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談條件
阿酒叫住婦人,“我有些話要交代予夫人,夫人且隨我來。”
她跳下馬車吩咐侍衛,“車內血腥內味,先將車簾掀開散散味道。”
說完,她極其自然地帶上幾個瓷瓶,帶婦人行到一邊。
“我聽你夫君提過,你在端州城外被一遊醫所救,之後你又在京都遇見過他?”
婦人滿目狐疑,“姑娘與那人認識?”
“我懷疑他是我相熟之人,夫人可還記得他的長相?”
婦人頓住了,看看不遠處的侍衛,把她拉遠了一些,“那名遊醫手上有塊疤,手腕往上三寸左右。”
是師父!
阿酒急忙攥住她的手,“你果真在京都遇見他了?”
“噓!”婦人伸出食指放至嘴前,壓低聲量道:“姑娘切莫再打聽他的消息了。”
“為何?”
“我看見他被關在囚車裏,好些官兵押著哩。”
侍衛正朝這邊過來。
婦人搶過她手裏的瓷瓶,再三彎腰道謝,“謝姑娘,我都記住了。”
阿酒慘白著一張臉,腳步虛浮往回走,聲音輕飄飄地傳出來,“記住就好。”
“車內味道已散,請姑娘上車休息。”
阿酒怔怔地點頭。
車軲轆慢悠悠地前行,秋風卷起車簾一下下拍打在阿酒身上,她下意識環住自己,依舊沒能抵擋住這股寒意。
師父……和師兄一樣被關起來了……
她控製不住地顫抖,唇瓣微喃卻一聲都未發出。
世子爺……定然是知情的……
大理寺那種地方,他們被貫的又是那種罪名,世子爺救不了他們,隻能反過來拖住她,不讓她涉險。
這樣的念頭剛起,就被另一種聲音蓋下去,‘他們與世子爺有什麽相幹?值得世子爺舍棄侯府舍棄一切拚死相救?’
阿酒搖搖頭,不值得的!她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她唯一能做主的……就是自己的這條命……
下車時,她麵上除了疲累看不出任何異樣,徑直回房後再沒出屋子。
明翠以為她累了,送膳進去時見榻上隆起一個小包,沒出聲就退了出去,吩咐任何人不準打擾。
極輕的掩門聲傳來,榻上之人隨即睜開眼,細細盤算起心事。
她是進不去大理寺的。
上回求了晚棠的兄長,才得以見師兄一麵,蘇少卿的話言猶在耳,不能拖楚家下水。
她既無幫手斷然不可能做出劫獄的事。
幫手?
阿酒蹙了蹙眉,腦中閃過尹先生……
他們要尋師兄,師兄早已被他們送入大理寺!他們要拿師父威脅師兄,師父也被抓了!
按理,尋仇應該抓住的那一刻直接殺了才對,因何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她入不了大理寺救人,他們也入不了大理寺殺人才對!
想到這一層,阿酒猛地坐起身,有什麽東西……師兄手裏肯定有他們要的東西!
打定主意的她重又躺回去,闔上眼皮靜待時機。
……
耳畔響起窸窸窣窣的響動,阿酒睜開眼,屋內像披了一層杏黃輕紗,“什麽時辰了?”
聽到聲音,明翠旋即多點了幾盞燈,“剛至亥時,姑娘去傳膳。”
阿酒鼻間哼出個‘嗯’。
“世子爺還沒回來?”她啜口湯問道。
“城外傳信,世子爺今夜不回來了。”
阿酒點點頭,“城外事忙。”
用過膳後,她伸個懶腰朝外走去,“白日睡多了,這會兒反倒不困,我走走消消食。”
明翠應聲,“可要奴婢陪著?”
“不用了,左不過就在院外。”
她步子邁得緩,時不時偏頭左右看看,倒真像是那麽回事。
見狀,明翠沒執意陪往。
走出鬆苑後,阿酒緊崩的後背放鬆下來,調轉方向去往水牢。
水牢房的看守見著她先是驚住了,“姑娘怎麽來了?”
阿酒冷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世子爺讓我來的。”
看守雖放她進去,緊緊跟在身後,隨口問道:“世子爺怎麽叫姑娘到這種地方來了?”
阿酒語氣帶著一抹不耐煩:“有些話要問。”
她突然頓住腳步,“你出去等。”
看守猶疑不定,“這……不妥吧……”
阿酒口氣陡轉,“這裏隻有一個出口,我還能鑿壁挖個洞讓人逃了不成!”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是擔心賊子狡猾反傷了姑娘。”看守見她麵色不善,旋即彎腰退出去,“屬下在外麵等,有什麽吩咐,姑娘喊一聲即可。”
阿酒這才朝內走去。
他們的話一字不露地傳入尹先生的耳朵。
原以為她是為青城而來,但見她腳步堅定,杏眸緊盯自己,恍然明白她是為誰來的。
“姑娘又有何事?”
“你們既有本事把師兄和師父送進大理寺,肯定有法子能接他們出來。”阿酒在離他兩丈之餘的地方站住,目光中閃動堅定。
“師兄手裏有你們要的東西對不對?”
“你們把人救出來,我去要你們要的東西。”
她的聲音如珠玉落地,幹淨利落。
尹先生斷然拒絕:“人既已在我們手裏,想要的東西我們自會取,不用勞煩姑娘。”
阿酒早就想到沒那麽容易說服他,繼續說道:“你們要是有法子就不會大張旗鼓地把人送進大理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哪兒似的。
你們想用師兄做餌,誘我和師父上鉤,好反過來拿捏師兄。
不然你們為何又要將師父也送進大理寺呢?不就是想讓師兄看見!”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尹先生徹底冷下臉,“你走吧!”
“難道先生想在這兒關一輩子?”
“我幫先生出去,你們救出師兄和師父,我發誓一定能向師兄討來你們要的東西,從此兩相安好……”
“我讓你走!”尹先生打斷她,“你不夠格同我們談條件,我們把人送進大理寺,不過是想讓南星知道,他的生死捏在我們手裏。”
尹先生雙眼布滿血絲,如餓極的野獸終於逮到獵物,眸中盡是血腥和貪婪,“你的命也在我們手裏,生或是死都在我們一念之間。
這樣的你,憑什麽和我們談條件?”
說罷,他笑起來,像個早已看破世俗,不要命的瘋子,半晌他又道:“想讓我們救人,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