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砸砸砸、稀巴爛
這日夜間,沈清從公司回到總統府,總統府一片死寂。
往日里熱鬧喧燁的屋子如同被寒冰覆蓋上了似的,冷冰冰的,且氣氛異常壓抑。
沈清圓溜溜的眼眸在屋子裡來迴轉了轉。
多年之後,陸思溫無意中翻看自家母親的日誌,裡頭用平靜的話語如此寫道。
【2013年5月25日,碧空萬里。
於每一日來說,這日,也不過是萬千個歲月中平常的一日。
從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回到總統府,等著我的,不是孩子的歡鬧聲,也不是蘇幕的輕斥聲,更加不是傭人的詢問聲。
而是一屋子的死寂。
我嫁於陸景行第五個年頭,在總統府生活三年有餘,從未見過如此場景。
印象中,2013年,已是二十一世紀,這個世紀里倡導民主平等、公正法治。
可這日,當我見到總統府客廳里黑壓壓的跪著一排人時,內心是震驚,詫異的。
我想、許是出大事了,不然怎會有如此陣仗?
我詢問跪在客廳之人,無一人敢回應、、、、、、、、、、、、
這日、恍然明白。
人生悲歡離合,得失僅在一瞬之間。】那年,十七歲的陸思溫將這篇日誌反反覆復看了數十遍都未曾看懂這其中到底講了何許事情。反倒是那些省略號,讓他覺得,似是省去了千言萬語,稍有些觸目驚心。
而這千言萬語中似是夾雜著許多的有苦難言與難以啟齒。
他詢問老管家,管家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說年紀大了,記不大清楚。
沈清這日回到總統府,見屋子裡跪了黑壓壓一排人,不免內心是震驚的,在她的印象中,總統府雖然規矩繁瑣,但還沒有達到泯滅人性的地步。
屋子裡,跪著清一色的保鏢,她想,許是陸景行身旁出事了。
倘若是家裡出事,跪在此的只怕是傭人們了。「出什麼事了?」她疑惑詢問,卻無一人回應她。
甚至是聽聞她的聲響,紛紛將腦袋低了低。
往日里,這個時間點帶著孩子在客廳里玩鬧的蘇幕與陸琛不見蹤影,整個總統府,似是只剩下他們這些人。屋子裡,靜悄悄的,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沈清越發疑惑,她將包包擱在沙發上,才落下,隱約,聽聞後院有怒斥聲傳來,尋聲而去,後院玻璃門前,她透過乾淨透亮的玻璃望見了後方場景。
陸景行一身乾淨整潔的西裝已經看不出原型。
四十歲的南茜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佝僂著肩膀,身形抖的厲害。
而劉飛被陸景行按在地上踩。
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眼前場景,她從未給見過。
陸景行這人,雖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但對於身旁之人,只要你沒觸犯他的底線,便不會輕而易舉將你如何。
他的毒手,只伸向敵人,像今日這般,尚且還是頭一次見。即便當初在沁園,他弄殘那人時,全程是面帶微笑的,可今日,滿面兇狠,甚至是泛著血腥的狼光。
陸景行抬手一拳狠狠落在劉飛面上,沈清呼吸一緊。
她驚慌失措之餘尚未忘記奔赴過去,伸手拉住陸景行欲要落在劉飛臉面上的拳頭,厲聲喝道;「你瘋了?他干錯什麼了,你這麼打人家?」
陸景行聽聞沈清的聲響停住了手中動作,拳頭僵在半空,望著沈清的眼眸深沉的如一汪寒潭,凍的她瑟瑟發抖。
男人的眼眸,漆黑的,寒涼的,深邃的,望著她時像是在狠狠的按捺什麼。
他滿臉兇狠,望著她的目光儘是破濤洶湧。
劉飛原本想著,大不了被往死里湊一頓躺幾天就好了。
