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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欲來

  明動三人選擇從西門出直到位於青州之西的千語城。期間好在跟蹤之人並未張揚明動得到了功夫,故而跟來的修者沒有增多的趨勢。


  明動猜測這些人應該會出手試探,在心裏有底的情況,要麽單打獨鬥,要麽拉幫結派。明動更傾向於後者,派係多了,這些人自是會明爭暗鬥,留下實力最強勁的幾人。而這期間便不必過於提防,故而明動離開了煙雨城便拿出古柔留下的信細細品讀。


  小圓與狄思兩人則負責守護。因首次以這樣的方式跟著明動,小圓有些緊張,石中劍片刻不離手,時不時回頭張望,一臉警惕。


  而這些人看得這份張望,動了惻隱之心,前麵三人並未想得那般厲害?當然眾人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狄思與明動身上。前者步履沉穩,氣息均勻悠揚,顯然是個好手。而後者一心沉在紙上,想來也是個有底氣的主兒。


  而明動想的也沒錯,這些人方出煙雨城便有了幾次不大不小的試探,死鬥隻是時間的問題。


  而幾番通讀下來,明動對紙上的內容有了明確的認知。


  關於天符師,紙上言簡意賅。符陣由陣基組成,陣基又是單獨的符陣,隻不過後者極其特殊,隻含有一種元氣,為何如此。按古柔的說法,若一個陣基的元氣多了,便會出現爭搶天地間的生死二氣,從而無法令陣基生生不息。


  值得一提,符陣之所以生生不息,是因為陣基生生不息。天符師會以獨有的手段,令陣基與二氣相連。天地二氣相互變體,不斷生元氣,這些元氣便會源源不斷彌補陣基消耗的元氣。


  簡而言之,陣基就是聚納元氣的地方。除此之外,陣基還記載元氣流動的方式。就拿風元氣而言,其流動方式便有橫縱等之分。若陣基內風元氣呈橫向肆虐,那灌入符陣的風元氣就是橫向。


  符陣都有多個陣基,不同元氣以及元氣的流動方式,便組成了千變萬化。當然並非說陣基一定是不同的元氣以及不同的元氣流動方式,可以完全一樣,可以完全不一樣,也可以部分一樣。


  總之符陣的不同用處取決於陣基的不同。值得一提,並非隨意布下幾個陣基便成了符陣,還要講究相生相克之理。而符陣多數用了九種元氣的相生之理,極少用相克,不然元氣相克內耗,便沒了符陣的樣子。


  古柔隻講了這些,但明動知道符陣遠比這複雜,還有許多細枝末節他不知道。畢竟天符師與神愧一樣,乃世間極少的修者。


  而關於天卷,就說的比較冗長複雜。


  總結下來,天卷記載了世間所有力量,而這些力量皆可被特別的符陣調動,包括生死二氣。


  調動這詞用的很有意思,並未明確的說可以使用。而據紙上說,要學習天盤這特別的符陣便是關鍵。這些符陣隻能言傳身教,紙上寫不出來,故必須見到古柔方能徹底習得天盤之術。


  而地卷則記錄了世間力量的分布,簡單說來就是世間力量的地圖。比如在西北荒漠,土元氣則濃過於其他元氣。


  地卷對於尋常修者或許無大用,但落到天符手中便是如虎添翼。因地製宜,布合適的符陣。


  最後的人卷則記載了世間九成功夫,而記錄的功法隻具其形,不具其意。當初古柔給明動的紙,便出自與人卷。


  得到人卷,不說意味著得到世間九成功法,卻也能洞悉世間九成功夫。而紙上說,天地人三卷皆與天地人三棋相融傳授。


  人棋記載了世間形形色色的人,在與人卷相融,可以想象,在交手前已把對手的底細摸得七七八八,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至於人棋與人卷相融的人盤,明動也知道落在了季厚葉手中。隻是不知道地卷與地棋相融的地盤落在了何人手中。猜一猜應是落與某位天符師手中,如此方能發揮地盤的妙用。


