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傳授與解疑（二）
明動眼睛再一花，景致又變。定睛時，已身處在一條嵌有夜明珠的密道內。
“這又是去哪兒。”明動好奇的打量周遭，密道極靜，饒是極其小聲，也是音浪陣陣。
“偷聽。”安倀鬼簡單回答兩字後，側頭看向明動：“方才教你的叫惡鬼纏身，是將死氣打入對手體內。死氣侵襲，會令對手暫時陷入神滯，好比你體內死氣爆發陷入昏迷。”
明動想起雲遠幫他破鏡時的一幕，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我將你在神庭穴的死氣凝聚成小鬼，眼下你還感知不到，待溫養一段時日，小鬼成了大鬼， 你便能發現。”說完怕明動理解不了，又補道：“你可把小鬼當做嬰兒，死氣乃糧食。糧食讓嬰兒成長好比死氣讓小鬼成長，當嬰兒能自己爬行或者說話時，便是你能感知小鬼之時。屆時你就能控製小鬼直接施展惡鬼纏身的妙法，省去了氣運丹田。”
早在前半句，明動已了然。而後半句聽得他一愣一愣，腦中畫麵叢生，不由啞然笑道：“通俗易懂。不僅解釋如此，連惡鬼纏身這個名字亦是如此。”
這話乃由感而發，落在安倀鬼耳中卻有了打趣的意味。
安倀鬼自知解釋可能多餘，但作為長輩那個不是語重心長，麵含慍色道：“眼下你的隻能叫小鬼纏身，距離惡鬼還有十萬八千裏。”
明動自是聽出些許“不善”眼咕嚕一轉，安倀鬼噗嗤一笑：“可是在埋怨方才我沒幫你？”
明動微愣道：“安散人這是說哪出。”
安倀鬼見其雙眸明亮，也知錯怪了明動，正欲轉移話題。明動笑道：“話說回來，你們這些人盡先說半句，而後半句非要臨近關鍵時刻才說。”
安倀鬼不由莞爾：“提前與你說完，你怎麽長記性。”
明動聽出了訓話的味道，眼觀鼻鼻觀心，怎麽琢磨，安倀鬼與十人的關係也絕非合作如此簡單。
僅瞧明動閃動的雙眸，安倀鬼也知後者在心裏在想事，咳嗽兩聲道：“隨著小鬼成長，惡鬼纏身令對手滯神的世間便越長。但我之前說過，惡鬼之術並不適用與打鬥。在用惡鬼之術時無法意運周天，便無法用元氣。就算對手滯神，無元氣一破不開修意者的護體元氣，二劈不動煉體者堅若磐石的身子。況且這還是對手沒防備的情況下，不然更難。”
安倀鬼見麵色越來越苦，語氣忽然一轉：“不過呢，出其不意下若有人相助，惡鬼之術勉強可用作打鬥。”說著語氣又轉低沉：“不過眼下你得三思而行。死氣可附著在元氣上，但你小鬼初成，死氣還不夠凝聚，可能僅隨元氣掠行一息就會消散在天地間。如此你隻能近身，對上修意者還好說，換成煉體著，若沒將死氣打入對手體內，無疑在送命。”
這時安倀鬼忽然止身，目光灼灼道：“不過若對上神愧修者，惡鬼之術便可大展拳腳。”隨後語氣又是一緩：“記住了嗎？”
這語氣忽上忽下，怎會記不住。明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安散人之前說的惡鬼換又是什麽道理？”
安倀鬼沒想到明動心思竟轉如此快，不由愣了下，道：“這個你不需會，雲遠的神行可比惡鬼換身厲害。待附著在元氣的死氣凝兒不散，神行將無跡可尋。簡單來說，死氣可徹底隱藏元氣的軌跡，幾乎可以瞞過所有修意者的感知，除非對手也會用死氣。不過就目前來講，體內有死氣的修者就你我二人。”
一路過來，總算聽到點實用的東西，明動的嘴已然合不上。