可沈清一來,他只覺自己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
這日下午,他送沈清去公司不過半小時的時間,接到來自自家先生電話,男人話語陰沉,只道了一句話,「將南茜接回到總統府來。」
劉飛彼時不知曉是何事,但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回到總統府,老總統夫婦不再。
諾大的總統府客廳內唯獨只有徐涵與秘書余桓以及陸景行在。
這個年輕的上位者坐在沙發中央把玩著手中的手機。
見人進來,睥睨的眸子望了眼徐涵;「去、等著接夫人下班。」徐涵望了眼劉飛,眼底儘是深深的同情與欲言又止。
這日、天氣涼爽,溫度適中,是那種多一度會熱少一度會冷的適中。
總統府院落里薔薇開的正好,奼紫嫣紅,百花齊放。
南茜與劉飛二人比肩而立站在男人跟前,南茜稍稍有些蒙圈,並不知曉何事,但劉飛心中隱隱有一絲絲不詳之兆流淌出來。
「今日作何了?」男人溫雅的嗓音如同往日的每一次言語般,如泉水般從嗓間流淌出來。
劉飛站在跟前,冷汗涔涔;「送太太上班,而後去了趟章秘書寓所。」
男人聞言,許久未曾作聲,只是片刻之後,看不清情緒的「恩」了一聲,而後道;「僅此而已?」
余桓站在身旁,拚命的朝劉飛使眼色,試圖將他拯救出來。
「沈舅爺隨後也去了,」劉飛道出這句話,頗有些視死如歸的狀態。
「發生了何?」
「不再屋內,並不知曉。」劉飛不卑不亢開口,可此時若是伸手一摸,定然能發現他已經汗流浹背。
屋外,晴空無痕,院子里的小鳥在嘰嘰喳喳的叫著,帶著些許歡快的情緒,與這屋子裡的氣氛截然不同。
似是還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劉飛隱隱覺得,自己今日,只怕是在劫難逃。
俞思齊說:關於婚姻,只要不讓他觸碰到沈南風,他與沈清之間會相濡以沫,倘若是觸碰到這個橫隔在他心中的尖刺,一切都會另當別論。
你永遠也不知道陸景行有多愛沈清,你永遠也體會不到陸景行的獨佔如如何癲狂。
所以、你壓根體會不到沈南風於他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一根刺,即便是從手中拔出來,也會留下一個窟窿。
而感情,何嘗不是?陸景行曾問過俞思齊;二十一世紀,科技如此發達,有沒有一種葯可以將沈南風從沈清的腦子裡踢出去的。
程仲然笑道;有那麼一種葯,注射進身體可以讓她忘記所有前程往事。
陸景行端著酒杯問道;包括我嗎?
程仲然點了點頭。
他沉思了片刻,似是想了許久之後才道;那算了,我想讓她一直愛我。
即便是記著沈南風也不想讓沈清忘記自己。
他別無所求,只要二人不再單獨會面,記住沈南風也沒關係。這是如何偏執又癲狂的想法?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沈清愛他,他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佛祖。
沈清不愛他,他是殺人如麻的萬惡魔頭。當年,沈清逃離,陸景行暗地裡虐遍首都權貴。
男人聞言,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的他如同高高在上的望著,睥睨這自己的臣民,揚了揚下巴,望向南茜,冷聲開口;「你說。」「沈舅爺來時,我正在廚房做飯,飯菜做好章秘書遣使我出去買水果,所以、我也不知,」南茜所說之語,句句屬實。
可就是這句句屬實的話語如同刀子似的戳的陸景行渾身疼痛。
一個字一個窟窿,鮮血泛濫,捂都捂不住。男人聞言,原本隨意的手猛然一緊,捏著手機的手背霎時青筋直爆。周身氣息狠狠冷卻下去。
面上蘊藏這一股子風雨欲來的暴怒。
余桓站在身後望著南茜,拚命的給她使眼色,似是祈禱她不要那麼誠實,彼時,屋子裡只有四人,除去章宜,無人知曉她們在屋子裡發生了什麼。
