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果
六、因果
“今天倒黴,今天我太倒黴啦!”
言淵循聲望去,見說話之人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相貌幹幹淨淨,若是在地球上也是個帥大叔了。
可他一身的華貴衣衫竟然濕了一半,似乎他不久前才一跤摔到了水裏。
“上酒,先給我上壺鬆泉。哎,今天太倒黴!”
他聲音很大,滿廳的人都在看他。
正在收拾餐具的仆役手上一疏忽,一隻筷子落地,不住跳滾。忽地,那男人腳一滑,猛地向前撲倒下去。
言淵的邪功自行發動,反應速度和空間思維立時提高數倍。他暗叫不好,這男人若這樣倒下去,那跳滾的筷子立刻便會插進他的眼睛裏!
他正欲猛撲過去出手相助,那男人旁邊一桌的女客人已伸手扶了他一把。
言淵看得清楚,這一扶真是迅雷掩耳,電光火石,那女客人顯然也是武林中人。
“謝謝啊,咿,這是個桂圓核。堂倌,你們這地上還有桂圓核呢!怎麽回事,差點把人弄倒了!”中年男人一邊氣憤地說,一邊匆忙地找個位置坐下。
可言淵的視線已經被吸引到那女客人身上。
她本是背對著言淵,加上隔著幾桌,於她相貌打扮看不甚清。隻是,她明顯是站在桌旁,一直不坐下。
‘怪了,那女客為什麽一直站在桌邊?若是仆役,也應該站在主人身後呀,可她就在桌邊,卻又不落座。’
但更奇的是她同桌的兩位。其中之一是個胖子,看麵相應該是個低能兒。他正雙手拿食物,大口吞食桌上的蛋糕甜點。吃東西的時候還不住發出聲響,好像生怕別人不知他吃得很開心。
而桌邊另一位則更奇,那位客人不是個人,是條狗。
一條黑色大狗。
它一臉正氣,目光炯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也不去亂碰桌上食物。背上還背著一個小書包呢。
此時酒店的掌櫃也上樓來了,他向那倒黴中年男人說道:“李大人,今天您這是怎麽了啊?”
“咳,別說了,我今天不知怎麽,真是倒黴透頂,諸事不順。”
“嗨喲,您可別這麽說,您是福星高照,萬事大吉,快給李大人上酒!”
哐鐺鐺鐺,一連串聲響,言淵轉頭一看,一個傭人不知怎地把一大盤配烤魚的醬汁給灑在樓梯口了。當差的女堂倌立刻招呼傭人來清理。
“用肥皂水拖,用肥皂水!”她一麵招呼人拖地,一麵請要下樓的客人走電梯。
言淵覺得有些奇怪,剛才還安靜清雅的酒樓忽然如此嘈雜。
他暗運滅祖邪功,真氣鼓脹,十股渾濁、膚淺、狹隘、扭曲、腐敗、汙穢的內力在體內逆轉,神經反應加速,頭腦立時高速運行。
這時他才看清現場全貌,似乎這一連串的事情就是一套精心安排的多米諾骨牌,一件事情帶出下一件事情,環環相扣。
他仔細觀察,發現有三五人似乎刻意在推動這一連串事情的關聯。
那掉筷子的傭人又倒了醬汁,兩次失手,掉桂圓核的客人下樓受阻又堵住了電梯口。可這一切事件之間還是不能連接到一起的,還差了什麽。
“叮!”電梯到了。
“噗!!!”那倒黴的中年人將嘴裏的酒水噴了出來。
“掌櫃的!你這酒都酸了啊!!!”他怒吼道。
‘串到一起了。’言淵暗想。
此時他胸口發痛,趕緊散功,他這邪功內力本是一運起就必須動手殺人的。
他端起酒杯聞了聞自己那杯鬆泉,一時間,山楂、豆蔻、丁香、洋甘菊、桂皮、杏仁、苦橙、薄荷、鬆木,以及各種香花香草,幾十種香味充盈鼻腔。似乎自己正在穿越一條由醉客的夢構築的隧道,隧道的盡頭,是一片深邃無極的黑森林。
“啊?我們賣的酒不可能酸的啊。”那掌櫃本還想申辯,想了想,趕緊道:“快給李大人換酒,拿瓶五十年的鬆泉來。小店今日請客。”
“算了算了,是我今天倒黴。告辭了。”
那李大人站起身,揮揮手便走,走到電梯邊,發現電梯剛好下去了。他內心煩躁,不住地小聲暗罵,大步往樓梯走,他走得甚急,那樓梯口剛用肥皂水拖過,還沒用清水插淨。他也不管,大步跨過去。
就在此時,那個一直站在桌邊的女客人突然變高了!!
這時言淵才明白,她一直都是坐著的,隻是因為太高,看起來像是站著罷了。
言淵估算了一下,她的身高應該和地球上的籃球運動員姚明相仿,也就是說在二米二六左右,難怪她坐著像站著。
隻見她手一伸便將李大人攔住。
“你!”他抬頭看這女人,神情甚是驚訝。“你是誰?你幹什麽?”
