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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水太深

  歲月浮沉,經年流轉,有因必有果,有起必有落。


  江城冬天的那場雪被她完美錯過,回來時,連天氣都格外好的出奇,哪裡還有半分下雪溫暖融雪寒冷的模樣。


  回時,她曾問過南茜,這場雪,大不大。


  她說:細細小小飄了一晚上就停了,第二天就開始融了。


  她緩緩點頭,算是知曉。


  並非沒看過朋友圈,只是照片也只是照片而已。


  2010年2月23日,蘇幕離開江城,沈清獨自行走在沁園院子里,身上手機肆意響起,伸手拿起看了眼,見是熟悉號碼,沉吟了片刻伸手接起。


  那側平穩嗓音再度響起,少了新年夜當晚的隱忍與不堪。


  「新年禮物,我讓章宜放在清水灣了,阿幽,新年快樂,」這句話,若是茂茂然聽,定然聽不出什麼。


  可若是細細琢磨,定能發現他喚「阿幽」這二字時,有娓娓道來的感覺。


  愛一個人,輕喚名字時,都能將那簡短的幾個字放在嘴裡繞了又繞。


  「好,」她淺應無太多情緒。


  這日下午她見到了沈南風,比面前消瘦了些,面色泛黃,她一個外行,看面容亦能看得出來他應當是大病了一場。


  秦用與沈南風一起接她回沈家,江城習俗就是如此,嫁出去的女兒年年春節要回家給長


  輩拜年,南茜來了江城許久,自然也是知曉其中一二,早早備好了禮品,去時,劉飛開車將一車子禮品送到沈家。


  陸景行吩咐,讓劉飛當她司機,她應允了。


  也許是因為動了惻隱之心,所以願意聽取他的一些意見。


  路上,秦用開車,她與沈南風坐在後座,全程無任何交流,二人選擇在外人面前緘口不言,氣氛一度尷尬。


  秦用時不時將眸光投向後座,似是覺得格外驚訝,後座二人這種劍拔弩張老死不相往來的氣氛。


  期間,沈南風電話響起,只聽聞他說了句「推掉,」便收了電話。


  這時,她才微微側目,輕睨了他一眼。


  卻也只是看了眼,並未言語。


  到沈家時,一家人都在,她面容清冷,邁步進去,緊隨其後的是秦用進來喚傭人將她帶回的禮品搬進來。


  「去大西北了?」沈風臨見到時,問了這麼一句話。


  「恩,」她淺應。


  見她如此不咸不淡的模樣,沈風臨輕嘆了聲,坐在沙發上將手中茶杯擱在茶几上,看了她一眼道,「我們談談。」


  書房內,沈清依舊清淡,沈南風坐在中式沙發上端著水壺泡茶,她靜看著,等著這位雷厲風行年近五十的男人開口。


  良久之後,一杯清茶放在眼前。


  炊煙裊裊,透過清霧看淡黃的茶水。


  只聽他道,「盛世沒有你的位置了,你可知曉?」


  聞言,她緘默,伸手端起面前茶杯,淺酌了一口,不徐不疾道,「知曉。」


  他這一句知曉,讓沈南風端在手上緩緩轉悠的茶杯倏然停下來,只聽聞他略微蹙眉道,

  「你跟高亦安又在謀划什麼?」


  不愧是混跡商場幾十年的老狐狸,不愧是穩居江城首富多年的人,兩個字便能看透其中奧妙。


  「您覺得呢?」她淺笑,笑不及眼底,話語帶著冷嘲。


  「你跟高亦安謀划再多,到頭來的受益人是高亦安,不是你,阿幽,你且長點心,陸家能容忍你第一次,能容忍你第二次?沒嫁人之前,你如何那都是你自己,嫁給陸景行之後,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陸景行,是陸家的臉面,像他們那樣的豪門中,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年後你回總統府,我就不信他們沒拿上次事件同你說什麼。」


  沈風臨畢竟年長,多吃了幾十年飯,多走了幾十年路,說出來的話語都是直奔中心主題。


  她緩緩抬眸,涼幽幽的眸光落在沈風臨身上,「所以呢!當初你怎麼沒想到呢?」


  當初你怎麼沒想到陸家暗潮洶湧?當初你怎麼就沒幫著你的女兒抵抗?


