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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天不老,情難絕

  陸景行將她送上了高位,這個原本是陸槿言坐的位置。


  可今日、在她見到陸槿言時,這種強烈的痛恨感似乎就此消失。


  她甚至有種及其怪異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自理解。


  陸景行同她說了那麼久的要理解,她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理解,可今日、在見到陸槿言時,這種感覺,迸發了出來。


  她憑什麼在去同一個半殘廢較勁?


  陸景行一聲聲的對不起來自於內心的顫慄,他難以想象,倘若沈清是在去找陸槿言的路上出了事情,他這輩子該如何過。


  他這輩子最怕的便是與權力相伴孤獨終老。


  「陸景行,」沈清在度開口。「媳婦兒,」男人將臉面從她肩膀抬起來,雙手捧著她的面頰。


  此時、他的眼眶是猩紅的。


  在前,他是因憤怒紅了眼眶。


  在後,他是因害怕紅了眼眶。


  即便此時已經不再部隊,可他手中薄繭依舊還在,粗糲的感覺拂過面頰,帶著些許輕癢。


  「你還在謀嗎?」


  「沒有、沒有了,」他哪裡還敢去謀?


  「你事先並未跟我說過這些事情,讓我理解你,我做不到,」她目光直勾勾盯著陸景行,話語穩穩;「如果這場戲講的是我們三人的話,最終,你得到了權勢,陸槿言得到了自由,我得到了什麼?」


  沈清平靜的話語讓陸景行一顆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


  緊張的眸子死死鎖著她。


  捧著她臉頰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我不想原諒你的,」她低垂首,目光落在地面上。


  她本想這場婚姻就如此下去吧!離不了婚,離心也行。


  可此時……。


  「在給我一個月的時間,阿幽,一個月之後你想做什麼都依著你,我說過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的,你信我呀,」陸景行的話語從起初的輕顫都最後的焦急的輕吼。


  「我需要時間去規劃這一切,我需要時間去了解集團的結構,我挑選人才幫你排憂解難也需要一個觀察期啊!」


  陸景行捧著她臉面的手緩緩移至她纖瘦的臂彎,因緊張手中力道稍稍有些控制不住。


  「你信我,好不好?寶貝兒?」


  「我大力搜集國內外專業管理人才,為的是幫你分擔工作中的勞累,可這些人,引進她們需要一個觀察期,需要一個試探期,我承認,我不該把我對槿言的愧疚壓在你身上,我不該逼著你像我靠近,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我知道,這場婚姻你付出了很多,我都知道的,你付出的,我都看在眼裡,我會彌補你的,你給我時間好不好?」此時的陸景行,可謂是苦苦哀求。


  他怎能看不出沈清對這場婚姻的態度?

  怎會看不出她漸行漸遠的一顆心。


  她有極長的一段時間每天晚上回去除了帶兒子玩就是處理公務,即便他很清閑坐在她身旁,也不曾有半句言語。


  這些、陸景行都看在眼裡。


  原以為,這一切,等他著手安排好公司事宜便該結束,可千算萬算沒算到沈清今日會去找陸槿言,也更是未曾想到會在機場遭人圍追。


  「你對陸槿言的愧疚與我無關,」並非她讓陸槿言變成家族的犧牲品的,捫心自問,她不覺這句話有任何錯。


  「我讓你去公司,百分之八十是想讓你與我比肩而立,站在同樣高度受人民敬仰,我從未想過要將對槿言的愧疚壓在你身上,若非提及,後面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我那晚告訴你那些話,只是想告訴你,我為何放她自由。」


  「阿幽,父親為何向著我讓你進集團?是因為這場婚姻,倘若我們不能站在同樣高度,面臨的會有更多困難,阿幽,我是真心實意想跟你過,父親理解,所以才會向著我的。」


  當初,她們二人正值冷戰期,沈風臨親自來總統府將人接走,打著一副再也不會踏足這方的架勢。


  後來,之所以幫著他遊說沈清無非是陸景行將個中厲害告知他了。


  「阿幽……。」陸景行的千言萬語都準備在這此時全盤托出,卻被門外徐涵的敲門聲打斷了。


  徐涵說,飛機要起飛了。


  飛往總統府。


  而這方,徐涵早已一通電話撥到總統府讓醫生候著,蘇幕聽聞,驚出了一身冷汗。


  抱著孩子在門口翹首盼望,生怕出了事端。


  許久之後,當她看見車隊從機場方向而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車上,沈清下來,疾步奔向蘇幕,抱過兒子一頓猛親,眼中含著的是一抹慶幸的餘光。


  慶幸,無大礙。


  慶幸,能見到兒子。


  而身後,陸景行伸手將母子二人攬進懷裡,總統府住宅樓門口上演這一家三口劫後餘生溫情的一幕,徐涵微微轉身,非禮勿視。


  一眾保鏢跟隨如此。


  「進去吧!」蘇幕提起來的一顆心再見到夫妻二人回來時,落地了。


  她此生,兒女皆是不易。客廳內,沈清靜坐一旁看著小傢伙坐在地毯上玩的起勁,陸景行拿著手機站在落地窗旁通電話,話語森冷,不用細想也知曉那側定然是俞思齊等人。


  對於自家愛人機場遭圍堵的事情陸景行心有怒火併未平息。


  「是你親自過來處理還是如何?」


  陸景行聞言,側身看了眼坐在地毯上的沈清,微微嘆息,「你們處理吧!」俞思齊這話,包含了試探?


