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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陡變

  半晌,倒是公孫玄率先回神:“小書,你先回來,不用看著明大將了。”那小姑娘收回驚恐的眼神,簡單的嗯了一聲,便躲在公孫玄身後,不敢多瞧。


  聽有人說話,池棟亦回神開來,看向來人,眯眼道:“果然是你,季厚葉大將。不過時至今日這聲大將,你還受得起嗎?”頓了頓,抬眼直視其目光道:“不知季兄來逆紋穀,所謂何事?”他看得出,季厚葉清醒得要緊。


  來人正是最初失蹤的四位大將之一季厚葉,再向明動借了匕首“她”後,便了無音訊,而軍府也未刻意再去找,並抹去了他在人盤中的命棋,簡而言之,他已不再是軍府大將。


  不過此番肯定不是遊玩到此,定有深意。他到底是念著舊情站在軍府那方,還是其他緣由,便不得不令人思量。在軍府時他已凶名遠揚,與馮雪血並稱黑白雙屠,在服食風月草卻未神誌不清,那他實力必定與拓跋破軍一般而言,定精進不少。故而池棟才由此一問,他不得不必慎重對待。


  而季厚葉的回答卻令他心一沉,手指不由撫上劍柄。


  “既以說果然,何須多問。”


  季厚葉抽出雙刀,那一日他並未回軍府,便是離開軍府,即是自斷了鐵槍,他便用著雙刀,意味著新的開始。


  對他而言,風月草乃一劑毒藥,有朝一日可能像那天一樣發瘋,他不想牽連軍府中人。


  這刀與雙眸一般無二,亦呈青灰兩色,其間流轉這玄奧的氣息。


  其他人看不出所以然,但明動深諳這乃生死二氣,此時他已行至林貝貝等人身旁,心驚之餘說道:“看來季大將是站在我們這邊,而且要動手了。”


  其他人也看出端倪。青裏青嘿嘿一笑:“倒忘了他也有靈棋大人的信物。他應是最後一位攜帶大人信物的修者”頓了頓,抬頭問道:“季兄可是來幫我們。”見季厚葉點頭,心下大定,想了想再道:“季兄可知此行所謂何事?”


  季候葉道:“玄畫前輩已告知季某了。”


  青裏青稍事琢磨了稱呼,心想:他果然不再是軍府之人,不過卻仍為軍府做事:“既然如此,季兄可聽我一言。”


  季厚葉道:“請說。”


  “待會若動其手來,請季兄對付他。”青裏青指向公孫玄。後者微微色變,卻仍露笑意。


  “青兄安排便是。”季厚葉看了公孫玄道。


  青裏青等軍府之人均是一愣,未料季厚葉如此好說話。稍事頓了頓,青裏青再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動手了。”說著化出一具傀身出現在季厚葉身旁:“眼下不宜詳說,季兄先靜觀其變。”


  而這邊的青裏青同時說道:“林姑娘,眼下各自為站似乎不可取。接下來該怎麽辦?”


  林貝貝點頭道:“我把五行符陣從攻勢轉為輔勢,我把其中的土勢借於沙兄,以便沙兄控製場間局勢,隻要令他們的實力發揮不出七成即可。”頓了頓,沉聲道;“具體細節也不宜詳說,待會牛兄,明兄見機行事。隻要能拿了那符筆一切好辦。”說著望向青裏青:“青兄先不要動手,你的本事極其獨特。”說完提槍畫符,率先出手,登時周遭泛起土黃之色。


  沙萬會意,雙手化試,另一股深黃的土元氣從地下漫出,眨眼間便於土黃融合。除了軍府五人,其他人均感身體一沉。


  而林貝貝方才的話自是被池棟等人聽得,那池棟抽劍橫著一抹,翻騰的土元氣登時一滯:“小夕先別動,防守即可。”跟著看向已打坐恢複完傷勢的池牛:“你也是。”他深知自己有實力一招擊退明動等人,卻顧忌季厚葉。雖方才青裏青讓季厚葉對付那書生,不過言語也製敵的手段之一,誰知是真是假哩?