  現在再來告訴我這些,是準備給我當笑話?

  沈風臨一時語塞,緊抿唇,握著茶杯的手骨節分明,臉色微寒,反抗?他不過是個商人,在陸家那樣的世家權貴面前都尚且要低頭。


  那日他站在陽台看著她驅車離去,不是間接性放她走是什麼?

  他不愛沈清?不不不,他不過是愛的比較深沉而已。


  哪怕上午一國總統親自給他來電錶明意向,話語中威逼利誘拿他整個沈氏冒險,下午時分,沈清想走,他也未攔著,反倒是站在陽台看著她遠去?

  目送她離開。


  他苦笑,端起漸涼的茶杯一飲而盡,俯身再給自己續上一杯。


  「你或許不喜歡聽我言語,但你要明白,我不會害你,」沈風臨話語中露出的滄桑讓沈清握著杯子的手一緊。


  「阿幽,身處豪門,穩住心才能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你的婚姻我不多言,這是唯一一句話。」


  沈風臨的這句話,沈清在陸景行離開的這些天都細細琢磨過,也有了深層理解,可今日自家父親道出這句話時,她才知曉這句話的含義到底有多廣泛,穩住心?


  說起來容易,可面對陸景行的柔情攻勢,她哪裡穩得住?


  從書房出來時,沈南風靠在二樓欄杆上抽煙,見她出來,將香煙滅在了垃圾桶里,冷漠道,「吃飯了。」


  這日的晚餐,吃的格外平靜,沒有劍拔弩張,沒有喋喋不休的言語,反倒是沈唅時不時將眸光投在她身上,帶著欲言又止,想言不敢言的模樣。


  唐晚時不時在桌子底下踢她,勸她將眼眸收回來。


  她憋憋嘴,也只得照做。


  晚間,沈風臨秘書過來,二人進了書房,沈清端著杯子站到了後院落地窗的方向,沈唅過來,端著一盆子草莓,遞過來。


  她眼帘輕底,看了眼,並未伸手拿。


  對於這位沈二小姐突如其來的好心,她保持懷疑態度。


  「有事?」她問。


  「我想跟你談談,」沈唅直言道。


  「談什麼?」她伸手擱了手中杯子,靠在玻璃窗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看著她,等著她言語。


  「我……。」


  「唅唅,」她輕啟薄唇才想開口言語,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輕喝止了言語。


  沈清聞言,眸光越過沈唅投到沈南風身上,只見他站在樓梯住一身白襯衫看著這處,面色不佳。


  帶著不悅。


  這一聲輕喝,讓沈唅縮了縮脖子,端著草莓走了。


  沈南風見此,轉身離開,從傭人手中接過大衣,驅車離開了茗山。


  沈清見此,眉頭緊蹙。


  離開茗山別墅,劉飛驅車一路朝山下而去,她靠在後座,看不清面色,暖黃的路燈照進車裡忽明忽暗,顯得她整個人氣質越發清冷。


  「去清水灣,」她言語。


  劉飛知曉,並未開口,生怕繞了這位清冷的太太。


  江城還要在冷上一陣,這個冬天才算完全過去。


  而此時,是最冷的時候,她一深灰色高領毛衣,咖啡色長褲,藏藍色呢子大衣,靠在後座上,整個人單薄的可憐。


  推開清水灣大門,按開大燈,走過玄關便看見擺在茶几上的箱子,伸手拿起桌子上簽字筆,劃開箱子,赫然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束藍色滿天星,以及一本她曾經花費好長時間想找卻找不到的國外名著。


  滿天星【卑微的愛,永遠的配角】


  沈南風送的這束滿天星有何寓意,一目了然。


  微微嘆息一聲,伸手撫上眼帘,坐在沙發上,心裡情緒如潑了催長劑似的蔓延開來。


  高亦安說:陸景行並非你的良人。


  沈風臨也在勸她穩住心。


  可此時,她失了的心,還怎能穩得住?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穩住?


