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空談
七十九、空談
此時，又有幾個女孩子給言淵宰羽端上烤魚。
言淵用手撕魚肉吃了一口，心中暗道：這個烤魚不得了！
這種魚類似於地球上的秋刀魚，蛋白質十分豐富。若是用來紅燒或煮湯，一定會因為肉太幹而口感不好。但用來烤，那可真是絕配！
這次紫露他們非常破費的用了炭火，要知道這可是個海洋星球，炭火何其珍貴。
那魚烤好之後，撒上海鹽，立刻成了一道能令貓和方文山都流連的人間美味。言淵也沉醉其間，很快便將魚吃得精光。
隻是吃到肚子上時，覺得有些苦，果然“有些微苦，秋刀魚的肚子是大人的味道”。想到櫻桃小丸子的這句話，言淵忽然有些癡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回答紫露問題的關係，以前的好多事情浮上心頭。
自己的家鄉，終究是再也無緣。
自己曾經沒有珍惜的一切，終究是求而不得。
忽然有些心酸。宰羽把手按在他的背心，然後上下揉動。
言淵回過頭問她：“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宰羽搖搖頭，回道：“你這個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沒有人能理解你。”
言淵：“你難道不是一樣？這都怪我們自己，不願意相信別人。”
宰羽點點頭，然後喝幹了一碗土豆伏特加。
元帥喝了兩碗酒，醉醺醺站起，圍著篝火跳舞。黑燈聯合的飆車族們也紛紛上前，和他一起跳。
言淵發現他們還不是隨便亂跳的，這似乎是一種漁民用來慶祝豐收的舞蹈。忽然琴聲響起，一名美麗少女抱著像“尤克裏裏”一樣的小吉他為他們伴奏，氣氛便更加熱烈。
皿馳向那少女埋怨道：“皿菲！你幹什麽要給他們伴奏啊！！！”
那少女回道：“姐姐！你也來呀！”
皿馳：“我！？可能嗎！”
元帥大聲道：“喔！惡夜叉怕跳舞跳不過我們黑燈聯合！”
皿馳：“你說什麽！！！惡夜叉的！上！！！”
十幾個穿著黑色皮衣的惡夜叉走到篝火旁，皿馳也在其中，竟然和黑燈聯合鬥起舞來。
人群哈哈大笑，言淵看著他們，也笑。
上一次這麽開心是什麽時候呢？不用戰戰兢兢，不必小小心心。是在穿越前吧？
不知怎的，那攘夷軍團的葉清美也衝進去湊熱鬧。結果引得杜老八、胡有餘、成百末、光頭阿星也進入了舞蹈的行列。
他們跳得太差了，言淵哈哈大笑。火光晃動，言淵眼前模糊了，似乎這些家夥，就是他以前的同學。
紫露端著一碗酒走到言淵身邊坐下。言淵很少看到他笑，即便現在，他麵上似乎仍然憂心忡忡。
他敬了言淵一碗酒，說道：“言淵，真不好意思一直在請教你。隻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言淵：“請講。”
紫露：“那個······社會主義社會到底是什麽樣子的？那個神話裏麵有說嗎？比如說，他們的社會是怎麽組織的？”
言淵推脫道：“我才疏學淺，哲學可以談一點皮毛，政治是一點不懂。而且，那個故事我也隻聽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
紫露拱手道：“請你有多少給我說多少吧，拜托了！”
見他如此懇求，言淵已知不能再拒絕。便將自己還想得起的，都盡量告訴紫露。隻是他不做任何評價或分析，隻盡量陳述事實，旁人聽來就如一個故事。
紫露先問了官員選拔任用方麵的問題，進而又聊到教育公平，接著是社會保障，然後是醫療、國防、科研，甚至是社區管理。
接著他們越來越深入，聊到了市場經濟和宏觀調控，然後順著便聊到頂層設計，接著是那個時代的一係列製度的改革。
最終，不可避免地聊到了這一切是怎麽來的。
言淵隻好從文藝複興談起，一直談到資本主義革命。進而，談到自己的祖國在一八四零年之後所經曆的無數苦難，以及無數的探索。
故事以和平和發展作為收尾，此時夜已深了。
