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各自入城
明動尋聲看去,隻見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兩人。其中婦人相貌平凡,但眼中神韻流轉,正是與明動分別不到一日的安倀鬼,其身旁的男子不見得俊朗,眉宇間卻又一股書生氣,此人乃蓮宗之人,名喚五雲飛。
而方才那話便出自五雲飛之口。
以實力來看,蓮宗的修者參差不齊,算不上純粹的宗門,更像個大的山寨。其中主事的隻有五人,以當家自居。五雲飛便是無當家。
蓮宗極其奇怪,不為財,也不為功法,更不為實力,隻是以弑殺為樂趣,而且弑殺的對象非修者,而是手無寸鐵的尋常百姓。而尋常百姓大多在四國,故而近千年蓮宗的三次出世皆將四國攪得腥風血雨。
對於五雲飛的話,明動沒有懷疑,卻沒放下秀刀,反而緊了幾分。同時琢磨著為何安凝思與五雲飛會一起出現。
這時池野忽然笑道:“明大將想動手盡管動手,以一命換數千上萬的命,本公子不覺有虧,況且還令明大將陷入一生的痛苦,本公子賺到了。”
明動先看了眼纏鬥不止的季厚葉三人,再詫異的看向池野,見後者臉上盡是嗤笑,暗道:這番話有恃無恐,看來這些人去世拿捏住了大將的軟肋。倘若放了池野,五雲飛便無忌憚,這兩人指不定要弄出幺蛾子,倘若不放,以玉如意對五雲飛的評價,後者說道做到,亦是難辦。
正當明動猶豫不決時,五雲飛再道:“明大將你我各退一步。你放了他,五某親自與你較量。”
明動從池野身上收回目光,側頭看去恰好與安凝思四目相對。對視下,明動暗道:安倀鬼說會以正大光明的方式相遇,莫非與這有關?不管是何,既然五雲飛給了台階,我且聽聽他如何說。當即道:“怎麽個較量?”
五雲飛下意識的看了眼安倀鬼後,笑道:“明大將若能追上五某,五某悉聽尊便。倘若追不上,可別怪五某心狠手辣。天瀾城的百姓很多,終究都會成為五某手中的亡魂。”
明動聽出最後一句話真真切切的殺意,不由心中一寒。
池野感知到脖子上的秀刀顫了下,譏笑道:“怎麽,怕了,明大將可是我見過最……”話未說完,便感劇痛從嘴上傳來,再想出聲,卻發現臉頰被撕裂般,稍微一動便是鑽心的疼痛。他下意識想用手捂住嘴巴,又感脖子傳來割痛,凜然下,隻能任憑崩落的牙齒落地與往肚子裏鑽。
明動麵煞收拳,緩緩抬刀。
五雲飛見此,道:“那就開始。”言罷率先朝門內掠去。
明動踏出神行,在與安倀鬼錯身時,後者朝了打了個眼色,明動會意故意放了幾分腳步。而後安倀鬼嘴唇蠕動,似在說,在城內等我。
明動不著痕跡的點點頭。
池野瞧此想說話卻嘴巴生疼,隻能瞪向安倀鬼。
安倀鬼那不知其意,笑道:“事先已說好,我隻負責監視五雲飛,其他事兒一概不管。”
池野瞧明動越去越遠,心急下摸筆指向東邊。
安倀鬼凝眉:“你在威脅我。”
池野眼泛冷光。
沉默半晌,安倀鬼忽而笑道:“先說好。若五雲飛鬧出個什麽幺蛾子,這可怨不得我。”
話出輪到池野沉默,稍事豎起兩根手指。
“你倒貪心。”安倀鬼嗤笑一聲,轉身再道:“五雲飛似乎已發現了我的意圖。若是待會兒出個差錯,也在事情之外,池家可別怨我壞了你們的計劃。”
池野知曉此話何意,瞧著安倀鬼的背影,眼裏閃過莫名的喜色。
約莫半柱香後,遠處急掠來一人,來人落定後,在池野身旁嘀咕幾句。池野眼色大變,來人識趣的遞去一顆藥丸。
池野囫圇吞下,開口道:“池玄曼呢,古柔從她手中脫身,為何要來找我。”傷勢未複,這話斷斷續續。
來人猶豫了下,道:“池小姐好像在哭。東門的事兒暫由池棟叔叔在管。”
“哭?”池野愣了下,道:“既然都追去了,為何還要來問我。”
來人道:“池棟叔叔說古書可能不在古小姐身上。”
池野皺眉道:“調虎離山?”
來人點頭:“池棟叔叔也如此說,便讓你來定奪。”
池野疑道:“不是還有池玄夕與池灰度,他們呢?”