  而天地人三卷並非單獨存在,在最初乃完全一體,畢竟古書的誕生是為對付曾經的惡鬼,或者說死氣。隻是隨著時間推移,三卷漸漸分化了。


  而對付死氣這茬兒,令明動十分上心,也不知在習得天盤後能不能消除丹田內的冰雪。如今最詭異最有用的便是惡鬼之術,若有此術,也不用一直處於被動,反而能反客為主,通過小鬼追蹤那兩男子的下落。


  明動小心翼翼的將紙收入懷中,回頭掃了眼虎視眈眈的眾人,咧嘴一笑。


  眾人被這一笑弄的莫名其妙。


  而後明動三人入了一座小鎮,買了一輛馬車,當然馬車的錢是由狄思所出。除了明動,其他大將在外都會備些錢財。


  再之後由能通獸語的小圓趕車,明動打坐練氣,狄思守護。時值夜晚,三人停車歇息。


  而夜給殺戮提供了最好的時機。
……

  萬裏外,靜謐的小村。農夫們勞作而歸,聽著妻子或母親吆喝著吃飯,或攬,或抱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孩子,咧嘴應了聲,便走入那不大,但被燭火盛滿的小家。


  微風卷起笑聲給黑夜捎去安康,萬家燈火撐著沉沉的月色。


  小村入口,玉如意平靜的看著一切,纖長的手指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他的神色有些疲憊,像極了那一頭仿佛要宣告死亡的銀絲。


  其身旁立著一臉痞相的嶽一。


  “你覺得他會跟你走嗎?”開口的乃嶽一。從天瀾城碾轉至此,他亦有些疲憊。


  玉如意並未搭話。


  嶽一瞥嘴道:“那你總可以說,為何突然來這裏。一路上你一直眉頭緊皺,到底發生了何事?莫非與詩音山有關。”


  玉如意怔了怔,突然一歎:“的確與詩音山有關。”


  “說說唄。老子陪了你走了這麽遠,怎麽也得給點恩惠。不然老子可不依了。”話說的硬,可嶽一的臉上滿是舔笑。


  “倒沒大礙,世間稍微早了些。”頓了頓,玉如意目視前方的漆黑續道:“雪留了一片本命雪花在小動體內。為對付妖鬼,他必須收回封住佛門的本命之雪。”


  嶽一心驚道:“意思說那些被困在佛門的人有機會出來了?雪不是有四片本命雪花,為何要收回封住佛門的,除去留在馮雪血體內的,還有一片呢?”


  玉如意笑道:“你興許許久沒見到他了,他早把影子斬了。最後一片本命在影子中,影子在何處,隻要花的影子知道。也好,遲早會將佛門的人放出來,早與晚隻與時間有關。況且妖鬼兩個徒弟之一也在佛門,守也守不了多久。”


  “那這與我們這裏有何關係?”嶽一疑惑道:“他們不可能找到這個地方來。”


  “出來的可不止那些人,還有佛門的人。”玉如意道:“果木林能活命因為有佛門先賢的舍利,佛門的人要取回這舍利。”


  嶽一聽懂了,笑罵道:“這些老禿驢.……”頓了頓:“說白了,還是你的計劃有所遺漏。果木林是一出兒,詩音山又是一出兒。”


  玉如意笑笑沒答話。


  嶽一難得一歎:“其實還是小動沒跟著計劃走。也好,如此他得知真相也不會這麽恨你。對了,聽說鬼刃在端木家丟了,是不是你在搞鬼。”


  玉如意道:“若不如此,怎放出人鬼,怎會讓妖鬼感覺到威脅,從而對佛門動手放出自己的徒弟相助於她。若不放出佛門的人,誰能擋得住悟語。五雲飛這人有些意思。隻是苦了安凝思與明風,兩人的婚期要延後了。安凝思得提早入風沙不留痕,也不知小動能否趕上。”


  嶽一道:“真不準備讓雪去青州幫小動了?老子感覺亂糟糟的青州此時比那裏都精彩。”