“沒有皇帝？”紫露最後問道。
言淵搖搖頭。
紫露一言不發看著地麵沉思。
宰羽卻笑道：“沒有皇帝好得很啊！哈哈哈哈！我看這世上最大的蠢蛋都在煜朝的皇宮裏了！”
她每次說出這種大逆不道之話，言淵都會覺得膽戰心驚。
紫露搖頭自語道：“太理想了，這個模型太理想化了。”
言淵不禁問道：“為什麽？”
紫露回道：“因為有古聖遺跡。我們的世界不一樣。”
他這麽說，言淵也能理解。
而宰羽向言淵問道：“在地球的鬥爭史當中，最重要的是什麽？”
言淵道：“都重要，但走在最前麵的是文化。先有文藝複興，再有工業革命。先有哲學，再有主義，再有綱領，於是鬥爭才不是亂打亂砸，而是有方向的。”
宰羽：“那完了。”
言淵：“怎麽？”
宰羽：“我們這星係文化不夠。我看我們還沒有完成地球上的文藝複興，人的思想都還沒有轉變過來，剩下的都是空談。”
言淵心知她所言不假，思想沒有解放，剩下的一切便無從談起。
他歎了口氣，心想，自己原本也隻是一名懵懂少年，實在沒有力量肩負什麽重任。還是多想想怎麽過好自己這一生吧。
三人沉默良久，紫露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遞到言淵手上。
“這就是那個秘密通道的鑰匙。”紫露對言淵說：“言淵，歡迎你和宰羽隨時到傲鬆來。”
言淵用力點點頭，將鑰匙小心收入懷中。
紫露離開，去和他手下的大將們喝酒。
等到大家玩累了，也喝醉了，紫露安排光頭阿星送言淵和宰羽回去。言淵回頭看著這些少年，他們有些已經躺在地上睡著了。
讓他們好好睡一覺把，言淵想，他們明天還有太多事要做。
阿星送兩人到了秘密通道入口，又向他們展示如何打開過道上的機關，以進入那個房間。
此時阿星已經醉得走路不穩，言淵和宰羽再三勸他不用陪他們一起走，然後便請他回去，自行關上機關門。接著打開通道鐵門，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中。
兩人交替著發出內力波來視物。
言淵發現宰羽所修習的神功比他的邪功要好用得多，他每發出一次內力波的時間，宰羽可以發出三次。
兩人並肩而行，卻都心事重重，於是相顧無言，在黑暗中走過幾公裏的路程。
最後兩人打開鐵門，進入那個不起眼的小屋。
借著夜色悄悄走出小屋，深夜的漁網鎮大街上空無幾人。兩人仍不掉以輕心，運起輕功在暗處快速穿行，故意饒了幾個圈子，回到他們在中下層的暫居之所。
澹台南子和賜木溪已經睡了。兩人悄悄回到屋裏，宰羽接了一桶冷水洗澡，然後爬上上鋪。
她想到什麽，於是探出半個頭對下鋪的言淵說道：“言淵，我們過兩天再過去看看。”
“傲鬆嗎？”
“嗯。”宰羽點點頭。
然後她躺到床上，閉上眼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很快便睡著了。
她體內“帝皇神鑒”神功自行啟動護住全身，而且“執掌天地大法”“九霄至尊功”自行修煉增長，等於睡覺也在練功。
不多時，言淵的“滅祖邪功躺屍大法”也啟動了，於是全身變得冰冷僵硬，如僵屍一般。“歸元毒經”刺激毒囊，在他體內煉毒。
天還沒亮，兩人便同時醒來。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所修煉的武功，而是因為他們做販魚的生意，每天都要早起去批發市場收魚。
宰羽起床後神清氣爽，言淵起床後痛苦不堪，這倒是因為他們的武功了。
洗臉刷牙之後，言淵臉色稍微緩和，宰羽則又戴上了麵紗。廚房裏傳來陣陣香氣，兩人剛在小餐桌前坐下，南子便端來兩碗酸菜米線。
米線香氣撲鼻，宰羽撩起麵紗大吃幾口，立刻讚不絕口。
言淵挑起一根米線小口吃下，立時覺得自己得救了，邪功入侵精神帶來的陰鬱被一掃而空。他夾起酸菜和米線一起大口吃下，一道暖暖熱流從喉入胃，整個身體說不出的受用。
宰羽很快便將一大碗米線全部吃光，然後她哭了，一邊流淚一邊將米線湯水全部喝進肚裏。言淵也有些感動，邊吃邊問：“這些米線價格不低吧？”
