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破境（一）
練體者六識敏銳。聽得那聲輕喚，果木林幾個縱身便至明動身旁。看著倒地沉睡的明動，心莫名一跳。
按玉大哥所說，小師叔在服下花葉後，每一息便會消散一種意魂，十息之後，就會隻剩一種意魂，最後破至意境，為何仍昏迷不醒。又想起玉如意的囑托，麵露猶豫，稍事，咬牙自語：對不起，玉大哥。小師叔狀況未明，不能按計劃把他交給軍府。當即扛起明動朝天啟鎮外躍去。
明動雖是昏睡，卻清醒無比。
看著灰色的天，青色的地，樹木間是五顏六色的人兒，大江大河從天流入地，心想：這應是果大哥所說，隻有天地力量的世界。
不過該如何分辨這些力量呢？
仿佛看穿明動心思，繽紛的人兒突然開口：“天是生氣，地是死氣，我們是元氣，你看到的人都是元氣。”
原來如此。明動驚道：“你們怎會說話。”
人兒答道：“我們本會說話，隻是在外麵的天地間你們聽不到罷了。”
“如此說，隻有在這個世界我才能聽到你們說話？”明動琢磨了一會兒。
人兒道：“那是當然。至今為止我們雖看過很多了，但在這個世界隻看到過兩人。”
明動想了想，並未急著追問那人是誰，而是問道：“那這些大江，大河呢是什麽，元力？”
人兒答道：“對，他們就是元力。”
這時，從天地各伸出一根藤蔓，兩根藤蔓糾纏，蜿蜒至明動眼前，接著緩緩長出一朵花，花有十色花瓣，模樣天啟花如出一轍，卻多了一色。
突然花綻華光，明動隻覺刺眼，趕緊閉上眼睛。
果木林行至湖邊，放下明動，幫其褪去衣衫，一絲不苟擦拭其身軀。
此時明動身軀上覆著惡臭無比的汙垢。
果木林自己洗個澡後，看了在杜元身後急掠的男子，冷笑一聲便抱起明動閃入樹林。
天啟鎮內。
明風望著滿目瘡痍的天啟鎮，對麵前的齊玄龍道：“天啟花還是丟了嗎？”
齊玄龍拱手道：“是。我已通知靈棋大人。”
“我也讓天南意去截了。”明風點頭續道：“那小子有沒有到軍府。”
齊玄龍道：“沒有。”頓了頓道：“明動昏迷不醒，今早被果木林帶出天啟鎮。杜元大將已追去。”頓了頓：“紫煙閣的大管事男子也追了去。”
“就隻有他們三人嗎？”明風眉目輕顫。
齊玄龍點點頭。
明風朝鎮外看了眼：“來了那些人調查清楚了嗎？”心裏卻暗暗著急：傻小子，那樣你撐不過一日。
齊元龍道：“該來的都來了。”
明風微微點頭：“好，這裏的事交給你了。我這就去見你師傅。”
……
大山深處。
雪中花神色平靜的看著地上已涼透的屍體以及邊上戾氣橫生的男子，語言又止。
“他死了，死在天南意手中。”男子起身紅著眼看向雪中花：“我入十人，隻為讓他安度餘生。沒想到卻死在自己人手裏。”
感覺到如實質的殺氣湧來，雪中花皺起了眉頭：“不可能是天南意。天南意一直在天啟鎮外。”
男子解劍：“那你告訴我，世間還有何人能模仿天南意的刀意。”
“沒有。”雪中花苦笑輕歎。
“果木林在天啟鎮吧。”男子緊咬牙關，鮮血溢出，瞬間染紅了這不大不小的木屋：“從今日起，我馮雪血不再是劊子手。”
話落一劍指向雪中花。登時木屋內紅白分明。
“雪……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快。”男子收劍，人突然消失。方圓萬裏，血腥漫天。
……
果木林把明動輕輕放在桌旁，說道：“小二，炒幾個清淡的菜。”接著幫明動理了理發絲，輕聲道：“小師叔，那兩人已被我甩開了。可以安心說話了。”
然而明動癡癡傻笑。
“小師叔，以前我讓你一日要吃三餐，沒想到我打了自己臉巴。待會可要多吃點。”果木林喃喃自語。
“他這樣子恐怕吃不下。”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緩步走來坐在鄰桌：“小二，上與旁桌同樣的菜。”
果木林看了眼男子，心下凜然：劍修的速度果然快。卻未理會此人，待菜上齊，果木林給明動喂了口飯。
