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意外之事
“興許我知道是誰要對我動手了。”明動摘下麵紗,臉色與夜色一樣平靜:“難怪一開口,你就能道出我的名字。”
“明大將似乎過於相信五毒了。既然如此,明大將裏邊請。”男子微微側身:“我著實沒想到你會跟過來。”
明動輕輕一笑:“這是白兄的府邸。”
“不是。”男子笑著從懷裏拿出一紙書信:“各有所需罷了。”
待與男子並行,明動說道:“想必任天荷,任大夫的行蹤就是白兄透露的吧。我早該想到了。”
男子微微一怔:“想到什麽?”
明動道:“想到在青州的五毒不止一人。”
“何意見得。”男子莫名的眯了下眼。
明動道:“至少在我的情報裏,都不知道任大夫的下落。”
“明大將,有時候想得太多便有太多錯。”
明動微皺眉頭。男子續道:“不過也不全錯。”
“白兄這句話怎麽讀?”明動眉頭皺得更緊。
“與他們合作的目的,隻有一成是為了明大將。”
這時兩人步入大堂,正中間有個案桌,案桌上擺滿了書信。
“那剩下九成呢?”
“伶倌。”
明動側頭。男子指向案桌:“隨便看,畢竟我來過這地兒。”
眼看可能的真相就在眼前,明動心下一陣躁動,卻沒有動,而是說道:“還還以為白兄來竹城主要是為了握哩。畢竟我曾見過任大夫,而後又失去了被追蹤的痕跡。”
“有這回事,而且與明大將想的一樣。卻不是主要,而且我也說過,明大將太相信五毒了。”頓了頓,男子續道:“我不是憑借氣味或者明大將認為的藥物斷定身份。畢竟煉體者都做不到,我修意者又何德何能。與我合作的人根本沒將讓我確定明大將身份這事兒放在心上,如此我也沒放在心上。”
“倒是我想多了。還以為白兄根據我體內殘存的藥香確定的哩。”明動摸了摸鼻子。
男子笑道:“關於確定身份的手段上,明大將沒有想錯。隻需下幾味毒藥,便知道你曾服用過什麽藥。”
聽完明動沒有驚悚的感覺,反而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不知白兄怎麽下的毒。該不會你在竹城的空氣中都下了毒吧。”
男子沒有接話。
明動恍然,看來就是這樣了。頓了頓,問道:“為何九成是為了伶倌。”
“世間能逃過伶倌元氣查探的修者寥寥無幾。”
明動想起那日靠死氣才發覺的元氣,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恰好我的毒便能幹擾她的元氣,又恰好我能毒能周遭的元氣暫時變為她的元氣。”男子笑道;“明大將能跟蹤到我,想必知道我是從趙墨的府邸來的這裏,想必那封信便是明大將所送,想必明大將對趙墨也動了心思。”
“也”這字,值得玩味。然而明動想不出任何門道來:“白兄的話,有些聽不懂了。”
“我隻做一件事。”男子豎起了一根手指,隨後猛然一折:“便是在與合作之人入府後,效仿伶倌的元氣引趙墨去伶倌的客棧。”
明動愈發不明白,但是聽明白一事兒,白榆在截信之人入府前已經離開,而且一路跟蹤過來白榆根本沒動任何元氣。念此,便將心中的想法道出。
話落,男子微微一怔後笑道:“我沒有明大將想的那麽厲害。”頓了頓:“因為伶倌本就在趙墨府外,無需我動手。從沒想過,這活兒如此簡單。”
“她在府外。”明動先是一驚,隨後沉聲道:“她莫非沒察覺到……與白兄合作之人的異常。畢竟我曾聽到,他與送信的小二說過一段話。”
而話落,明動當即釋然,白榆曾說能擾亂伶倌的元氣,想必就是這樣伶倌才沒有察覺,不然這樣的不對勁怎有不放心上的道理。
這時男子輕聲提醒道:“剩下的答案就在這些書信中。算算時辰,他應該要回來了。”
……
池心邊走邊琢磨方才的事兒,除了趙墨的元氣似乎還有另外一人的元氣,是客棧那邊的嗎?