  一切都在脫離掌控。


  車內,沈清並未提包上去,手機在靜謐的車廂里響了又斷,斷了又響,如此反覆三五次之後,劉飛手機響起,見是自家先生電話,快速接起。


  「太太呢?」陸先生嗓音急切,天曉得,沈清電話沒人接,他心裡有多著急。


  「太太在清水灣,剛上去,包在車裡,」劉飛想,剛剛那響了四五次的電話也許是自家先生打過來的。


  劉飛的這番解釋,還是管用的,最起碼,陸先生提起的心落下了。


  「包送上去,」陸先生吩咐。


  當在清水灣客廳端著酒杯借酒消愁的沈清聽見門鈴時,有絲絲詫異,可還是擱下杯子起身邁步至門口,見是劉飛,微微蹙眉,開門,只聽他道,「先生讓我將太太包送上來。」


  她瞬間明白,估計是陸景行找她了。


  接過包,帶上門,進了客廳。


  才將手中包放下,手機準時響起,不用猜想都知曉是誰的電話。


  接起,語氣平穩。


  陸景行問什麼答什麼,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端著酒杯。


  不敷衍,也不熱情。


  她素來如此。


  「該準備回沁園了,丫頭,」聊了十來分鐘,陸景行催促她回家。


  聞言,她靜默了片刻,緩緩起身,將書籍塞到包包里,而後一手抱著滿天星掛著包,一手拿著手機離開了清水灣。


  最終,她還是將東西帶走。


  徒留一個空箱子在清水灣。


  上車時,劉飛見到那束滿天星微微訝異,卻也沒表現出來。


  直到回沁園時,她吩咐南茜找個花瓶插起來,被陸景行聽到,只聽他聞,「買了花?」


  沈清行走的步伐微微一頓,而後應到,「恩、章宜買的,放在清水灣了,覺得挺好看的,就帶回來了。」


  聞言,陸先生在那側淺笑問到,「什麼花?」


  「滿天星,」她答。


  此時,陸先生原本愉快準備輕點煙灰的手狠狠一頓,動作嘎然而止。


  隨後漫不經心問到,「阿幽喜歡滿天星?」


  「還好,」她淺答,伸手推開書房門,進了書房。


  「什麼時候回公司?」陸景行問。


  「明天,」盛世又一場狂風暴雨在等著她,等著她去攪和。


  「調整好了?」


  「沒什麼好調整的,」說著伸手將電腦郵箱打開,裡面新來的一封郵件安安靜靜躺在郵箱里,等著她點開。


  這廂,陸景行原本抽煙的人兒,因為沈清那句「滿天星」止了動作,而後的每一句聊天看似平談,實則都是左右思忖過後才敢言語出來。


  滿天星?他心裡有氣,但不敢說,怕自己無緣無故挑起事端。


  徒惹她不快,懶得搭理自己。


  「丫頭,」陸先生輕喚,問到,「想我嗎?」


  「恩,」她淺應,不說想也不說不想。


  陸先生不喜她這不冷不熱的性子,到也無可奈何。


  2010年2月24日,江城颳起狂風暴雨,來勢兇猛,盛世集團亂成一片,各界媒體蹲守盛世大門,圍的水泄不通。


  盛世集團年初董事會,董事長高亦安以沈清年前攤上張宗命案為由,將沈清從盛世副總位置踩下去,降級組長,並由吳蘇珊接替副總位置,蘇董之女蘇子君坐上吳蘇珊策劃組經理位置。


