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無法度過碌碌無為的一生
等到池忠民的媽媽離開,言淵百感交集。
本來,他解決了這麽一個事情,池忠民安息,她媽媽也能好好活下去,本是皆大歡喜。但他為了這麽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自己卻撒了一個大謊。
宰羽看著他,意味深長地笑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道:“言公子。”
“你想說什麽?”
“你這樣做隻有結果正義,沒有程序正義啊。”
“你什麽時候學到這句話的?”
“天天跟著你,說話也變得像你一樣囉。”
冷霜不解道:“什麽意思?那個小男孩兒是安息了吧?”
言淵:“放心,他安息了。不過······”
冷霜:“怎麽了?”
這時宰羽說道:“他最後給他媽媽說的那些話啊,肯定有問題吧?他一個十一歲小孩,哪能說得這麽文縐縐啊,就像個酸子一樣。”
冷霜道:“所以那並不是他最後的遺言嗎?”
言淵點點頭。
狼牙問道:“那他最後說了什麽?”
“他最後還有對生的渴望。”言淵回答道。
聽他這麽說,狼牙和冷霜都沉默良久。
最後狼牙說道:“我覺得言淵做得對。”
冷霜也點點頭。
宰羽笑道:“看來我們幾個能聊到一起。”
言淵向她問道:“所以你也覺得,我這樣做沒問題?”
宰羽:“當然囉。”
“可是我撒謊了。”
“那又怎麽樣?怎麽?你還想維持你內心的純潔,‘一定要誠實啊,把池忠民的原話給他媽媽說吧。’最後搞得人也痛苦,鬼也沒法安息。”
言淵道:“其實我就是有這些想法,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宰羽:“我的看法倒是很簡單,爺們兒就是要承擔一些東西,這麽小個事情,擔了就擔了,最後的結果不就是皆大歡喜嗎?以撒個謊作為代價,太劃算了。你這次很爺們兒喔。”
對於宰羽說的這些,言淵不置可否,而狼牙和冷霜,倒是點頭認可。
宰羽:“好了,我們走了吧。”
“等一下,兩位。”冷霜說道:“呃,我們為兩位,準備了一些酬勞。”
宰羽:“算了算了,你們窮成這樣,我們就不好意思要你們的錢了。”
言淵也說道:“不用了,就當是我們大家一起,幫了池忠民一個忙吧。”
正在這時,刀刀和碎骨驚慌失措地從酒店中跑出來。
他們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裏麵還有一個鬼!”
宰羽:“啊?!不會吧?!”
冷霜向刀刀和碎骨道:“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
碎骨趕緊道:“咚咚咚的聲音!”
刀刀:“對!就是那個咚咚咚的聲音,它還在!”
狼牙問道:“現在還在響嗎?”
刀刀:“對!我們剛才想進去看看,結果那個聲音又出來了!”
言淵說道:“那我們趕緊去聽聽吧。”
說著,他運起輕功,飛身衝進酒店中。
其他五人緊隨其後。
言淵很快就聽到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就像有人在用錘子敲打牆壁,但那錘子似乎很小,而敲打之人,也沒什麽力氣。
言淵停下說道:“這不是什麽鬧鬼,這很明顯就是有人在敲牆壁嘛。”
刀刀:“可是這裏麵哪裏還有人?”
碎骨道:“對呀,這裏麵沒有活人啊。”
刀刀:“沒有活人···那···那就隻有······”
宰羽凝神聽了聽,說道:“都把輕功運到極限,不要發出腳步聲,我們去找那聲音。”
說著她已飛身而出,疾速在黑暗的走廊中穿行。
言淵也全力去聽那聲音,他判斷的方位和宰羽大致相同。
六人越走越遠,很快就來到發現十一人屍骨的地方。
“這個房間。”宰羽悄聲說道。
他們走入一個大房間中,這裏的聲音,的確比外麵要大。
宰羽悄聲又說:“把手電關了。”
刀刀:“啊?關手電嗎?不關行不行?”
冷霜小聲道:“刀刀!關了!”