安倀鬼瞧著歡喜的明動，心有不忍，但還是潑下涼水：“能達到此境界，你至少還得溫養小鬼百年，而且瞞不過煉體者。.說起煉體著提醒你一句，煉體著的暗殺以及追蹤皆十分了得，你的小心。”見明動麵色一凜，心裏又是好笑：“你也不必太擔心，畢竟世間九成煉體著都在蠻荒祖地內。你的遇上的幾率少之又少。”
明動並未追問遇上該怎麽辦，他有自知之明，此時連應付修意者都夠嗆，何況同境下更勝一籌的煉體。問道：“接下來惡鬼之術的妙用可是偷聽？”
安倀鬼眼睛一亮：“你倒聰明。”
明動憨厚一笑，心想：你方才不就說了哩。
而這憨厚的笑容令安倀鬼感覺著實別扭，捋了捋思緒道：“你應知道元氣可攜音，若實力高強，兩個修意者在千裏之外便可對話。”
明動道：“其實就是聲音會落在元氣上，而動元氣便可將聲音傳得更遠。”
安倀鬼點頭道：“音會落在元氣上，自然也會在死氣上，畢竟元氣由二氣所生。用惡鬼之術，與其說偷聽，不如說是死氣替聽。與之前一樣，你先氣運丹田經神庭穴，在將這股氣聚在耳上的穴位，你便可聽到嗯，周遭十丈的聲音。不過若是首次聽，你得注意.……”
話聽一半，明動已心急火燎的依言而行。當那股氣聚於耳穴刹那，風聲，水留聲，蟲子的爬動聲……盡數灌耳。以往聽不到的聲音在此時都無比清晰，可由此，明動隻覺刺痛襲來。趕緊散氣，聲音才止，隻剩耳鳴。
“你得注意少聚一些氣，不然聲音太多，很容易令你失聰。”安倀鬼笑道。
明動也知過於心急，訥訥一笑後，在此嚐試。此番謹記安倀鬼所說，僅聚了很小一股氣，果然耳朵裏隻剩風聲和腳步聲。再嚐試幾番，令所能聽得聲音與正常耳聽無異後，道：“安散人你落下元氣，說幾句話聽聽。”
安倀鬼瞪眼元氣落，而後道：“你所能聽到的範圍與小鬼有關，小鬼越.……壯碩，聽得便越遠。”
不過這句話，明動是一邊聚氣一邊散氣，聽得斷斷續續。待安倀鬼說完，明動厚著臉皮問道：“安散人，你再說一遍。”
安倀鬼微怔，笑罵一聲後，還是把那句話重複了便。
明動咋巴了下嘴。安倀鬼瞧其心滿意足神色，再微微一怔後，道：“不過惡鬼之術無法偷聽煉體著的聚音成線。”
明動想起在天啟鎮時，果木林便是聚音成線，按理說耳朵能聽到的，那死氣應該都能聽到。想著問出心中疑惑。
安倀鬼想了想，莞爾笑道：“言公子跟你說的？”
明動點頭：“他說煉體者說話，倘若他人聽不到，隻有某人能聽到，便是聚音成線。”
安倀鬼道：“這不叫聚音成線，與元氣攜音相同，是以元力攜音。而真正的聚音成線，是將聲線壓製奇怪的節奏，尋常人根本聽不到，隻有煉體者才能聽到。”頓了頓：“其實他們最初的打算，由我來領你修行。而想到你並不認識我，這事便不了了之。”
明動聽出這話的意思，眼裏滿是神光。
安倀鬼溫和的笑了笑：“亡羊補牢，為時不晚。記住碰到煉體者談話，別傻乎乎的妄想著偷聽，這些人耳朵靈著哩，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差不多要到了，你可以將死氣聚與耳朵。”
明動豎起耳朵聽了聽，心咦一聲，密道上方突然起了腳步聲：“我們到底要偷聽何人說話。”
安倀鬼平靜答道：“五簽中的上上簽和中簽。”
明動的大手猛然輕顫，這時上方已傳來交談聲。
“何時動手？”
“目前天瀾城局勢太亂，等上簽回來再說。”
話落明動與安倀鬼皆是眉頭一皺，而後明動疑惑看去，安倀鬼連作噤聲狀，示意聽完再說。