  盛世副總沈清因不滿高董安排,伸手砸了副總辦公室,而後放下豪言,離開盛世。


  一時間,各界媒體聽聞風聲,傾巢出動。


  盛世董事不滿高亦安的舉動集體反駁他的提議,結果,盛世董事長高亦安甩了手中文件,離開會議室。


  此消息不脛而走。


  一時間,江城各大媒體自圓其說,編排此次事件的前因後果,不少媒體人爆出,高亦安與蘇子君成雙入對出入的消息,爆出二人關係匪淺。


  而此時,沈清坐在清水灣公寓,電視機里放著此次新聞,她手裡握著酒杯淺緩搖著,嘴角含笑,一臉清淡。


  戲中人不累,累的是觀眾。


  這場明爭暗鬥,她要看看到底誰主浮沉。


  鹿死誰手。


  商場這種大體系漩渦里,總有些許人是用來當炮灰的,就好像古代帝王建造宮殿時,用會用那麼一兩條人命去震住宅基地。


  不招惹她,大家相安無事。


  招惹她,讓你求生無路,求死無門。


  茶几上,手機肆意響起,撩了眼手機,只見沈南風的號碼在屏幕上跳躍著,心微動,接起,那側關心的語氣從聽筒傳過來。


  她淺應,說了兩句便收了電話。


  直至他道,「拋開盛世這江城多的是地方任你暢遊。」


  沈清心一顫,他……太懂她。


  人們總是會在走投無路時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可沈南風一句話再告知她,她還未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她心怎能不顫?


  「謝謝,」她沉吟許久道出這兩個字。


  「謝我懂你,還是謝我寬慰你?」他反問,語氣淡漠。


  她一時語塞,找不到話語來接沈南風這有些懟人的話語。


  只聽聞他冷笑一聲,收了電話。


  江城這股子邪風,颳了足足兩日,第三日,不僅沒消散下去,反倒是越刮越旺盛,招惹來了首都的人。


  當陸槿言出現在沁園時,她多多少少有些錯愕。


  「我過來看看你,還好嗎?」她淺問。


  「還好,」即便有些不明所以,還是回應了她的話語。


  只見她淺緩點頭,伸手招呼南茜倒了杯熱水,而後遣散周遭傭人看著她面色略微沉重。


  沈清蹙眉,凝望她許久主動開口詢問道,「怎麼了?」


  陸槿言嘆息一聲問道,「江城商場上的事情在掌控之中?」


  她震愣片刻,而後點頭答到,「在!」


  沈清此話一出,陸槿言面色好了半分,隨即話鋒一轉,「怕你出事,所以才過來看看。」


  這話,半真半假,沈清自然不相信一個掌管帝國集團的總裁僅是擔心自己而過來看看。


  不是她不喜歡陸槿言,只是她這句話的說服性不高。


  端著水杯的手緩緩摩擦著杯壁,心裡冷笑,只怕是自己這回又是驚擾了首都那邊的人了,不然,怎會讓陸槿言這個大忙人從百里之外的首都趕回來?

  她低垂首,將嘴角的笑意隱去。


  「清清,」陸槿言輕喚,將手中杯子在手中轉了兩轉之後開口言語道;「江城這股風該停歇就得停歇了,最近這段時日對景行來說很重要,不能產生任何負面新聞,如果,這件事情鬧的太過火的話,我不敢保證爺爺跟父親會不會找你談話。」


  陸景行被下方到大西北本身就已經是在眾人眼裡轉了個轉,讓很多人盯著,此時若是在出現任何負面新聞,只怕總統府的那兩尊大佛不太好交代。


  沈清聞言,有數秒的愣證,她工作上的事情是工作上的事情,與陸景行有何關係?怎會產生什麼負面新聞?

  還是說,這裡面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思及此,沈清心底一寒,眯著清明的眸子落道陸槿言身上;「我不大明白姐姐的意思。」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他們這些當權者為何那麼多講究,難道她嫁給陸景行之後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高處不勝寒,站的越高越多隻眼睛在盯著你,清清之所以至今沒有感受到任何危險是因為景行在替你負重前行,父親跟爺爺最近所有心思都壓在了大西北,暫時沒空顧及江城這邊,清清還是聽我一句勸,該早點結束就早點結束,不然這件事情傳到父親跟爺爺耳朵里,只怕到時候會召你回首都,」陸槿言之所以會在第一時間就知曉這件事情,全然是因為她有眼線插在了江城,對方將這邊消息送給她時,她愣證了數分鐘便開始收拾東西往江城來。


