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踏世長歌行> 第一百零四章 二氣之下

第一百零四章 二氣之下

  那神情本恍恍惚惚的林貝貝突然目漏決然,僅是一個橫身,便攔在林梅才跟跟前,並道:“青兄,你去攔住池玄夕,不讓她接近那支符筆。”


  本還想勸慰林貝貝的青裏青嗎,聽得這擲地有聲的話語,心舒長氣,暗讚一聲後,躍至池玄夕跟前,大手一揮,頗有橫刀立馬之勢。


  池玄夕見此,駐步眯眼冷諷:“你以為你攔的住我。”


  “托池蘭宇的福兒,雖談不上完全知彼,卻也對你這老婦的功法一知半解。”青裏青麵上雖灑然,心裏實則無比忐忑,之前與隻修了半吊子紅塵的池婁交手,便盡落下風,此番對上修有完整紅塵的池玄夕,是有苦不能說。


  而除池灰度,池蘭宇從未提過其他池家人。池蘭宇不過是個幌子,是令池玄夕有忌憚之心。


  “他會提到我?”池玄夕下意識嘀咕道,隨即意識到不對,趕緊再複冷麵:“既然你執意要與我交手,那隻能讓你撘具神傀在這詩音山了。”


  “奉陪到底。”說話時,青裏青手中突然亮出一柄由元氣所化的鐵槍。隨即劈出鐵槍,他的槍既不快,也不淩厲。


  池玄夕伸手一抓,便握住鐵槍。


  然而那鐵槍突然一顫,竟化作青裏青。這青裏青雙手握住池玄夕手臂,青光一閃,元氣如錐狠狠紮在池玄夕手臂上。


  他想令池玄夕以元氣護身,從而以池玄夕的元氣化傀身,以此不斷給予池玄夕壓迫,令池玄夕無暇顧及其他。


  而池玄夕怎不懂此道,刺痛隻令她皺眉,眉宇下的雙眸突然失去神采,此等模樣如神遊天際般。


  青裏青隻以為她痛暈過去,方想乘勝追擊,腦海裏莫名閃過一縷畫麵。畫麵裏,他守在林貝貝,明動,沙萬,牛庫南的屍身旁嚎啕大哭,掌間還有屍身的餘溫。


  青裏青猛然打了個寒蟬,驚神一望,眼前那有屍身,隻不過是池玄夕那張令人生惡的臉。再一看周遭,除了明動與牛庫南,沙萬與林貝貝仍健在。


  隻是他不知,他眼角已有淚痕,他亦不知池玄夕已立在他身後,眼前不過是虛妄。


  “奇怪。”青裏青暗歎一聲,欲再動,腦中再閃一縷畫麵。此次,他與池蘭宇行走在西北荒漠裏,周遭盡是寒鴉淒慘的叫聲,令人生煩。突然大地震動,遠處沙城滾滾。


  青裏青血液突然躁動,弑血的情緒湧上心頭:“總算來了。”正欲撲上去殺個痛快時,再一驚,自己為何再此,不應該是在詩音山嗎?


  趕緊甩頭,壓住心中那抹渴望,雙目恢複清明後,荒漠之景盡去,仍是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他不知,他凝聚的傀身手腳並不如之前完整。


  還未定神,腦中又起一畫。


  於此同時,天瀾國某處。青裏青的神傀亦可說本身,眉頭緊皺,就在方才他與遠在詩音山的神傀斷了聯係。


  “怎麽回事,莫非詩音山有變?不行,我得去看看。不過,若是想把我徹底毀去的陷阱就遭了。不管了,自己的命不如軍府的事大。”


  青裏青嘀咕著,人已朝詩音山掠去。


  而此時,池玄夕雙目陡然恢複神采,快速朝某方掃了眼,心道:詩音山的青裏青找到了,天瀾國的青裏青似乎也在往這裏趕。哼,待你們齊聚,一並滅了你。神傀修者真是好令人厭惡,若非那人被困在了秋水嶺,世間那還有神傀修者。


  同時幾個躍身便至那支符筆前,一手拿過符筆,喝道:“把軍府一眾人趕出去。”


