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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摔了

  余桓走了之後,陸景行在書房靜靜呆了些時候,才轉身下樓,巡視了一圈未見沈清人,詢問南茜;「太太呢?」


  「太太跟章秘書在樓上,先生,」南茜答,話語畢恭畢敬。


  男人點了點頭,算是知曉。


  沉寂片刻之後開口道;「送些水果上去。」


  「是,」後者應允,而後轉身離開。


  陸景行邁步往屋外而去,而後,視線在清幽苑的院子里來回,靜靜看了片刻之後遠眺想不遠處的山林里,眸底冒出一絲絲森冷寒意,這股子森冷,如同一汪深海,望不見底。


  今日的清幽苑如同往常一般安靜,但似乎太多安靜。


  安靜到沒有小鳥的鳥叫聲。


  而後、放在口袋的電話響起,男人伸手接起,那方淡淡流出幾句話,陸景行靜靜聽著,須臾之後才涼薄道,「不急。」


  那側有一段時間的沉默,而後應允了聲,收了電話。


  此時的陸景行在清幽苑門廊前負手而立,迎著光望去,只覺這男人。


  清冷。


  孤傲。


  挺拔的背脊就好似一張繃緊的弓箭,隨時都能將人一擊致命。


  男人負在伸手的手左手抓著右手手腕,動作不輕不重,但如同動作,鮮少見他做出來。


  暴風雨前的寧靜,一切都顯得靜悄悄的,沒有半分風吹草動,可軍人的只覺告知他,如此,並非好事。


  十分鐘后,陸景行手機響起,依舊是來自同一個人,後者焦急話語響起;「在拖下去天黑了。」「恩、等天黑,」男人開口道。


  「月黑風高殺人夜,不急,」第二個不急,依舊似第一個那般隨意,若非前一句話,只覺這男人在訴說一件及其簡單的事情,這兩個字,說出來,溫溫暖暖的。


  那放的人似是有些沒反應過來,陸景行這麼一說,有片刻晃神,沉寂了一分鐘后再度開口;「危險更大。」「不礙事,」男人再度言語。


  不礙事,聽起來是極為有涵養的一句話,可若是翻成白話,那便是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


  是他人的死活沒關係?還是其他?


  那側聞言,什麼話也沒說,收了電話,而後靠在林子身處點了根煙,面上帶著的是深沉的冷厲。


  看不清任何思緒。


  夏季的天總是黑的比較晚的,即便是六點整也依舊艷陽高照,只是七點多一些,太陽落山,天色才蒙蒙黑,披上了黑色的面紗。


  章宜眼看著天黑了,結束與沈清的談話欲要離開。


  二人起身章宜拉開門先出去,而後一聲驚呼在安靜的過道里響起,傭人端著滾燙的湯與章宜撞了個正著,湯汁灑了她一身,章宜一聲驚呼在走廊里格外搶耳。


  「怎麼做事的?」沈清伸手一把將章宜拉開,許是動作太大,扯到了肚子,小傢伙在裡面動了動。「對不起,太太,先生讓送湯上來,我正準備敲門的,」傭人低垂首一副萬般委屈的模樣。


  沈清見此,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時辰了?這個點兒送湯上來。


  可又知曉這是陸景行的意思,她氣急敗壞罵傭人也不是能解決的。


  伸手,將章宜身上的襯衫扯開,一麵湯水沁到皮膚里將人燙傷。


  「怎麼了?」遠處,男人跨大步而來,稍稍急切的嗓音在沈清耳里響起,後者抬眸忘了他一眼,帶著不耐煩。「誰燙著了?」男人看了眼走廊情勢,問了嘴。


  「正值晚飯時間你讓人送什麼湯上來?」沈清將心裡的埋怨說出來,語氣不是挺好。陸景行聞言眯了眯眸子,知曉是傭人端湯上來撒了章宜一身,而後看了眼那人,冷嗔了一眼,話語涼涼,「下去,毛手毛腳的。」「看著很面生,」這個端湯上來的傭人並未在清幽苑主屋見過,陸景行這個人對生活起居尤為看重,更為看重個人隱私,以至於除了平時打掃時,夢留在清幽苑的人只有那麼幾個,而這個,沈清沒見過。「才來,」男人答。


  視線落在章宜身上,望向沈清再度開口道,「最好是帶章秘書去換身衣服,看看燙傷了沒有。」陸景行提點了這麼一句,沈清才想起來,而後拉著章宜進了卧室衣帽間,而男人站在靜寂的走廊里,整個人周身泛著一股子冷寒與深不見底的陰沉。「陸少…」身旁,是剛剛那個穿著傭人衣服的女人,低低沉沉喚了聲,「都安排好了。」