  倘若他來,沈清並無大礙。


  倘若他不來,許是有事情了。


  陸景行收了電話轉身朝地毯而去,伸手扯了扯身上沾滿灰塵的西裝褲,望著沈清柔聲開口,「上去看看你的傷。」原本落在兒子身上的目光抬頭撩了眼陸景行,最終起身隨著他上了卧室,蘇幕抱著孩子跟隨。


  卧室內,沈清脫了身上襯衫,裸露著上半身站在陸景行跟前。


  猛然,身後人在觸及到她后腰上的青紫時視線倏然冰冷。她回眸,撞見的是陸景行一臉鬱結的模樣。


  「怎麼了?」「腰疼嗎?」


  二人同時開口,陸景行知道沈清腰不好,此時……無疑是心都疼的在滴血。


  「還好,」她說。


  轉身,陸景行進衣帽間拿了件家居服給她,「穿上,趴床上等我。」陸景行出了卧室,蘇幕抱著小傢伙站在客廳一臉緊張的望向他,「如何?」「無礙,」他說,話語寬慰。


  笑容淺淺。


  可心底的寒涼愈來愈盛。


  三五分鐘后,陸景行帶著孫德進來,查看了番告知並未傷到脛骨。


  陸先生這才鬆了口氣。


  床上,男人將跌打酒倒在掌心開始揉著她青紫的地方,讓人都有片刻沉默,直至沈清開口,「彭宇的人?」


  「不是,」陸景行答。


  「應當是貪官污吏的旁系,跟彭宇扯不上多大關係。」


  沈清嗯了一身,「他們怎麼知道我會出現在機場?」「不是你身邊出了問題便是槿言那邊出了問題,」陸景行眉目沉冷,不管是哪一方出了問題於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男人寬厚的大掌遊走在她后腰,沈清趴在床上臉頰埋進枕頭,隱去那一絲絲的疼痛感。


  「疼?」「恩,」她大大方方承認。


  「公司這兩天先別去了,讓老俞查出事情的始末之後在說,」身旁有內鬼,即便是陸景行不說,她也不會去冒著個險。


  跌打酒的味道,並不好聞,最起碼,沈清不喜歡。


  滿屋子的藥味在空氣中飄蕩,掩蓋了一開始的血腥味。


  她不可否認見到陸槿言之後,內心深處的那種憤恨感消失殆盡,但此時,她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去挽救這場已經瀕臨死亡的婚姻。


  她與陸景行二人,站在懸崖邊上,退一步,粉身碎骨。


  往前,卻無路可通。


  長久以往的算計與謀划磨的她對這場婚姻沒了期望。


  「陸景行,」她淡淡開口,夾著千絲萬縷的情緒。「恩?」


  男人手中動作漸漸輕柔。


  「我不想在妥協了,」沈清淡淡的一句話讓陸景行寬厚的掌心落在她后腰許久。


  「不會了,」他說,話語穩穩。


  聞言,埋首枕頭上的人一滴清淚順著臉龐而下,融進枕頭消失不見。


  她的不言語並未能阻止陸景行手中動作。


  相反,他按揉了了數十分鐘后伸手將沈清后腰上衣服拉下來,且還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


  俯身,在她頭頂落下一吻。


  正欲起身,一聲抽泣聲炸進了他的耳蝸。


  男人伸手抹上自家愛人側臉,掌心濕透。


  這日,陸景行將趴在床上的人抱起來,輕聲哄著,她哭,他又怎會好受?


  這個及其會哄人的男人今日成了啞巴。


  沈清的抽泣聲在卧室里越來越大,最終壓抑許久的情緒破裂了,她坐在陸景行腿上放聲大哭,尤其撕心裂肺。


  琴弦崩久了,會斷。


  一個人,如果崩的太久,也會有垮的一天。


  陸景行死死摟著自家愛人肩膀,哭的是沈清,可碎的是陸景行的心。


  屋外,蘇幕聽聞聲響心中焦急,抱著孩子進去,


  小傢伙一見沈清放聲大哭開始撇著嘴,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揚著手去抓沈清,抓不到,摟著蘇幕的脖子亦是放聲大哭了起來。