那女子身材高絕,言淵本以為她相貌必有些粗獷,哪想她容貌竟是極美。
和她同桌的那條黑狗跳上餐桌,對李大人說到:“李大人,冷靜,你先別動。”
然後它轉頭對那低能兒模樣的胖子叫道:“小滴。”
胖子:“在!”
黑狗:“亮我令牌!”
“好的!”那胖子從懷中掏出一塊暗鋼所製的黑色令牌。那極高的女人則同時掏出一塊純金令牌,大聲嗬到:“刑部辦事!所有人不許動!!!”
‘啊,這什麽情況!!’言淵一驚,趕緊又暗運內力,視力、聽覺登時加強,廳中眾人的竊竊私語他皆聽得清清楚楚。
“媽媽你看,是狗狗,狗狗在說話,還背著小書包呢!”
“小聲點,人家在辦案呢。”
“是刑部的啊,還是黑牌呢?”
“怎麽回事,那女人怎麽如此之高?”
“黑牌是什麽等級?”
“這刑部的令牌,從低到高是:木、鐵、銅、銀、金、山銅、秘銀、暗鋼、恒金。黑牌就是暗鋼級別的。”
“那胖子是黑牌?”
“那黑牌恐怕是那狗的吧?”
“暗鋼比秘銀要貴嗎?”
“最近秘銀期貨又漲了嗎?”
“這不是重點吧。”
那李大人滿臉驚奇,對著那狗拱拱手道:“這位······呃······怎麽稱呼?”
“我是刑部斷罪官苟勝虎。”
“啊!!您就是苟神捕?!久仰久仰,沒想到···您···外形如此獨特!”
“哈哈,李大人見笑了,我五年前還是人呢,隻不過我人的身體已經被炸死了,現在就背著自己的大腦,寄居在愛犬黑寶身上了。黑寶,給李大人打聲招呼。”“旺旺!”它自己叫了兩聲。
“呃,好,乖。”李大人無不尷尬地說。
黑狗:“好,切換過來了,現在又是我了。這兩位是我的同仁,督捕白小小,捕快邸狄滴。”
廳內又起了一陣喧鬧。言淵隻聽人們議論到:“白小小,那位女捕便是‘巨美人’白小小?!”“還有‘弱智神探’邸狄滴?”
“不許叫我巨美人!”那巨美人厲聲說道:“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巨美人了!”
言淵暗想,她叫白小小啊,這名字應該是表達了父母對她的一種美好願望吧。他看向那胖子,他看起來真的像是有智力性的疾病,也就是俗稱的低能兒。
“我們是捕快,我們是捕快。”那胖子慌慌張張地說著。
李大人又拱手道:“苟神捕,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們辦案和我們禮部又有什麽關係?”
言淵暗想:這李大人是禮部的啊,難怪這麽倒黴還能保留一點風度,其他人可能早就破口大罵了吧。
黑狗:“和禮部沒關係,和您那想繼承你們李家產業的弟弟有些關係。”
“啊!!”
“李大人,您倒了一天黴,其實,是因為您被十步門的因果律刺客給盯上了。”
廳中頓時一陣喧鬧。
“十步門!”
“因果律刺客!果然是因果律刺客!我就知道。”
“你真的猜到了?”
“不然他怎麽這麽倒黴?”
“媽媽,我們回去可以教樂樂說話嗎?”
“可以,不過隻能教它說‘汪’‘旺’‘望’‘忘’‘妄’這些字喔。”
因果律刺客這個詞言淵也是第一次聽到,不過······顧名思義,這因果律刺客應該便是操縱因果,通過骨牌效應無形之中將人刺殺的刺客吧?
想來,剛才那李大人若沒被白小小擋住,現在恐怕已經翻下樓梯了,若是摔到了脖子,不就死了嗎。
眾目睽睽之下,卻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場刺殺,全當是一場意外。而刺客呢,他所做之事也許不過是弄倒了一碟醬汁而已,絕沒有親手殺人的。
李大人:“啊?!!苟神捕,請你救我呀!!”
黑狗:“哈哈,今天您沒被他們殺死,便是因為我們一直暗中從旁救護。這十步門嘛,若是他們門主鳩刃帶著量子計算機來了,我可能還要懼他半分,不過這次來的,不過是些後生小輩,靠人腦計算因果罷了,不足為懼。”
那黑狗搖頭晃腦,甚是得意。
白小小:“師父,你到底有完沒完!快抓人啦!”
黑狗:“好好,小滴。”
邸狄滴:“我在。”
黑狗:“執行一號方案吧。”
邸狄滴:“好的!”