  沈清生長在一個較為開泰的環境里,自然不知曉豪門鬥爭的殘酷,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太多的事情就算是你想透過現象看本質也看不出來。


  此時江城得這股風看似沒什麼,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起來,對她不利。


  「我可以將你這句話理解成讓我什麼都別干,只管這回家相夫教子就行了嘛?」她語氣不善,帶著不悅與冷冽。


  清明的眸子落在陸槿言身上帶著三分探究,七分打量。


  兩個商場女強人坐在一起,到底誰更勝一籌,暫且分不出,最起碼,陸槿言此番來,並非讓沈清對自己有意見。


  「不、如果我有這個想法,現在不會獨守在陸氏集團里,清清你要相信,整個總統府,沒有人比我更希望景行好,因為我很自私,希望他能替我負重前行,我與他之間,總歸有人要承受重量,如果因為負面輿論將他拉下來,那麼上去的那個人必然是我,所以,在景行往前走的道路中,我會真心護著他,同樣,你是他妻子,我也會護著你。」


  陸槿言的話語,她看到了真切,但、不敢相信。


  這總統府的水太深了,每一個人都在相互算計,她誰也不敢相信。


  總統府就是個漩渦,就是個激流,稍有不慎,便會捲入其中,被淹死。


  「你護著他的方法是讓我有所收挒,」她反問。


  「是體諒,」陸槿言反駁,改變她話語中的不友善。


  「可我並不覺得這是要讓我體諒,」她冷笑開口。


  「夫妻二人,總有要付出的那一方,不是你就是景行,」所以,現在是你,當然,這話陸槿言沒敢說出來。


  可沈清聰明如此,從小被稱為天才的人又怎會不知小她話中深意?


  伸手,將杯子里冷卻的白開水一飲而盡,寒到了心裡,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面上掛著淺笑。


  「恕我無能為力,」她話語無情。


  現在的她,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但凡是稍稍退一步,她必定會一無所有,多年來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她與高亦安之間,現在是在逆流而上,拚死一搏。


  她努力四年,人人見她喚一聲沈總。


  陸景行的出現,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僅是他的出現,蓋過了她這四年來沒日沒夜努力得來的成果。


  如今若是放棄,她當真是將「陸太太」這個名諱給坐實了。


  「如果回頭,我將一無所有,」沈清望著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陸槿言被她堅定的眸光給震懾住,望著她久久不能回神,心中想,是呢!如果現在是她在沈清這個位置上,她也不會回頭,畢竟,誰都靠不住。


  唯有自己才能給自己安全感。


  「你終究還是不夠愛景行,」說完,她將手中杯子緩緩擱在桌面上,起身離開。


  沈清未去相送,她也未說一句再見。


  行至門口,坐在沙發上的沈清悠然開口;「確實如你所言,你很自私,為了你跟陸景行,你想讓我放棄我自己,用我來成全你們,抱歉,我並非觀音菩薩轉世,做不來捨己為人的事情,那些付出自己成全他人的橋段都是言情小說里才會有的,而言情小說里的總統府大多都是平靜的,你們陸家呢?」


  沈清一番冷冽的反問,直生生的讓陸槿言停住了步伐。


  愣在了門口,寒風吹進來,凍的她一個激靈,未言語,推門而出。


  她忘了,沈清也是商場上的佼佼者,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兒,怎會委屈自己成全別人,


  她想多了,真真是想多了。


  這晚,陸景行的電話過來,她接起,聊了兩句便收了電話。


  次日,江城的這股子邪風莫名其妙的止住了,各大媒體將所有版面都收起來,好似連續颳了幾日的風不過是白颳了一場。


  盛世的這場明爭暗鬥中,高亦安勝。


  吳蘇珊坐上了沈清的位置,蘇子君坐上了吳蘇珊的位置,二人成了對立面。


  而高亦安始終都是中間人。


  沈清呢?她遞了辭呈,而董事會的人卻一直不批准,她倒也是樂見其成,耗著吧,看誰厲害。


  這日下午,沈清正窩在沁園沙發上看書,身旁手機響起,拿起看了眼,見是陸景行,微微挒了心神接起電話。


  那側的人兒此時證靠在訓練場一顆白楊樹上打電話,一手夾著煙,面部表情頗為糾結。


  「阿幽,」他輕喚。


  「恩?」她淺應。


  「江城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陸先生柔聲詢問,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沈清聽聞,低垂頭顱冷笑聲答到;「恩、盛世出事了,我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不過都是商場上的手段,沒什麼好說的。」