在池心挑起唇角時,青裏青落在他的跟前,等化數十個青裏青。
“是本身呢?還是神傀。”男子看得這一幕,將雙手負背。
聽得這文縐縐的問語,沒有彎腸子的青裏青嗤笑道:“你管那麽多,接招便是。”言罷,數十個青裏青頓作猛虎撲去。
池心的動作十分敏捷,左突右閃之餘,笑道:“不就是好奇鄙人身份。若閣下知道了我的身份,在這般動手,會不會大水衝了龍王廟。”
青裏青充耳不聞,麵對池心的躲閃,他也無可奈何。正麵交手的確非他擅長的,不過隻要拖到伶倌出來即可。
“鄙人來自青雲。”話落,青裏青的動作一頓。
男子再道:“之北的端木家。”
這次青裏青沒有停頓,池心有了答案,而他的靈耳裏又補充了這個答案。有一人邁著急促的腳步往這邊來了。
……
趙墨橫劍於胸,看著不遠處摘掉麵紗的女子,冷笑道:“閣下三番五次提醒趙某有人要對趙某動手,沒想到卻是你自己。”
女子微微一愣,對她而言也不需想太多,笑盈盈道:“趙城主這樣說話,可就傷小女的心了。在怎麽說,小女也給你提了醒的。”
趙墨手一沉,漆黑如墨的劍氣瞬間遮掩了夜空,比之更似深淵。
女子感知此處,隨意的揮了揮手,漆黑盡去,唯剩一道綠光,若細細瞧之,綠光內竹浪滔滔。
女子微微一愣:“沒想到趙城主竟深藏不露哩。不過呢,仍是小女對手。趙城主,不知能否等一下。”
比起女子的閑適,趙墨則心情沉重,他全然沒看清楚女子如何破了他的招式。
“畢竟,真不是小女要對你動手。這個時間,我們說會兒話。”女子再次揮手,劍氣輕吟卻建然而止,趙墨跪倒在地,墨如海落在他跟前三寸,猝手卻不可及。
“趙城主意下如何。”女子的目光輕輕落在院外。
池心頓覺背心泛亮,但他也非常人,不動聲色的摸向懷中的藥粉,而後他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也不過如此。”女子冷哼收回目光。
這時府邸內升騰起了水霧。
……
案桌的上的書信擺放的十分整齊。在沒人告知的情況,明動隻能逐一翻閱。而越看越是心驚,原來竟有如此多人在監視自己。而在至某信上那落款處的池尾二字,他的雙眸驟然凝光,原來是池家,果然是池家,想來從這封信上能得到一些東西,不過這信有些太短了。
“無需細查伶倌,費力不討好,人我還會給你派遣過去。”這人應是指白榆,明動抬頭問答:“白兄多久來的竹城。”
“今個兒。”男子會意道:“這封信是我帶來的。若明大將想查看今日之前的書信,可仔細翻一翻府邸。”
“多謝白兄提醒。待會再看。”說著明動繼續讀到:“之前說嫌疑人在調查趙墨,如此你把趙墨往伶倌上推,所有的一切,隻要弄明白伶倌是為妖鬼做事,還是為自己做事,興許便有眉目。”
至此便是落款。說的如此簡潔,那之前應該還有書信。不過明動沒打算卻翻找,起身問道:“原來是池家。與你合作的人是誰?”
“你是指?”男子看了仿佛沒被動過的案桌。
明動想了想:“竹城的。”
“池心。”
心與尾,記得林貝貝曾提到二十八星宿中的青龍星宿就有心與尾二字。
“白兄,就此告別了。”明動抱了抱拳。
“明大將不關心我從池家拿走了什麽。”男子似乎有事提醒。
明動大方道:“白兄何不說說?”