那黑狗立時變得一臉正氣,雙眼炯炯有神,它在桌上轉了一圈,環顧四周。然後跳下桌,走到被肥皂水弄滑的位置聞了聞,又跑到李大人身邊,在他腳上聞了聞,接著便在整個二樓到處亂竄。全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它身上,想教狗說人話的小女孩,還趁機摸了它一下。
最後,它一躍跳到言淵麵前的桌子上,它的黑鼻子就在言淵麵前呼呼呼呼地聞。
黑狗:“你~~~~~~~!!!”
言淵:“我~~~~~~~~~???”
黑狗:“你~~~~~~~~~~~~~!!!!!”
言淵:“我~~~~~~~~~~~~~~~~~~??????”
黑狗:“你那首詩寫得真好啊。”
言淵:“呃,苟大人過獎了。···不不不,那不是小生寫的,那也是小生不知從哪裏聽來的。”
黑狗:“我懂,我懂,你是要進京趕考吧,是應該注意一點。”
言淵:“多謝苟大人教誨。呃···要注意···什麽?”
黑狗不再理他,轉頭對低能兒胖子叫道:“小滴!”
邸狄滴:“在!”
黑狗:“他們是誰?!!!”
那低能兒胖子指向弄倒醬汁的傭人“他。”又指向拖地的老婆子“她。”“他、他、他”就這樣連指了五人。其中既有酒樓的人,也有客人。
黑狗:“好!你們沒想到吧,小滴可以同時識別幾十人的微表情變化。我剛才跳到這少年書生桌子上的時候,你們是不是都鬆了口氣呀?哈哈哈哈,後生就是後生。”
言淵:“可是,你為什麽知道我不是壞人?”
黑狗:“能寫出那樣的詩的人怎麽會是壞人?”
言淵暗想:不對呀,寫那詩的人······一言難盡的。
白小小:“別再囉嗦啦!動手抓人啦!!!”
一瞬之間,那五個因果律刺客同時攻向巨美人白小小。
在他們看來,苟勝虎畢竟已經是條狗了,再強也實力有限。而那胖子邸狄滴,很明顯是個低能兒,應該就是被苟勝虎當工具人用的,更不用擔心。
唯有這白小小,是有名的武功高手,隻要先殺了她,剩下的自然好辦。
那白小小一個後空翻,就在同時,地麵上竟伸出一隻長劍!若不是她這一翻,那長劍已經刺穿她的腳了。
原來那坐電梯下樓的客人也是他們的同黨!
白小小以手撐地,長劍不斷從地麵刺出。這巨美人雙手飛舞,一邊躲避地下刺出的長劍,一邊帶動身體旋轉起來,她兩條長腿如兩條鞭子一般飛速旋轉,逼得五名刺客無法靠近。
那拖地的老婆子大喊一聲:“上!!”
五人一齊發招,隻聽得啪!砰!咚!噔!哐!五聲巨響。五人一齊退後,心中皆是一驚。
隻覺那巨美人的腿力著實驚人,幾個功力不夠的,剛才一擊之下現在手都在發抖。更可怕的是,她的腿法竟然如此之快,以一敵五竟不落下風。
那老婆子又大喊一聲:“撤!!”
五人一齊躍出欄杆,跳到樓下街道上。
黑狗:“追著那老婆子打!”
白小小飛身下樓,以下落之勢飛撲那老婆子,便如老鷹撲兔。
那老婆子縮身成球,在地上一滾,將將避開力逾千金的一擊。
她本以為白小小這麽重一擊打下,一旦沒打中,必定要再提氣,無法立刻追擊。哪想到那白小小力道收發自如,一見她用奇招躲避,便即收力,輕輕著地,運起輕功提步便追。
她身高二米二六,腿長腳大,奔跑本就極快。運起輕功後便如一隻巨豹,三五步便追上那老婆子。
同時她雙手往後一拍,隔空掌力形成反作用力,再對她形成瞬時加速。
這一瞬之間,她的加速度達到約十個G,這讓她在一秒之內就能從靜止加速到到秒速九十八米!或者說,時速三百五十二點八公裏!
她體重七十多公斤,這十個G的加速度,讓她身體在水平方向上承受七百多公斤的壓力。若是在地球上,因為沒有內力,隻有戰鬥機飛行員中最優秀的極小部分,才能短暫承受這樣的加速。
她一腳踢向那老婆子後腦。她深知敵人凶殘狡詐,不敢怠慢,運足內力,那一腳速度竟高達每小時二百八十公裏。
加上她身體本身運行的速度,這一腳的絕對速度竟然超過每小時六百公裏!
雖還未到音速,但破空之聲仍極為刺耳。那老婆子不用回頭便心知不妙,聚內力於左臂,回身一擋。於此同時,她的同伴已將一把飛刀射向白小小背後,圍魏救趙,逼她收腳。
白小小隻聽得身後破空之聲襲來,腳一踢到那老婆子手臂便即收回,回身一個鞭腿,將那飛刀整把踢進身旁閣樓的原木柱子中。
即便如此,那老婆子仍感手臂劇痛,她知道自己手臂骨骼已經裂了,隻是還沒斷而已。
此時,她們兩人已在醉香樓百多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