他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這個海洋星球大米比較稀缺，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道美食。
“這是小溪買回來的，他這幾天找到錢了。”
聽她這麽說，宰羽趕緊問道：“啊？賜木溪找到大錢了嗎？”
南子坐到桌邊答道：“小溪在城裏的交易所找到了工作，他說淡水期貨的價格變化有規律，他已經摸透了，便自己做多了一些。結果淡水真的大漲，他這次賺了一萬文。”
“一萬！！！！！”兩人驚呼道，忽然想起賜木溪還在睡覺，趕緊減小音量。
要知道，他們兩人打工一年的工錢，加在一起也沒有一萬文。
“是啊，小溪說，過幾天他再去買台熱水器回來，大家就可以洗熱水澡了。”
宰羽又哭了。
南子趕緊問道：“宰羽，你怎麽啦？”
宰羽轉頭看了看他們的小小天地，這貧民窟的小房子，竟然被南子打理得井井有條，既富美感，又有生活情趣。連言淵都常常感歎，南子就是個藝術家——生活的藝術家。
宰羽回道：“沒什麽，我隻是突然覺得，我和言淵基本上就是兩坨屎。——不，應該吧‘基本上’去掉。”
言淵點頭稱是，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他和宰羽基本上什麽都不會，既做不出這樣美味的酸菜米線，又掙不到錢。當他們在黑燈坪瞎XX搞，卻什麽也沒搞成的時候，這兩個同齡人卻在用雙手創造自己的美好生活。
“我們去市場看看吧，黑燈坪已經打完了，說不定我們可以上工了。”宰羽說道。
等言淵將米線湯全部喝完後，兩人便出門去市場打聽消息。
走到市場門口，便發現一片忙碌景象，整個市場似乎正準備重新開放。很多人還不放心，便聚集在市場門口確認消息。言淵和宰羽也走過去，聽他們說道“這次總算安穩了，傲鬆書院的事情算是一勞永逸的解決了。”
又聽另一人說：“嘿，隻要那書院沒被拆了，就不可能真的解決！”
“但至少這次傲鬆的那些小子被全滅了嘛。至少可以安穩個七八年了。”
言淵心中疑惑，他們在說些什麽啊？又是假消息到處傳嗎？
他不禁試探道：“你們說的消息可不可靠啊？是哪裏傳出來的呀？”
他這麽一問，幾個人急了，說道：“肯定是真的，不然這些人哪敢開張。”
另一人說：“就是真的，是從黑燈坪那麵連夜傳過來的。”
言淵：“消息到底說了什麽？”
“就是說傲鬆已經被全滅了呀！所以這裏才開張嘛。”
言淵：“傲鬆被滅了？被誰？”
“城主啊。小哥你是一點兒都沒聽到消息吧？”
“他肯定沒聽到啊，我們也是來了市場才知道的嘛。”
言淵：“有······有沒有什麽更清楚一點的消息？”
“你還要怎麽清楚，就是傲鬆被滅了呀。”
言淵：“怎麽個滅法？傲鬆那些人呢？”
“當然是都殺了呀。”
言淵：“那個紫露呢？”
“也殺了吧。”
言淵：“不不不不不，不對。我聽到的消息是說紫露他們把海王幫和人魚館滅了，然後又把向家堡趕走了。”
“一開始是這樣，昨天我聽說的也是這樣。然後昨天晚上，城主帶人去黑燈坪，把傲鬆的全部人，還有那個紫露，全部都打死了。所以我說這是最新的消息嘛。”
言淵：“你們這麽說你們又沒親眼看到，這可能隻是個謠言。”
“你不信你就不要問我！”
“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不清楚嘛！如果是假的，黑燈坪那邊的人還看不到嗎？現在那邊路都通了，肯定有人過去看了嘛。這個怎麽騙人嘛。”
“不過說真的我也不是很信，我就是聽你們說得很真我就信了。”
“是真的！”
“你自己去看嘛！”
這些人七嘴八舌起來，言淵腦袋發懵，不再聽他們言語。他轉頭看著宰羽，宰羽衝他點了下頭，兩人趕緊跑到暗處。趁著清晨的光線昏暗，兩人以最快速度衝向有秘密通道的那個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