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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回本

  首都這個地方,沈清來過多次,且每次來因果不同,但最近來的較為平凡,只因她嫁了個首都男人,這個男人還是權勢家族。


  與蘇幕出門時,她開口介紹要去那家餐廳,環境如何之類的話語,她均細細聽著,但未放在心上。


  直至到達目的地時,才知曉這是家較為隱蔽的私人菜館。


  婆媳在加大姑子三人坐在一處吃晚餐,氣氛不好不壞。


  沈清懟陸槿言有意見,但尚且還未傻到當著婆婆的面表現出來,所以這頓飯,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但二人都是聰明人,尚未在言語與行動上交鋒。


  晚間,父子二人從辦公樓回住宅樓時,環視一圈未見人,陸景行心裡一咯噔,擔憂沈清情緒上來一人離開總統府,拉住管家詢問了番才得知自家母親將人帶出去了。


  而後一通電話撥過去,幹什麼?要人。


  陸景行就是這麼直白。


  這廂蘇幕拿著手機接電話之際看了眼沈清道;「怎麼?怕我將清清賣了?」


  此話一出,饒是沈清在厚臉皮,也禁不起自家婆婆如此赤裸裸的話語調戲,低頭送了口青菜進嘴裡,輕緩嚼著,也不準備應允什麼。


  晚間九點,三人啟程回總統府,一前一後兩輛車開道,如此場景倒也是頗為壯觀,浩浩蕩蕩,不說蘇幕架子大,就單單身處她們如此位置,便會尤為在乎安全。


  而彼時總統府父子二人對視了眼,似是認命,二人進了餐室用餐,也不空想其他了。


  這一眼,唯有二人懂。


  晚間回時,陸景行與陸琛正在書房商榷要事,沈清回時,並未想著知會她,端了杯水上了四樓起居室。


  轉身進了浴室洗澡,準備休息。


  才將將脫下鞋子站在衣櫃前準備找衣服,不料門外敲門聲響起,伸手再度將脫下來的衣服套上去,轉身開門,卻見陸槿言站在門口,側身讓她進來,反手帶上門。


  「聊聊?」她問。


  「恩、聊聊,」她答。此時,二人皆是商場領袖人物,女強人之間的對視,除了身家背景之外,比的是誰心狠手辣。


  晚餐間隙,因著蘇幕在,二人都較為識相,止了言語,可此時,四樓起居室除去她們空無一人。


  陸槿言轉身進來,靠在沙發靠背上,語氣涼涼道;「許是我站隊位置不夠明顯,讓你將我當成了敵人。」


  沈清聞言,嘴角輕扯,並未急著言語,反倒是邁步至一側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陸槿言,一杯自己握在手裡緩緩轉悠著。


  「在外人與我之間,你站的是我的隊,在我與陸家之間,你站的是陸家的隊,如今你說站隊位置不夠明顯,好像確實如此。」


  言罷,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與陸槿言一樣靠在沙發上神色悠悠然。話語沒有冷嘲熱諷,反倒是多了份述說。沈清如此話語似是讓陸槿言詫異了番,淡然眸光落在她身上,緩緩點頭;「好像確實如此。」


  若沈清不說,她應當想不到。


  「不該是直接道歉嗎?說那麼多難道是想做個鋪墊?」


  沈清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擱在沙發背上清眸瀲灧望著陸槿言,話語直白,無半分外人之間的客氣。


  她素來覺得,她的事情外人都不得插手,而陸槿言顯然是在明知故犯,刻意為之。


  聞言,陸槿言笑了;「很抱歉,不該插手你的事情。」


  為何會抱歉?因為沈清話語確實挑不出半分毛病,自己口口聲聲說是她的隊友,其實不然,

  換句話來說,她們之間壓根算不上什麼隊友。


  這日首都二十來度的氣候異常涼爽,不冷不熱,夜風習習吹過來恰好還帶著絲絲寒風。


  臨近十點,陸先生從書房出來時問了嘴,知曉人回了,心也就安了。


  邁步朝四樓起居室而去,推開門,恰好見她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從浴室出來,站定了些許時候問道;「跟母親在哪裡用的餐?」


  夫妻之間日常交談應當算得上是常事了,可陸先生想跟自家太太說句話還得左右思忖番才敢問出口。


  「不知曉在什麼地方,一環的一個私房菜館,古色古香的建築,沒注意店名,」陸太太一邊擦著頭髮到窗邊長踏上一邊回應陸景行話語,顯得漫不經心,但即便如此,她今日所說話語異常詳細,讓陸先生心頭一喜。


  只道是這丫頭今日應當心情頗好才是。


  「下次出去要記住店名才好,」他說,嗓音帶著輕柔寵溺。


  聞言,沈清笑了,微微側身將眸光落在他身上,好笑道;「怎,怕你母親將我賣了?」


  陸先生此時心情該用何用語言來形容?

