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就單單是為了沈清
人生百年如白駒過隙,真實的內心,夢想,遠遠終於外界和他人對你的看法,重於層出不窮的熱點潮流和社會輿論,遇上冷風雨,何妨?
我自吟嘯且獨行。
這日晚間,醫院停車坪一輛白色寶馬車內,有一女子靠在車窗無聲痛哭許久,久到秘書章宜站在寒冷的冬夜瑟瑟發抖。
路上,章宜將其送回沁園,全程,她面色平靜如常,未有半分情緒波動。
路上,冬日裡暖黃的街燈灑下來,照在她身上,透過樹影,斑駁落下來,照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章宜跟隨沈清許久,但此時,她卻看不懂沈清這冷靜的外面之下到底暗藏了一顆怎樣的心。「你、、、、、、」她開口,有些斷斷續續;「準備怎麼樣?」「該怎樣便怎樣,」她答,而後側眸望向車外夜景。
路上行人匆匆,有人行走時不自覺地哈著氣搓著手。
遠遠望去,冬日裡的夜色里,竟能如此清晰的看見。章宜聞言,等紅綠燈的間隙側眸望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欲要言語,卻知曉有些話即便是說了,也起不到半分作用,沈清的心,太硬。
這夜,章宜留宿沁園。
回時,南茜許是擔心,並未休息,見二人回來,提著的心也稍稍落了下去。
沈清見此,心裡閃過一絲歉意。
這個中年管家,在沁園這個地方當差,也著著實是為難人家了。
沈清進去時,伸手拍了拍南茜的肩膀,這動作中帶著許多不言而喻的情感。
反倒是章宜懂,待沈清上樓後站在一側同管家柔聲道;「往後,你家太太要是有事出去了,管家就不要等了,免得她回來心裡頭不好受。」「老闆這人,不喜言語,許多事情您可能看不出來。」南茜聽聞秘書章宜一番言語,有些愧疚的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別跟著我們年輕人一起熬夜,傷身體,」言罷,章宜起身上樓。
南茜在後問道;「要給章秘書整理見卧室出來嗎?」「不了、」她答,言簡意賅。可隨後,不過三五分鐘,二樓主卧內線響起,只因自家太太喚人上去換床單被罩,眾人這才知曉,章秘書今晚,睡主卧。這事兒、若是讓先生知曉,只怕是會氣的火冒三丈。
婚後不久、陸先生明令禁止過不許外人留宿主卧,可今日?傭人換好床單看了沈清一眼,帶著疑惑下去。章宜見此,站在一旁問道;「她們為何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某人不假思索回答;「因為陸景行有潔癖。」「那我還是睡客房吧!」章宜聞言,哆嗦了一下,想起那個陰沉沉的男人,不自覺的沒了膽子。
沈清聞言,白了她一眼,就差直言道出她沒出息了。「睡卧室吧!我一個人,心裡慌,」這話、她無半分保留,沈清是怕的,怕在出現任何意外,怕出意外時身旁沒人。
自打今晚知曉自己懷孕開始,她就成了膽小鬼。
倘若今晚陸景行若在,她該有多粘著他,可他不在,她只能在章宜身上尋求那麼一絲絲安全感。
商場女強人又如何?女強人也有害怕的時候,在這種時候,她顯得如此脆弱不堪。章宜聞言,瞳孔一縮,熱浪險些奔涌而出。
而後、許是為了掩飾自己這外露的情緒,道了句;「我去洗澡,睡衣呢?」「衣帽間,隨便挑,內衣褲在進去左手邊第二個抽屜里,下面的都是洗過未穿的,」沈清交代,章宜聞言,知曉,轉身進了衣帽間。浴室內、她站在洗漱台前許久,久到情緒收斂好,才轉身進了淋浴間洗澡,她怕、怕什麼?
怕在沈清明明應該感到高興的時候,之際掉出那麼一兩滴同情的、亦或是心疼的眼淚。
倘若真是如此,豈不是跟拿著刀子搓著沈清的心似的。
外人都說沈清過的不好,倘若她那些心疼的眼淚流出來,與外面那群人有何區別?