可此時,南茜若是編一個得體的謊言,此事說不定便如此過去了。
可這二人都太過誠實。
誠實到明知說實話會出大事,可還是說。
她們似乎都不知曉善意的謊言這幾字。
今日中午時分,陸先生在辦公室接到消息時,壓著一股子怒火將住建部部長狠狠怒斥了一頓,而後住建部長離開,這個素來自控力極強的人一腳踹翻了茶几,霎時,上面的東西四處飛舞。
余桓楞在原地半晌都沒從總統閣下這滿身怒火中回過神來,只聽一聲爆喝響起;「徐涵。」徐涵聞言,急匆匆推門而入。
只聽得一聲;「去、將夫人身旁所有人都調回總統府。」
自上次機場事件之後,這個男人在她妻子身旁安排的護衛是自己身旁的兩倍之餘。
今日,男人大發雷霆之後名人將身旁所有人都掉回總統府,徐涵只覺事情不簡單。
於是,多問了嘴;「是夫人出什麼事了嗎?」
話語落地,迎接她的是冷冷的冰刀子落過來。
後院里,沈清握著陸景行的精壯的臂彎望著他,而男人那深邃隱忍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跟帶著刀子似的,戳的她渾身難受,儘管她此時並不知曉發生了何事。「鬆開,」男人強勢命令的話語從喉間硬邦邦的蹦出來。
陸景行鮮少有如此同沈清說話的時候,極大多數他都是好言好語的,如同一個待人和善的謙謙君子。
「有話好好說,你不怕把人打殘了?」
後院草坪里,劉飛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整個人出的氣多過進的氣。
面龐腫的老高,甚至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被沾染上了許多血跡,看起來尤為狼狽不堪。
「我再說一變,鬆手,」陸景行話語更為僵硬,甚至還帶著隱忍的怒火。
沈清直視他,平靜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夫妻二人僵持不下,陸景行直至最後忍無可忍,猛的抬手將沈清甩到地上去,狠厲的拳頭一拳一拳的落在劉飛面龐上,拳拳挨肉,悶響聲不斷。沈清半撐著身子躺在地上看著已經癲狂的男人,半晌未曾回過神來。
獃獃的望著眼前狂怒跟發了瘋似的男人,有那麼一瞬間近乎要懷疑自己是否又回到了沁園。
南茜跪在沈清身後瑟瑟發抖,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惶恐不安,透著一絲絕望,她從未想過沈家舅爺與自家夫人的見面會引發出如此一樁血案。
會讓自家先生如同發了瘋似得想要弄死劉飛。
總統府客廳里跪著黑壓壓的一群人,全都是太太的貼身保鏢,而這些人中的每一個人,今日似乎都只有死路一條。
看劉飛就能知曉。
南茜身為總統府的老人,自上次沁園一事後,從未見過自家現身過如此大動肝火的處決傭人。
上一次,是因傭人對夫人不敬,可這一次呢?
「陸景行,」沈清見陸景行並未有停下來的架勢,驚慌的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拉住男人的臂彎。
將他推開,劉飛從他手中滑落,直直跌落在地上,摔得他頭腦不清,整個人似是只剩下半口氣了。
而南茜,跪在一旁,顫慄不止,嚇得面無人色。
「怎麼了?恩?」沈清並不知曉發生何事,試圖好言好語同陸景行開口。
話語中都帶著半分規勸,眉眼間帶著的是一份關心。
許是她態度有所好轉,陸景行不在悶不吭聲。
冷聲問道:「你說怎麼了?」男人猛然伸手擒住她的臂彎,力度大的近乎要將她捏殘。
「你說怎麼了?恩?」再度開口,咬牙切齒的語氣。
「我跟你說過什麼忘了不是?你今日幹什麼了?需要我一條一條的列舉出來告訴你?」男人隱忍的怒火在此時攀上了巔峰。
劉飛躺在地上都能感受到陸景行的雷霆之火。
更何況是直面他的沈清了?