男子晃了晃手中的信:“你能如此相信我,想必是任師姐告訴你不必提防五毒。”
明動點頭,跟著心中有了想法,驚道:“白兄是說?”
男子笑了笑,朝外走去:“五毒中的有一人似乎也修了人鬼的功法。明大將可得當心了。修人鬼功法的人是能隨意改變自己相貌的。不過在青州你是遇不上,他似乎在天瀾城。對了,再提醒明大將兩事,池心找我要了一味毒藥,能讓自己暫時修為盡廢,且能瞞過伶倌。他若一時半會沒回來,明大將可以去看看。再者,不要小看趙墨。我無孔不入的毒,偏偏在他府邸的書房戛然而止。”話落人去。
……
瞧著升騰的水氣,女子媚眼含笑:“本想與趙城主說說話,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不過她為何會來呢。也好,倒省了去想如何叫他們來的心思。看來萬般算計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這不,一步便邁到了終點。趙城主,待會你仔細看看來的人,她才是要對你真正動手的人,可比太驚訝。”
話語之間,一道倩影出現自兩人麵前。趙墨看著來人,神色沒有一絲變化。
來人正是古柔,琢磨方才似乎說給她聽得一番話。
“古柔妹妹,別來無恙。”女子微微側身,笑容滿麵,似久別重逢的欣喜,又似得到愛物的興奮。
“閣下似乎認錯人哩。”古柔蒙著麵紗,難觀其神色,但眉目全是平靜。
“那這麽說。與妹妹在醉月樓交手的滋味仍記憶猶新哩。”女子眉目一轉,淡淡的元氣湧動,沒有攻擊之勢,卻是想府外蔓去。
而後女子麵色不加掩飾的一沉:“妹妹的心思倒是細膩。怎想到用符陣封了府邸哩。害的姐姐的元氣出不去了哩,便查不到與明動同行的那女人是否還在客棧哩。”頓了頓,信步走去:“那妹妹說說,怎就來了趙府哩?”
古柔笑道:“我送於趙城主的信似乎出了問題。惦念著明日的切磋,便來看看。沒想到果然出事了。”
“哦?”此時女子與古柔隔了不足三寸,她抬起了手,似乎打算摘下古柔的麵紗,卻突然轉頭:“趙城主,何不說說那封信來自那個客棧。”
趙城主沒有接話,而眼神有了變化,似乎送了口氣般。
女子見此咬了咬牙,朝麵紗摘去,突然手腕被柔軟的小手抓住。
“伶倌姐姐,別來無恙。”古柔用另一隻手摘掉了麵紗。
這時水意刺身,女子猛一機靈,再看古柔仍是蒙著麵紗。原來方才的一切全是臆想,可惜不能以那樣的方式與古柔照麵。女子悠悠一歎後,道:“閣下何人?”話落側身擋住了趙墨。
莫非真如明動說中,他們也要趙墨,還是?古柔微微皺眉:“閣下又是何人?”
女子笑道:“這麽快就不記得我了嗎?醉月樓內我們有過交手。”
“原來是你。”古柔往前欺了一步,同時拿出符筆:“閣下似乎對趙城主動手了?難怪我送與趙城主信上的元氣被人抹了。”
女子反問:“閣下就是為此來了趙府。”
古柔道:“閣下那日既然在醉月樓,應該知道,我與趙城主有切磋之約。”
“那可惜了。恰巧我也要趙城主。”
話落,趙墨眼裏有神采。
見水意更濃,女子繼續說道:“閣下似乎要硬搶。而我有個疑問,趙城主不是我的對手,倘若閣下能從我手中搶走趙城主,意味著閣下的實力遠勝趙墨,那還有切磋的必要嗎?還是閣下有其他的心思。”
古柔對最後一句話避而不答:“閣下應該清楚功法相克這個理兒。”
女子追問道:“意思說閣下是誠心與趙城主切磋?”