這日夜間,章宜留宿沁園主卧,沁園傭人知曉,心有疑惑,但無一人敢問。
直至第二日,沈清上午時分去了趟公司,章宜明裡暗裡照顧著她,下午時分,後者提前回了沁園。
沈清懷孕這事,身旁之人除了章宜,無一人敢知曉。
接連三天,章宜夜夜留宿沁園主卧,沈清日日只上半天班。
直至第三日,沈風臨許是察覺其中蹊蹺,將章宜喚上二十五層,此時,身份了靠在辦公椅后,章宜站在桌前,男人低頭簽署這手中文件,秘書馮俊站在一側等候著,章宜之間沈風臨簽下一個大字之後抬眸望了眼章宜,問候道;「杵著幹嘛?坐。」
言罷、他嘩嘩嘩,接二連三簽了三份文件,而章宜依舊站在原地。
馮俊拿著文件出去時不由看了眼筆挺筆挺站在前方的章宜。
心裡閃過一絲同情。「章秘書、」沈風臨淺淺開口,端起左手邊玻璃杯喝了口茶。「董事長,」章宜答,話語正經。
「坐、杵著幹嘛,」沈風臨在度開口,嘴角笑意不減。都說好話不說第三遍,而這話,沈風臨說了第二遍,即便是笑著言語,她也有理由相信若是此時她不坐,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老狐狸必然會用言語來噎她。
章宜雖未曾直系跟過沈風臨,但跟在沈清身旁許久,自然是見識過他謀划事情的手段,以及那縝密到近乎嚇人的思維邏輯。章宜伸手拉過一旁椅子,坐下去了,背脊挺直,泛著一絲絲僵硬。
男人見此,輕笑開口,話語中帶著長輩特有的慈愛;「不緊張、我又不吃了你。」
這話、帶著半分玩笑。
章宜聞言,嘴角扯開,給了一抹笑意。「從盛世到這邊來,工作還適應?」沈風臨開口問道,話語中的言語帶著長輩特有的關心。
章宜雖不如他身旁的那些人精聰明,但好歹也知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原理。
他可不認為沈風臨是閑來無事,找她她談談心聊聊工作感想的。章宜低頭,話語嚴謹開口;「挺好的,老大在哪兒我們都一樣。」這話、應該是沒錯的。
沈風臨對於嚴謹的話語露出一絲絲讚賞。「公司都說你們二十四層的都是人才,一個頂兩都不止,」沈風臨悠悠開口,靠在座椅上的人當真有那麼一絲絲要與章宜閑話家常的味道。「主要還是老大領導的好,我們不過是執行命令罷了,」這話、章宜思忖了番,甚至是在心裡將每個字都拆開重組了一番,才敢回應沈風臨這個千年老狐狸。
幸好,她今日披散著頭髮,外人也不那麼容易看見她鬢角的冷汗。
沈風臨聞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飾唇角的那一抹抹笑意。沈清身旁的人,當真是「都」不差。
這個「都」包含的可不只是章宜一人。
公司內外無人知曉,沈風臨早已將沈清身旁的人悉數過了一遍,至於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只能說,這是他的本事了。
「將軍在有本事,倘若沒有士兵上陣殺敵,不過也只是個空把式而已,
」沈南風悠悠然道出這麼一句話。
驚得章宜後背濕了大片。
這沈風臨給她戴的高帽足以衝上雲霄了。
「沈董,」章宜立馬起身,垂首立於辦公桌前,整個人的姿態顯得如此低小。
「坐、」男人笑;「緊張什麼?」「我站著就好,」章宜答,話語顫抖。
沈風臨微眯著眸子看了眼章宜,不緊不慢端起手中杯子喝茶,倒也是不言語。
反倒是章宜,只覺這時間格外漫長,三五分鐘她只覺走了三五個世紀似的,早就聽聞沈風臨善於用氣場壓人。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若非心理素質好,只怕是早已抖成了破片篩子。「你們小沈董近來可是有何事情?」沈南風伸手將茶杯擱在桌面上,而後漫不經心問道,深邃的眸光落在章宜身上,似是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聞言,章宜心裡咯噔,想著,壞了。「沈董近來身體不大舒服,」身體不大舒服,想早些回家休息,這麼說應當是沒錯的。畢竟、沈清並不想讓人知曉她懷孕的消息。
聞言、沈風臨淺笑;「身體不舒服分為好多種,章秘書是想讓我一種一種的問?」章宜放在身邊的手微不可耐的動了動,思忖了一番,似是有些為難,而後才緩緩道;「天氣寒涼,沈董腸胃不大好,導致身體有些不舒服。」「腸胃不好?」沈風臨伸手輕叩了幾下桌面。
看著章宜的眸子帶著絲絲陰寒;「章秘書、腸胃不好看婦科?」「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原理嗎?」哐當一聲悶雷劈下來險些讓章宜失了穩,放在身側的手轉而放置身後,欲要藉此來隱藏自己動蕩的情緒。
「我不明白沈董再說什麼,」章宜答,咬死不鬆口。
沈風臨猝然一笑,笑中帶著一絲絲章宜摸不透的情緒,之間他起身圍著辦公桌緩緩渡步了圈,最終停在不遠處的書架前,輕啟薄唇溫溫開口;「身為秘書,你很盡職盡責,但身為朋友、你怕是不那麼上道了。」這話、暗藏深意。
章宜又怎會聽不出來。沈風臨見其不言語再度開口道;「章秘書若是想好好想想,就慢慢想,我不急,有的是時間等你,」這話說的諷刺。沈風臨,一方商賈,沈家以億為單位,事務繁忙,時間寶貴,若是重要案件再身,幾秒鐘便能簽署一個幾千萬文件的人,今日竟然願意耗費時間等著她?