一時間,她似是知曉陸景行為何會如此大發雷霆了。
她今日見了沈南風。
這是最開始的源頭。
她張了張嘴,試圖解釋。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而陸景行見她如此一副模樣,本是壓下去些許的怒火再度攀升。
猛的將她甩開,邁步過去一腳將跪在地上的南茜踹開。
「我這諾大的總統府,竟養不出一條忠心的狗。」男人怒氣衝天,恨不得直接踩死南茜。
「僅僅是一起吃了頓飯而已,並未有何逾越,你何苦為難他們?」沈清在陸景行準備踹第二腳下去時伸手將人拉住。
免了這位四十多歲管家的皮肉之苦。
她知曉了,這一屋子人都是因她而跪在這裡的。
陸景行這是在遷怒,赤裸裸的遷怒。
他滿身怒火,不能拿自己如何,便拿這些伺候在她身旁的人撒氣。
這男人,何等殘忍。
「我何苦為難他們?」陸景行似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似的,伸手擒住沈清的下巴,指尖力度大的近乎要捏碎她的頜骨。「我何苦為難他們?」他再問,話語較上一句更為寒涼。
「你何苦為難我?你明知我愛你入骨,你明知我痛恨沈南風的存在,卻還私底下同他見面,沈清,你心裡可有想過我這個丈夫?」男人的鏗鏘的話語似是從胸膛溢出來,望著沈清的目光都異常兇狠,他的心有多痛,只有自己知曉,沈清從不會顧及他的感受,當他聽聞沈南風與沈清一起吃飯時,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拿著銼刀磨著他的心。
一下一下的。
死不了,但能讓你痛到昏厥。
他痛恨沈南風陪了沈清20餘載,他痛恨自己在與沈清結婚多年之後,都不知二人的關係,他痛恨自己的愛人,再與自己結婚之後心裡還心心念念的住著一個人,這一切都是他痛恨的,他恨不得弄死南風。年少時,他從不理解自家父親為何會將蘇家人趕盡殺絕。
而此時,他萬分理解,他想弄死沈南風,弄死章宜,弄死她身旁任何一個都會幫助她的人。
這樣,沈清才能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身旁,她們的婚姻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此時,他才知曉父親當年的那種痛。
那種身處高位卻又沒有安全感的疼痛。
他多想心狠手辣重走父親當年的路啊,可他不行。
不行啊!
他不想過上形同陌路的婚姻生活,所以在這場婚姻里一忍再忍一退在退,只求二人能好好的。
只要不觸碰沈南風這根刺,他並無覺得有何難以忍受之處。
可今日、沈清當真是傷了他的心了。
「你因嚴安之的事情同我鬧,我將整個總統府四層樓的女子都清散出去了,我為了你,違背總統府條例,為了讓你安心,我將親自違反了自己制定的條約,沈清,做事情之前是否能想想我?恩?你明知我恨不得弄死沈南風,卻還依舊在觸犯我的底線。」男人的咆哮聲在屋子裡響起,沈清此時無比慶幸,總統府的隔音是極好的。
也無比慶幸,她出來之前帶上玻璃門了。
否則,她的罪行,一定會成為總統府的一大新聞。
一定會成為整個總統府茶餘飯後的談資。「只是吃了一頓飯,章宜在場,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你為何不信我?」沈清試圖語氣爭辯。「正是因為章宜在場,」男人咆哮聲響起。「信你?怎麼信你?你能說章宜將南茜支走不是有意而為?沈清,我要你信徐涵你會信嗎?你捫心自問,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男人猙獰的面色無比清晰的呈現在她眼前,她甚至是能看清他眼眸中的熊熊烈火。
那是恨不得能捏死她的烈火。
「你要我如何顧及你的感受?見到沈南風避而遠之還是立馬給你打電話讓你出現?」
「沈清,」男人的爆喝聲如同陰雨天的悶雷,異常恐怖。
沈清的這番說辭在他看來就是不知悔改,就是強詞奪理,就是心裡沒有他,就是在掩飾自己與沈南風之間的關係。
陸景行今日如同一隻瘋狗似的將屋子裡的人狠狠虐了個遍。
而沈清,並不知曉這一切又有何較勁的。
「我沒你想的那麼不堪,」她沉冷的話語從嗓間溢出來,冷靜,理智,甚至是問心無愧。「你說我不顧及你的感受,你又何嘗信過我?自你當上總統,你對於我的信任始終只有三分,任何事情你始終是抱著七分猜忌,即便我跟你解釋,你也會覺得我實在欲蓋彌彰強詞奪理。」