古柔沉默了片刻,笑道:“不管誠不誠心,趙城主都不該落在閣下手裏。”
“趙城主,你也聽到了。與你切磋的人似乎別有用意。”同時腹誹暗道,這人怎麽跟個啞巴,你不說話,怎麽拖延時間直明動來。
至此她有九成肯定來人就是古柔,那意味著明動真對趙墨有心思。她要接近的是明動,而非古柔。
倘若明動一直不來,該怎麽辦?莫非要先與古柔交手一番,這妮子的功法摸不底兒。倘若不敵,所有算盤皆將落空。
最好的結果,是明動到來,自己做個順水人情將趙墨推過去,理由很多,早已想好。那該如何從古柔口中套問明動此時的下落呢,女子有些頭疼。
而古柔的處境也不容易,他不僅要拖到明動來,之後還要引開女子,讓明動有動手的空間。其間還要顧慮青裏青這人。
至今她也未想清楚,伶倌與青裏青怎會對趙墨動手。莫非趙墨真有自己的不知的想法。
兩人皆懷拖延的想法,也皆不知如何開口,便指望著趙墨開口,從中尋找轉機。然而趙墨一直在琢磨兩人得身份,那有心思開口。
場間陷入沉靜。而兩人中古柔的心思稍勝一籌,半晌開口道:“不知閣下對趙城主動手出自何意。”
女子輕咦看去。
古柔繼續說道:“倘若閣下與我的目的一樣,興許可作一番交易。”
“何不先說說是怎樣的交易?”女子輕撩發絲,卻沒有撩順。
古柔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笑道:“閣下都這麽問了,這交易已經成哩。”
女子微皺眉頭:“閣下是何意思?”
“這樣,你我各自寫自己的目的,交給趙城主。看看趙城主如何決斷。”古柔透過女子看了眼趙城主續道:“閣下一直未出手,想來與我的想法一樣。你我相鬥,可能會讓趙城主鑽了空子趁機溜走。閣下,意下如何?”
女子略微思忖道:“閣下言之有理。但賭對與先來的我來說,似乎不太公平。”
古柔笑道:“閣下所言甚是,不如就讓閣下先。指不定閣下要問的問題,恰好是趙城主能接受的哩。”
女子道:“倘若我隨意問個問題哩。”
古柔會意道:“若趙城主回答你的問題,你我各自離去。再動手,各憑本事。”
“好一個各憑本事,便依了閣下。”說完女子轉身:“趙城主可別覺得委屈。實力不濟隻能這樣。”而後半蹲與地,元氣攜音道:“趙城主。還是那句話,不是我要對你動手。我隻要你乖乖待著不動即可。”
說完起身,理了理衣衫:“該你了。”
古柔眯眼:“他似乎還沒回答。”
女子瞥嘴道:“我的問題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便需要些手段了。”
古柔若有所思的看眼女子,以同樣的手段說道:“趙城主,待著不動即可。待會有人會以青州的方式與你交手。勝了我們告退,敗了你就得留下手中的劍。”
話落,趙墨虎軀一震。
古柔與女子同時心凜。
卻在這時,劍氣長嘯。那把墨如海忽騰地而起,如芒的劍氣風卷殘雲般席卷府邸。轉瞬之間,府邸便被夷為平地。
緊跟著趙墨騰身而起,眼裏以往的平靜,在此刻盡數化為淩厲。他提劍插地,登時整個竹城四分五裂。
古柔與女子相覷一眼,這突然展現的實力絕非一城之主該有。
趙墨立在兩女之間,雖目不斜視,卻又睥睨四方的氣勢。他咧了咧嘴,在古柔與女子的眼皮下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池心。
這時外麵響起迅捷又倉促的腳步聲。
青裏青率先反應,看去之餘,摸了摸軍牌,而後朝還處於驚愣的女子打了個眼色,見其無反應,元氣湧動,兩人亦消失在原地。
而古柔看著來人,道了兩字。
“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