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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行難

  十三、行難


  宰羽:“看來你還挺聰明的,那我接下來要說的,你肯定能理解了。你不是問我澹台家是做什麽的嗎?”


  言淵認真聽。


  “在這煜朝和整個星係裏,有很多社交家族。這些家族啊···”她很小聲地在言淵耳邊說:“就是社會的寄生蟲。”


  她忽然大笑幾聲,又說道:“不過說好聽一點呢,他們也是社會的潤滑劑。”


  社交家族?


  言淵:“我想潤滑劑是準確的。因為這個星係的社會規模太大了。要調集人,和人背後的各種資源其實是一個大工程。”


  宰羽:“對呀,假如這個羬羊號飛船的玻璃壞了要換,就至少要化工、機械、建材、宇宙飛船製造、太空物流等等領域的幾百個主體配合才能完成修理。算上產業鏈的話,就是幾千上萬個主體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各領域的主體是怎麽被串在一起的?”


  言淵:“如果在正常的星係,應該要靠市場經濟來分配各種資源。”


  宰羽:“我們的星係的確不正常···市場經濟這個詞不錯!”


  言淵:“可是大部分的工業資源,恐怕是控製在士大夫階層手上的吧?”


  宰羽:“對呀。”


  言淵:“這當中,各個市場主體又同時需要金融、物流、政策法規方麵的支持,市場經濟不發達的情況下,要換一塊小小的玻璃,那可難了。”


  宰羽:“對呀,這個時候就需要社交家族產生作用了。”


  言淵:“喔~,用人情和關係,來填補市場的缺位?這樣說來,這些社交家族果然是資源的整合者。”


  宰羽:“嗯,社交家族幫大家互換資源,也算充當了市場的作用。”


  言淵:“難怪他們能這麽富有!······這麽大的社會規模的話···宰羽,澹台家在社交家族裏應該並不是最大的吧?”


  宰羽:“遠遠不是,你想想,這煜朝呂太後那一家子算什麽?”


  聽她如此說來,言淵心中大驚,原來這些社交家族發展到最後,竟可以執掌朝廷啊。


  他不禁歎道:“這混社會的本事,可比神功仙法有用啊!”


  可他想了想又道:“咳,可是南子小姐最後說‘母親讓我嫁給他’,這一定是一場政治聯姻吧,這一切終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若僅僅隻是犧牲一個人的愛情的話,這代價似乎也不算太重。”


  宰羽並不答話,言淵想了想又自言自語道:“不過對方一定也是十分優秀的人,他們在一起相處,最後不一定就沒有愛情。誰說政治聯姻就一定不幸呢。”


  “言小哥。”宰羽把手搭到他肩膀上說:“看來你還是沒明白社交場上的殘酷啊。”


  “啊?!此話怎講?!”


  “要和南子結婚的,是謝家的三少爺,這個謝家也是社交家族,很大。”


  “那不是挺好的嗎?何況南子小姐這種名媛最後總是要嫁給大人物的啊,這個三少爺也是年輕人吧?應該也是一表人才吧。”


  “這個一表人才是你幻想出來的吧,你又沒見過。不過你猜對了,那人我見過。”


  “那不是郎才女貌嗎?”


  “郎貌女貌,那三少爺的容貌和南子是一個等級的。”


  “那豈不美哉?”


  “你想想,這些社交家族都是競爭關係的,大家都在一起搶奪社交資源,為什麽他們兩家要聯姻?要是為了錢、權就去找士大夫或者巨賈了。”


  “對呀,我不明白。”


  “你動下腦筋呀。你不是說,像南子這種長相,任何人都願意和她做朋友嗎?你覺得,對這些社交家族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的資源?”


  他想了想,一個很不好的想法還是在腦海中出現了。


  “不是吧。”


  “就是。”


  “不是吧?!”


  “就是!”


  “你是說······”


  “就是你不喜歡我說的那個詞。”


  “配種?”


  “配種。”


  “······但是她是人啊!!!!!······”


  “所以我說社交場上的競爭很殘酷嘛。放在麵前的利益太多了,人什麽都幹得出來的。”


  “可是他們也是正常的明媒正娶吧?也是正常的婚姻吧?你也許看得太偏激了。”


  “我都已經給你說過了,呃······這麽跟你直說吧,南子和對方結婚之後,就會開始不停生孩子,一過哺乳期,孩子就會被帶走,統一訓練成交際花。這其中會有兩三個孩子還要拿去分給謝家!夠清楚了吧?你如果還覺得這是正常婚姻那我沒話說。”


  言淵明白了,他們想要的是超級美人組成的社交軍團。


  “你確定?”


  “南子自己就是這樣出來的。她一斷奶就被從她媽那裏帶走了,隻不過後來她媽奪權成功,成了澹台家的主母。”


  “主母她自己就受過這種苦,為什麽又要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


  “對呀,為什麽呢?你告訴我為什麽呢?”


  “······嗬嗬,這就是人性。”


  小媳婦被婆婆欺壓,媳婦熬成婆之後,又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自己的媳婦。黃蓉在《射雕英雄傳》裏是封建禮教的反抗者,到了《神雕俠侶》中,卻變成了封建禮教的自覺維護者,這豈不本來就是人性?

  “殘酷的製度是好還是不好?往往取決於它是不是為我服務的。哈哈哈哈······”言淵說出這句話時實在是有些絕望。


  宰羽不再說話,兩人相顧無言,並肩前行。


  過不多時便已到了列車站。


  就要離開頭等艙了。這裏花好水好,然而其中的一切卻在言淵的眼中崩塌。


  那大觀園,也在崩塌。


  “我離開了。”


  “言淵。”


  “嗯?”


  “如果要你扮成淫賊,把小姐劫出來,收多少錢你願意?”