來人道:“他們離得遠。池棟叔叔怕耽誤時機,便讓我來了。”
池野再道:“把東門發生的事兒一字不漏的說出來。”來人似乎早有準備,當即口若懸河的說了起來。
池野聽完,沉吟片刻後,猛然望向南門:“若江上寒夫婦沒撒謊,那可能真是調虎離山之計。快去告訴池棟,叫他別人撤回來,古書可能在明動身上。”頓了頓,看向已漸占上風的艾連容:“南門還有大事,我抽不開身,對了,你去問問,池劍還有多久到。”
來人顫身離去。
明動入城並未見血流成河,反而街道上空空蕩蕩,隻有少數身著軍服的的將士與奇裝異服的修者在交手。稍微感知,發現周遭的建築都有元氣流動,想來是以符陣護住建築,令百姓躲在裏麵免受波及,這應是四國應對外敵的手段。
明動長舒濁氣,卻有些奇怪,四國每城都有護城大陣,這些人怎麽進來的,而且大城內都會定期盤查人口,以軍府的嚴謹絕不會讓是非之徒潛入城內久留,若稍有遺漏,可眼見之處乃冰山一角,如此多人絕非遺漏。
明動想不明白,隻能感歎入侵者的手段了得。而後便豎起耳朵傾聽南門外的談話。第一句話還能理解,後麵的便雲裏霧裏。
迷惑間,安倀鬼出現在他跟前。安倀鬼並未寒暄,一手按在明動肩頭,說了一句:“跟來我。”
話落的同時,兩人消失在原地。
池野思索間,來人匆匆又至。
“怎樣了?”池野急切問道。
來人道:“都折返回來入城,卻未發現明動的身影。”
“怎麽可能。”池野驚道:“此時軍府根本進不去,他還有安散人跟著,怎會無緣無故就消失了,有沒有挨家挨戶查。”
來人臉一苦。
池野見此神色一緩,沉吟片刻道:“不管怎樣他都入軍府,先攔住去軍府的路。在挨家挨戶查,同時再把四門封住,我不信他有通天的本事。”
話落,淺笑聲響起:“偌大的池家,怎麽連個人都跟丟了。”
池野定睛瞧得掠來得兩人,神色猛變:“古小姐,你沒走?”
兩人正是去而複返的古柔與天南生。在裏池野身前三丈處站定後,古柔道:“池家都不再追,我為何要走?”
“古小姐是否要入城?”此時池野有些琢磨不定古柔的來意。若她把古書交給了明動,全然沒必要摻和天瀾城的渾水。
“不入城,來這裏看你這小子。”天南生搶先開口,說完得意的衝古柔一笑:“古小姐說的沒錯,這南門確實乃最好入。”
古柔回笑道:“還是艾公子為人正直。”
天南生瞟了眼艾連容:“艾公子確實不錯。可惜生在青州,要為他那奸惡的師傅背負惡名。”頓了頓,奇怪道:“之前老夫曾來過南門,還未走進,季大將便大打出手。眼下都到了門下,季大將也無動於衷,怪了。”
古柔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而池野亦有同樣的想法,焦急之餘,道:“古小姐,奉勸你別入天瀾城。”
古柔訝然道:“為何?”
池野道:“對古家好,也對古小姐好。”
古柔笑著從懷中摸出古書:“那這個該交給誰?”
池野登時眼如銅鈴,一臉不可思議。
“池公子你說該交給誰?”古柔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很輕,但每一步仿佛踏在池野心裏。後者知道古柔要入城,也知道攔不住,下意識摸向符筆,稍事卻停手苦笑,而後又目綻淩然,微微側身道:“古小姐,可別成了甕中之鱉。”
“誰是鱉,還說不定哩。”古柔將書收回懷中,側頭道:“城內有幾方勢力的人?”
池野皺眉:“古小姐這話何意。”
“提醒你一句。趕快把池家的人召集起來,可莫讓古書落在他人手中。”古柔回頭,在天南生的大笑中,以及池野的驚神中,沒入城門。
待見周遭的建築後,古柔朝天南生行禮:“前輩,多謝了。”
天南生擺手道:“何須多禮,今個兒與古小姐同行,短短功法令老夫大開眼界,那池家被你耍得團團轉。”
古柔微微一笑。
天南生沉默片刻道:“古小姐,老夫有個不請之情。”
“前輩請講。”
“古小姐繞這麽大的圈子,到底是為何?”
古柔道:“前輩,晚輩可以不回答嗎?”
“不行。”天南生板起了臉。
古柔笑道:“前輩可以換個問題,比如那池野為何在此。”
天南生一驚,這妮子從不無的放矢,提及此人必有深意。念罷說道:“老夫也有疑惑,此番池家令年輕一輩磨煉,而這池野既無背景,也無修為,怎會出現在此,莫非有何過人之處?”
古柔恬靜一笑:“的確有過人之處,他乃軍事奇才。當他出現在天南家的地盤,前輩可得小心了。”
天南生再驚,想再詢問,但轉念一想,自己作為長輩一直纏著小輩問話成何體統。故而話到嘴邊成了:“古小姐你去做事。老夫還可為你守南門一時片刻。”
古柔再次行禮後,轉身掠空,紅唇輕啟。
登時一道清絕的聲音席卷天瀾城。
“古家古書在這兒,有本事就來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