  卧室內,母子二人哭作一團,陸景行一顆心都在沈清身上。


  哪裡還顧及的了兒子。


  蘇幕將小傢伙放在床上,小人兒手腳並用哭著朝沈清爬過去,到了跟前,扶著陸景行的肩膀站起來,軟軟糯糯的一聲聲媽媽喊的沈清心都碎了。


  伸手將人抱過來,母子二人相擁哭作一團,疼的陸景行心肝脾肺腎都緊乎了。


  沈清伸手握住小傢伙的爪子,這一伸手,入目的是滿手猩紅。霎時,原本放聲大哭的人止住了哭聲,左右翻看小傢伙身上是否受傷。


  恍然,才想起她聞到的血腥味。


  側眸望向陸景行,男人靜默無言,與她四目相對。


  腦海中有一想法猛然間一閃而過,沈清伸手捏上陸景行臂彎,他目光依舊平靜,只是微擰的眉頭出賣了他。


  抬起掌心,一片猩紅。


  這個傻子,她心裡暗啐。


  極速將小傢伙放在床上伸手扒拉男人身上衣服,黑色西裝下白色襯衫肩頭已經濕紅一片。


  「你瘋啦?」迎面而來的是沈清的怒斥聲。


  明明受傷了卻還隱忍不言,明明受傷了卻還抱著她有那麼久。


  明明受傷了卻還給她揉腰。


  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陸景行伸手將沈清捏著他衣袖的手扒拉下來,將退了一半的西裝重新穿好。


  「不喊了,回頭讓母親聽見了,」他不在乎傷痛,比起傷痛更不想讓蘇幕擔心。


  也不想讓沈清擔心。


  說完,抱著抽抽噠噠的小傢伙進浴室洗爪子,弄好之後抱著人出去,哪裡曉得,粘人得很,一見陸景行往門口走,便憋著嘴一副要哭的模樣。真是個人精。


  哭吧哭吧!他沒空搭理這個小人精。


  還是將人送了出去。


  床上,沈清視線依舊落在陸景行身上,男人目光平靜,朝她而去,半道,只聽沈清道,「你就準備如此?」血盡而亡?


  「小傷,不礙事,」從軍多年,被子彈擦過真的不算什麼。


  他也知曉死不了人。


  「小傷,小傷,對你而言什麼才叫大傷?你永遠端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任何事情你從不主動言語,就你這樣你還想讓我理解你?老娘千百次想跟你離婚了。」啪……枕頭飛過來落在了陸先生臉面上,他也不躲閃。


  不僅不躲閃,且還面上帶著淺笑。


  笑意融融的模樣恨不得讓人能撕了他。


  「受夠了你那副不言不語自以為是的模樣,」


  說完,從床邊離開,怒氣沖沖欲要奪門而出卻忘了陸景行一開始已經佔領了要地。


  陸景行背靠房門,沈清怒氣沖沖衝過來卻也只能站著和他乾瞪眼。


  不,只有她一人乾瞪眼。所有情緒處在崩盤邊緣,一觸即發。


  那種感覺,怎麼說?

  火山即將爆發,卻下了一場雨,這場雨阻擋了火山噴發,但卻不足以讓火山冷卻。


  熔漿依舊在滾動。


  沈清心中的怒火依舊在翻騰。


  二人僵持不下。


  陸景行擋住門不讓,饒是沈清想走也走不了,除非她從窗戶飛出去。


  「你……,」他話語未出,陸景行口袋手機響起。


  他似是並不大想聽沈清言語,伸手接電話。


  「沈清邊兒上出問題了,是讓她自己處理還是我們來?」


  那側,俞思齊話語明了。


  陸景行看了眼沈清,話語溫溫裊裊:「我過來。」


  收了手機,尚未開口解釋,沈清冷怒話語開口,「你最好死在外面,那樣我就可以脫離苦海帶著兒子改嫁,還能坐擁你億萬家產。」聞言,陸景行面色涼了涼,轉而一本正經且嚴肅開口,「死之前我會爬回來的。」


  想拿著它的錢帶著他兒子去喊別人爹?


  想的美。


  陸景行伸手欲要拉開門出去,卻被沈清一把擒住手腕,滿面怒火盯著他。


  「陸景行,」沈清一聲爆喝響起。


  滿身怒火本是要奔涌而去,轉而想到眼前人是因自己受傷了,不能如此沒良心。


  「把傷口弄一下再去,」話語驟然婉轉,帶著些許商量的語氣。「我在關心你,」她話語微微鬆動,握著他臂彎的手半分未松。


  陸景行低眸凝視她許久,久到甚至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


  久到沈清握著他的掌心緩緩鬆開。


  帶著些許心灰意冷。


  一時間,找不到與陸景行正確相處的模式。


  甚至不免在想,她們之間究竟是缺愛還是缺信任。


  「去……。」


  「唔……。」一句去吧尚且還未說完,陸景行俯身一吻落下。


  不同以往,今日的他很輕柔。


  一下一下啄著她菲薄的唇,似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男人彎著腰身淺啄她薄唇,話語堅定;「天不老,情難絕。」


  沈清鼻息間,充斥這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


  而這股血腥味,來自陸景行肩上傷口。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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