  受寵若驚?應當可以。


  冷落了他數十日的丫頭今日突然心情頗佳揶揄起了自己,他怎能不感到驚寵?

  此種感覺就好似在冷宮裡被關了十幾日,突然之間被放了出來,不僅如此還享受恩寵。


  實在是受寵若驚。


  「恩、怕,」陸先生靠在浴室門邊淺緩應允她,二人距離不遠不近,無論是輕聲細語還是話帶揶揄都足以讓對方聽見。


  沈清默,不準備接應他這番無理取鬧的話語,反倒是低頭擦拭自己手中頭髮,陸先生見此轉身進了浴室,再度出來,手中多了吹風機。


  「吹乾吧!」


  陸先生起初提出來首都時,沈清是拒絕的,當日下午當總統秘書徐澤將人喊走時,她多多少少帶有些許小情緒,可這股子情緒卻在蘇幕一杯冰水中消失殆盡,在而後,婆媳大姑子三人一起吃飯,她與陸槿言那相視一笑竟讓她暫且壓下心中怒火,二人不知是默契使然還是頗為識相,直到會了總統府才將心中話語交談出來。


  此番交談,沈清並未手下留情,相反的言語中帶著些許挑釁與主動,而陸槿言在面對沈清赤裸裸的話語中沒有半分還手餘地。


  當她指控自己站隊有問題時,除了笑答,似是想不出其他。


  而後陸槿言走後道了句公道話;「你與景行之間的婚姻倘若一直這樣懸在半空,獲益的不是你也不是景行,而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劊子手,恨不得能將你拉下來踩在地上狠狠踐踏。」


  這道理,沈清一直都懂,可懂事一回事,實施是一回事。


  即便如此,她與陸景行之間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只因和好容易,如初太難。


  更何況,她尚且已經認識到了「固守本心」這四字含義。


  失心之舉,一次便夠,在來第二次,只怕是會讓她痛徹心扉。


  2010年十月二十日,離二人結婚一周年尚且只剩十一天,原以為一切能在昨晚那場稍稍愉快的交談中越變越好,不料次日一頓午餐,將一切大會原型。


  總統府餐室內,老爺子,老太太,以及陸琛夫婦與陸槿言眾人都在,一桌子七個人圍坐在一起,若你以為這是頓簡單的晚餐那邊大錯特錯,這頓晚餐從一開始便註定暗潮洶湧,為何?


  只因入席而坐時,總統府傭人將她與陸景行二人分門別類隔開,此舉,沈清便已猜想出了什麼。


  可不曾想當餐室擺放整齊過後,老爺子伸手揮退一眾傭人只留自家人。


  沈清低頭用餐的功夫,只因老爺子淺聲開口問及陸景行;「江城任期一年已過,有何打算?」


  陸景行許是早已知曉會面臨如此局面,伸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急不慢應允老爺子道;「順其自然。」


  「何為順其自然?」老爺子話語如常,語氣淡淡,伸手夾了筷子青菜送進碗里問道。


  「順應事物發展,不人為干涉,」陸景行將書中解釋原模原樣照搬出來送給老爺子,聽得老爺子抬眸望了眼他,挺拔的背脊坐在餐椅上,深邃老練的眸光落在陸景行身上;「可惜了,你若是個平凡人家的孩子這話我聽得,但你生在天家,順其自然這四個字便不得用在你身上,天家子女素來要力爭上遊,見賢思齊,不甘後人。」


  言罷,他不忘將眼眸落在對面沈清身上,而這一眼恰好被沈清捕捉在眼裡,她未急著開口言語,反倒是唇角下壓,輕笑了聲。


  餐桌上的暗潮洶湧她收進眼裡,但不急著參與其中,反倒是聽聞深沉老辣的老爺子與陸景行之間你來我往。


  餐桌上的男人們在用語言追逐對方,而餐桌上的女人均是低頭用餐,最為不操心的,只怕是沈清了,往日,她食慾不佳,飯食吃不了多少,但今日,她胃口極佳,將蘇幕送到她碗里的菜品悉數吃了個夠。


  直至老爺子將眸光落在沈清身上,陸槿言在桌子底下碰了她一腳,她才淺緩抬頭。


  「沈清與景行二人要一道回首都了,畢竟根基在首都,」這話,他說的溫軟,可在沈清看來,不過是語氣溫軟而已,話語?不不不,還是一如往昔的強勢霸道。


  眾人只見沈清伸手抽了張紙巾緩緩擦拭唇角,輕輕一笑,回應道;「我的根基在江城。」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老爺子道。