  話落,兩人前方掠來一位器宇軒昂的男子,他看了眼嶽一微微點頭,便立在玉如意身旁。


  月光下,男子幾次張口卻都未出聲,怔怔的看著前方。


  “這麽說,他是不肯跟走了。”良久,玉如意收回手指,當玉佩暴露在月光下,閃過刺眼的寒光。


  男子重重一歎:“他也不想見玉大哥。”


  “信上的內容都告訴他了?”玉如意雙手負背。


  男子道:“池姐也跟著一起勸了,玉大哥你也知道他的性子。要不就讓他留在這裏,我和池姐能保護他。”


  玉如意輕笑一聲,看向男子。男子臉微紅,低下了頭。


  “他還說了什麽?”玉如意收回目光。


  男子道:“他還說了句,不是他的東西,別人取走也理所當然。”男子想起了他說此話臉龐的堅毅,不由彎了彎唇角:“要不讓明風大哥來勸勸,他最聽明風大哥的話了。”


  “不用了。”玉如意忽然仰起頭,蒼白的月光灑在慘白的臉龐上,說不出的詭異:“宇,你回去告訴他,若不跟我走,我就屠了這村。”


  話落,月亮躲到了雲後,這裏瞬間陷入黑寂,同時小村的平靜被女子的爆喝打破:“端木宇,他們來了。”
……

  詩音山,端木極提著青燈,皺著眉頭看著月光下的殘枝斷葉。其身旁,端木宜若有所思道:“看來詩音山的交手比想象中厲害。而且看樣子是池家落了下風。軍府依然是軍府,端木極你那邊的情況怎樣?”


  端木極一如既往的陰翳,抿嘴搖頭道:“不好說。這裏竟出現了兩位天啟丹?”


  用位來形容天啟丹極其怪異,但端木宜聽得懂:“你是指另外一位天啟丹也來過,可以推斷來自誰?”


  端木極道:“這便是不好說的地方。兩位天啟丹的氣息都因此而斷。若另外一位天啟丹消失還情有可原,畢竟來的也十分突兀。但青雲蒙麵男子的天啟丹便消失的莫名其妙。我們一路追蹤到此,不可能說斷就斷,其間肯定發生了大事。家裏給的情報怎樣?”


  端木宜沉吟片刻道:“沒什麽大用,很難從中推斷誰是那蒙麵男子。”


  “不見得。”端木極放下青燈,深吸一口氣,眼裏閃過寒芒:“既然已卻定是位男子,隻要篩選一下來了此地男子的過往便有端倪可尋。他有天啟丹絕不會死。”


  端木宜回道:“談何容易。離開這麽多人,要一一排查,你我二人可沒這能力。”


  端木極道:“他有天啟丹,他不會蠢到去服用這不正宗的風月草。就先從沒服用風月草的人查起。而沒服用風月草,又沒經曆什麽大事,絕不會讓生氣的氣息就此而斷。如此範圍在縮小,剩下的就隻有池家那幾人與軍府那幾人。”


  端木宜道:“若他服用了風月草呢。”


  端木極眯眼沒有接話。


  端木宜繼續說道:“擁有天啟丹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說到底還是跟晚了,還有中間跟丟了一會兒。我很想知道那段時間蒙麵男子去了哪裏?”


  “應該入水了。”端木極答道:“不過當初你曾與他交過手。他不僅能用元氣,身體也極其了得。以此判斷他可能來自西北荒漠。”說著望向西方:“你說他會不會往西北去了。”


  聞言端木宜眼睛一亮:“極有可能。而西北荒漠那地兒出個擁有天啟丹的人比四國的幾率大。不過就算知道他往西邊去了,如何追蹤依然是個問題。在茫茫的西邊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見端木極看來,她知道是何意思:“下次你要殺端木彤,我不會阻攔。那接下來先不找他,先去找靈半夢。有了她,我們也可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何事,況且此行明麵上的目的就是將她截回端木家。”


  話落,兩人離去。
……

  青州與天南家接囔處,一位明眸皓齒的女子蹲在小河旁清水撫麵,舉手投足間滿是嫵媚,而起眉宇又是那般的清絕。


  其身後站著位麵色黝黑的男子,因此在夜色下難觀其真容。


  女子笑盈盈的轉身,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你就是青裏青?”