  而微生清源聽得此話,怒笑著譏諷道:“堂堂池家,竟以防守對敵。真是可笑。”同時朝季厚葉攻去,他雖這般說,但心如明鏡,知曉池棟有所顧忌,以及顧忌的東西,也知曉池棟那一劍是為他製造機會。


  與之前相比,他受於沙萬的製約輕了幾分,故身如奔雷,在契合渾厚的元氣,聲勢震天。這時牛庫南突然消失出現在季厚葉身前,指聚元力,或點,或撚,或挑.……

  那渾厚的元氣被庖丁解牛之勢分的四分五裂,但微生清源的元氣臨近時,隻作一縷清風,飄然而逝。


  “好本事。”微生大手再起,元氣呼嘯,瞬間再起手中凝成一把刀。他提刀踏步,再次攻去,而目光卻有意無意的掃向池棟。


  池棟雖心領神會,不過林貝貝已朝他攻來,他隻有先對林貝貝出劍。豈料林貝貝隻是虛晃一槍,人在近處消失。


  這時沙萬的沉土之勢,再臨場間,風墜氣落。


  那微生清源又覺身子與元氣沉重無比。而牛庫南轉防為攻,殘影錯錯的掠向微生清源,雙手合圓,欲以圓心套住後者刀氣。


  一直旁觀的公孫玄大部分目光落於林貝貝,見其再出現在符陣外,著手攻擊符陣。公孫玄身形一動便攔在其跟前,玉手呈翻書勢,快速撥動。


  登時林貝貝耳裏傳來稀裏嘩啦的翻書聲,緊跟著她又感與周遭元氣的聯係漸失,一瞬間她明白這公孫玄何許人也,書靈,墨煙紫書界中的先天之靈。


  公孫玄瞧出林貝貝的神色變幻,雙手合十:“林姑娘,你可算認出小生來了。”同是一本書罩下,書中有字,字有乾坤,乾坤為陰陽,陰陽化太極,太極生符陣,符陣作囚籠。


  囚籠呈屋狀,書中自有黃金屋。


  漢帝仙逝不久,墨煙紫在天啟大陸橫空出世,與同現世的還有五獸。此人乃天縱奇才,他不是天符師,卻能用風,雷,電,金,木,水,火,土,八種元氣。之後他以獨特的手段,把八種意魂在神庭穴各立一界,每一界均隻有一種意魂,也隻能使與之對應的元氣,卻互不衝突。


  之後經過千年的修行,他再獨辟蹊徑,拘了八個與八種元氣照應的先天之靈封與界內。而這八個先天之靈受界日結月累的影響,化出新的先天之靈。


  而過程中,先天之靈的靈智漸漸被墨煙紫取代,隻留根本。換而言之,墨煙紫便是這八個新生先天之靈。


  而後一界一靈,界因靈而存在,靈因界存活。


  再之後,由於機緣巧合,墨煙紫再生兩界,一為劍,二為書。而十界中,唯獨書界的先天之靈的靈智尚在,而造就如此情況,是因為書界的前生乃戾界,其內是由戾氣所化的先天之靈,這戾靈充斥諸多負麵之緒。取代過程中,墨煙紫險些被反噬。無奈之下,他便在戾界拘入一隻與之截然相反的書靈,本要兩靈相鬥,卻不料兩靈竟融合在一塊,同仇敵愾。而這新生之靈不僅有戾靈的邪,亦有書靈的正,這正邪變幻,墨煙紫更加素手無策。久而久之便去了取代其靈智的心思。


  而墨煙紫也不知新靈為何物,見書氣較多,便把這靈叫作書靈,此界稱之為書界。


  因此書界由墨煙紫與書靈共同掌管,這讓書界不同於其他九界,界因墨煙紫坐陣,不會消失。書靈有自己靈智,可離開書界以及墨煙紫。


  當那囚籠欺身時,林貝貝輕咦一聲,眼裏閃過莫名的神采,跟著隻見她抬手提腳,身呈彎弓狀,槍氣從腰腹流轉至周身,匯至於雙手。槍氣如箭,寒光乍現,隨著空氣輕顫,箭脫手而去,直指池棟。


  那池棟自是認不得公孫玄何許人也,不過他見公孫玄出手即帶玄妙之息,微感詫異,然而當他再見一支箭淩空而來時,更是詫異,他自斷,在短暫的功夫內沒有應對公孫玄招式之法,為何林貝貝卻可以?