  男人擺了擺修長的指尖,後者見此,轉身離開,乍一望去,這女子身上帶著一股子軍人才會有的英氣。「燙著沒?」衣帽間內,沈清找出衣服讓章宜換上,問道。


  「沒有,不是很燙,」那碗湯的溫度並不高,落在身上沒有燙傷的刺痛感,也並未有猩紅。


  「那就好,」沈清微微慶幸。


  換好衣服的二人下樓,此時,陸景行正拿著電話站在落地窗前,南茜遠遠候著,沈清見此,並未開口打擾,反倒是章宜站在門口與沈清道別時,男人實現落過來,二人對上,章宜點頭,以示招呼。


  而後、她抬腿欲要離開,坐上車子準備啟動車子時,才發現,點不這火。


  試了幾次,依舊為果,沈清穿著寬鬆的雪紡連衣裙邁步過去,開口問道;「壞了?」


  「好像是,」章宜答,苦惱著一張臉。


  「開我車下去,」沈清見她苦哈哈的,嘴角笑意盡顯無疑,而後邁步往屋子裡去,跟南茜言語了聲,從南茜手中接過車鑰匙,遞給章宜。「回頭車讓人給你修好,修好了送公司樓下去。」章宜聞言,伸手接過鑰匙,笑著揶揄道;「長的跟仙女似的活菩薩。」沈清聞言,沒好氣白了她一眼;「貧嘴。」「路上小心,到家了打電話,」沈清叮囑著。


  章宜應允,而後驅車朝市區而去。


  見她車子消失在視線之內,沈清才悠悠轉身朝主屋而去,而後抬腿上階梯時,一下沒看到,一腳踢在了台階上,一個沒注意超前踉蹌了下,險些撲倒在地。


  南茜站在一旁見此一聲驚呼衝破天機,欲要跨大步過來拉住下去的沈清,可徒勞。


  她眼睜睜看著沈清因身子重心不穩而跪倒在地上,陸景行聽聞南茜的一聲驚呼跨大步過來時,正好親眼目睹沈清膝蓋落地,咚的一聲響。


  緊隨而來的是沈清難以忍受的痛呼聲。


  原本是要匍匐倒地的人單腿直直跪下去,跪下去時,沈清一手撐在地上一手護著肚子,一個母親的潛意識。痛呼響起一瞬間,沈清便被陸景行拉起來。


  男人驚恐的面色落在她身上,帶著震驚,男人心跳加速,見她跪倒在地一時間只覺血液沖頂,腦子暈乎乎的,心臟好似要蹦出來似的。


  「疼不疼?」陸先生話語衝口而去。


  「疼,」沈清開口,眼裡蘊著淚水,好似就要奪眶而出。


  「哪兒疼?」陸景行問,許是覺得沈清回應稍稍有些慢了;一句詢問再度脫口而出,心急如焚;「肚子疼還是膝蓋疼?」「都疼,」沈清哭了,哭聲震天響,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刷刷刷的往下掉,嚇得陸景行趕緊抱著人往樓上去。


  而南茜,跟在身後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嚇得整個人面色泛白,沒有一絲血色。


  她護在沈清身側,見她跌倒卻未能將人拉住,倘若是有何問題,陸先生有一百種方法讓她消失。


  「跟上,」見南茜顫顫巍巍,男人往後掃了眼,冷怒的語氣響起,帶著狠厲與殺意。


  英俊的一張臉輪廓線條緊繃,從五官里沁出冷然的涼意,眼眸深沉漆黑帶著焦急與驚慌;「出了什麼事情,你提頭來見。」


  南茜伺候陸景行多年,哪裡見過男人如此咬牙啟齒恨不得她立馬去死的模樣。


  這句話,自然是讓南茜驚恐萬分。「我疼,」沈清摟著陸景行的脖子哭泣不止,男人雙手抱著她,哪裡還能騰的出手去安撫她。


  只能吻著她發頂說著好話;「乖、寶寶很聽話的,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不會的,」一連兩個不會,陸景行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沈清,總之話語帶著那麼幾分顫慄是顯而易見的。許是沈清這會兒正疼的鑽心的時候,無暇無想陸景行話語里的對不對。