是真有時間?並不見得。章宜站在一側後背都沁出了絲絲冷汗,能說嗎?
沈清不並想讓人知曉,此時若是說出來,無疑等於出賣她。片刻之後,沈風臨繼續開口;「陸景行身負重傷躺在醫院生死未卜,高亦安事務繁忙年底成了航空公司的常客,倘若你們小沈董出了事情,你覺得、僅憑你的一己之力能護住她?」這話,跟刀子似的,戳著章宜的心。
讓她面色寒了寒。
現實的話語總是不堪入耳,沈風臨見章宜有絲絲動搖,再度開口;「還是說,你想讓你們小沈董獨自承擔?」一技猛葯下去,章宜似是有些動容。
她比沈清看的開,許是因為是旁觀者的原因。
正如沈風臨所言,此時陸景行生死未卜,高亦安年底素來是各大航空公司的常客,沈南風?暫且不知去向,身旁唯獨能幫襯到沈清的,除了沈風臨似是沒別人了。
、
陸家、本就靠不住。
在見過沈清一路走來的艱辛之後,她似是不願在見到她的哀傷,或者說,不願在見到她獨身一人。更不想讓沈清成為一個漂浮在海上無依無靠的浮萍,似是一陣風吹來她就要被淹沒似的。
章宜緩緩閉眼,而後深呼吸一聲,帶著一絲絲無奈,與一絲絲愧疚;「懷孕了,醫生說,寶寶不大好、需要多休息。」
沈氏集團辦公室頂層,除了沈風臨,便是秘書辦之人,辦公壞境素來安靜,但偶爾能聽見秘書辦的電話聲,今日章宜說出那番話語之後,沈風臨只覺這諾大二十五層只剩他一人了。
他聽見了什麼?
在細細回想一番。
哦、對、他要當外公了。
他的女兒懷孕了。霎時,原本面對章宜而立的男人,緩緩轉身,面對書架,背對章宜。
將顫慄的手緩緩插進兜里,以此來穩住自己顫動的情緒。倘若此時身前有人,定然能看見這個在商場上殺伐過來的中年男人微微紅了眼眶,不為別的,只因自家女兒懷孕、他要當外公了。
沈風臨何其高興?