  他那知,公孫玄隻是不想令林貝貝接近符陣罷了,全無理會他人的打鬥的意思,故而招式中留了諸多餘地。而心慧眼明的林貝貝在方才看出此道,亦深諳短時間脫身不得,索性借公孫玄的招作掩護,朝池棟肆無忌憚的發動攻勢,她斷定池棟不會貿然對公孫玄出手。


  果然,池棟一記縱身輕躍,便與那箭拉開了距離,並頭也不回的再攻沙萬,再抹一劍。他雖不喜微生清源,卻也是識大體之人,眼下莫名多了個季厚葉,若不讓微生清源發揮十分的功力,他沒有把握對付軍府一眾之人,故而他必須破了沙萬的沉土之勢,以此解放微生清源。


  靜井,靜井。靜為目的,井為手段,井有四筆,池棟已出兩劍。兩劍皆為橫劍,兩劍皆是從左至右。


  一撩靜波,二起輕浪。水波蕩石聲,嘩嘩灌入這焦躁的場間。


  說也奇怪,那水波蕩漾之聲令人心靜神怡,倍感舒坦,可那浪盡蕩石的“啪啪”聲卻如尖銳的嘶鳴,令方靜稍息的心驀然躁動,一靜一躁下,難受之極。


  眾人在池棟出第一劍時便有這等感覺,第二劍時更甚。那些個旁觀的修者在第二劍落定時,麵色鐵青,胃裏翻江倒海,紛紛再退三裏。稍弱者,心裏已起了退去的心思,不過身為修者,他們還是咬牙注目著場間的交手。


  餘威尚且如此。更別談身處浪尖的沙萬,他隻感心如浮萍飄搖,意魂在經脈內仿佛水浪衝斷一般,斷斷續續,不成周天。自然而然,那沉土之勢隱有瓦解崩潰之勢。


  而微生清源隻感身體一輕再輕,唇角漸露猖狂之意。每一踏腳前行,空氣均是顫了又顫。得虧牛庫南奮力阻攔,不然微生清源在池棟的協助下,不肖眨眼功夫便能欺近神色難過的沙萬跟前。


  不過此消彼長下,牛庫南單對應付微生清源頗為費力,一退再退,兩人距沙萬已俞來俞近。


  這時,從池棟斜側突然躥出一人。這人身如脫兔,還未欺近池棟便已劈出一腿,直指池棟的健腕。此勢無息卻有風,池棟頓感手腕刺痛,從容用餘光一瞥,隻見明動一臉凶光的欺來。


  此時明動的腿已離池棟的健腕不足三寸,然而池棟絲毫不慌,輕蔑一笑間,已提劍豎劈。登時,明動身形一滯,那腳再難欺近半分。不僅如此,明動還感身軀有四分五裂之勢,心驚間,池棟已舉劍朝明動胸口刺去。


  一劍寒光,然而卻無鮮血四濺的場麵。


  “叮”的一聲,劍尖撞在明動胸口,如同擊在堅硬的石頭上。


  池棟神色一頓,顯然不知發生何事,在他猶豫間,明動目露嚴肅之色,反手握住劍身,爆力往身前一拉,卻發現劍紋絲不動。不過,這全然在意料中,明動死死握住劍身,凝目道:“青兄,動手。”


  話起之時,明動周遭的空氣的猛然顫動,並急速朝池棟震去,不肖眨眼功夫,顫動的空氣已襲過劍身,漫至池棟握劍的手腕。


  這時,明動明顯感覺劍身不如方才穩如磐石,再使蠻力,劍明顯往自己身前挪了半寸。一時間明動大喜過望,趕忙再到:“青兄,再使把勁,靜井已快到我手中。”