  此話一落,林梅才的雙眸突然一亮,方還與林貝貝隻行試探之招的他,握槍的手臂陡然一緊,落槍的速度突然快了一倍有餘。


  林貝貝深諳不能被逼退出此地,然猝不及防下,招式落了下風,仍被逼退三丈。不僅如此,林梅才的槍勢愈發淩厲,且飄忽不定。


  耳濡目染的林貝貝看出其道,深知這是八卦之陣的前勢,心想:若被父親布下八卦之陣,以我的本事,全然無應對之策,屆時便會永陷符陣中。為今之計,隻有讓八卦之陣布不出來,若如此,我必須出此地,以空間的優勢用些手段方能阻止,不過這正中池玄夕下懷。


  兩難間,她快速掃了周遭一眼,眼下青裏青呆立不動,時哭,時笑,時怒.……恐怕是著了紅塵中的“幻”劫,而沙萬一退再退,看樣子至多再能擋半柱香。


  最後把視線落在季厚葉身上,猶豫片刻後,下定決心咬牙道:“季兄,你去奪了池玄夕手中那支筆。先不管微生清源。”


  若如此,微生清源必定會來找她,這才是微生清源來詩音山的目的。


  不過事至此,已然做不到萬般周全。而她也早沒了初見父親時的委屈與迷茫,作為大將,理應赴湯蹈火,作為兒女,理應挑起擔子。


  若一味哀思,隻會徒留更多的遺憾與悔恨。


  而季厚葉在軍府時就是一把凶器,聞言不假思索轉身。微生清源本與季厚葉本無糾葛,自然樂意見此,再粗略的看了眼打鬥的父女後,朝池玄夕道:“池小姐,這林大將我就帶走,恰好替你去了一樁煩勞。而這詩音山就交於你了,莫等微某下次來,成了一片荒地。”


  池玄夕聞言,肚裏迅速躥出一團火。此番微生清源不僅不幫任何忙,反而還添一些小亂,不僅如此,除了自私自利外,連語氣都是頤指氣使令人生厭。


  值得一提,自微生家被滅後,詩音山便成了微生家東山再起之地。當下,眼看軍府一眾要毀了詩音山,自己不急,卻叫外人急。


  還有,池玄夕見林貝貝竟如此厲害,已動了把她“帶”回池家的心思。


  如此下來,池玄夕如何不氣,當下不假顏色道:“不行,要問何事,就在此地問。還有這詩音山乃你微生家的地方,若毀了,可別怪我池家。還有你應該清楚,我池家與你微生家還能客客氣氣說話,是看在誰的麵子上。”


  “那是後話了。而詩音山毀了就毀了,我微生家還可以去茶島。最後,眼下你似乎阻攔不了微某帶走林大將。”至入詩音山一來,微生清源首次在言語未吃虧,唇角不自覺上揚。


  池玄夕方欲冷言駁之,卻見季厚葉雙刀欺近,重重一哼後,便徒手迎刀。


  微生清源揚了揚眉,跟著林梅才與林貝貝掠出此地。


  此時,明動悠悠醒來。醒來的他自覺身體輕快無比,這乃生氣所治,卻又感腦袋沉重,這自是死氣所致。


  其眼角掛著兩抹妖異的金黃,丹田內生死二氣瘋魔般旋轉,其正中間元力沉浮,是那麽的充盈與飽滿。


  與煉體有關的那條經脈在體內獵獵作響,元力如浪。因不斷受生死二氣的侵蝕,此時他體內的二氣失穩,竟自己在經脈遊走,隨之帶著動的還有元力。


  他的兩條經脈風氣雲湧。


  一躍而起,踏地那刹那,整個田野顫了又顫。而這陣顫動,自是引得田野間修者紛紛側目。


  此時明動的相貌對於場間人而言是個生麵孔,眾人不以為他是大將,隻當他與其他人一樣,是為風月草而來。卻也驚奇明動實力了得,竟能令地動三分。


  此時修者已差不多醒來,而還未醒來的興許永遠也醒不來。


  盡管明動元力大增,卻難以思考。一旦思考,腦中就有一把黑色的利刃劈來,灼熱的疼痛直接斷了思緒。


  那索性便不思考。快速掃視四周,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沙萬氣喘籲籲的模樣。腦不動,人動。