人生五十載,一路走來成了孤家寡人。
如今再添新人,他怎能不高興?章宜站在身後看著沈風臨挺拔的背脊,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情緒,只因這個男人太善於偽裝。
「陸景行知道?」他問,這話問出口,已是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老大沒讓任何人知曉,」章宜答,話語淡淡,卻也是在片面告知,這事兒,只有他們兩人知曉。「去吧、好好照顧她,需要什麼有什麼困難,直接跟我說,」沈風臨揮了揮手,示意章宜下去,後者緩緩點頭,退了出去。滿身清爽進來,一身冷汗出去。
可謂也是極致了。
出了辦公室大門,章宜一聲深呼吸,董事長辦公室走一遭,猶如過了層十八層地獄。
沁園,沈清連續三日中午時分回來讓南茜有稍稍疑惑,前兩日一直未曾開口詢問。
直至第三日下午四點,沈清睡一覺起來,著一身V領毛衣邁步至客廳,坐在沙發上,南茜端來一杯水擱在其眼前。
輕聲詢問道;「太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原本蹲著杯子喝水的人聽聞這話,頓了頓,側眸望向南茜,淺聲道;「怎麼這麼問?」
「平日您每每忙至夜間才回來,可這幾日,每每中午時分便回了,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問。
沈清聞言、心下瞭然;「想多了。」簡短的三個字直接將南茜擋了回去。
後者訕訕應允了聲,退至一邊。南茜雖心有疑惑,但無人可講,此時、首都陸家因自家先生昏迷不醒的消息急的團團轉,哪裡還有人將心落在江城。
許多時候,南茜看沈清,帶著一股子心疼。
心想著,這若是她女兒,她該有多心疼。
首都是一方天地,江城是一方天地,這兩方的人除了陸景行竟沒有半個人來心疼心疼眼前這個清冷孤傲的女子。
總統夫人偶爾會來,可此時、太子爺出事。只怕是她想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日傍晚時分,章宜尚且還在公司加班,沈清一通電話過來,詢問她有何想吃的。
章宜看了眼身旁,空無一人,而後笑著揶揄道;「是不是問反了?」沈清原本拿著電話坐在沙發上,聽聞章宜如此言語,而後拿著手機起身,離南茜稍稍遠了些,笑道;「怎?想換換?」「免了、」章宜一副謝天謝地的表情,而後見秘書辦有人進來,在度答道;「我晚點回來,隨便弄點吧!」「工作帶過來,你一個人能解決多少?」沈清重點再此。她身為老闆,不能做了甩手掌柜,將這一切都扔給秘書去解決。「行,」章宜答。
而後著手開始收拾東西,沈清再問了遍,章宜這才邊想邊開口報出了幾個菜名。
夜間,沈清與章宜二人在沁園書房忙至夜間十點才稍稍收工。
期間、南茜多次上來端茶倒水,每每章宜與沈清二人淺聊之際在聽聞南茜進來時,便止了言。
南茜中間某一趟進來時,章宜接著空隙看了眼正在低頭閱覽手中文件的沈清,看了半晌未曾開口言語。
許是看的沈清有些無語,看了眼章宜道:「有事?」「我有件事可能要跟你說,」章宜想了想,還是說出來比較好。「什麼?」沈清的回答如此漫不經心,甚至連頭都未抬。
太信任?
也許吧!
賤次次,章宜的心,沉了沉。
思忖了良久,組織好語言后才歉意開口;「沈董今日喊我去辦公室詢問了你的事情,我、、、、說了,你懷孕的、、、、事情。」言罷、章宜盯著沈清,只見後者終於從文件中將頭抬起來,清幽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半分清冷。
她本意是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可、、、、、、、、。罷了、沈風臨若是想問,章宜又怎會是他的對手?「無礙,」沈清回應,許是覺得寬慰性不大,繼而再度開口道;「別多想。」
她如此隨意,可真的是隨意嗎?並不見得。夜間十點不到,沈清哈欠連天,章宜看了眼桌面上剩下的文件,「你去睡吧!」
「不急,」她說。孕七周,除了醫生說的不好之外沈清並未有何特別之處,除了前段時間夜間下班回來累的不想動彈之外,一切都好。雖她不知孕婦的癥狀,但除了累,並無大不同之處。
這日晨間,沈清早起,倒了杯水將醫生開的安胎藥吞服下去,而後隨手將東西擱在梳妝台上,並未有多想。
隨後,傭人上來收拾屋子時,收拾到梳妝台前,看著上方的藥盒,站定了許久,有些疑惑。
沈清從衣帽間換好衣物出來恰好見到如此場景,並未言語。
反倒是轉身下來,喚來南茜道;「收拾房間的人換個靈活點的上去,莫要大清早惹我心煩。」南茜聞言,愣了半晌。
思來想去,覺得可能是傭人毛手毛腳惹了她不快。
便點頭應允。
用餐時分,見自家太太面上表情難看,而後喝了口豆漿,許是甜味不夠適中,讓其面色微寒。