  男子沒有應聲,眼裏閃過妖異的色彩。而女子看的這份色彩,笑得花枝招展:“你另一具本傀呢?”


  女子說這話,夜色不再那般黯然,隱有九彩之光浮動。


  男子字正腔圓答道:“西北荒漠,與林貝貝林大將在一起。”


  女子輕咦一聲:“所為何事?”


  男子眼裏再閃妖異,不過很快便被周遭的九彩之光壓了下去:“朱陽國丟了一本秘書,林大將負責去追回。”


  “誰拿走了這本秘書?”


  “晏心語。”


  “原來如此。那明動目前在哪裏?”


  男子拿出一塊軍牌,稍事答道:“似乎剛離開煙雨城。”


  “知道了。有和尚追我來了。你先替我攔一會兒。那就千語城見。”言罷,女子信步離去。而這每一步似有萬裏那麽遠。


  千語城外。鍾元平靜的看著身前兩位一模一樣的男子,道:“看你們兩人並沒有立即進城的意思,似乎是沒抓到明動。”說完看向氣息悠長的煉體男子,兩人中似乎是這人主事。


  被問話的男子道:“的確沒抓住他,還跟丟了。”


  鍾元輕咦:“又跟丟了?”


  “又”字刺耳,男子沉默了半晌,忽而笑道:“也不盡然。他們有三人,而有三人去了古柔曾在的客棧,拿到一張紙。似乎往千語城這邊來了。”


  鍾元挑眉。


  男子續道:“不敢肯定那三人就是明動三人,有可能是明動隨便找了三人冒充他們故意引開我們的視線。不過若如此推斷,明動三人極有可能也往千語城這邊來了。”


  “極有可能?”鍾元笑了笑:“閣下,這事兒可不能用可能敷衍。”


  男子也笑了笑:“我來的確是敷衍你。”


  話落方落,鍾元臉色突變:“閣下這話是何意?”


  “你也清楚這話何意。三日你不僅沒留住古柔,還讓古柔入了城。你這樣敷衍我,我隻有如此敷衍你。”男子身後與他一模一樣的男子突然消失。


  鍾元咬氣了嘴唇。此話無可厚非,他的元氣中的毒能侵入陣基,從而破陣。不過與古柔交手三日,每次皆未找到其陣基的存在,這也讓他唯一的優勢盡去。而期間他想以殺人的方式留住古柔,誰料後者見他收手,立即遠遁,似看穿他心思,絲毫不給他機會。如此便釀就了如今的局麵。


  而男子找到他的關鍵,便是他的毒能破符陣。


  男子繼續道:“隻怪你無能,接下來的事兒已經不需要你了。若想活命,立即從我眼前消失。”


  話無理,頗蠻橫。


  鍾元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毒霧在場間漫起。而男子則冷笑連連。


  同樣眯眼冷笑的還有明動。靈耳裏不斷傳來的打鬥聲,令他暢爽的舒口氣。看來在青州不必自己動手,挑撥離間才是上策。


  實則上他就是將古柔留下的紙燒掉,跟著說了一句:“功法我已經熟記於心,修成了,估計各位就不是我對手了。各位要拿功夫就趁早。”


  而這一句話在冷冽的夜色中給這些人注入了滾燙的熱血。想必天亮之前就應該有結果。而果不其然,天亮後剩下的修者抱作一團。


  而這幾人比起當初追來的五人差的很遠,明動一行人沒用多少功夫,便解決了這幾人。如此撫了古柔的好意,實屬無奈之舉。如今他已能掩去氣味,不需這些人保護,反而礙手礙腳。


  接近晌午,三人便風塵仆仆的趕往千語城的來風客棧。


  向掌櫃報明來意後,出乎三人意料的是,掌櫃竟說古柔還在客棧。這令三人大喜往外,似乎十分順利。


  掌櫃領著三人來到一間客房,敲了敲門。報明來意後,門內響起輕柔的聲音。


  “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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