「恨不得天天將我圈在身旁,可你從不承認,我從未想過離棄你。」沈清的怒火從無形當中發散開來,她的這番話說的確實也在理,自從陸景行當上總統之後,他對她的任何事情都只有三分信任,剩下的7分全是猜忌,即便日常他們溫存的時刻也是如此。
陸景行總覺得自己隨時隨地可能會棄他而去,可即便是他清晰的知道這點,也從未將她放在第一位,權利與家庭之間,他總是先權利后家庭。
這種時候,在夫妻二人因為外人爭吵,自陸景行滿身怒火噴張的時候,她應該是哄著人家的。
可不知曉為何,她只想跟人吵架。
陸景行聞言,頻頻點頭,似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似的,頻頻點頭。
「三分信任,七分猜忌?」「三分信任,七分猜忌是吧?」
「三分信任,七分猜忌,」男人頻頻點頭,呢喃著這句話,而後扒開沈清落在自己臂彎上的爪子,滿身怒火朝劉飛而去,一腳踩在他身上。
劉飛想,他心中所想。是對的。
自家太太回來,他會死的更快些。
陸景行上任前,口口聲聲說著身後千萬人,他不能任性,即便不顧自己,也要顧及追隨自己的人。
可上任后,他心裡牽挂的永遠都是祖國繁榮昌盛,民生是否安好,成日來回穿梭在各地之間。
是…他是一國總統有自己的職責所在,他的職責是代領全國人民走向富強?帶他們奔小康,他們實現美好的人生。
她理解。
可她的理解換來的是什麼?
換來的不過是陸景行的疑神疑鬼與不信任。
以往她每每有不順心的事情同陸景行鬧,結果鬧起來鬧得兩敗俱傷,後來她不再同他鬧,看破一切,選擇平淡度日,可陸景行卻在猜疑是否愛他。
這個男人啊!即便她數次原諒,他依舊是不信任。
原以為一切會在他當上總統之後才會好起來,其實不然,上任總統之前是外界因素,商人總統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都是因為二人本身的問題。
「陸景行,你瘋了?」她咆哮著拉開面目猙獰的男人,試圖終結這場虐殺性暴行。
沈清想,蘇慕若是在便好了。
最起碼,他會看在長輩在有所收斂。「你想效仿商王那般隨意對子民痛下殺手?陸景行。」「太太,我辦事不利,先生踹兩腳消消氣就好了,」劉飛想,他再不開口,估摸著會死的凄慘。
他怎也想不到,本是該結束的殘虐,在自家太太的到來時更往上攀了攀。
二人吵鬧之後,先生怒氣更甚,若在如此下去,他今日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一時間,沈清鎮住了。
劉飛這話,如同悶頭一棍將她敲得清醒,似是在告知她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如此被陸景行踩著打。這一切的根源與罪過禍首是她自己,而她此時,卻還在看似勸誡實則激怒似的與陸景行周旋著。
劉飛未說怪她,但這句話,堪比直言說怪她還為厲害。
空氣有片刻的靜謐。
沈清抓著陸景行的手一寸寸鬆開,話語涼冷,「你大可打死他們,讓我一輩子活在愧疚中。」沉冷的目光望著眼前這個雷霆怒火的男人,那平靜的目光似是在極力掩飾什麼。
「我恨得,是你身旁每個人都在替你遮掩,從你父親到秘書,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替你瞞天過海,我仁慈放他一馬,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若說過往,我可不疚,但婚後,我身為沈家的女婿,你父親卻多次遣開我讓你二人單獨相處,如今,連章宜也如此,沈清,我素來惜你,但我也有忍無可忍的一天。」男人猙獰著面容抓著她的臂彎,恨不得能將她撕裂。
從一開始他就知曉,不說,不過是在為婚姻留得一席挽回之地,可如今呢?
他的退讓換來的是什麼?
沈風臨的包庇,章宜的隱瞞,以及高亦安那漫不經心的開脫每一件事都如走馬觀花似的從他腦海中陸陸續續走過。
初婚,她依舊是盛世集團沈總,工作應酬,他尋過去,卻在洲際酒店走廊見她與沈南風二人比肩而立,彼此之間目光深沉繁瑣,他以為,不過是應酬場上出了些許事情讓二人不快,實則不然,她們二人眼中,那是赤裸樓隱藏住的情愛。
婚後,章宜屢次掩護沈清與沈南風接觸的種種惡行。
以及高亦安那句;這世間,倘若說懂沈清,你充其量不過也是個第二而已,那第一是誰?