  「恩、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沒人說嫁了陸景行要隨陸景行,我不拿自己當自家人,您也別拿我當自家人,您沒生我沒養我,沒資格教育我,您該說說,但別說我,我會不高興的。」


  沈清一番話語下來,餐室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反倒是陸先生忍笑半天才得以沒破功。


  沈清狂嗎?狂。


  有教養嗎?沒有。


  尊老愛幼嗎?貌似也沒有。


  這天底下敢這麼跟人老總統說話的只怕也只有個沈清了。


  瞧瞧她都說了什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沒人說我嫁了陸景行要隨陸景行啊!這話路現身個聽著有氣嗎?沒有,他反而很高興自家媳婦兒能這麼強詞奪理懟老人家,她說的是實話,沒人說她嫁了自己要隨自己。


  我不拿自己當自家人,您也別那我當自家人,多欠抽啊!這話。


  但陸先生高興,見老爺子跟吃了癟似的,他很高興。


  最後一句,我會不高興的,她說的異常嬌羞,嬌嗔撒嬌的語氣讓一屋子人屏息不言,直愣愣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帶著詭異。


  反倒是當事人毫不在意,低頭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說累了?


  陸先生想,應該是的,推了推身側陸槿言,將杯子遞過去,示意她傳給沈清。


  而陸槿言,照做了。


  「你父母就是如此教你尊老愛幼處事之道的?」老爺子明顯被氣著了,握著筷子的手都在發抖。


  「我母親沒來的教我就死了,我父親娶了后媽不管我,您說的那些還真沒人教我,只知道我嫁到陸家,長輩健在,也沒人教我,」這句話中若是會摳字眼的,定然會將注意力留在最後幾個字上,長輩健在,也沒人教我。


  陸槿言心裡暗想,沈清是怎麼了?

  今日似乎不再頻道上。


  這屋子裡,尚未有人膽敢反駁老爺子的話語,但沈清今日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她敢。


  不僅敢,還將老爺子氣的直哆嗦。


  老爺子年輕時位高權重總覽大權,全國領頭人物,現如今即便是退下來了眾人見到他也得恭恭敬敬喊聲老總統,而今日,沈清不僅不尊重他,還指桑罵槐。


  試問這世間,誰有著本事?

  陸槿言活了臨近三十年,頭一次見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胆當著全家人的面懟老爺子的。


  一屋子人,說好聽點是不敢喘息,說不好聽點,是心裡暗笑,笑什麼?笑老爺子被氣的臉紅脖子粗的道不出半句話。


  「伶牙俐齒,強詞奪理,」啪嗒一聲,老爺子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陰沉的眸子落在沈清身上。見此,陸槿言與蘇幕狠提了口氣,想言語,卻被沈清搶了先;「您過獎。」


  簡單的三個字,氣的老爺子哆哆嗦嗦半天言語不出一句話,陸景行見此,裝腔作勢眉目緊蹙喊了聲;「阿幽。」


  聞言,她識相的很,「我生來沒教養,您別介意。」


  沈清心狠嗎?狠。


  明知老爺子被氣的不行了,還不忘上去踩一腳才舒坦。


  真真是心狠手辣。


  曾幾何時,她時常聽到傅冉顏說如此一句話;人不要臉才能走天下。


  什麼人要臉樹要批電線杠子要水泥,都是假的。


  不要臉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心理素質好。


  許久之前,沈清摸清了門道,氣陸景行你得邋遢,與他逆向而行,不動神色便能將人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偏生他還不能將你如此。


  昨夜與陸槿言交談一番后,她得出結論,若想反擊陸家人你也如此好了,這些老古董天天將教養掛在嘴邊,你若與他逆向而行,自然也能將他們氣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教養?她沒有。


  今日這番話,不過是見慣了傅冉顏的說話方式照搬出來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就是要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反正我嫁進你陸家是被碾壓的一方,總得有種方式讓我回本不是?


  碾壓什麼的都是后話,能爽一時是一時。


  原以為這場午餐他與自家愛人會是輸家,充其量最好的也是打個平手而已,卻不想自己愛人開了掛,三言兩語將老爺子氣的吹鬍子瞪眼臉紅脖子粗的,這模樣尤為壯觀,老爺子興許是沒想到沈清回如此,一時沒有準備彆氣著了。


  可若是待他平靜下來便會想,他這一生經歷過那麼多大風大浪浮浮沉沉怎會輕易被一個黃毛丫頭給氣死了?

  他似是怎也么想到沈清今日會不按常規出牌。


  這場午餐,在老爺子陰狠的眸光中告一段落。


  眾人得以逃脫老爺子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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