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內監死
“馬副統領奔波一日,回去複命吧。”
“謝娘娘。”
玉華宮靜得如同一潭死水,散發一股危險的氣味,引得鳥獸紛紛探頭觀望,孰不知水下藏得是無盡漩渦,誰敢覬覦必讓他有來無回。
“娘娘,”柳枝從外麵進來,臉色浮白,聲音帶了一絲惶恐,“小德子死了。”
她聲音不大,但在阿酒聽來,就像耳畔有口被敲響得鍾,震得腦海嗡嗡乍響,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殿外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景貴妃帶阿酒返回殿內。
“怎、怎麽會?”阿酒怔怔地開口,“走時明明好好的。”
景貴妃一下一下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兒一樣勸道:“先聽聽柳枝怎麽說。”
柳枝到的時候,偏殿內隻有頸懸白綾的小德子,現場無打鬥,而且她翻過小德子的屍體,確實是自盡。
“不可能,”阿酒顯然不信,“宮女是因為聽見人說肅王要殺她滅口才會想跑。”
她緊接問道:“屍體呢?”
“奴婢確認過後又將小德子重新掛了回去。”
宮女死了、小德子也死了.……能證明凶手是秦素的線索斷得一幹二淨.……
殿內陷入難捱的沉默。
秦素的背後有信王,此番不把肅王和景貴妃趕至窮巷,下次呢?難道回回都能碰到世子爺伸以援手嗎?
良久,景貴妃出聲劃破沉寂。
“若真有人威脅,小德子來玉華宮時怎會一字不說?”
阿酒抬眸望向她,什麽意思?難不成她是懷疑小德子是信王的人?
“不會!”阿酒決絕地否認:“如果小德子有問題,他怎麽會死?留下來指證肅王,肅王難逃罪責。”
身為肅王身邊得力的內監,他說的話可信程度很大,隻要他說一句親眼所見肅王殺人,肅王才是真的無可辯駁。
“咱們在這兒空想也想不出來,”景貴妃送她去耳室,“你好好睡一覺,本宮派人去查小德子的底細,明兒個,嶸羽來了再與他商量一番。”
阿酒像木偶一樣,僵硬地跨過門檻,走到床畔,躺下拉過被子.……
“肅王對奴才有大恩.……”
“奴才不累.……”
“奴才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兒.……”
十五六的年紀就這樣沒了,皇城、天子臥榻之側,這些人竟如此囂張!
第一聲鳥鳴響起的時候,阿酒猛地睜開眼,她起身推門出去。
才從小廚房出來的柳枝見涼亭內坐著一人,天蒙蒙亮誰起這麽早,走近一看是她,拿跑回去拿披風,“姑娘,晨起天寒,小心著涼。”
“多謝。”
眼下的烏青昭示她一夜未睡,柳枝順勢坐下來,“姑娘與小德子不過幾麵之緣,就為他如此,姑娘當真心善。”
阿酒籠緊披風,語氣透出無力:“不隻為他。”
她視線飄向遠處望著天際尚未褪盡黑色的雲,眸光沒有焦點,“我隻是覺得人心涼薄,人命輕賤,想到近日種種覺得有些寒心。”
“皇城之中,與人為善就是把生殺大權交出去,李昭儀如此,小德子亦如是。”
話裏話外盡是蒼桑之意,柳枝竟不知該如何勸她。
陪她坐了許久,見宮嬤嬤打開主殿的大門,柳枝福禮離去。
殿內
“她、她竟這樣說?”景貴妃停下揉壓眉心的手,頓了頓道:“早膳做好了拿去涼亭,別叫人打攪她。”
柳枝應道:“是。”
退下後,宮嬤嬤繼續幫景貴妃櫛發,見她愁眉不展,勸慰道:“姑娘的性子和耳子根一樣軟,要想在京都活下去,必得經些事才好。
如今,姑娘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經事,護她周全之餘還讓她看明白人心,一箭雙雕,是好事。”
景貴妃長歎口氣,“照顧她的人把她教養得很好,善良正直又有幾分聰明,她的父母定然也希望她成為這樣的人,私心裏,本宮希望她能永遠這樣。”
然而,想在皇城生活,驚險程度無異於虎口奪食,那良善就成了最廉價的東西。
早膳時,阿酒興致缺缺,卯時一過,景嶸羽就出現在玉華宮。
他一入宮門便尋到涼亭內的身影。
昨夜他就收到玉華宮的消息,礙於後宮禁製不能及時趕過來,不過一夜不見,小姑娘就像霜子的茄子,蔫蔫兒的提不起精神。
“飯菜不合胃口?”景嶸羽坐至她對麵,夾個水晶蝦餃到她碗碟,“玉華宮的小廚房堪比禦膳房,不吃可就虧了。”
阿酒淺嚐一口放下筷子,“是很好吃。”
其實她嘴裏泛苦,根本沒吃出滋味兒,但世子爺有心逗趣,又豈會看不出來呢?
景嶸羽命人添副碗筷,半是強迫半是哄騙,壓著她喝了半碗粥才讓人把吃食撤下去。
她眸中布滿紅血絲,睡不好再吃不好,非累出病不可。
“小德子的屍體,我會讓伍辰親自查驗,假使有人動了手腳,絕對瞞不過他。”
阿酒點點頭,片刻後道:“接下來呢?”
“接下來,”景嶸羽輕輕拽過她的胳膊,攥在手裏往殿內帶,“容你先睡一個時辰,然後再告訴你接下來怎麽辦。”
“我不困。”
“不困就閉上眼睛歇息會兒,”景嶸羽故意板起臉,“你放心,一刻也不會容你多睡。”
阿酒哭笑不得地被他推進耳房。
關門前,他故作嚴肅地說道:“趕緊閉眼,不然我可進來看著你,到時候傳得滿宮皆知,我自然樂意,就怕你不肯。”
聞言,阿酒果真閉上眼睛,喃喃道:“那世子爺記得叫我。”
“好。”
景嶸羽眼神充滿寵溺。
帶上門後,他斂掉眸中的笑意,沉著一張臉往外走。
“勞煩姑母照看她。”
“你去哪兒?”
“禁軍所。”
話落,他跨出殿外。
今早,鄭舜借搜宮之名,入偏殿發現小德子的屍體,宮內又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把屍首從宮外運出去?”鄭舜怕自己聽錯了重複一遍,但見景嶸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提醒他:“老兄,這是皇城!死的還是親王的隨侍內監,又在這個節骨眼,你說說,要怎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