是哪個陪在她身旁二十年的沈南風。
「在我們婚後第二年,你看沈南風的目光都是愛而不得的失落感,沈清。」
「我所有的解釋在你眼裡不過是強詞奪理欲蓋彌彰,不論我如何解釋,你不信我,終究還是不信我,陸景行,你已蓋棺定論,我在解釋,不過也是徒勞。」
「你的父親,你身旁的所有人都將我當成傻子耍的團團轉,即便東窗事發之後也改不了她們的本性,沈清、你叫我如何信你?」
陸景行是個強勢果斷之人,他所決定的事情無論他人在多說什麼,都無用。
「只是一頓飯而已,」她再度強調。
後院一瞬間陷入了死寂,沈清停了言語,只是注視陸景行,而陸景行起伏的胸膛在告知她,此話,起不到任何療傷效果,甚至還更為火上澆油。
四目相對,火光迸發。
白日難得一見的晴空萬里,到了傍晚,晚霞照耀著整個天邊,將總統府的院落都照耀成了火紅色,陸景行逆光而站,沈清注視他,許是傍晚時分的晚霞太過濃烈,濃烈到讓她看不清男人的面龐與情緒。
許是知曉自己態度太過強硬,她軟了腔調;「只是一頓飯。」
這場婚姻里,陸景行說他一路容忍,而沈清又何嘗不是一路妥協?「滾,」男人鏗鏘有力的甩出如此一個字。
震住了沈清,也駭住了跪在地上的南茜與躺在地上的劉飛。
有那麼一瞬間,劉飛覺得自己身上的傷似乎都不疼了。
他睜著詫異的眸子望著陸景行。
「先生,」劉飛試圖開口規勸。
卻被他冷厲的面色震懾住剩下來的話語。
而沈清亦是同樣如此。
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陸景行,」這個平日里叫習慣的名字在此時似是有些如鯁在喉,說不出口,即便是說出口了,也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疼。而陸景行,在聽聞沈清詫異震驚的一聲輕喚時,也稍稍有些愣住了。
望著沈清的目光依舊平靜,只是垂在身側的手狠狠的緊了緊。
「你讓我滾?」她似是覺得自己聽覺有些錯誤,她們之間爭吵無數次,口不遮掩甚至大打出手的時候都有,但從未有過今日這般。
這個男人凌厲的一個字,震得她腦子嗡嗡嗡的響著。
陸景行沉默不語,沈清複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許久。
良久之後,步伐及其沉重的轉身,起先是慢慢挪動,到最後,猛然拉開玻璃門時,腳步極快,似是恨不得能一秒鐘離開這個屋子。
不想,行至門口時,卻被人拉住臂彎大力的往樓上拖,男人起先是拖著沈清大步走,上了樓梯,她踉蹌了下,直直跪在木質樓梯上,狠狠一聲悶響在客廳里響起。
膝蓋疼的她雙眼放花,眼中的淚水似是一秒之間就要奪匡而出。
男人伸手,夾著她的腋下開始半托半抱的往四樓去。
沈清步伐虛弱,面色慘白,跟不上男人疾步的步伐。而跪在客廳里黑壓壓的一眾人無人敢抬頭觀看眼前局勢。
甚至是恨不得將頭顱埋到地底下去,當自己不存在。
三樓樓梯拐角處,沈清伸手抓住欄杆,阻了陸景行半拖著她的行動。
男人回眸望她,滿面怒火,似是即將噴涌而出。
怒狠狠的盯著她,一副要將她吃干抹凈拆之入骨似的。
「你放開我,」她開口,話語有些許中氣不足。
但眼眸中的恨意半分不減。
她恨陸景行,恨在這個男人太過武斷,恨在這個男人疑心太重。
「放開你,去找誰?」他問,話語兇狠。
而後站在看了眼伸手漫長的樓梯,猛然伸手扛起沈清往四樓而去,腹部擱在男人精壯的肩膀上,沈清只覺疼的厲害。
四樓起居室,男人滿身怒火一腳踹開起居室大門將沈清扔了進去。
慣性衝勁,她倒在了沙發上,摔得頭昏腦漲。
「放開你,去找沈南風?你今日下午在公司虐邊下屬是因沈南風回江城了心中不舍,還是因沒跟他干成什麼事情?恩?」他變態的話語停在沈清耳里尤為刺耳,這刺耳的程度無異乎在罵她祖宗十八代。