明動想起玉如意書中對五簽的介紹，趕忙屏氣凝神，生恐露出端倪。
“幸好上簽也來了，不然就目前的局勢，你我皆脫不了身。”
“你可脫身，我也可以。不過得負出些代價。”
似沉默了一會兒。
“明風來了？”
“他來了。”
“你說他與師傅的承諾會不會算數。”
“會，但別想太多。”
“中簽，你太謹慎了。”
“師傅可是十八年沒有出島。”
“師傅到底在忌憚什麽，花都死了。”
“還有雪，還有一把他至今也收不回來的匕首。”
“那把匕首曾在天啟鎮外出現過一次，我卜了一卦。”
“怎樣。”另一人沒有接話，明動下意思摸向懷中。
“果然如此，她連自己的影子都能斬掉，世間沒有她抹不掉的痕跡。”
“話說她的影子去了哪裏。”
“下下簽曾追蹤一陣，最後在風沙不留痕跟丟。”
“蓮宗。”
“不敢斷言。”
又沉默了一陣。
“你說池曉為何要殺他侄兒。”
“逼池蘭宇回池家。”
“聽說池蘭宇，未曾一敗，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未曾一敗。”
“當真了得。如此池家如虎添翼。”
“不見得。”
“你覺得池家何時會動手。”
“那人死後。”
“還有多久。”
“兩年。”
“師傅會出島嗎？”
“不會。”
“為何？”
“葉無雙。”
正當明動聽得雲裏霧裏，靈耳忽然湧來古柔的聲音。
“古家古書在這兒，有本事就來奪。”
明動心震，這是古柔入城的信號，不由朝安倀鬼看去，後者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時再傳來腳步聲，似有另外一人來了。
而後便是長達半晌的安靜。
明動猜測三人已去，正欲說話，安倀鬼目露精光再次搖頭。
明動會意。果然再過片息，上方傳來不屬於那兩人的聲音：“奇怪了，分明感覺有人在。為何沒有氣息哩。不管了，正事要緊。”
再過片息，安倀鬼起身道：“走了。”頓了頓：“你應該見過季厚葉大將。”
明動知道她要說正事，跟著走去：“他曾借了那柄匕首。那中簽和上上簽口中的匕首應該是同一柄吧。”
安倀鬼點頭：“我叫他在南門等你。他中了妖鬼的紅塵九劫，破紅塵九劫必須用花的匕首。而一旦他沒了紅塵九劫，清醒後自會讓你入城。”
雖不清楚何為紅塵九劫，但想起當時那一幕，明動仍不由心讚漢子。
“在與你分開後，我曾與古柔見了一麵，我讓她走南門。”安倀鬼瞧著明動似笑非笑的麵容，莞爾道：“她會叫我一聲安姨。”
明動瞥嘴道：“難怪你說她都來了，而你離開了良久，古小姐才現身。原來是說悄悄話去了。”他心裏很好奇，這兩個說話不盡不實的女子碰在一起，會以何等方式交談。莫非眼神交流？
似看穿了明動心思，安倀鬼笑道：“我與她說了很多話，卻是有關女子的私密，你要聽。”
明動擺手道：“免了。多聽一句，便要多回答幾個問題，實屬不劃算。對了，拓跋破軍怎會莫名投入了池家。”
安倀鬼掃了眼明動，見後者分明想聽，卻一本正經。又覺好笑。略微整理心緒後，說道：“這事兒正在調查，但還沒查清楚。不過可以告訴你，這兩人曾失蹤過一段時間。”
明動想起古柔說的有四位大將失蹤，莫非就有著兩人。正想著，安倀鬼又道“我與五雲飛作了交易。其目的之一便是讓你順理成章與我見麵，不會惹蓮宗懷疑。而南門那一出，則是……”
“則是什麽？”
“則是讓你順理成章殺掉五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