  一踏,氣浪起,萬千風雨草灰飛煙滅,隱與草間的生死二氣散與空中,快速凝結,猶如烏雲壓境,竟有若隱若現的雷鳴。


  當然這隻有明動能見能聞,再踏,阻擋他與沙萬之間的修者翻飛。


  一條康莊大道在這腳下是如此的筆直。


  旁觀的修者猛然變色,紛紛退讓,生恐被殃及池魚。而那些被震飛毫無意識的修者想再戰,卻在漫天的生死二氣中,迅速蒼老。


  轉瞬之間便氣息奄奄,垂直落於田野間。


  突然輕鬆的沙萬見此不由驚呼:“明大將?”話落,卻見明動無應答,再見其神態與那些進攻的修者別無一二。登時心裏一沉,莫非明大將也服食了風月草,這風月草乃劇毒之物呀。


  若是如此,便糟糕了。略微思忖,沙萬再打出沉土之勢,試圖困住明動,令其先冷靜冷靜。然而卻是那麽的無力。


  明動僅是一踏,呼嘯的元氣便直接破了沉土之勢。元氣反噬,沙萬踉蹌間,明動已掠入季厚葉與池玄夕的戰場間。


  而這兩人自然注意到了明動。季厚葉毫不擔心,因為有匕首“她”。池玄夕先是微微變色,隨即眼底是掩不住的欣喜。


  話說林貝貝,再將林梅才引出符陣後,便著手畫符,這是她目前知曉的唯一能克八卦之陣的法子。


  單以布陣手段來看,八卦之陣與奇門之陣一般無二,均極為繁瑣。需修者事先留下元氣以作陣基,同樣需以八方陣基。


  而林貝貝先落符陣,以此感知林梅才留下的陣基,並暗中搗毀,好令八卦之陣布不出來。倘若空間狹小,林梅才在落下一陣基時便能反應開來,從而快速挽救上一方陣基。


  這也是為何林貝貝要掠出符陣外,以距離的拉扯,好令林梅才陷入四處救火之境。


  不過林梅才好似知曉林貝貝打算般,他立於場間,以槍頭落地,四麵八方的元氣登時如醉酒般,飄然起舞。


  林貝貝幾番落符,皆難以令元氣安靜,成為陣基。反而這幾番落符存留的元氣均被一道玄妙的氣息包圍。


  她自是認不得這玄妙氣息是何物,隻知一旦被玄奧的氣息包圍,她的元氣便腹水難收。正當不知如何是好時,微生清源恰時攻至。


  她靈機一動,心道:這微生清源的元氣雖不如之前雄厚,卻也著實多,我何不借他的元起暗中落符。


  念起之時,身已動,手中的鐵槍綻出淩厲的槍氣,直劈而去,好在槍氣似乎沒有醉酒。她雖不擅長這般打鬥,卻深知微生清源的弱點,加上微生清源元氣不如之前。此番與後者對碰,卻也沒落下風。