「我沒你想的那麼骯髒,」沈清咆哮著,伸手抄起伸手的枕頭往男人身上扔去。
她氣紅了眼,眼淚在眼眶中狠狠的打著轉。
陸景行隨手一揮,枕頭落在遠處。
此時的她,恨不得手上拿的不是枕頭,而是一快有著千斤重的磚頭。
陸景行發狂了。
對著沈清一通狂吠。
而後者,坐在沙發上氣的渾身疼痛,望著陸景行的目光帶著濃烈的恨意。
再一次,因為沈南風的事情發生了爭吵,且還吵的異常兇狠。
沈清坐在沙發上放聲大哭,哭聲透過起居室的門直直傳到樓下客廳。
陸景行滿面隱忍站在一側,深沉的目光望著趴在沙發上痛哭的沈清。
而沈清,只覺萬般委屈,這種委屈,是你在委屈求全之後的打臉。
她以為妥協能換來平和的婚姻,卻不想,是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的爭吵與無休止的猜疑。
明明放棄一切,卻還討不到一句話。
她不怕吃苦受累,不怕敵人設防,怕的是受委屈。
遇見陸景行之前,她一身尖刺,任誰也不能傷她分毫。
遇見陸景行之後,拔掉一身尖刺
,卻受盡了委屈。
猛然,沈清從沙發上起身,滿面淚痕望了眼陸景行,而後開始打砸整間起居室,瓷器,沙發,茶几,擺件,無一逃過她的毒手。
起居室砸完,她步履不穩朝著陸景行書房而去。
書房裡的花瓶,電腦,擺在書柜上的書籍被她從上面全都扒拉下來,甚至是動手撕了些許經典書籍。
花瓶里插的花被扔在地上,玻璃殘渣擺在地上,她覺得不解氣,伸手拿起地上的筆記本朝窗戶扔去。
砰、、、、的一聲、窗戶裂痕四周散開。院內,劉飛與南茜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劉飛沉重的目光望向南茜,而後問道;「能否給前閣下去通電話?或者蘇夫人。」
陸景行下手雖狠,卻避開了要害。
看起來駭人而已。今日這場爭吵,著實是駭人。
雖說陸景行將劉飛踩的渾身酸痛,但潛意識裡,他還是不希望二人傷了感情。
說到此,南茜點了點頭,抽抽嘁嘁的拿出手機給人打的電話。
可這通電話尚未撥出去,只聽得四樓一聲沉重的悶響響起。
這是玻璃破碎的聲響。二人實現相對,南茜顧不上那麼多,從地上站起來往四樓起居室而去,而樓下跪著的眾人顯然也是聽見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如今,總統閣下與夫人爭吵的如此慘烈,若是傳出去,有傷一國夫婦的身份。樓上,沈清砸累了,扶著書架緩緩蹲在地上,地毯上,水漬鋪滿整地。
她紅著眼眶望著地毯上的水漬,只覺眼前出現了重影。
從沈清開始打砸起居室開始,陸景行便面無表情站在原地,深邃隱忍的目光注視沈清狂躁的一舉一動。
而後望著她進了書房。
聽聞書房傳來及其慘烈的打砸聲,他亦是沒動。直至打砸聲將將停下來,南茜推門而入,滿面驚恐站在門口望著他,一張嘴,始終沒說出個話語來。
「滾,」男人及其不耐的一聲響響徹整個起居室。
他話語才落地,書房裡傳來了第二次打砸聲。
他甚至不知曉書房還有何可打砸的。起居室,書房,被沈清砸了個稀巴爛。
她從未如此氣憤過,一瞬間,她似是懂得了傅冉顏的跑暴脾氣從何而來,發泄,確實比隱忍更為讓人身心舒爽。
窗帘一邊掛在上面,一邊垂掛在地上。
沈清就坐在窗帘下放,將精緻的面龐埋入拱起的膝蓋之間。
書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
這日晚間,帶著孩子出去的蘇幕和陸琛掐著晚飯的點回來。
一進屋子,見跪在地上黑壓壓的一片,心頭一驚。
陸琛更是面色寒涼的的駭人;「怎麼回事?」中氣十足的一聲吼從身後響起。
眾人回眸望之,見是前總統閣下更是將頭埋下去了。
