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落圈套
阿酒和景嶸羽一前一後進了雅間,前頭的姑娘紅著臉低著頭,後頭的世子爺唇角勾笑怡然自得,旁人觀兩人神情迥異,若不是步調一致,又離得近,差點以為姑娘和世子爺不是一路的。
廣漣閣的小二門清兒得很,侯府世子誰不認得,自作主將左右的雅間都空出來,省得擾了世子和姑娘的好事。
小二上了幾樣新品和小酒,“世子爺慢用,左右兩邊的雅間兒都清了,定不叫旁人攪世子爺的興致。”
景嶸羽沒應他就當作默認,拋了錠銀子給他,小二笑嘻嘻謝過後退出去。
廣漣閣的菜式不錯,放在以前,阿酒定要大快朵頤,不過今兒她腦裏的弦崩得很緊,手裏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碟裏的軟酪。
江雪汀這頭,是在阿酒後邊上的二樓,雅間亦在她的反方向,待小二離開後,她一手支起下巴,口中喃喃道:“我又不是非他不可,偏招我作甚,就不能乖乖順我的意?”
“啞奴,你說是不是?”
站在身後的男人麵無表情,不點頭不應聲,下一息江雪汀輕笑出聲,“我忘了你是啞的,不會說話,”末了她陰惻惻的說道:“女的死,男的傷,趕盡殺絕還有什麽樂趣。”
今次是阿酒吃得最沒滋味的一頓,提心吊膽的啥味也沒嚐出來,出廣漣閣時,街上已燈火通明,往來人聲鼎沸。
聽車外的聲音愈來愈小,阿酒便知青城將車趕至巷道,指尖下意識攥緊衣擺,腦中隻餘心跳的砰砰聲。
‘鏗鏗’
後頭響起一陣刀劍相抗的聲音,阿酒與景嶸羽跳出馬車,街頭的光滲進狹窄的甬道,微弱了些卻也能讓人瞧個大概。
夜兒和常念與一名男子打得難分難舍,那名男子突然發難,手裏的軟劍如遊蛇一般,纏至夜兒的腰側,下一息就聽夜兒悶哼一聲,倒於地下。軟劍鬆開她的腰身轉至常念的頸項,若不是常念用刀抵住頸前,怕是下一刻就被刎於劍下,男子無意殺他,一掌打向他的胸口,常念立時飛出去老遠。
男子沉著臉向阿酒趨步走近,景嶸羽開口道:“江小姐不出來嗎?一直躲著有什麽意思?”
巷道內充斥著景嶸羽的回聲,良久,才響起一道嬌俏的女聲,“也是。”
江雪汀自盡頭處走來,臉上依舊端著天真無邪的笑,此刻落在阿酒眼裏卻如修羅,陰險滲人。
“這離官道可不遠,江小姐不怕讓人瞧見?”景嶸羽平靜的問道。
“啞奴出手極快,一會兒阿酒死的時候,世子爺就知道了。”她的語氣透著絲興奮,像是在炫耀,好似啞奴要殺的不是人,而是個稀鬆平常的物件。
啞奴越來越近,景嶸羽端詳他道:“這樣的死士,江家不隻一個吧?”
江雪汀攤攤手,“死士不比殺手護衛,能培養出一個已十分不易,哪還有其他呢。”
她神情坦然,根本沒想要隱瞞。
聞言,景嶸羽微頜首,像是同意她說的。不要命,冷血無情,又忠心護主,且從小就學習各種殺人手段,最後幾百個人放在校場廝殺,活到最後的方稱為死士。
此舉太過殘忍,南朝早已明令禁止豢養死士,江家是仗著離州據京都甚遠,是以敢違抗皇令,“江家好大的膽子,江小家不怕本世子告發?”