  她知曉陸景行是來詢問的,所以,也就冽了性子跟他說著,盡量看起來漫不經心。


  「槿言找過你了?」他問。


  「找過了,」她答。


  「阿幽,你這幾日就在家好好歇歇,哪裡都不要去了,好不好?」


  聞言,沈清心理泛起一絲苦笑,笑意不及眼底,將清明的眸子落在一側蹦蹦噠噠玩耍的毛毛身上,呢喃道;「母親似乎很喜歡毛毛,過兩天讓人給她送過去吧!」


  自己留著也是白留,省得這隻貓跟著自己一起遭罪。


  「阿幽,」陸先生聞言,嗓音略微急切。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開口解釋。


  「我知道,」她淺應,話語無半分感情。


  江城的這波狂風暴雨怎會在一晚上時間瞬間消失的悄無聲息?明擺著是有人在暗中施壓,她見識過陸景行的本事,所以,間接性的也將此次事件落在他身上去。


  他說,讓自己最近哪兒都別去,話外之意就是禁足。


  貓這生物,生來就喜歡蹦噠,她坐的住,可這貓只怕是坐不住,不如,送人了。


  為它好。


  陸先生輕嘆一聲,諸多無奈。


  最近的他,不能有任何負面新聞,沈清是他愛人,自然是一體的。


  「商場上的事情,我會看著解決的,不會給你摸黑,你放心,我這點分分寸還是有的,這件事情就算你不出手解決,這股子邪風也刮不了多久,如果讓你擔憂了,我道歉,」陸太太善解人意,體貼懂事,知曉陸先生要說什麼,索性就直接先行開了口,將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了。


  陸先生何時見過這樣的陸太太?哪一次低頭認錯的人不是自己?何時輪到沈清了?這會兒她主動低頭認錯的模樣盡然讓他一顆心顫的厲害。


  夫妻二人的這通電話終止在沈清的認錯當中。


  2010年三月五日,沈清依舊窩在沁園閉門不出,兩耳不聞窗外事。


  盛世卻在暗潮中開始澎湃。


  三月六日,沈清回盛世,坐上了組長的位置,在吳蘇珊底下開始討生活,自然也少不了她的刻意為難與尖酸刻薄的刁難,沈清並非常人,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有的是耐心。


  三月七日,盛世二十三層女衛生間。


  「你們聽說沒有,吳總之所以能把沈總拉下馬是因為上頭有人。」


  「誰啊?沈總上頭還不是有人?誰不知道沈總與高董關係很好?」


  「你懂什麼呀?我說的人不是朋友、而是那種難以啟齒的關係。」女人不屑的嗓音傳過來。


  「誰啊!」那人可以壓低嗓音驚愕道。


  另一個女人用口型告訴她一個字,只聽聞衛生間響起一聲驚呼;「蘇。」


  後面的話未說出口,好似是被誰捂住了嘴唇,而後兩個聲音漸行漸遠離去。


  此時,蘇子君正在衛生間隔間里上廁所,聽聞外面有人嚼舌根,不免多聽了兩句,聽到八卦之處還不忘屏住呼吸仔細停了一番。


  吳蘇珊與上面董事會的人有難以啟齒的關係?而那位董事,姓蘇?