刀刀隻好關上手電,房間立刻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那咚咚咚的聲響也越發的大,它很明顯就是有人在敲牆壁。
言淵暗想,就是牆的背後有人在敲嘛,聽起來像要敲穿了。
宰羽在冷霜手上寫字道:“牆要穿了,等他出來再開燈。”
六人耐心等待,過不多時,牆真的被敲穿了。
對方又敲幾下,牆麵突然開始大麵積塌陷,出現一個大洞,大洞內隻有微弱的昏黃燈光。
就在這時,碎骨突然連續放了七八個屁,口一張,竟然嘔吐起來。
宰羽隻好喊一聲:“開燈!”
冷霜狼牙打開手電,照亮那大洞。
隻見在大洞之中,站著一個禿頂老頭,他衣衫襤褸,手中拿著一把小錘子,他正把一隻腳踏入房間,另一隻腳還留在洞中。
手電的強光直射在他眼睛上,他愣了片刻,接著,他把另一隻腳也踏入房間之中。
“我出來了,我逃出來了。”他說道。
“五十年,我整整挖了五十年,最終還是讓我逃出來了。”
言淵一行六人都不知發生了什麽,隻好都不答話。
“你們抓我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你們恐怕不會理解,但我已經滿足了,因為我這一生,是反抗過的。”
他盤膝坐到地板上。
接著他又說道:“我脖子上戴著項圈,我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真的逃掉,但是我還是要挖,因為我不想作為奴隸死掉啊,我現在是自由人了,你們殺掉我吧。”
宰羽蹲下,仔仔細細看那老頭,他的確看起來就是個奴隸。
“隻是沒想到你們這麽厲害,終究還是在出口把我堵住啦。”
宰羽這時才開口道:“老頭,你挖到私人領地上啦。”
“啊?”那老頭回道:“私人領地?你們,你們是什麽人?”
宰羽:“反正不是奴隸主。”
“是這樣嗎?!”老頭激動得站起來,舉起雙手歡呼道:“我逃掉啦!終究是讓我逃掉啦!哈哈哈哈哈!我挖了五十年,我自由啦!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接著大哭,一屁股又坐到地上,就像個小孩兒。
等到他平靜了,他抹幹鼻涕眼淚,站起來,又走回那個大洞中。
宰羽不解道:“喂喂喂,老頭,我們又沒攔你,你回去幹什麽?”
那老頭轉身,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金屬項圈,說道:“這個,這個是炸彈,如果我跑遠了,這個就會爆炸。不但我的會爆,和我一個組的人也都會爆。所以,我要回去了。”
宰羽:“那,那你···你···你真的挖這個洞挖了五十年?”
老頭點點頭:“我挖了五十年,我從二十八歲開始挖,現在都七十八歲了。”
聽他這麽說,言淵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五十年,那就是一個人的一生了。
宰羽:“你花了五十年挖這個洞,但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說,有這個洞你也逃不掉,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嗎?”
老頭回道:“知道。”
宰羽:“但是你還是決定挖這個洞?”
“是的。”
“為什麽?就為了賭一口氣嗎?”言淵問道。
老頭想了想,然後點點頭,說道:“你認為這是賭一口氣,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實在是不能一點反抗都沒有,就碌碌無為地度過這一生啊。”
聽他這麽說,所有人都沉默了。
言淵喃喃道:“‘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
老頭:“是的,五十年前,我就是這麽想的。”
接著,他轉身,並說道:“我不是一個懦夫,我反抗過了,隻不過沒有結果罷了。陌生人,再見了。”
他邁開步子又向洞中走去。
宰羽突然說道:“等一下!老頭,等一下!”
“怎麽?”
“你的反抗並不是沒有結果啊。”
“我脖子上的項圈是取不下來的,我已經研究了幾十年了,我永遠不可能出去。”
宰羽點點頭,說道:“對,你出不來,但並不代表進不去啊。”
老頭:“你是說?”
宰羽:“老頭,你想報複嗎?”
“什麽?”
“你想向奴役你的人報複嗎?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