沈清伸手將手中杯子擱在桌面上,冷著嗓子道;「怕是要我自己親自動手。」南茜聞言,心裡一哆嗦,原想著晚些時候太太消了火在提及清晨傭人的事情。
如此一來,只怕是沒必要了。
這日,南茜可謂是難做人的很。沈清本就不想外人知曉自己懷孕的消息,偏生傭人不懂事,看見就罷,還一臉疑惑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
如此人、不驅走留著作何?沈清素來不喜為難底下人,但倘若對方不識相,也不能怪她無情了。
章宜從後院遛完狗進來便見沈清寒著臉坐在餐桌上,南茜一臉誠惶誠恐站在一側,低垂首看著地面,不敢有其他舉動。
知曉沈清許是在訓人,便未急著進去,反倒是等了片刻。——首都——
陸景行昏迷未醒第四日,全國人民愛國的高漲之情並未就此停歇,反倒是越來越濃烈,對陸景行的呼聲越來越高。
而當事人,依舊處在昏迷當中。
陸琛與老爺子二人好不容易將陸景行推上頂峰,哪裡知曉會是如此結果,陸景行一日昏迷不醒,她們之間的處境便多一分危險。
於是乎、總統閣下三五不時給醫生施加壓力。
只因陸景行倘若是在持續昏迷下去,只怕年底的任命儀式會有諸多妖魔鬼怪。
這廂、醫院病房內,醫生戰戰兢兢站在一側感受來自總統閣下的威嚴。陸琛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陸景行,面上表情沉沉,雖未言語,但周身冷冽氣場足以證明一切。
「五天了,孫教授,總該有點動靜不是?」良久之後,陸琛來了如此一兩句話,慢悠悠的,不慌不忙,但不難看出他心底的那股子鬱結之氣。「陸少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正在努力,」被喚做孫教授的人乃軍區醫院院長,一個有著通神本領的軍醫。
即便他有通神本領,可此時站在一國總統面前,除了敬畏之外,剩下的只是畏懼了。「但願你們的努力能看的見成果、否則……,」後面的話,陸琛不說,他們也知曉。
軍醫聞言,哆哆嗦嗦點了點頭。
而後退出病房,一身冷汗。
其前腳剛到辦公室,屁股都未落座,身後大門被推開,只見二位臉上掛著彩的長官站在辦公室門口,他心裡一咯噔,想著才擺脫一個閻王爺,又來了一雙關公。
這、、、當真是流年不利啊!「俞長官,程長官,」孫德顫顫巍巍打招呼,嚇得連氣兒都不大敢喘。
「孫教授,我們就來問問情況,不緊張,」程仲然說著,邁步過去,伸手摟過孫德的肩膀往一側沙發處帶,一副哥倆好的表情。
可正是他如此,人家才嚇得瑟瑟發抖的。「二位長官,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問呢陸少的情況啊!」程仲然答。
俞思齊杵著拐杖過來,而後坐在沙發上,隨意將拐杖擱置一邊,一臉嚴肅看著眼前人,緩緩開口道;「不說病情,說點實在的,怎樣才能讓陸少醒來。」「從醫學生的角度來講,燒退了、就該醒了,」孫德一本正經開口。
程仲然站在一側咳嗽了聲,而後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開口道;「孫教授啊!從醫學的角度來說已經不管用了,咱在換種別的方法?」
「什、、、、、什麼辦法?」孫德心中有種不想的預感攀升上來。
只覺這二位關公今日來,可並非是閑來無事來逗弄他的。「正因為我們不知道所以才來問你的呀,」程仲然開口,伸出包成粽子的右手碰了碰他。
俞思齊也好,程仲然也罷,都或多或少受了傷,但好在,沒有像陸景行那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數日。聞言、孫德抬手抹了把冷汗。
「二位爺,你們可別為難我了,我哪裡有時間陪著你們開玩笑啊!」孫德都快急哭了,只覺得眼前這二人當真是沒事找事。這都什麼節骨眼兒了,不好好養傷一個個的跑他辦公室來作甚?說著,孫德欲要走。
俞思齊眼都不眨,伸手拿起說面上簽字筆,甩出去。
而後、簽字筆與其面龐擦肩而過。
嚇得孫德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下的只差喊爺了。俞思齊也好,程仲然也罷,此時心裡的想法跟陸琛是一模一樣的,希望陸景行醒來,倘若陸景行在過個十天半月醒來,不說別的,就說外面那些候在道路兩旁的便會忍不住將爪子伸過來。
到那時,腹背受敵。
此時、陸琛散播出去的消息暫且還能壓得住一時,可誰能保證時間久了,一切還是如常?他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了陸景行身上,包括程家。
程老爺子那一輩的人。
他們的命根子全部壓在陸景行身上了,怎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任何意外?
