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沙蛛毒
鼻間那抹清冽的沉光香越來越近,是他來了,阿酒憑感覺望去。
門簾被撥至一邊,他走進來,踏著熠熠生輝的光,映照在發頂的冠玉上,耀眼奪目,隻消一眼便讓人不敢再直視。
景嶸羽的視線鎖在她的身上,一息後,眸中的擔心瞬間轉化為戾氣,嗓音更是像屋簷角掛下的冰棱,寒中透著危險,“她給你用刑了?”
“沒事。”阿酒是真怕他會做什麽說什麽,衝撞了李昭儀,龍嗣一旦有損,那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景嶸羽知她是被用過刑,但是看不出哪裏受傷,亦不敢輕易碰她,生怕不小心觸到她的傷口,她慘白的小臉會徹底失了血色。
他轉而看向李昭儀,“貴妃娘娘正在外候著,昭儀還不去見禮?”
她被景嶸羽的眼神震懾的後撤了一步,她在入宮前曾見過永安侯府世子,是個眉眼淡淡清雋如謫仙般的男子,麵前這個眼神冷戾得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的人還是記憶中的景世子嗎?
忽的她腦中閃過臉色發紫的琛明躺在床上的情形,還有太醫搖頭歎氣的診斷,李昭儀深吸口氣上前幾步,“縱使有貴妃娘娘保她,她也休想置身事外!”
等李昭儀被攙出去後,阿酒才放鬆下來,胳膊和腿上的疼痛到現在也消退不少,待她回去敷上藥應該就無礙了。
“傷到哪裏了?”景嶸羽滿眼擔心的問道。
阿酒搖搖頭莞爾一笑,“沒有,皮外傷不妨事,走吧,出去拜見貴妃娘娘。”
待她出去才發現,來的不止有景貴妃連宸妃娘娘都來了。
再觀李昭儀正梨花帶雨的站在宸妃娘娘身側,聲淚俱下的控訴:“臣妾的幼弟如今還在榻上,太醫說,說是.……求娘娘為臣妾做主,給臣妾的弟弟討個公道!”
“有身子的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還不快扶李昭儀起來!”景貴妃蹙了蹙眉說道。
洪內監把李昭儀扶起來,“娘娘保重身子要緊。”
見李昭儀慢慢止住哭聲,宸妃娘娘適才開口:“李家公子先前與你發生口角?”
“是。”阿酒應道。
“他離開你的營帳不久就昏迷不醒,太醫斷定是中毒,你還有何話好說?”
“李公子來時隨行不少禁軍和護衛,民女若真動了手腳,他們會沒有察覺嗎?而且民女的營帳離李家的營帳並不近,當中發生過什麽也不一定。”阿酒不卑不亢的回道。
“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嶸羽,你先帶她回去吧。”一直未曾開口的景貴妃說道。
“不行!”李昭儀突然嚷起來,“她走了,臣妾的弟弟怎麽辦!”
一旁的宸妃幫她搭腔,“是啊,貴妃執掌後宮,如此行事怕是要被人議論徇私。”
這是訛上她了不成!
阿酒氣憤的正正神色,“要民女給李公子治病,可以!但是有些事得先說清楚,民女救他隻因我是大夫,昭儀娘娘若是以此賴上民女,非要民女把人救活,那民女不去!”
“你!你這是威脅!”說著,李昭儀又嗚嗚的哭起來。
“看來娘娘果真是應民女所言,一早就打定主意要賴上民女了,那恕民女告辭!”
語畢,阿酒朝貴妃和宸妃行禮後轉身離去,就算是官家也沒有強逼她醫人的道理吧。
見她真的要走,李昭儀趕忙出聲阻止,“別走!本宮,答應你就是了!”
聞聲,阿酒頓住腳步,“好,既如此,娘娘在前頭帶路吧。”
李琛明的營帳離這裏並不遠,看來李昭儀選這處地方是用了心的,既沒遠離李家的地盤,查起來又和李家扯不上一點關係。
入帳後便見榻上之人麵色發紫,嘴唇烏青,是中毒,阿酒替他探脈,髒腑淤滯堵塞,不像是普通的毒。
阿酒喚來下人,“他身上可有傷口?”
“沒有。”
“沒有?”見應話的小廝眼神亂瞟,阿酒複又問道。
“小人,小人不知!公子回來不久就昏迷不醒,小人急忙去請太醫,沒注意這些。”
阿酒給他騰出位置,“你去翻翻看他身上有沒有傷口。”
小廝猶疑了一下後依她說的做,少頃,帳內響起男子的驚呼,“公子的前胸有傷口!”
話落,屏風外的李昭儀和隨侍宮人湧了進來,在看到榻上坦露胸膛的李琛明後均驚在原地,他的胸口像一團發紫的雲霧,細看正中間還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斑,其上的血跡已經結痂。
阿酒問景嶸羽要了把匕首,“娘娘這下相信令弟的傷與民女無關了吧。”
當時的人可都能證明,侯府無人動他,他胸口的傷亦不可能在侯府營帳前有人隔空動的手。
見她的手一直微微顫抖,景嶸羽接過匕首,“你說,我來做。”
阿酒想了想沒再推辭,她也怕穩不住刀反傷了人,“先劃破那個黑點。”
“好。”
景嶸羽把刀刃放在火上炙烤,待兩麵發紅後朝李琛明走去。
見狀,愣住的李昭儀大喊道:“你們想幹什麽!”
“娘娘要是想他死,盡管耽誤時間。”阿酒實在撐不住坐在離榻不遠的矮凳上。
剛坐下去,景嶸羽清潤的嗓音再次傳來,“劃開後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劃得再深些,流出紅色的血時再告訴我。”
趁這個空檔,阿酒朝小廝招招手,示意他過來,“你們公子離開侯府的營帳後去了哪裏?”
小廝迅速瞥了她一眼,垂下眸子道:“公子沒去哪兒,從姑娘那兒離開後就回來了。”
“哦?是嗎?”
“是,是的。”
“那他什麽時辰毒發的?”
“亥時左右。”
阿酒一聽輕笑出聲,“從侯府的營帳到這兒至多兩盞茶吧,此後他一直待在營帳?”
見他把頭垂得更低了些沒應聲,阿酒繼續說道:“被沙蛛咬傷,從毒發至死最多不超過四個時辰,若如你所說是亥時,那他早該絕了氣息。”
她頓了頓後突變得淩厲,“還不說實話!非要把你送進獄司才肯招嗎!”
小廝的肩膀開始劇烈的抖動,“小人不知道什麽沙蛛,公子的事,小人真的不知。”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公子離開侯府的營帳後,在營地四處散心,小的不敢跟得太緊,散完後,公子的心情變得很好,用過晚膳他又出去,不許任何人跟著,直到寅時,小的才在營帳周圍發現公子,那時候公子已經這樣了。”
小廝說完爬向李昭儀,“娘娘,娘娘,小人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