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回去吧
“嬤嬤!快放手!”
任憑景貴妃怎麽使勁,環緊她大腿的胳膊絲毫都不見鬆動,她急得大喊:“嬤嬤想要逼死我嗎!”
她拚命捶宮嬤嬤的肩膀,但換來的隻有一句:“娘娘不能去。”
半晌,景貴妃失去力氣往後仰去,宮嬤嬤扶穩她後繼續之前的動作。
景貴妃絕望地喊道:“當年我沒能救下她的母親,如今又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嬤嬤,這些年我的痛,旁人不知,你是知道的.……”
“我因何進宮……”
“娘娘!這是在宮裏,不該說的不能說!”
聞言,景貴妃癡笑起來,“我內疚了十幾年,終於能彌補的時候,又將她害了,嬤嬤,你賭定我不敢死對不對,是啊,我哪有顏麵死呢,黃泉下,遇故人,我要說什麽呢?”
“哈哈哈哈!”
宮嬤嬤咬住唇瓣抿嘴不言,她的話像刀子一下下戳自己的心,再痛也不能喊出聲。
“姑娘惹人心疼,肅王呢,他可是娘娘的親骨肉,信王虎視眈眈,生怕抓不到他和娘娘的一點錯處,娘娘謹慎小心還來不及怎好往虎口裏送食。”
“陛下駕到!”
內監尖細的嗓音劃破死氣沉沉的主殿,景貴妃像失了魂一般盯著愈來愈近的明黃龍袍。
宮嬤嬤能不讓她出宮,卻沒辦法押著她行禮。
“陛下恕罪,娘娘身子不適才會如此,求陛下寬恕娘娘。”
“下去。”
慶元帝一聲令下,不等她反應就有內監拖著她離開。
景貴妃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死死盯著他瞧,許久才笑道:“陛下早就到了吧。”
“地上涼,起來吧。”慶元帝將手遞給她。
景貴妃望著厚實有力的掌心,眼角的淚和笑一起迸出來,“陛下也要殺臣妾嗎?”
慶元帝皺起眉峰,“貴妃病了。”
“臣妾沒病!”景貴妃接過話,“臣妾原本好好的,但與久病之人在一起,自然病了,但又身處汙糟之境,病了才是沒病,沒病的人才是真病了!”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慶元帝喝道,“你是為母為婦之人,應當謹言慎行才對。”
景貴妃點頭應下,屈起雙腿跪得恭恭敬敬,“臣妾想回去省親。”
“臣妾陪伴陛下在宮中生活數十載,沒有一日不惦念在侯府的日子,臣妾為母為婦,卻沒為自己爭上一爭。”
她重重叩個響頭,聲音淒涼決絕,“求陛下成全。”
“在眾妃麵前失掉體麵,又對朕出言不遜,到頭來隻為這點小事?”
景貴妃愣了一瞬,她不知道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眼下也沒有精力與他斡旋,直言道:“是。”
“既然想回,就回去吧。”慶元帝沉聲道。
景貴妃緩緩抬頭,想從他淡如水的臉色中看出些什麽,半晌後發現是徒勞的。
他的手依舊懸在她的頭頂,她的指尖不受控製地往上遊走,快要觸到他時,被突然握住,接著整個人被拉起。
“收拾好便回吧。”
一瞬後,她重獲自由。
“臣妾,恭送陛下。”
陛下離開玉華宮後,宮嬤嬤快步進來,“陛下來得時機不對,娘娘沒說不該說的吧?”
“陛下允準本宮回侯府省親,嬤嬤去備轎輦吧。”
景貴妃臉上已看不出端倪,連淚痕都擦得幹幹淨淨,“半個時辰後本宮要出現在永安侯府。”
“是,是,老奴這就去準備。”
貴妃回府的消息先一步傳回去,景夫人聽到信的時候還怕自己聽錯了,叫明翠重複了好幾遍才作罷。
怎麽就回來了?
要知道一般的嬪妃進宮後幾年也見不著家人,她是有誥命傍身才能時常出入宮中,但出宮省親必須要陛下開恩的,難不成貴妃為這件事特意驚動了陛下?
景夫人讓秦嬤嬤和明翠去迎接,那丫頭的情形越來越不好,兒子又一副要隨她去了的架勢,這會兒,她是萬萬不能離開鬆苑的。
不多會兒,景貴妃已至侯府門前,一入府,再也顧不上那些虛禮,提起宮裙就往鬆苑趕。
“嶸羽在裏麵。”景夫人攔住她。
“你讓她進去吧,遠遠瞧一眼也是好的。”惠陰郡主勸道。
景貴妃應道:“嫂嫂放我進去吧。”
見她要哭不哭的,景夫人攔她的手漸漸放下,“莫擾了嶸羽。”
話音剛落地,麵前的人已跑至屋內。
穿過竹玉屏風,終於得見榻上之人的麵容,白到幾乎透明,雙眸闔得緊緊的,嘴角還留有未拭盡的血痕。
她就這樣靜靜得躺著,靜到像是已經不存在。
景貴妃站在轉角處,突然覺得冷,那種冷專往骨縫裏鑽,凍得她控製不住地顫栗。
“還……還能活嗎?”她哆嗦著問道。
“黃大夫在製解藥。”
清潤的嗓音從裏麵飄出來。
鮮少能從景嶸羽的嘴裏聽到如此不自信的回答。
“我要看看她。”景貴妃不等他回答便走上前。
近看之下,阿酒的情形更為嚇人,她的唇……失了血色.……
“解藥、解藥什麽時候能製出來?”
不知道,景嶸羽在心裏回道。
見他不說話,景貴妃更急了,“你沒有見到她師父嗎?”
穆師父是今早剛被押解回京,消息沒那麽快傳到後宮。
“穆師父已經在大理寺了。”景嶸羽語氣頗淡地敘述。
“怎麽會?”景貴妃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麽會!誰幹的?”
“忠勇將軍親自領的隊。”
江家人怎麽會接二連三捉住陵王府的舊人,難不成侯府不幹淨?
定然是這樣的!
回來的路上,明翠道出昨夜的事,楚家二小姐肯定是被人利用才會告訴阿酒大理寺的事,是誰利用她呢?
還有那名姓常的護衛,中了迷藥粉,今早就不行了!阿酒是大夫,要是人真有異樣,當時就會施救,肯定是有人在她們走後加害於他!
“黃大夫製藥的地方還有旁人知曉嗎?”
現在最緊要的是製出解藥,萬不能再讓歹人捷足先登。
“整個侯府,除我以外無人知道。”
他不能允許阿酒再出事,而且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永安侯府上下皆是用慣的老人,此次能逼得此人出麵,看來幕後之人已經急到不願再隱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