。總之,前輩是為明動而來,盡可放心。若前輩是為符陣而來,請便。”


  古河沉默了片刻,道:“古某興許有辦法找到他。”


  “明大將,你醒了。”這次伶倌開始檢查明動傷勢。


  “醒了。”明動簡單了應了聲,便麵無表情的看著裝模作樣的伶倌:“這都第五天了,你還沒想到辦法?”


  的確這是第五次了,但明動沒找到任何機會,果然是天南孤有所防備,把時間掐得很死,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隙遁地。


  伶倌笑道:“我準備下毒。待會我便救明大將出去了。”


  明動不可置否,這恐怕是從一個火坑到另一個火坑。


  “你當真是愛慕我。”明動臉不紅心不跳。


  “怎會有假哩。”伶倌的手法愈發溫柔。


  明動趕緊壓下酥麻的感覺,道:“恕我直言,我不信。”


  “明大將這樣說話可就傷伶兒的心哩。”伶倌抽手,嘟著嘴巴。


  明動瞥過頭去:“先把我救出去再說這事兒。頓了頓:“你怎麽下毒?”


  伶倌湊到明動耳旁,吹著香氣:“這個嘛?伶兒已在你身上下了毒。待會天南孤一碰到你,便會中毒。然後我便能將明大將救出去。”


  明動心想:待會那便是沒有下次了,可惜太快了,還沒想到更妙的拖延法子,而縱觀前五次,也沒好的法子可想,畢竟天南孤如此小心。不過不管此次能不能成,都得試一下借地遁走。


  伶倌輕輕了拍了下明動肩膀,而後怔怔收手,信步離去。


  山洞外,天南孤雖是一言不發,卻是眼神柔和的看著伶倌。


  “阿叔,差不多了。待會阿叔進去隨手割幾刀,便假裝昏迷。然後我進去帶走明動。”


  聽到伶倌說出假裝二字,明動心登時一沉,看來要富從險中求。不過伶倌接下來的話,讓他心思活絡起來。


  “待我們離去。阿叔便回去稟報說殺了明動,如此天南家不會為難鍾元。之後再麻煩阿叔將天南家往西北方向逼,我會在那裏等鍾元。屆時我在將鍾元找個理由送個明動,他應該會相信我了。”


  天南孤沒有多問,隻道了字好。


  明動心想,伶倌要將鍾元送給我,如此,我還想著逃幹什麽,坐享其成豈不妙哉。不對,這樣豈不是一下子就就欠了妖女兩個人情,屆時翻臉可豈不是心裏有愧。且不談裏麵有什麽陰謀詭計,至少當下我的確是想逃走,且的確要找鍾元。


  不過話又說回來,伶倌雖是臭名昭著的妖鬼徒弟,卻並未對我做什麽非分之事。是不是我先入為主了。


  之前盡管知道伶倌要救他離去,他也沒往這邊想,隻是提及到“朝思暮想”的鍾元,才會動了這般心思。


  此時明動天人交戰,恨不得搬開伶倌的嘴,問個清楚,後者倒是是圖什麽?

  見天南孤越走越近,明動心裏越來越急,老人總說人情債最難還,那該不該順了伶倌的意?

  那明晃晃的柳葉刀映入眼簾,無比的清冷。明動登時一凜,心道:就衝青裏青著了紅塵的道兒,妖女也不是好人。


  熟不知這年少氣盛的是非判斷,讓他日後著受了無盡的苦難。


  明動咬牙抬頭:“前輩,你不想知道晚輩分明沒拿刀譜,為何還會天南家的刀法。”


  天南孤仍是啞巴,默然落刀。


  明動聲如驚雷:“晚輩的刀法來自天南意。”


  天南杏曾說,天南家的老輩對天南意十分痛恨,而晚輩卻十分尊重。明動並不期望天南孤乃後者,而是前者的話,畢竟不管伶倌和天南家於天南孤而言孰輕孰重。


  明動都認為當下小命可保。


  若是前者,天南孤定會照伶倌的意思做,不會下殺手。


  而後者的話,天南孤怎麽也得將自己交給那些長輩,先逼問一番,再痛下殺手。


  當然天南孤像天南杏那樣一聽到天南意,便立即“倒戈”是最好。


  當然明動不會僅憑一廂情願的認為便能暫時保命。


  仍是那句話,鬥不鬥的過是一個理兒,鬥不鬥又是一個理兒。意魂周天,悲元氣如泣如訴,土元氣肆虐,土地驟然塌陷。


  在天南孤突然停滯的柳葉刀中,明動遁入大地。


  不管怎樣都得一試,至少在當下,他不想承了伶倌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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