  強烈的氣浪撩起了微生清源的青絲,他未料林貝貝在無符陣下竟如此厲害。微微錯愕間林貝貝趁隙挽槍,不捉痕跡拘下一縷刀氣。


  以他人的元氣畫自己的符陣,乃天符師必會的手段之一。林貝貝施以小手段便令那縷刀氣認為自己是槍氣。


  以常理而言,這等手段極其雞肋。正常情況下,天符師怎會捕捉小到可憐的元氣唯自己所用,不單極易被發現,且無強力的殺伐之力,不如以意殺境或意封境的手段實在。


  不過在此時,卻如雪中送炭。


  果然,以這縷刀氣落下的陣基並未被玄妙的氣息包圍。而她同時以槍氣落下的陣基又失去了感知。


  看來父親是對我的手段了如指掌,隻針對我的符陣,卻不針對我普通的招式。林貝貝如是想著,同時主動進攻,她急需微生清源的刀氣。


  而微生清源見此,那知其間的彎道,隻當林貝貝亦不把他放在眼裏。勃然大怒下,額頭妖印再起。


  林貝貝料有此招,卻不想來的如此快。礙於林梅才,她不敢布下清心陣,一時間亦束手無策,隻能暫避鋒芒,同時利用方才那縷刀氣感知林梅才的元氣,而一探之下,驚色乍起。


  周遭八股元氣隱與天地,漂浮不定。


  那八卦之陣已起。


  恰時微生清源帶著粉光的刀氣瞬間崩潰瓦解。再熱血衝頭,微生清源也知這不是林貝貝的手段。


  他下意識看向林梅才,卻見後者也冷冷得朝他看來。


  糟糕,微生清源色變,立即明白這是著了林梅才的道兒。關於奇才鬼才,他素有耳聞,與這兩人交手,需無比的謹慎才有勝算。他本以為林梅才隻針對林貝貝,未料也對他出手。


  既已著道兒,他深知不管施展何等威猛的招式也無濟於事,眼下必須盡快離開那不知多寬廣的八卦之陣。


  相聚元氣離去已然不可能,隻能徒腳跑出去。


  然而眼裏既已泛冷色,林梅才已非方才那麻木林梅才,再冷冷的看了眼微生清源,後者便消失在原地。


  若細細探之,微生清源那身處之地,隱有元氣湧動。


  跟著再溫和的看向林貝貝,他與後者亦消失在原地。


  八卦之陣內,林梅才收槍,突然麵帶慈笑道:“小貝,多年未見,你落符的手段比以往成熟了不少,人也已亭亭玉立了。”


  這突入起來的話語與笑容,令林貝貝身如雷如一擊,一時間呆若木雞。本以把林梅才當做死人的她,再見林梅才“活”過來,心起波瀾,半晌才吐出兩字:“父親?”


  這兩字本輕如蚊蠅,卻在安靜的符陣內無比響亮。


  聞得這兩字,林梅年輕的臉上笑起了褶皺:“是我。”說著緩步朝林貝貝走去:“方才對小貝下了手,你不會責怪父親吧。”


  此時林貝貝思緒紊亂,下意識搖搖頭道:“這到底怎麽回事?”說完,眼神漸複清亮:“從你失蹤開始說起。”


  “好。”林梅才再離林貝貝三尺處駐步,安靜的看了會兒後者後,才徐徐道:“一月前為父敗與池天手下後,便被池家帶走,關在池家的地牢裏。”


  林貝貝皺了皺眉頭:“池天,是池破那足不出戶的四弟嗎?”


  林梅才神色平靜道:“就是他。軍府記載中沒有修為的池家池天。”


  林貝貝思忖片刻道:“按父親所說,他不可能沒有修為。”


  “的確。”林梅才點點頭:“因為他從未出過手,所以軍府認為他沒修為。而與他過招後,為父才知他修的是佛門的六字真言。”


  林貝貝疑惑道:“他是修意者?”話隻說了一半,若池天是修意者,父親至少立於不敗之地。


  而林梅才的回答令她再起疑惑:“他是煉體者。”


  “若是煉體者,怎會修六字真言。不應該佛門獨特的煉體術嗎?”林貝貝問道。


  林梅才道:“的確會六字真言的佛門修者皆是修意者。這也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頓了頓:“為父猜測六字真言應該分兩派。第一派是以元氣進攻,這也是常見的。而另一派,則是以元力作防守。為父與池天交手,足足鬥了一天,也未攻破他的防禦,反而自己的卦象在他禪語下失了方位。從而露出破綻,被他抓住機會近身擊敗。”


  雖說的簡單,但其間的凶險非一言一語便能說盡。


  林貝貝若有所思。林梅才再道:“為父猜測這類功法應是佛門為克天符師所創。以身體的堅韌硬抗元氣的攻勢,再以禪語令天符師自亂陣腳,從而一擊致命。”


  林貝貝點點頭,她與其父親所想一般無二,頓了頓說道:“這裏麵似乎有明風的影子。”


  林梅才微微一愣後,露出讚許之色:“的確。為父也有所猜測這類功夫應是借鑒了明風的功法。或許佛門裏有明風的徒弟。”


  林貝貝思索道:“那他.……”


  林梅才擺手打斷道:“在當下來看,這無足輕重。接下來的話,你得記牢了。”


  林貝貝露出肅然之色,似乎回到父傳子道的兒時。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