「都啞巴了?」陸琛眼底冒氣一簇簇的小火苗。
「南茜呢?」蘇幕環視屋子一圈未見南茜人,厲聲問道。
而後,目光卻掃到坐在陽台玻璃門下喘著粗氣的劉飛,面色一驚,將孩子塞到保姆手裡,讓她抱著孩子去卧室,猛然抬步朝四樓起居室而去。
這日、蘇幕陪著孩子玩鬧一整日,本是累了。
可晚間回來,見總統府道出你瀰漫著的殺戮之氣不由的心驚膽戰起來。
她想到了沈清與陸景行。
這個屋子裡,能如此大動干戈的除了沈清就是陸景行。
這日,總統府的氣壓低沉的駭人,陸琛站在客廳狠厲的目光掃了眼跪在地上的眾人,一身大喝喚來徐涵,徐涵戰戰兢兢過來,敵低首含眉站在這位前總統閣下面前。
「將人帶下去,」他道。
在而看了眼劉飛;「送去軍醫處。」「是,」徐涵應道。
眾人聞言,從地上起來,尚未站穩步伐只聽一道陰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各位知曉後果。」眾人後背一陣冷汗涔涔,這些正值血氣方剛的大男人一時間忍不住的顫慄著。
這赤裸裸的警告是帶著血的。
此時,似是身後站著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個來自地獄的索命閻王。
「是,」異口同聲,堅韌無比的嗓音響起。
蘇幕狂奔至四樓起居室,入目的是南茜渾身污泥站在門口瑟瑟發抖。
透過起居室大門看進去,整間屋子破敗不堪,似是剛剛被洗劫過似的。
那些名貴瓷器,精雕的花瓶兒都成了殘渣。
那些牆上精美且價值不菲的掛畫在這一刻都看不出原貌。
她的兒子,挺直背脊站在屋子中央,看不清面色。
整個人如同一顆屹立在風雨中的松柏。
蘇幕邁步進去,小心翼翼的避開雷區走到陸景行面前。
走進,才見這位素來韌勁的人孤傲的站在屋子中央滿面淚水。
蘇幕滿腔怒火在此時近乎歇了一大半,望著陸景行狠狠咬了咬牙。
在屋子尋找沈清的身影,最終,在書房窗帘下找到了這個縮成一團的人兒。
此時,她渾身靜寂的可怕,若非胸膛還起伏著,蘇幕怕是真要以為沈清已經停了呼吸了。
沈清從砸屋子,到結束,全程都是壓抑的。
未曾有半分哭聲出來。
可這日,她躲在窗帘上,蘇幕伸手撥開窗帘將她找到。
而後在她面前蹲了半晌,伸手將她圈進懷裡,柔軟的大掌落在她後背上來回輕撫著。
她說:「難受就哭,母親替你做主,即便是陸景行也不能欺負我的清清。」
蘇幕這話,說的異常輕柔,輕柔的近乎從嗓間流淌出來。
可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的流淌進了沈清的耳畔里。
她被蘇幕抱在懷裡,感受著來自「母親」的溫暖與呵護。
她柔軟的掌心一寸寸的扶著她的背脊。
隱忍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悉數爆發出來。
她跪坐在地上,抱著蘇幕的腰肢,滿是淚痕的面頰埋首進蘇幕的頸窩裡,開始嚎啕大哭。
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整間屋子都徜徉在她的哭泣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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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安好、
明天開始存稿少更、別催我,我是個慢郎中、、慢郎中、慢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