  夏日,穿的衣服單薄的很,因懷孕,陸景行將沈清柜子里稍稍緊身的衣服都給換了,大多數時候,沈清在家,穿的多的是寬鬆的裙子,腰圍很大,各種顏色的各種款式,但都有一個特點,腰圍極大,都是孕婦裝。


  而近日、沈清著一身白色雪紡裙,裙擺正好在膝蓋上方一厘米。


  穿起來是好看的,可沈清跪下去的時候,膝蓋噌地,難免的,此時破了皮,還流了血。男人三步並作兩步朝卧室而去,將人放在床上,第一時間,寬厚的大掌落在沈清腹部,肚子里的小傢伙在起初狂動了幾下之後沒了動靜,如此一來,沈清更是嚇著了。


  帶著哭腔,抽泣著抓著男人衣襟;「寶寶不動了。」


  「乖、可能只是累了,乖,不要亂想,」陸景行此時心裡可謂是心急如焚,但沈清如此他也只得安慰人家,可這安慰似乎起不了什麼大的效果,寬厚的大掌捧著她的臉抹去淚水時都帶著顫慄。


  他也怕。


  「可他剛剛還動了,在我摔下去的時候,」沈清抽泣著,淚水不斷。


  話語出來,陸景行感覺自己心臟似是被人握在掌心似的難受,他怕,比沈清還怕,可即便如此,不能表現出來。


  「可能是嚇著了,」男人說著,大掌一伸將人從床上抱起來落在自己膝蓋上,而後狠狠的摟著自家愛人的肩膀靠在自己胸膛上。


  他也怕,需要慰藉,而這慰藉,最好的便是來自沈清。


  沈清哭聲未曾斷過,而陸景行摟著她緊繃的面色以及僵硬的後背未曾揉下去半分。


  「醫生在來的路上,我們先把傷口處理了,恩?」


  「我們去醫院,」沈清抽泣聲此起彼伏帶著懇求。


  「好、去醫院,去醫院,聽阿幽的,是我不對,太焦急了,沒想到,」男人說著寬厚的大掌在他後背來來回回,可未有半分動作。


  「先生、您的手機一直在響,」正寬慰時,傭人敲響了房門,拿著陸景行的手機進來,男人伸手接過,由於沈清此時窩在陸景行懷裡,清楚的看見了上方的號碼。


  那方還未言語,只聽陸景行開口道;「沈清剛剛摔了,我得去趟醫院。」


  那側、似是正在疾馳,呼嘯聲大的沈清都聽見了


  沉寂數十秒鐘過後那側開口,詢問道;「嚴重嗎?」


  「整個人跪下去,肚子里的小傢伙嚇得不動彈了。」男人開口答,硬邦邦的話語落在沈清耳里,可安撫她的動作半分未減。


  「好,」那側言語。


  陸景行正在聽電話,沈清多多少少有些收住了抽泣聲,可抓著男人衣襟的手未曾鬆開半分,那側還想在言語什麼,沈清只覺肚子陣痛一閃而過,嚇得一聲驚哭就此響起。


  「我肚子疼。」


  不得了,陸景行嚇得連電話都拿不穩了,直接將手機塞進口袋裡,而後抱著人狂奔下樓。


  不敢再耽誤半分,沈清的哭聲一直從卧室延續到一樓院子內,陸景行正欲要將人抱上車,只見沈清原先覺得面生的那名傭人衝出來拉住陸景行道;「長官說讓您先去總統府,山下現在不太平。」那人話語一出來,陸景行心裡一咯噔,屋漏偏逢連夜雨。


  說的、可謂是陸景行現在的情形了。


  這日,陸景行親自開車帶著沈清疾馳去了總統府,沈清的哭喊聲此起彼伏,男人一手開車一手落在沈清肚子上倆來回回撫摸著,握著方向盤的手沁出密密麻麻額冷汗,整個人都是顫慄的,唯有落在沈清肚子上的手是平穩的。「乖、不要自己嚇自己,沒事的,沒事的,」陸先生寬慰著沈清,話語溫柔如水。