“就算是抄了江家也尋不到啞奴的蹤跡,既知誣告,世子爺何苦為之。你把阿酒推給啞奴,看在世子爺的麵上,我讓啞奴給她個體麵的死法,美人嘛不該弄得血淋淋的,華嬤嬤那次是我失態了,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那樣。”
景嶸羽眼神一黯,凝視著她,江雪汀的笑意未減,好似在等他開口求饒,卻不想聽到他沉聲說道:“戲看夠了沒?”
江雪汀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細頸被冰冷的鋒刃抵住,鄭舜挑了挑眉,“夠意思,可讓爺逮到條大魚!”
啞奴反應過來,提劍就要衝過去,青城和護衛從天而降,堵住他兩頭,江雪汀喊道:“啞奴快跑,回府找兄長和父親,快!”
鄭舜沒想到江雪汀是個聰明的,死士跑了,他們自然不能將江家小姐怎麽樣,沒有證據,鬧到陛下跟前,誰也不信江家敢犯抄家滅族的死罪。
景嶸羽冷笑出聲,“想得倒美!”
啞奴剛提腳尖欲翻牆離開,身子離地不足半丈,利箭便從牆頭射向他,呈四麵包圍之勢,緊接著罩人的網自上而下將他網住,啞奴越動彈網收得越緊,最後他如蠶蛹般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鄭舜驚得張大了嘴,“金蠶絲的網,嶸羽兄大手筆啊!”
“不動真格,對不起江小姐跟了一天的苦心,是吧,江小姐?”景嶸羽似笑非笑的問道。
江雪汀冷哼道:“你一早就知道?”
“江小姐在侯府殺人,不會就覺得侯府是你江家可拿捏的地方,再告訴你件事,江家在侯府外放的暗樁,現在應該一個不漏的送回江府,倒是沒叫他們都死,不過也差不離。”
江雪汀憤恨的瞪著他,“你算計我?故意挖坑看我跳下去,怎麽,世子爺是要捆了我帶到殿前?還是直接殺了瀉私憤!”說著她指指地上的啞奴,“我與他並不相識,世子可讓人在他身上搜搜,看有沒有出自江府的東西!就算陛下親審,我也隻這一個說法!”
鄭舜氣得恨不能一掌拍死她,之前不是很囂張,現在倒顛得一口好黑白!“這麽多人都聽到你剛才所言,都是證人,豈是你想賴就能賴的!”
江雪汀諷刺道:“鄭小公爺與世子乃知己好友,其餘的都是侯府的人,你們的話誰會信!鬧到人前,不過落個攀誣江家,挾持江家幼女的罪名!”
“爺看你巧舌如簧,待爺拔了你的舌頭,看你還能不能口吐蓮花!”鄭舜惡狠狠的說道。
江雪汀索性閉上眼,一副任人為所欲為,大義赴死的神情,氣得鄭舜吼道:“睜開眼,爺的刀不斬尋死之人!”
青城一番搜查後朝世子爺搖搖頭,沒有江家的家令,隻江雪汀和這個啞巴,想定江家的死罪微乎其微。
鄭舜撓頭道:“依爺看,直接殺了她,屍體扔回江府,好叫他們長個記,敢在一品侯府後院殺人,算什麽好漢!有本事真刀真槍衝前院的爺們兒來!”
“鄭小公爺說得是!”
聲音剛落,便聽一聲馬激烈的嘶鳴由遠及近,下一息銀鬃馬衝進巷道,堪堪停在中間,年輕男子翻身下馬,“江府江離見過世子爺、鄭小公爺。”
離州與古月國相交,江離年少披甲,抵禦古月國數十次進犯,久浴沙場不是個善茬。
鄭舜睨了他一眼,“江公子意欲何為?自請罪名還是準備殺了我們滅口?”
江離直勾勾的看向景嶸羽,眉目間皆是隱忍,“鄭小公爺說笑了,這人不過是府裏配給小妹的護衛,要請什麽罪呢?江家初到京都,又哪來的膽子敢惹兩位貴公子。”