不料男子突然發難，刺出一劍，並笑道：“你這樣喂，他可吃不了。還是讓我幫他嘴巴撬開點。”果木林紋絲不動，左手持筷夾菜喂明動，右手幻化千影，忽左忽右朝劍抓去。
淩厲的勁氣震得劍輕鳴不止，男子改刺為挑，直奔飯菜。果木林為不驚擾明動，右手順勢抓起兩根筷子，屈指輕彈。
男子欲用元氣擾亂筷子軌跡，卻發現元氣如紙，一捅就破，趕忙急退一百丈。而果木林仍自顧自的喂著明動。
男子持劍佇立，心想：閣主耗費心思，才把十人的九人盡數支開，怎會還有高手，而且是練體者，莫非是最神秘的第十人。心底猶豫不覺，稍事又想，我體內有閣主的書界，憑他隨時能找到閣主要的人，且先探探那人的底。
隨即再隔空連刺五劍，元氣似虎，似狼，似雕..洶湧嘶鳴。果木林麵向明動，頭也未回，伸出右掌，手指幻動，連出八掌，掌勾勒出巨龍模樣，接著大手一拉，龍嘴微張就把虎狼吞進口中。
男子噴血後退，驚呼道：“敢問閣下是何人，竟會蠻荒祖地的絕學指龍掌。”
果木林厭惡還來不及，那有搭話的道理，當即右手彈指，右腳作拉弓狀，元力如暴雨連珠齊射，卷起的風沙虎嘯龍吟。
男子深知元力不能離體太遠，但心底仍燃起恐慌，持劍之手也是慢了幾分，再被擊退三步，隻覺經脈宛被火燒，不由再次驚呼：“炎箭掌，竟是掌龍訣。你是，是蠻荒祖地的修者？”
說也奇怪兩人鬥的昏天暗地，但那掌擺滿粗茶淡飯的桌子卻紋絲不動，而客店小兒，早已溜之大吉。
兩招之後，男子也知與對方實力想去甚遠，心中早有的退堂鼓敲得砰砰作響，當機立斷，立即撤去，再尋機會。
這時他心裏陡然傳來個聲音：為何要跑。你的對手若今個兒還不休息，明個兒便會油盡燈枯。
男子似乎全然信之，當即心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你閣主。”之後心下便了無聲音。
男子猶豫間，忽覺槍氣襲來，嘴角微彎，便與趕來的杜元戰在一塊兒。
明動再看天啟花已不覺得那般刺眼，端詳了會兒，問道：“我該怎麽破至意境呢？”
人兒道：“何為意境？”
明動語滯，又突然想起果大哥說，破至意境時這個世界會消失，心念間問道：“那如何讓這個世界消失。”
人兒道：“這個世界不會消失。你應想問如何離開這個世界。”
明動想了會兒，點點頭。
人兒道：“有三種方法，簡單點就是順著藤蔓爬，直到看不到我們為止，就可出去。”明動一喜。
那人兒又道：“不過你不可能做到的。”
明動驚道：“為何？”
人兒道：“那花看似花，實則是與我們相似的元氣，是你從外麵帶來的。他們不會讓你出去，一旦你出去，他們就會徹底消失，不信你可以試試。”
相似並非一樣。但明動未注意這細節，似懂非懂的摸向藤蔓。觸手刹那，掌間開花，緊跟著鑽心的疼痛湧來。
明動趕忙脫手，問道：“這是為何？”
……
當果木林喂完明動飯後。
天空洋洋灑灑飄落下雪，雪落心頭化字：馮雪血判出，速速放下明動離開。
果木林先是一驚，隨後暗道：馮雪血與十人向來貌合神離，契機到，判出遲早的事兒。如今雪大哥知會我，想必馮雪血定會先拿我下手，幸好馮雪血不知小師叔的身份。我的身軀，還能拖一時半會兒，隻要雪中花趕來，就無大礙。
想罷抱起明動，笑著朝遠方走去。
不過雪花仍飄飄灑灑，不斷化字，果木林越看越心驚，馮雪血竟至意霸境，速度竟比雪大哥還快，而且殺氣已修至大成。想念間，魔障頓生，不多時心生殺意。
果木林隻覺身體難控，心想：我與馮雪血有過幾次照麵，那時他應該在我心中留下殺氣，不然不可能如此快。
殺氣並非元氣元力，卻能侵蝕元氣元力，令兩者變的嗜血，不為修者所用。
與馮雪血交手，若心智不堅，可能還未交手，便無戰力。
果木林趕緊用元力封住心脈，不讓被侵染的元力流出，如此元力流轉不暢，麵色略微蒼白。
步履踉蹌，卻還是一直往前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