  “這個玩笑不好笑。”


  這一類問題他早想過,要他刀口舔血,底價是三十九萬文。一文的購買力大約等於地球上的人民幣一元。


  “嗬,是挺不好笑的。五百萬你會幹嗎?”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


  兩人往車站裏走去。


  宰羽開口說:“你可以遮住麵目,沒人知道是你,事成之後有安排好的後路,一定跑得掉,你會不會幹?”


  “這個···這個玩笑太扯了···嗬嗬···五百萬文,那是多少啊。我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呢。”


  “那讓你見一次吧。”


  說著宰羽掏出一隻秘銀懷表,按了兩下,懷表的立體投影器在表盤上方顯示出立體圖像。


  “日升昌的電子銀票你知道嗎?”宰羽問。


  “知道,日升昌是大銀號,電子銀票是它發的區塊鏈貨幣。”


  日升昌的電子銀票不是比特幣,它更類似於數字人民幣和銀票、交子的結合。


  錢莊本身是會發行紙質銀票的,這個東西其實就是銀單、存單,在流通上代行紙幣的作用。可是因為紙幣本身沒有價值,所以錢莊間、銀行間、國家間的結算,還是要依靠貴金屬來完成。


  像是恒金、秘銀、山銅、暗鋼、錸、銥、銠、鈀這些超級貴金屬就常被用於星球之間的結算。


  可他們的運輸成本仍然太高了,而數字銀票的交易成本僅僅隻有一筆“礦工費”而已。


  所以就星際間的貿易支付來說,數字銀票仍然是主流。


  “知道就好,你看。”懷表上的三維圖像顯示出一個數字錢包,資產一欄上,赫然顯示著:三千二百六十八萬九千九百五十三點一零文。


  言淵大駭。難道這不是個玩笑,宰羽真的要他扮成淫賊去劫小姐出來?!這他可不敢啦。


  但!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她們的秘密,若是不答允,會不會被······滅口!!!?


  “撲哧——,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你那表情!哈哈哈哈哈······”宰羽大笑。


  言淵鬆了口氣,說道:“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都嚇死了。”


  “言淵啊言淵,你這個人真的好慫啊。”


  “嗬嗬,是啊。”他心想,我又不生在富豪之家,我走錯一步,可能就萬劫不複,我還能怎樣。


  “哈哈哈哈,言淵啊,你其實自己也看不慣這些事情吧?但是呢,你最後還不是什麽都不做,就看著一切照舊。喔對了,你還喜歡寫兩句詩,發發牢騷,抒發一下那什麽?喔——情懷!”


  “那些詩不是我寫的。不過,要改變社會是挺難的。”


  他想,難怪有那麽多人想要修仙成仙。這種什麽都無法改變的無力感···太讓人難受了。怎麽辦呢?逃避或許是條好路。


  “但是你也有你做得到的事呀。”


  “嗬嗬,我這種人,也就隻有回去讀書而已。”


  “一千五百萬,你幹嗎?”


  言淵看著宰羽的眼睛,她到底想幹嘛??到底想幹嘛??

  嘀嘀嘀,嘀嘀嘀。宰羽在懷表上按了一下,三維投影顯示出賜木溪的形象。


  “宰羽。”


  “賜木溪,我還在跟那酸子說話呢。他就是個孬種。”


  “宰羽,剛才二爺去和杜廉賭錢了。”


  “啊啊,那又怎樣?他肯定輸了嘛,杜廉專門找了老千來對付他的。”


  “他玩大了。”


  “他被打了?”


  “沒有,他沒事。他一把把籌碼全下了,然後輸了,然後他把圓兒押了,又輸了。”


  “他把圓兒押了?是說他把圓兒像籌碼一樣押注押下去了的意思嗎?”


  “是的。”三維圖像上的賜木溪點了點頭。然後說:“請你去把圓兒取回來。”


  “給主母說了嗎?”


  賜木溪搖搖頭道:“不能說。”


  “澹台明還有錢嗎?”


  “他暫時沒有了,你別發火,我手上有經費,我先讓賬房支給你。不夠,但是差不多,你先拿去把人贖回來,然後二爺再用他的月錢把窟窿填上便了。”


  “錢不夠那杜廉會放人嗎?把全部錢湊齊了,我再去贖人。”


  “這···我會想辦法···但是。”


  “不行,那杜廉是個色鬼。圓兒不能在他那裏呆久了。”


  “我就是怕這個。”


  “我先去和他們耗著,你去把錢湊齊了再來。”


  “好!”


  宰羽關上那懷表,轉頭看了言淵一眼。


  “你是不是對圓兒有意思?”


  “你!你!你怎麽···沒有!”


  “你去幫我撐場子。”


  “這!!”


  兩人又對望一眼,言淵心中一團亂麻。


  “我打不過他們全部,我要你去幫我。”


  言淵忽然傻了,他點了點頭說:“好。”


  “走吧。”


  兩人運起輕功原路返回。言淵跟在宰羽身後,發現他們在往飛船內的圓弧側麵跑,等同於是跑到牆上去了。


  但他的實際感受是:自己原先所在的地方不斷向右,往上升起,最後逐漸和自己腳下的地麵垂直,這種感覺挺詭異的。


  言淵問:“他們在哪裏?”


  “石園。”


  “喔···”


  “言淵,我給你說清楚,那杜廉家裏是暴發戶,他修養很差。”


  “喔,我不會和他吵架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明說吧,他經常動不動就叫下人往死裏打人。聽說現在已經打死了十一個人,打殘了五個。為什麽死的比殘的還多,就是因為他特愛說‘給我打到死。’”


  “那我們怎麽辦呢?”


  “見機行事。”


  “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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