  這日的清幽苑可謂是格外安靜了。


  陸景行想出門還得自己開車,劉飛也好,徐涵也罷,悉數不見蹤影。


  而沈清,此時一顆心全落在孩子身上,哪裡有半分心情去想著其中的不同之處。


  陸景行此時的心都是糾緊的,一陣陣的沉悶感從心底蔓延開來,近乎窒息。


  沉重,壓迫,擔憂,重重情緒交錯而來,山下……沈清,無論是哪一樣都能讓他感到焦心。「陸景行,」沈清輕喚,帶著哭腔。


  「我在,乖乖,」清幽苑到總統府半小時的車程,陸景行用了二十分鐘,可即便是二十分鐘的覺得異常漫長。「我怕,」沈清顫慄著,坐在副駕駛上的人一手落在肚子上一手緊抓著陸景行的手心。「不怕,寶寶會很堅強的,不怕,」陸景行寬慰的話語反反覆復就那麼幾句,說不出什麼新鮮花樣來,可他此時,能說出些寬慰的話語來,已是不容易了。到總統府時,蘇幕聽聞車響見陸景行焦急下車,有片刻震愣,而後小跑過去焦急問到,「怎麼了?」「摔了,車備好了?」陸景行跨大步過來將人抱下車。


  「摔哪了?」


  「跪地上了,」陸景行答。此時,陸琛從總統府邁步出來一身工裝未脫,「陸景行。」


  父子二人視線相對,火花從空中迸發出來,陸景行靜靜蹙立了數秒,伸手將沈清抱出來,而後俯身在愛人面龐落下一吻,話語低沉隱忍,「讓母親跟奶奶送你去醫院,恩?」


  沈清聞言,未曾做聲,但緊抓著陸景行的手足以代表一切。


  猩紅的眸子含著淚水與恐懼落在陸景行身上,緊緊鎖著,不曾移動半分。


  陸景行面上的糾結與不忍盡數上演,望著沈清的眸子帶著愧疚與痛心。男人一雙深沉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著她的臉,二人視線碰撞,陸景行稍稍心虛移開視線。


  「清清,我跟奶奶陪你去醫院好不好?恩?」蘇幕在一旁見此,出聲緩和氣氛。


  沈清望著陸景行的心寸寸沉下去,而後抓著男人臂彎的手緩緩鬆開。


  她早就有感覺了,早就猜想到了陸家父子正在謀划什麼,可一直才想不出頭緒。


  如今……算是知曉。


  「去吧!比起算計我,這種時候離開已經好太多了,」說完,沈清的手垂下來,兩隻手都落在了肚子上。


  男人見她如此心如死灰的模樣,心頭沉悶感壓迫的她近乎喘息不過來,男人彎身,一吻落在她腹部,而後……退步離開,隨後,沈清目送他離開。視線收回。


  滿心蒼痍。


  心頭沉痛,難以忍受。


  心疼,肚子疼,膝蓋疼,各種疼點交織在一起,沈清只覺心臟在超負荷工作。疼的近乎麻痹。


  冬去夏來,正值燥熱之際,她卻只覺體態通涼。


  「俞思齊與程仲然正與人在山林廝戰,」蘇幕開口解釋,期望沈清能稍稍好過些。


  「所以我應該理解我的丈夫在如此時候離我而去,畢竟……山林里人命關天,」她冷嘲開口。


  陸景行,不是算計她,就是將國家利益擺在眼前,她永遠都比不上那些緊隨她身後的人。陸琛見他的那一喊就足以證明一切,望著陸景行那錯愕的眸子似是在控訴他為何出現在這裡。


  天家人,總是少不了算計。蘇幕被噎了,知曉沈清此時心情不佳,緊抿唇未再言語,反倒是掌心落在沈清肚子上來來回回,而全程,肚子里的小傢伙未在動彈半分。


  饒是蘇幕這個過來人,也嚇得不輕。放在一側的手緊了緊,在緊了緊。「不會有事的,清清,」蘇幕寬慰著。


  「有事也沒關係,總歸是我自己眼瞎,自己摔的,疼也得忍著不是,」對於蘇幕,沈清素來尊敬,可現在她情緒不佳,身體不適,各種情緒如同天羅地網似的將她攏起來,她哪裡還有半分心情去尊敬她。


  蘇幕望向她,良久,伸手撫去她面龐上的清淚,「母親知道你難受,想哭就哭出來。」如此貼幾的話語,聽得沈清各種難受。


  倘若是陸景行不知道就算了,可他知道。


  他知道這一切啊!


  「是我矯情了,」她苦笑開口,哭不出來。


  她本不是矯揉造作的人,除了陸景行面前,她何曾掉過那麼多眼淚。她身為一國太子妃,丈夫是未來總統,為了大統,為了國家利益,應該體貼他,諒解他。


  這種不該有的小情緒都要扔到九霄雲外才好,才實在。


  而這方,陸景行獨自驅車前往山林時,俞思齊與眾人的廝戰已經正在熱火朝天中。


  沈清常坐的那輛邁巴赫停在路中央,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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