陸景行多躺一日,她們便茶不思飯不想一日。權利之巔的道路,何其難走?
稍有不慎,家破人亡。「您就說說,還有什麼辦法就行,我們也不為難你,」程仲然開口,收起了那股子弔兒郎當。「這種情況是正常情況,能有什麼辦法啊?」孫德也是急了,說出來的話語帶著無奈與煩躁。都說病急亂投醫,在孫德眼裡,此時程仲然與俞思齊二人妥妥的配的上這幾個字。直至二人走後,他才頹廢坐在沙發上,大口穿著粗氣。
簡直就是個苦差事,簡直就是個苦差事啊!病房內,陸琛離開不久。
俞思齊與程仲然二人推門進去,見總統府傭人候在一側,二人對其打了個手勢,後者退出去。
看了眼躺在床上面無人色的陸景行,二人心頭一顫。
俞思齊與程仲然二人,實則有許多時候都覺陸景行是個可憐人,那種可憐並非平常瑣碎的可憐。
反而是身處高位那種身不由己的可憐。
就好比此時男人住院,躺在醫院病床上昏迷不醒,而外面大批大批的人將期望放在他身上,恨不得大羅神仙在旁,能一口仙氣渡進去,讓人瞬間醒來。
俞思齊伸手拉過病床旁椅子坐下去,看著躺在床上身上插著管子的陸景行,忽而,響起去往邊境的直升機上,陸景行拿出手機,隨意翻著手機里的照片,每一張都是隨手之作。
所以有那麼幾張照片並非很清晰,甚至是質感極差。
俞思齊看了眼,笑問道;「跟沈清說了?」「說了,」男人答,頭也不抬。「但估摸著會生氣,」陸景行這話出來時,雖嘴角帶笑,但充滿了無奈。「很羨慕那些安安穩穩廝守到老的夫妻,我與沈清這輩子,大抵是過不上如此生活了,」說著、男人伸手翻動了相冊,相冊里,是沈清伏案作業的照片,半捋髮絲散落在臉龐上,整個人看起來如此溫雅與嫻靜。良久之後,陸景行開口問俞思齊;「放棄愛的人是何感覺?」
聞言,俞思齊心頭一顫,原本平穩的呼吸就好似被人突然之間揣住了似的,難受的近乎窒息。放棄一個愛的人是何感覺?
他放棄顧言是何感覺?「就好像一把大火燒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著那些殘垣斷壁和土灰絕望,你知道那是你家,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對顧言大抵是如此。無比冷靜,撕心裂肺。
他放棄顧言能做到不打擾,但陸景行行嗎?
不行。
他對沈清的愛,太過專制,太過獨一,倘若有朝一日沈清不要他,即便是死,他也會拉著沈清下地獄。見陸景行望著自己,俞思齊佯裝輕鬆,轉而淺淺一笑,帶著絲絲苦澀;「你應該問我來不及愛一個人是何感覺。」他對顧言,是來不及。
顧言張開雙手擁抱他的時候,他紳士的拒絕了她的擁抱。
當回首過往,發現自己無形之中失了心,欲要回首時,赫然發現,她內心深處藏了一個人,而那人,藏在她心底深處,無法抹去。
那時,他才霎時驚醒。
陸景行聞言,笑了。
而後搖了搖頭。
他不會來不及去愛沈清,只是怕愛她愛的不夠好。
他怕給不了沈清想要的生活。
多麼希望,沈清跟外面那些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一樣,那樣,只要他有足夠的金錢,沈清便會留在自己身旁,但不是,沈清並非如此人。病房內,俞思齊坐在床沿,程仲然靠在床邊,看著這個昔日里意氣風發的男人此時躺在床上面色寡白了無生氣,不由得紅了眼眶。
程仲然與俞思齊二人一路跟隨陸景行走到現在,自然是知曉他這條路到底是有多難走。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身處高位的人,諸多無奈。
往日里意氣風發的男人,此時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毫無生氣可言。
他是陸景行,權貴的象徵,金錢、名譽、地位、權利,都是他的代名詞。外人眼中的陸景行,光芒萬丈,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耀眼奪目的存在。
可就是如此人王者般的男人。
有血有肉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叫人怎能承受的住這諾大的差別。
「陸景行、你得早點醒來,不為這至高無上的權利,不為這帝王之外,不為跟隨在你身後千千萬萬的人,就單單是為了沈清,你也該早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