  隨著話落,在明動與池棟相隔的空間裏,突然凝出不下數十具青裏青的傀身,這些傀身方凝聚而出,便前赴後繼朝池棟湧去。


  說也奇怪,這些傀身在靠近池棟刹那潰滅,卻又再下一瞬再次凝聚,彈指間的變幻令人歎為觀止。


  不多時,傀身已把池棟團團圍住,而明動也在池棟的驚容下,把劍搶在了手中。


  這時,青裏青褪去傀身,隻留一具落在明動身旁,仔細端倪了“靜井”一會兒,才歎道:“不愧是名列劍榜第五的劍,僅看一會,便覺眼睛遲鈍,眼珠子似乎轉動不了,若是真被他擊中一下,或許真如傳聞一樣,一輩子也動彈不得,好劍。不過再好的劍,也不如林大將的計謀好,你說是不,明兄。”


  明動掂了掂手中劍,側頭望向不知何時已與池玄夕糾纏在一起的林貝貝,抿嘴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再觀失了劍的池棟,方才那驚容僅存片刻後便恢複平靜,趁隙亦打量了周遭,半晌才收回目光看向青裏青:“原來林大將那箭並不在池某,而是衝著夕兒去的。”語氣裏半分詢問,半分肯定。


  青裏青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原來在初時,林貝貝被池棟輕易避開的那箭眼看落空時,突然化成一張細網,元氣凝晶絲,鋪天蓋地朝池玄夕罩去。


  池玄夕未料如此,猝不及防下隻能防守。不過破這網,池玄夕不肖三招,林貝貝深知此理,故而讓能以元氣化傀身的青裏青傳話令季厚葉對公孫玄動手。那雙刀一出,馬尾辮的小姑娘便猛然變色,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無奈之下,公孫玄隻有放棄對林貝貝的束縛,護住小姑娘急退。


  因此,林貝貝脫身開來,跟著提槍畫符,以符加持在細網上,使其更加牢固,至少能在一勢下的短暫功夫內拖延池玄夕三招。


  而這樣做的目的,一是放出迷煙,令池玄夕認為林貝貝不會在對池棟出手,從而不會對池棟提醒,盡管以池玄夕與池棟的關係與性格不會如此,但為以防萬一。至此,便是為其二埋下符筆,明動不怕一直對他虎視眈眈的池玄夕,亦不擔心池棟發現,故而能肆無忌憚的出手。至於後者,任誰也不會想到其間實力最弱的明動會主動出手,更何況從未把明動當回事的池棟。


  至少在明動修得天卷之前,還隻是一介小蝦。


  並且令煉體者奪劍比修意者奪劍風險更小。畢竟修意者要拿住靜井,需以元氣輔佐,而元氣極其容易著了靜井的道兒。


  當然計謀的傳達不可能幾個眼神便能懂,這全然離不開能以元氣化傀身的青裏青。若是林貝貝出謀,那青裏青則是出大力。


  如今靜井已在明動手中,那招式依靜井而創的池棟如失去爪牙的老虎,已不具威脅。當下隻需再製住池玄夕,勝券即將再握。


  青裏青與明動相視一眼,便欲相助於林貝貝,然而還未起身,明動便神色一凝,青裏青瞧出端倪,急問道:“明兄,發生何事?”


  “這劍似乎重了千倍,萬倍。我快拿不起了。”明動膝蓋微屈,脖子上青筋暴起,雙腳入土三分。


  那顫抖不已的雙臂證實此話不假。


  青裏青心下鎮定,麵色卻驚詫不已:“怎會如此?”


  同時,兩人身後傳來池棟無任何感情的聲音:“兩位大將,池某還有一事不解,你們為何在池某的井字訣裏行動自如?你們的回答若令池某不滿意,下一瞬,池某便令你們屍骨無存。”


  此話一出,除了修者,方麵十裏內所有一切全然靜止,無聲亦無息,包括元氣也如此。場間打鬥的眾人隨著這股氣息的降臨紛紛停手,把目光投向池棟,青裏青與明動。


  一來他們在此況下的確動不了,二來他們也想知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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