  霎時,她只覺五雷轟頂。


  被劈的透徹,有些不敢置信的站立在衛生間許久才恍恍惚惚回神。


  臨出去時,正好撞上沈清從走廊另一側過來,準備進洗手間。


  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問了一嘴;「蘇小姐怎麼了?」


  「啊~,」聽聞有人跟自己說話,她恍然回神;「沒什麼。」


  沈清聞言,輕緩點頭,一轉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的嗜血。


  好戲才剛剛開始,斷然也不會那麼快就宣布結束。


  下午時分,高亦安秘書郭岩下來將沈清喚上二十四樓,只見高亦安坐在辦公室沙發上,頗有閒情逸緻的在那泡茶,她倒也是不拘謹,邁步過去坐在沙發上,伸手端起茶杯淺緩喝著。


  高亦安見此,淺笑問到;「隔岸觀火感覺如何?」


  「隔岸觀火?」她蹙眉,顯然對這個用詞感到不適;而後淺笑到;「不應該是在線直播嗎?」


  高亦安倒著茶水的手一頓,而後淺緩點頭,笑的一臉祥和;「確實是在線直播。」


  「新位置坐的如何?」高亦安似是善心大發問到。


  「還行,」她淺應,一臉雲淡風輕。


  「適應就好,」高亦安點頭。


  「你這麼明目張胆的將我喊上來,不怕你的小深愛吃醋?」沈清笑的一臉狡黠,看著高亦安的眸光帶著一絲絲壞意。


  「小深愛?」他反覆咀嚼著這三個字,似是不明所以,將眸光投到沈清身上,詢問什麼意思。


  沈清聳肩,並不告知此話何意。


  第二日,盛世集團內部交流群流傳出一張照片,一張盛世沈總與國外某控股集團董事私下見面的照片。


  霎時,謠言四起。


  明裡暗裡都在傳沈清這個江城最有名的規劃師要離開盛世,拋棄盛世。


  一時間,董事會成員個個驚恐不已,第一時間召開董事會商討應急方案。


  沈清於他們來說,就是搖錢樹。


  她這個江城之最留在這裡,每年可以為他們帶來多少利益,更何況陸太太這個身份能為他們尋得多少便利?

  此時若是離開,只怕他們這群老東西每年的收入都要減少好幾位數。


  眾人只將眸光留在高亦安身上,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誰料高亦安只是聳聳肩道;「此事恕我無能為力,當初將沈清降職的事情各位也是有人同意了的。」


  高亦安話語明顯,這件事情,他做不來。


  謠言再度颳起,入狂風海狼似的席捲而來。


  如此一來,一進一出,最終沈清離開了盛世。


  此事,成了新年度整個江城最大的新聞。


  一時間,江城數十家企業朝她拋出橄欖枝,均為得到回應,這數十家企業中包括沈家。


  次日一早,盛世集團股票大跌,直線下降,如跳崖似的,弄得股民人心惶惶,拋售手中股票,一個個生怕自己虧的血本無歸。


  沈清的離開,帶動了整個盛世的經濟。


  而這廂,沁園書房,沈清帶團隊正在大力收購股民手中拋售出的股份,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沈清全線指揮,陸景行來電話時,她正在帶著團隊揮汗如雨。


  進行殊死拼搏。


  電話並未接起,她順手掛斷,發了條簡訊,伸手將手機丟到一側。


  2010年3月10日,江城盛世集團佔據各頭版頭條近一個星期之後再度放出重磅新聞。


  原盛世集團沈總沈清因手中握有盛世集團百分之七的股份入駐盛世董事會,強勢回歸,

  橫掃盛世高層董事,與高亦安並肩而戰,藐視一眾董事會成員。


  短暫的離開不過是為了強勢回歸,就如同她對陸槿言說過的話語一樣,她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後退,退一步,一無所有,忍一時風平浪靜。


  如果你覺得她單單是願意做一個盛世副總的話,那麼大錯特錯,身為副總,她永遠只是給這群老東西掙錢,只有站在米缸里的人才能獲得更多糧食,而其他人,不過是分的零碎而已。


  權利永遠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這場戰鬥,她與高亦安年前就在策劃,一開始,他們一直站在統一戰線,最起碼,為了利益,他們是朋友,年前,董事會成員集體彈劾高亦安讓他心生不悅,索性與沈清結盟,將這群老東西玩弄於鼓掌之中。


  打壓她,讓她心生怨念,而後離開盛世,帶動股票跳水,強勢收購股票回歸,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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